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英语老师》华晨宇水仙文（十四）
一直走到立风的家门口，十都没有回过神，呆呆地站在墙边。
“等一下啊，我找找拖鞋，我想想……”
立风打开了收纳整齐的鞋柜，很快拎出来一双放在他脚边，蹲在地上抬头看他的样子让人觉得挺不好意思。
“谢谢、谢谢哥。”
这时候以哥相称似乎更不好意思了……
“进来随便坐。”
立风招呼他一声，紧接着就忙来忙去。先跑进浴室里打开热水器，又在卧室的柜子里翻找什么。
十身上还零星地滴着水，因为怕弄湿了地板，即使换了拖鞋也依然站在门口。
太整洁了，客厅的茶几上清清爽爽没有杂物，和他狗窝一样的宿舍相比简直是天差地别。
屋子小而精致，连餐桌旁都只摆了两张椅子，不过室雅何须大呢？最引人注目的是墙上随处可见的大大小小的书柜，客厅里有，走廊里有，就连餐厅里也有，并且每个都是满满的。
大学老师的家就是不一样。
“怎么不进来呀？别客气。”
“好。”
他便往里走了两步，像刚会走路一样。
立风指了指抱在怀里的衣物：“这里有一身新的睡衣给你穿。前段时间我弟弟要来我家住一晚，我提前买给他的，后来他临时有事没有住下，这衣服就被我收起来了。”
“哦、好。”
两人在客厅里站着，立风突然低下头咬了咬嘴唇，脸也热起来：“那个……还有……还有、还有内裤，我之前买的，也是新的。”
好不容易把该说的话说完，转身就跑进了浴室。要不是怕这小子听不懂，真是恨不得说英文了。
没什么的，就应该像爸爸对儿子一样自然。
他已经是成熟的大人了，一边心里面骂自己害羞个什么劲，一边对外面凌乱的十辰于扔下许多话：“我放在这边的台子上了！毛巾挂在墙上呢……啊，热水也烧得差不多，现在就可以来洗了！”
大人的冷静就在一瞬间。立风忽然探出来一个脑袋，脸也不红了，说话也不语塞了，还大大方方地笑着：“快去洗吧，身上都是雨水不舒服。我去收拾收拾。”
于是接过来他手中湿漉漉的外套晾起来，又踢着拖鞋跑进了卧室，一阵忙活。
其实吧，同为男性应该都知道的，偶尔不穿内裤睡觉好像也不是不行……
咳咳。
相比较这些小尴尬，十更觉得立风准备衣服过于破费了，但毕竟是心意，他也就厚着脸皮接受吧。
十惬意地洗了澡，对着镜子观赏自己的上半身，呼噜一下头发上就要蒸发掉的水珠，自恋地比了个很帅的耶。
一想到今晚是在立风家里过夜就心跳加速，真的，说出去连炸炸都不会相信的程度。
正思索着怎么向热衷于八卦的炸炸解释夜不归宿的难题，就感觉，好像，似乎也许大概可能，这条内裤是不是小了那么一点点。
十闭上眼睛感受了一会，只能说弹性不错，勉强还算是可以接受。
真奇怪，明明他和立风一样的个子，差不多的体型，怎么会这样呢？
难道说……
十默默将思绪飘到了某个不可言说的角落。
（立风：谢谢，有被冒犯到。）
那身原本属于立风弟弟的睡衣倒是出奇地合身。不知传说中的弟弟长什么样子呢？
十洗完澡时，立风的声音从卧室里传出来：“我家太小了，只有一间卧室。你睡这里吧，我换了一床新的被褥。”
将被单捋平整，再抱上去软乎乎的被子铺好，最后拍了拍两只可爱的枕头，大功告成。
不是不是，我们不至于要睡一张床吧？
十愣在原地。
立风或许觉得同性之间是没关系的，但十辰于怎么说也是很正派的人，才不会趁机占人便宜呢。这不合适，太不合适了。
“老师，我还是睡沙发吧。”
