无良商人的再度抉择,序,其一(0.2)
人类文明崩溃之后,四分五裂的月亮笼罩着夜空。人类文明的遗址上,无名的异种四处游荡,践踏着曾经辉煌的文明。
过去城市中坚实的构造屈服于时间,已经能够通过密集的裂缝望向那一望无垠的星空。包围城市的围墙早已斑驳破败,岌岌可危。
人类所建立的庇护所早已沦陷,唯有灾难的源头依旧在庇护所内徘徊――这是一种未知的异种,没人知道它们的来历和目的,它们的数量可谓骇人听闻,它们的体型与特征没有任何共通之处。
唯一称得上相似的,也仅有一眼看上去便能轻易分辨出来的不属于地球生物的构造:从它们的足肢延生出来的利爪能够轻易地在岩石上留下痕迹。怪异的晶石状构造从躯干中穿出,暴露在体外。没人知道这些怪物如何感应外界的规则,无论从何种方向观察似乎都无法寻找到它们的感知器官。
在庇护所一众倒塌的楼房之中,只有一座高耸的尖塔状建筑还保持着最初的模样。齐上的金属高墙透过月光的反射显露出诸多爪痕,即便如此,人类的造物依旧履行着它的职能――为人类延续的可能提供保护。
建筑周边的异种不断徘徊,不时有异种对着金属尖塔进行撞击与抓挠。特殊的构造使得尖塔如同盾牌般守护着内部的居民――人类最后的火种,便闪耀于尖塔之中。
月光照向尖塔的外墙,金属的寒光彰显着其的坚韧,唯有密布其上的爪痕和细微的凹陷呼应着异种们的战果。只有少量的爪痕穿透了外墙形成了细密的孔洞,昏沉的光线透过孔洞洒落外部。
尖塔高层,一间摆满实验器材的房间内,发电机的运作声嗡嗡作响,圆锯与物品切割的尖锐摩擦声回荡在尖塔上层。房间一角整齐的摆放着一架解刨台,其侧边的陈列柜里是无以计数的裹尸袋——装于其中的,是人类的未来。
房间内,一个佝偻的人影机械般的做着将裹尸袋从陈列柜中拖至解刨台上,拆开,分类置于各类溶液中的乏味工作。冰冷的白色灯光打在这名仅存的人类身上,其身上由血染红的白大褂上胸前的位置别着一块铭牌——那是这名残存人类在这个世界最后的注脚。铭牌上简洁的标识着两个娟秀的汉字,那是他的名字——李异。
李异走到解刨台前,猩红的双眼诉说着他的劳累,斑白的头发和唏嘘的胡茬突显着他的孤独,布满疤痕的双手与脸庞控诉着他的癫狂。
作为仅存的人类,李异无时无刻不在后悔――背弃同伴的负罪感使他无法入眠。被托付的遗愿还未实现,他只能独自探寻真相。
满是绣痕的刀片一下又一下地划过面前的肉块――那赫然是一颗狰狞扭曲的头颅。很明显,这张脸的原主人曾经为他的长相而自豪。不过事到如今,这张脸上所发生的异变或许是达尔文也无法解释清楚。
单独的眼眶中填充着复数的眼球,光洁的皮肤与兽类的皮毛在这张脸上无缝对接,密集的獠牙从开裂的牙床上伸出,刺穿脸颊。
……
突然,李异颤抖的声音回荡在房间内。“哈哈哈哈,你大爷的,成了!”他尽全力喊出,那声狂笑的动静是如此之大,嘶哑的嗓音透过房间穿过外墙。他苍白的脸颊上露出一抹病态的笑容,全然不顾危险的临近。
李异费劲全身力气推开一个沉重的保险箱,挪动的瞬间,室外的干冷空气从保险箱后方涌来——那里原先由一只巨大的飞行异种撞开,它庞大的身形使得高墙裂开一道不小的口子,无数人员拼上性命才将裂口处涌进的异种全部消灭,才被活到最后的李异用厚实的保险箱堵上。
不过事到如今,解药的研发已经完成,支撑李异活下去的动力也已经消失,所以,他决定在最后,施行不惜代价的疯狂。他走到裂缝旁,向下看去。无名的异种从四面八方涌来,将尖塔团团围住,企图利用建筑本身的裂隙向上攀爬。
李异转身将保险柜打开,厚实的箱层里包裹的是用钢管密封的高能液体炸药。他解除炸药的保险装置,将保险柜中的液体炸药肆意挥洒,任由其中的化学成分洒落地面直至怪异的蓝色液体将整个房间的地面笼罩。
