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关于我中午在楼顶吃瓜目击室友原地飞升这件事
一． 白日飞升事件
在二十六岁生日这天，胡小满的照片火遍了大街小巷。
看长相，她称得上漂亮，论气质的话，她也称得上优雅。
不过在电视媒体、视频网站、街头广告、报纸版面上出现的照片并不是因此而摄，这也是让我们可爱的胡小姐困扰郁闷的事情。
照片的主体，是一道如水波扭曲的光柱，从大厦的楼顶直冲天际，光柱当中悬浮的女子，看形象是大厦里面的职员，而光柱的底下的大厦天台上，是另一个一手端着西瓜，一手拿着勺子，张大嘴巴瞪大了眼睛的人。
上方悬浮的人是胡小满的同事，也是她合租的室友肖瑶，而光柱底下，那个形象凌乱表情管理完全崩塌的吃瓜女人才是胡小满。更加困扰郁闷的是，这些人甚至不愿意给她的脸涂上马赛克。
这个事件不到一个小时就已经传遍全球，被称为“白日飞升事件”。
当然，也还是有一部分热衷于娱乐的人，会恶搞一下胡小满的表情，这难免会让平素并不外向的她有些难堪，好在更多人还是更为关注这个飞升事件本身。作为最近距离的目击者，也几乎是与肖瑶关系最近的人，在肖瑶消失后，胡小满无疑还是不得不成为了事件的焦点人物，舆论直接将两个人称为“飞升姐”和“吃瓜妹”，好在除了警察，没人知道吃瓜妹就是胡小满。虽然事件有些离奇，对于这种突然失踪的案件，还是马虎不得。
“事发时您在做什么？”
“吃西瓜。”
“您为什么去大厦天台边上吃西瓜呢？”
“因为人少。”
“您为什么要去人少的地方吃西瓜呢？”
“因为里面人多的地方坐不下。”
“西瓜是哪里来的呢?”
“公司送的午餐水果。”
“肖瑶也有吗？”
“有的，我们两个人切了半个西瓜。”
“所以你们一起到天台吃西瓜？”
“所以我们一起到天台吃西瓜。
”
“她没吃？”
“她没吃。”
“她为什么没吃？”
“她咻的一下就飞起来了。”
“她飞起来的时候你们在做什么？”
“我刚挖出一大块西瓜肉放进嘴里。”
“您亲眼看见她飞起来，她此前说了什么没有？”
“她说天气真热，但是好在有些云，天台上的风也比较凉快。“
“可以这么说，她就毫无预兆地飞起来了对吧?“
“是的，她飞起来之前，好像就跟平时也没什么不一样。”
“肖瑶她结婚了吗？家人在哪里？还有什么别的朋友吗？“
“。。。“
要说肖瑶最近有什么不寻常的举动，确实是没有的，但要说她这个人，也不算很寻常。
肖瑶与胡小满也是工作之后才认识的。她们同年入职同一家公司，都是做着翻译文件的工作，肖瑶比胡小满大一岁，性格有些冷冷的，有着近乎完美的容貌和身材，跟她站在一起时胡小满总是自觉要逊上几分。
起初胡小满住在一栋合租公寓，住了不到三个月，实在是无法忍受室友们聒噪的音乐品味，只是在工作闲暇的聊天中吐槽了几句，肖瑶就主动邀请胡小满与她住在一起。
她们租的房子不大但房租很便宜，每个人也可以有一个温暖舒服的卧室，对两个刚刚参加工作又都没有什么苛求的女孩子来说，并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从这个时候，胡小满才开始了解肖瑶。
生活中的肖瑶在胡小满的眼里，就是一个对世界充满好奇的冒险家，她会在业余时间穿过半个地球去原始丛林里游览历史遗迹，也会深潜到大洋之中与抹香鲸合影，也曾站在高塔顶上俯瞰沙漠中的国际都会，她还是各种新兴流行产品的拥趸，无论是化妆品、电子产品甚至是汽车、火箭，即便没有足够的收入获得，但她都了如指掌，以至于她的房间里，几乎都被各种杂志书籍填满了。