“那怎么行？睡沙发多别扭，你来我家就要让你睡得舒舒服服的。”
但，十在心里琢磨一会，他并不觉得和立风睡同一张床就能休息好了，半夜失眠也未可知。
窗外的雨声依然没有停止，十机械地站在卧室门口想着心事并且保持沉默。
他总觉得立风哥哥对他实在是太好了，超出了老师对学生的好。
是错觉吗？
“明天周末没有课吧？有没有什么安排？”立风坐在床边伸腿去够拖鞋，一双脚背绷直，像两只并行的小白船。
“明天上午十点去开组会。”
“哦，组长还挺忙呢，那就更应该休息好了。”
他从卧室进入客厅，经过身旁时十又一次恳求道：“那也不好，我睡沙发也可以很舒服的。”
“不行不行！亲老师怎么舍得你睡沙发，这事你必须听我的。”
十越发不知如何反驳，却看见立风将沙发上的一排抱枕都收走，空出来能躺下一个人的位置。然后跑进卧室里再跑出来，抱着他自己的枕头和被子，布置出一个温馨的小床。
“就这样决定了，你睡卧室，我睡沙发。”
原来不是睡一起啊……
看来是十某某自作多情了。
立风指着茶几上的一个杯子说：“给你倒了杯温水，今天早点睡。我去洗澡了。”
“嗯。”十刚把那杯水拿到手里，立风又跑走了，也不知在忙什么。
住在这里确实给立风添了不少麻烦，但他好像乐此不疲，这一会的功夫在各个房间里出入了不知多少次，也没见他闲下来休息休息，脸上还总带着笑。
真的像许久未见的亲弟弟来家里做客了。
是错觉吗？
这怎么能不让人自作多情呢？
十就在心里悄悄地想啊，好像，似乎也许大概可能，他是不是喜欢我……
伴着外面的雨声和浴室里的水声，就这样坐在沙发一角发着呆。
不知何时，头发半干的立风推了门出来，慵懒地倚了墙擦着头发，动作也软绵绵。一身浅色睡衣使他整个人像花枝一般柔软而纤细。
其实在这之前，立风先是翻出了自己平常穿的睡袍，却又觉得这对于家里的小客人来说十分不妥，才换成了相对保守的长衣长裤。
“还没睡呢？不早了，快去吧。”
雨点敲打房檐的声响更大了，反衬得房间里格外静谧，两人都不自觉放轻了声音。
“嗯，这就睡。”
十这才进了卧室，很快又从门后冒出来，笑着问他：“我真的睡这里了？立风哥哥的小床舒服吗？”
“我说了怎么算，你自己试试才知道呀。”
立风的小脸在湿发的衬托下愈显水润，一笑起来更是多了几分难得的稚气。但领口处半掩的锁骨又实在难以让人忽视，浴室门后的暖光相比他的白皮肤都显得逊色百倍。
十静静盯了他几秒，然后挥手：“好！晚安。”
“晚安，做个好梦。”
卧室里只开着一盏暖黄的夜灯，十将一室温馨都关起来，认真观察着这个可爱的小房间。
床，柜子，桌椅，书，总共也没多少东西，却明显比无趣的客厅要温柔许多。立风把会客厅与卧房区分得很清楚，就像区分工作与生活。
或许从中也能透露出主人的性格。
严肃认真甚至有点吓人的老师，私下里也是个会笑会闹的孩子。十辰于看见过的。
这几天里，十自信能够明晰他的喜怒了。知道他为何而笑，也能预知他何时会嗔。
甚至就在刚才，如果压制不住冲动去抱一抱立风，立风也绝不会生气的。
十对此深信不疑，却怎么会真的这样做呢？
他不敢。
也是鼓起很多的勇气才躺到床上。虽然是新被子，可这毕竟是立风睡惯的地方，怎么能没有一丝一毫立风身上的气味呢？
这张床其实并不小，躺下两个人是绰绰有余的，也很容易就放得下两只枕头，这就是十辰于产生误会的根源了。
于是他好像对枕头有仇似的，抓过来一只抱在怀里揉了揉。