李异取下胸前的铭牌,凝望其上的汉字。注视许久,他将指甲插进铭牌与标有名字铁片的缝隙中,使劲的将焊在其上写有人名的铁片掰下。噹啷,随着铁片的掉落与地面碰撞出声。鲜血也从他的指甲盖中渗出,滴落。
他将仅剩一半的铭牌紧紧攒住,抄起桌上燃烧着的酒精灯。跑向声响传来逐渐嘈杂的裂口,随着脚步与边缘的触及,他猛然转身,待身子整个探出,便将酒精灯从裂口外地上洒满炸药的房间内扔去。而他本身却任由引力将他带往地面,落入异种群中。
乓啷,随着酒精灯外壳的破裂透明的酒精与地面上蓝色的液体炸药混合,焰芯从空中溅落至地面,绚丽的火焰直冲天际。一朵巨大的由火焰构成的花朵由尖塔为中心向外绽放,李异遭受异种利爪尖牙包围的身体也在数息之内被火焰笼罩。在孤独与寒冷所包围的旷野中,他终于等到了迟来的宁静,满意的合上了双眼。
不曾有人注意到,随着液体炸药带来的高温融化了尖塔高层的部分金属外壳,由残余的火焰与金属尖塔的残骸共同筑成了一支伫立于星空之下的巨大火炬。在这支火炬燃尽以前,它所放射出的灼热光芒,曾经短暂照亮了整片天穹。
…………
空间与空间相互交错,构成拥有无限可能性的宇宙。空间为底,时间为轴,熵增的出现引导着世界的终结。时间为底,空间为轴,不同宇宙间的时间流向便略有不同。
时空再一次扭转,寂寂无名的灵魂重新降临世间。李异又回到了他的少年时代。
夜色里,昏黄的路灯灯光下,一道人影不断的在光与暗中穿梭。李异望着四周热闹的街景,不住的出神。这样的景色,他在上一世里,已经几十年没见过了。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消失的,他也不太清楚,但,大概是从异常的出现被公开开始。
没人知道异常的由来,对于异常的认识相当稀少,一些人认为异常只不过是些具备有特异功能的道具。
但是,作为一名合格的商人来说,跟随时代的走向是十分重要的,更何况是有可能带来暴利的新鲜事物了。因此,在对异常的解析及利用上,李异无非是个中翘楚。
而他现在所前往的“黑街”就是最初几个探查到异常的地点。
异常,作为一种有可能改变世界格局的资源。各国政府必然严加看管,但受限于民众的接受能力,一切都只能收缩于地下。
李异来到一栋民房门口,轻轻叩响。在等待中,他又一次回想起了从前。
他原本只是一名贪财的商人,在一次意外中,不幸的得知了异常的存在。国家给出的条件也相当慷慨,在帮政府无偿打工和终生的保护性监禁中,他“自愿”的选择了前者。
而现在,他先于时间一步知晓了未来的。虽说离事件发生还有两年,但,作为一名商人,被动的等待可不是什么好的选项。
随着敲门声在走廊内散去,门内传来咚的一声轻响,传来略带哭腔的女声:“嘶――这么晚了,谁啊?”
李异一言不发,将耳朵贴紧门板。手指轻叩,敲击出声。
门内陷入短暂的沉默,紧接着一阵脚步声传来,门吱呀一声向后退出一条缝隙。
李异想都没想推门而入,并没看见人影。他不以为意,向前几步。一个身影从门后冲出,迅速逼近,将手中的物品抵住了他的后背。待李异发应过来唯有后背的触感确定了他的处境――他被身后之人拿枪挟制住了。
不等来人开口,他平举双手,不紧不慢解释道:“别紧张,我只不过是想来谈一笔生意。”
“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还谈……生意?”话语间得怀疑毫无遮掩,唯有抵在背后的触感依旧没有改变。 “这事由不得你选,如果我没猜错,你现在正面临一个抉择。”李异将双手举起,侧过身子,眯起双眼将脸上的坏笑对向身后:“一个面临至亲的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