胡小满的生活似乎就简单得多，就好像她没有那么多的爱好，也没有那么多的精力，闲暇的时间总是懒在床上看看闲书、看看烂剧、看看无聊的综艺节目。
要说肖瑶的人际关系，她也与胡小满聊过，据她自己讲述，她没见过父母，从小被奶奶养大，奶奶去世后就没有亲人了。同学也都是毕业之后就没了联络，甚至未曾留过联系方式。至于同事这些人也没什么好讲，朋友的话，也不曾提及。
肖瑶的追求者倒是有不少，毕竟这样漂亮又优秀的女孩子注定在哪里都会成为焦点，但她从未与任何男子交往过，胡小满也好奇地问过，但她总是摇摇头不回答，或许冰山美人就是这个样子吧。不过让胡小满感到有趣的是，这些人偶尔会退而求其次地追求自己，或许是受了肖瑶做派的影响，也或许是确实是心中无缘不感冒，从来没有成功过。
这样看下来，胡小满倒确实是肖瑶关系最亲密也是唯一亲密的人了。
但是她为什么会忽然飞走了呢？没有人知道，只有肖瑶自己知道，也许她自己也不知道。
房租远远没有到期，平常的下班路往往是两个人一路走回去，如今只是胡小满独自回到住所，她甚至不知道如何接受肖瑶飞走这件事，她飞去哪里？何时回来？
胡小满轻轻敲敲肖瑶关闭的门，当然无人应答，门并没有锁，她缓缓推开门，打开旁边的灯，肖瑶的房间也没有什么异样，仍然是满满当当的书架，地板上摞整齐的最新杂志，最上面一本就是早上刚刚送到，还有整理平整的床铺，窗台上从高到低像音符一样摆放的多肉植物。
“或许明天她就回来了吧。“
又是做笔录，又是躲避公司附近奇怪的拍摄者，胡小满整整折腾了一下午的时间，好在那张照片还不至于自己被轻易认出来，这才回到了这个偏僻小区住所，关上肖瑶的门，她去洗澡间冲个凉。
涂好了洗发水，正哗啦哗啦地冲着，忽然间胡小满听到了房门打开的声音，随后透过浴室半透明的磨砂玻璃，她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闪过，伴随而来的，还有一声更加熟悉的清脆好听的嗓音:“小满，你都没等我一起下班，我回来了。“
或许换了别人，此时会吓个大跳，不过我们的胡小姐对待压力和这种突然氛围的能力与常人不同，越是奇怪的事情她倒越是充满勇气地鼓起好奇心。这就是命运使然，她就该当在这种大新闻的角落里面吃西瓜吧。
所以她甚至没有擦干水和泡沫，赶快裹上浴巾冲出了浴室，没有敲门就顶开了肖瑶的房门。
面前的肖瑶一脸惊诧。
“你在做什么？怎么不擦干身体再出来？不是告诉过你，进我房间要敲门的。”
眼前的肖瑶没什么不对，还是那张好看的脸，穿着上班时的西装，提着平常的手提包，甚至细微的表情，都不会错。
“你中午的时候去哪了？”胡小满一脸的问号。
“我们不是在一起吃午饭吗？午饭后还去附近的猫咖坐了一会儿，我喝咖啡，你撸猫。”肖瑶一边换下衣服，一边毫无语气地叙述着。
“那是昨天的事情了，你今天中午飞走了，好多人看到的，都上了新闻了。”胡小满大叫道。
“你快擦干身体吧，或许是糊涂了吧，什么飞走了上新闻的。”肖瑶一边答话，一边整理物品。
胡小满赶快拿起自己的手机，却发现无论如何也无法检索到今天的事件，就连自己的聊天记录和通话记录都不见了，再仔细一看手机显示的时间，竟然是5月31日，本来并没有感到恐惧的胡小满忽然浑身起了冷意。
就在此时肖瑶倒是过来了，这次变为她一脸疑惑地问道，“小满，你这是怎么了？”
胡小满忽然觉得眼前的肖瑶未必就是那个自己熟悉的肖瑶，或许是什么妖魔鬼怪甚至是什么未知生物变化而来的，既然已经与她共处一室无法脱离，她必须要确认一下。
“你回答我几个问题。”
“好。”
“你叫什么名字？”
“肖瑶啊？”
“我叫什么名字？”
“胡小满。”
“今天是几号?”