越揉越揉出香味来，这分明就是立风身上的味道，千真万确。恍若唯美的迷迭香，丝丝缕缕，似有还无，是旅人闻过之后便心甘情愿被它牵往远方的魔力。
这样一想，抱着枕头就好像抱着立风了。
嘶，越想越不对劲。
十将罪恶的枕头放至够不到的另一边，想到一件比较重要的事。他要拿出手机来对付炸炸。
——老炸，我今晚不回宿舍了
——？？？😨你很不对劲
怎么回事，连炸炸都感觉到他不对劲了吗？
不对不对。
——😑你想多了
——怎么能不想多？老实说我们大校草今晚下榻何处了？不然我截图到群里给大家伙看看
——别别别！我在一个亲戚家里做客，临时下了雨不方便回去
——🤔…真的？
——真的！我发誓🖐
不管怎样算是糊弄过去了。
他想，既然夜宿在外，那今晚就不熬夜冲浪了吧，于是关灯睡觉。
雨越下越大，隐约夹杂着雷声，时不时还有一两片闪电穿透遮光的窗帘。
倒也不是说被这鬼天气弄得睡不着了，他一向睡得比猪还沉，哪怕是一群人在宿舍里开Party都闹不醒他。
他只是不想睡罢了，心里反而真的像开Party一样闹哄哄。
立风立风立风，你是怎么想的呢？关于我。
客厅的灯光也很快消失，立风应该也睡了，卧室里完全暗下来。
左躺一躺，右躺一躺，十尽量忽视掉被褥上好闻的气味，却许久都没有困意。
我后悔了，刚才就应该抱抱你，我超级想。
立风，其实我们睡一张床也不是不行？嘿嘿。
你说我究竟喜欢你什么呢？我又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你应该更欣赏炸炸那样的好学生吧。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甚至淋雨的时候把我接到家里，允许我睡你的床。
啊啊啊好难，终于和啃啃感同身受了，他那天看我的眼神超级难过的。
学什么英语啊，急需一个老师教我谈恋爱！
我真的够勇了好不好，我很怂吗？我不怂吧…
十迷迷糊糊地入睡了，再一次醒来时眼前还是黑漆漆一片，却无比清醒。
手机屏幕显示，2：07。
他将远处的枕头又抓过来抱一抱，突然就有了许多冲动。
立风应该睡着了吧？
我想去看一看他，就看一下下。
十蹑手蹑脚地开了门。沙发上熟睡的人侧躺着蜷起双腿，很小的一团。
实际上也不必如此小心，因为雨声和雷声早已盖过一切。窗外闪电到来的那一瞬间，客厅里甚至亮如白昼，像是揭开了夜的帷幕，显露出立风沉静的睡脸。
十悄悄走近，很小声很小声很小声地喊：“立风哥哥。”
当然没有回应。
立风一只手还轻轻抓住被子的一边，右眼角就在十轻易能够接触到的角度。
他确信那是一道疤痕，这几天立风凑近时他总能看清，像一朵开在绝壁上的小花。
沉重的雷声接连响着，十慢慢蹲下来，慢慢靠近，终于对着那朵小花，轻轻地吻了一下。
连呼吸都不敢很大声。
立风，我好像真的很怂，但我也真的很怕让你不开心。半夜里偷偷摸摸做这种事，已经很出格了。
十心跳很快，动作却出奇冷静。蹲在一旁守了片刻，确定立风是没有醒的，才回到卧室里。
其实他又多么希望立风能醒来，醒来以后会怎么样呢？
这世界上并非所有人都能轻易拥有一个美好的睡眠，比如立风。
卧室门以细微的咔嚓声关上时，又一道闪电划进来，映上立风有些惨白的脸，还有微微颤抖的睫毛。
他用指节碰了碰右眼角。
为什么啊，一睁眼竟是汹涌的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