“5月31号”
“那么为什么你的房间里有一本6月1号的杂志？”
“哦，那是提前送来的，你也知道，杂志都是这样的。“
“不是的，这本杂志是明天早上我才会帮你从门口拿到的，一起放着的还有我的牛奶。“
“你在说什么奇怪的话？从进门开始你就疯一样的跑过来，讲什么白天飞升，什么新闻，什么六月一号的事情？“
“把杂志给我看看。“
“什么？“
胡小满近乎发怒地喊道：“把杂志给我看看！“
“好！好！好！“
两人又走回肖瑶的卧室，但是那一摞杂志顶上，并没有六月一号的新杂志，但显然这里已经被挪动过，胡小满看出了些许细节，眼疾手快，从其中抽出一本，正是六月一号的杂志。
胡小满瞪圆了眼睛问道：“你为什么说6月1号的杂志提前送来了？这本是什么？“
肖瑶有些不知如何回答。
其实来说，此时已经明确了异样的处境，应该是极其不稳定甚至危险的，但是胡小满还是与常人反应不同，她就是这样去直面它乃至强硬地回击。
肖瑶还是摇摇头，不过口中在喃喃地念叨：“不要再追问了，小满。”
“今天到底是几号？”
“今天当然是6月1号，生日快乐！小满！”肖瑶有些难色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在胡小满看来有些勉强，但这个似乎应该是亲密朋友的人的的确确记得自己仅仅提过一次的生日，还是让自己有些感动，心里的戒备也放松了。
“那你去哪里了？为什么要骗我呢？还把我的手机返回到昨天的记录？”胡小满对此很不理解，“是外星人吗？还是说你真的成仙了？”
肖瑶拿出了一个喷涂成跌打喷雾一样的小圆瓶子，右手握紧，抿起嘴唇，拉着胡小满到床边坐下。
“小满，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必须忘掉今天的事情。“
二． 故园
“吾祖辈远离故土，耕耘于此，已逾三千载，而今天命所向，天门大开，正是吾等回归故园之时，禳祈天地，祖先庇佑。“高台之上，一人身着厚重的礼服，透过扬声器对着台下众人高声讲道。
这是这个星球上仅有的一座城市，是地球人类遗忘在浩瀚宇宙中偏远的一支。
三千年前，周武王灭殷商，一部分殷商遗族向南迁徙，他们的目的地是巴蜀之地，虽然那里山高林深，道路崎岖，又有蛮夷横行，但对他们来说，却好过受制于耀武扬威的反乱之臣。
就在他们从商地前往巴蜀的路上，一日偶然见到有天河从天空落下，从距离上看，并不遥远，前头有跑得快的年轻人去探看，竟找到了这如水波扭曲的光柱，有大胆的人站在其中，竟然沿着光柱腾空飞起，飞至半空人形也随着光柱扭曲，渐渐消失不见了。
见人消失不见，众人便围在光柱周围，来回打量，过了约莫半晌，那消失的人竟然又从光柱中出现，缓缓落到众人面前。就在大家惊讶之时，这回返之人兴奋地告诉众人，那光柱中是一个玄虚之境，其中有林木湖泊，遍地鲜花果实，应是神仙之所在。
众人听罢，也很是激动，长老当即挑选了十几个青壮，各牵骏马，进入其中探查一番。
这十几骑进入光柱中的另一个世界，此处的确如那大胆之人所言，但林木鲜花，却不是中原所见的种类，色彩鲜艳，独无绿色，湖泊也是浅浅的红色，显然这浅红不是湖水的颜色，而是天空，遍寻各处，也见到了一些小型动物的存在，不乏在中原常见的小田鼠。
此时的他们并不知道，这个世界是距离地球七千万光年之外的一颗行星，它围绕着它那已渐衰老的恒星旋转，也已经六十亿年了，这个恒星星系不算宽广，这颗行星也只有地球的二十分之一大小，每当这个星系飘移到一个固定的特殊空间位置，会与其附近的虫洞“摩擦“而将其卷入其中，进而形成一道扭曲的空间通道，其一端正在这颗行星上，通道的另一端指向着七千万光年外的一处坐标，这里正是地球。
借由这个通道，这颗行星从地球获得了大气、水、一部分植物种子和小型动物，由于质量较小，其上的重力也远比地球小得多，但厚厚的大气还是将其团团裹住，高高的天空中漂浮着十几层的云朵。在这群人来到这里之前，植物和动物也不断更替进化，与地球上相同的有机物沉积在原本干燥的土地上，这里也渐渐变得适合越来越多的生物生长，也会打雷下雨，也有了风霜闪电。
这正是这群人想要去往的地方。
“天命玄鸟，降而生商。“
他们将这个新世界命名为玄商，又在这里建立了一个庞大的城市，为了纪念旧都，这座城市的名字叫做朝歌。
这次的通道持续了几十年之久，也给玄商人足够多的时间往来搬运所需，他们也带来了粮食蔬菜的种子和家禽家畜，当然，有一些人从玄商上采摘一些奇特的果实带到巴蜀与当地人交换一些金银青铜，朝歌繁华，竟如往日。不过，他们是从未再向地球人提及这片新家园之所在的。
几十年后的一天，那已经细微的通道终于完全湮灭。
起初玄商人并不慌张，他们还寄望于它再次开启，彼时他们所不知的是，星系再次游移到近似的位置，所需要等待的时间在一万个地球年以上。
玄商上也有一颗赤红的太阳，玄商人为它取名帝辛，这也是怀念商纣王的名字。区别于地球的是，这里有着多达十八颗巨大明亮的月亮，夜间高高挂起如同明灯，这些都是帝辛星系的行星和行星的卫星，比干、子启、胥余。。。玄商人也将他们用所怀念的故人命名。
有一个微妙的巧合就是，玄商环绕帝辛与地球环绕太阳，当人站在行星之上，所见的升落时间竟是完全一致，这大概也避免了计算时间的麻烦。
玄商人还在一天天地等待着通道打开，但这显然注定是一段极为漫长的等候。渐渐地，人们由耐心、焦躁、不安转变成了来之安之，开始在这颗星球上踏实地住下来。
人们试图去开垦更大的土地，却发现只有朝歌这里适合建造城市耕种农田，玄商之上，朝歌所在的大陆是唯一一块可以生长植物的土地，而这块土地上也已经无法继续扩大，除了这块大陆之外，便是无机盐浓度极大的紫色海水，和无时无刻不卷着风暴的黑色沙石大陆。
玄商人口虽然受限，但人心同向，三千年来竟从未发生战争和内乱，这也使得玄商的科技发展神速，星球土壤中大量的金和高空中可分离的氦，也让技术应用大大得到便利。
大概一千年前，玄商人开始研究通道打开的办法，自此这一千年来，一直在尝试寻找再与地球沟通的途径，却一直没有成功。
玄商人在一次次的实验中失败，也在一次次的实验中寻找规律，他们去模拟那扭曲的能量流，结果往往在即将成功前的一刹那完全崩坏。
终于，两百年前，实验成功了，虽然只制造出了一个不足以容人的微小的能量流，但是也足够将什么东西送过去。首先是一块铜板，上面要写上一些沟通的信息，然后是一些小型动物、小型植物，封存在罐子里，让玄商人困扰的是，对面却从未有任何东西送回来。受玄商资源所限，为了保障仅有的几百万人的生存，已经无法提供更大的能量供给人员传送了。
要说完全没有人过去，也不是这样的，只有一个例外，二十年前，有一个疯狂的研究员，他将自己六岁的女儿放进能量流中传递了过去。
这个六岁的小女孩，就是肖瑶。
三． 父女约定
六岁的肖瑶懂的东西比同龄小朋友更多，这要得益于她那个疯狂的父亲。
肖瑶的父亲肖丙是故园回归计划的狂热拥护者，他直接从事着“天门模拟“的研究工作，所以从肖瑶听得懂话开始，肖丙就给她灌输了大量的技术知识，也锻炼她各种应对极端的能力，从一定程度上来说，肖瑶在出生前，就已经被肖丙决定为返回地球的第一代移民。
只是时间不应该来得这么快。
“他们都不信！他们都不信！“肖丙鼻涕眼泪混作一团，整个人在歇斯底里地吼叫着，肖瑶十分害怕，蜷缩着躲在沙发角落上。肖丙的妻子在一旁安慰他说：”他们不信又如何？我们知道我们做到了，也有很多人认同我们的技术，这就够了！“
“这不够！远远不够！“肖丙愤怒地砸着桌子，”你知道吗？今天我偶然间听到执政会的传言，他们为了进一步节省能量，已经准备将机器完全关闭了！“
肖丙的妻子一时搭不上话，她也知道，这是他们几代人的心血。
“你是明白的，我们不能回头，也不可以回头！看看那个又红又大的帝辛，它已经迟暮，这几年来偶发的射线暴已经让不少人丧命，这里的植物也在渐渐枯萎，我们最多再在这里住几百年，然后我们的后代就只能在一片荒芜之中等死了。“肖丙狂躁地念叨着，“我们需要一个人过去，哪怕只有一个！”
“但是，那个装置不足以供给一个人类传递的能量，而距离下一次星系位移，还要几千年的时间。”妻子也有些绝望。
“如果我悄悄截断朝歌的主能源网络，短时间将其切到装置上，或许就可以，至少可以传递一个孩子过去！”肖丙瞪红了双眼，缓缓扭过头，看向肖瑶。
妻子赶快跑过去抱紧肖瑶，“不行，你不可以拿女儿的性命开玩笑！”
“开玩笑？你也不信我吗？你也怀疑装置无用吗？”肖丙缓缓向沙发的方向走来。
“不是的，你把她一个人送到那样遥远的地方去，让她怎么回家呢？”妻子紧紧抱着肖瑶，也满脸都是泪水。
“回家？这里已经是家了吗？难道故园不才是我们的家吗？如果五百年后这里会毁灭，让她返回故园去延续我们玄商人的生命，这不才是生生不息的意义吗？”
“瑶瑶怕不怕？”肖丙将肖瑶放进特别准备的维生舱。
“父亲母亲！我不怕！”肖瑶钻进了拳头，蜷缩在舱里，在肖丙妻子的眼里，这个姿势就像是她幼小的时候躺在婴儿床里一样，不禁又流下泪水。
“这里还有几个小东西，都是你以后用得着的，不急着打开它们，你再慢慢长大一点看看我给你的笔记，就知道怎么使用了。”肖丙将一个包裹也放进舱内，“哦，还有，这个东西是你的坐标，整个宇宙中独一无二的坐标，不要弄丢它，爸爸会沿着坐标找到你。”
这是一个小小的半透明的矿石，被切割成正方形，嵌入一个金环，这金环正是一个手镯，套在肖瑶的小臂上。
“拍拍手，爸爸来接我，爸爸不骗我！”肖瑶伸出小手。
肖丙把手伸过去，大手小手击掌三次，这在玄商是永恒不变的约定。
维生舱的盖门合上，肖瑶听得到母亲在舱外拍打的声音，忽然间整个舱室开始扭曲，自己渐渐看不到一点点的东西，四下皆是黑暗，过了不一会儿，舱内的灯光就又点亮了，随后舱门缓缓打开，整个维生舱的能量完全耗尽陷入沉寂，在这里的高湿度高氧气环境下，竟然很快就腐蚀降解，就像是一个破箩筐烂在地上。
肖瑶提着包裹从维生舱中爬出，自己身处一片梯田之中，天空蔚蓝，四周尽是绿色，这是在玄商看不到的。不久几个采茶的女人走了过来。
“刚才见这边好像什么东西亮了一下，怎么就有个女娃娃在这里。”为首的女人上下打量着肖瑶，“你们瞧瞧，这女娃娃穿的就像古装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子。”
此时的肖瑶还听不太懂她们的话，但是却听得出依稀的个别字句。
后来肖瑶被村里的老奶奶收养，再后来就慢慢长大，她急于去了解地球的一切，也急于去找到回家的路，她不断去地球各地冒险，去学习了解各种知识，虽然有些跟肖丙笔记中有出入，但也总归让自己对这个世界多一分了解。
四． 闺中密语
“你让我怎么忘掉今天的事情，你今天飞升了到底是怎么回事？”胡小满依然奇怪。
肖瑶将自己的来历，玄商和朝歌的历史，一五一十耐心地讲给了胡小满，胡小满听完不但不惊恐诧异，反而更加好奇，这倒省去了肖瑶过多解释的麻烦。
“那你怎么今天飞走又回来了啊？还有，为什么已经搜索不到你的新闻记录了？是不是你真的把时间倒退了一天啊？”胡小满把脸贴近肖瑶的眼睛，“玄商的科技到底有多厉害啊！如果你爸爸把那个技术搞定，是不是就要入侵地球了呀！”
入侵地球？肖瑶没想过，肖丙应该也没想过，玄商人嘛，大概也没有这个意思，他们也许只是想着回家而已。不过肖瑶还是解释一下飞走又回来的问题。
其实中午的时候肖瑶也不知情，是玄商上的装置打开，自动定位到了肖瑶，与此同时开放天门，正巧将肖瑶就传送回玄商。
从装置中爬出，肖瑶看见的已经不是童年的朝歌了，这里空无一人，甚至植物和动物都不见了，天空是灰暗的红色，十几层云已经绞作一团在高空中混卷，沙尘漫天，空气勉强可以呼吸，她找到了一套维生服，逛了几条街也没看到一个人的痕迹，此时她忽然想到一个地方，那是在朝歌的家。
她赶到那个不大但温馨的小院子，看上去已经有很多年没有人居住过了，父母也不见了踪影，“父亲是不会忘记约定的“，她推门走进自己儿时的房间，房间桌子上，摆放着一只永恒箱，这是用高密度材料制成，可以承受极大温度变化和极强结构破坏力的储存装置。但箱子上却没有密码和锁匙。正不知如何打开时，肖瑶忽然想到伸出手掌，在箱门上拍了三下。
箱门缓缓打开，箱内开始播放一段录制好的立体影像。
“瑶瑶！很久没见爸爸妈妈了吧！“影像中的人是肖丙夫妇，两个人的样貌有四十几岁了。
“这个箱子只有你能打开，看到这个影像的时候，我们已经回到故园，而你，也一定成功从故园返回玄商。“看着二十年未见的父母形象，又听到熟悉的声音，肖瑶也落下泪来。
“长话短说吧，讲得太长数据量太大不利于储存，我们不确定你看到这个影像的时间是什么时候，因为距离我们定位到你的活动坐标已经过去了三天，却没见到你回来，我们知道你还好好地生活着。在数次能源优化之后，执政会已经通过了法令，我们将竭尽玄商的一切可利用资源，供给通道的能量流，将朝歌的人全部送回故园。但是路途遥远，我们的设计又过于仓促，时间或许有很大的偏差，我们也不确定会在故园的哪个年代到达，如果幸运的话，我们会再相遇的。不多说了，我们要去打包行李，下午就出发了。如果你回来的时候见不到人，记得自己传送回去，那个时候装置存余的能量足够应付你一个人的来去，不至于造成时间的影响。”影像到此结束。
肖瑶紧绷的心突然就释怀了，她已经迫不及待返回地球寻找父母亲的踪迹。这些年来从未听说何地有大规模的人口增加，要么是他们尚未到达，要么就是他们到达过早并且没有历史记录过他们。
于是肖瑶又进入装置，返回地球，诚如肖丙所说，她回返时还是地球时间的6月1日下午。
见到信息媒体的骚动，她动用了肖丙二十年前留下的技术，抹除了几乎所有的媒体记录，让这件事情变成了那种“未解之谜”的街巷闲谈，而对于熟知自己的同事朋友，调查过事件的媒体和警官，她则一个一个当面使用了记忆消除，就是那个伪装成跌打药水的小瓶子。
剩下的最后一个人就是胡小满了，这个风口浪尖上的吃瓜群众。
胡小满听完这一切，笑得前仰后合，“难为你编了这么长的一个故事，我要回去睡觉了。”胡小满缓缓站起身来，趁肖瑶不注意，快步返回自己的房间，锁闭了房门。
肖瑶站在她的门口，攥紧了小瓶子，“你答应我要忘掉的，可不能反悔。”
“我自己忘掉就可以了，你那个小瓶子自己留着吧，本来我就笨笨的，你把我喷傻了怎么办！”胡小满不仅锁紧房门，整个人也蜷缩在被子里。
第二天，重庆丰都郊外，巨大的光柱从天而降。
看着新闻直播的肖瑶兴奋不已。
“小满，你要不要去看看？”肖瑶拉着胡小满的胳膊一起看。
“哇靠！天兵天将下凡了！”胡小满从沙发上跳起来大叫着，手里的西瓜掉在地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