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识桑塔格 ——读《我,及其他》
一本写于 1963 年至 1977 年间,精彩纷呈,包罗万象,风格千变,人生百态的短篇小说集。
开篇和末篇更像是自传体小说:《中国旅行计划》中“我”是一个喜欢松花蛋,谎称自己在中国出生,将学习汉语列入遗愿清单,希望不顾一切去中国聚敛累积,解除重负的少女。虽然从未去过中国,却已经在想象中构建了无数个中国的场景碎片,将去中国的旅行称为愿望的考古;《朝圣》中“我”回忆了自己酷爱书和音乐、有着强烈好奇心和求知欲的成长故事,以及年少时同好友与托马斯·曼的见面,“性格就是想法,想法就是热情”。
“一名翻译和一名医生是到处都不难找到工作的”,那么他们的生活是怎样的呢?《旧怨重提》中“我”是一名翻译家,曾是组织的好成员,严肃的奴隶,美德的门徒,职责的傻瓜。如今在理性的追寻自由和情感的组织束缚间挣扎;《宝贝》中一位心理医生正接受一对焦虑的父母喋喋不休、咄咄逼人又杂乱无章地讲述孩子的种种问题;《杰基尔医生》中,将高尚与邪恶附着在阿特森和海德身上,两人的命运结局,不禁引发读者关于自由、善恶、道德、因果的思考。
“生病的人太多了,生病仿佛正在成为所有人的命运”:《心问》中,“我”的朋友朱莉经历了生命的苦难重创,生活如西西弗斯般虚空绝望,令人窒息,强撑、宽慰、逃离、解脱,不知所措。《美国魂》中弗拉特法斯(flat face)小姐以情欲换取自由,弥留之际的控诉“美国——我向你致敬,特别是那些不美的方面”是她生命历程的巨大反讽。《假人》仿佛一篇软科幻:“我”根本不想做人了,只喜欢看人,而“能够真正解决这个世界上问题的方法只有两种:灭亡与复制。……我不是那种有自杀倾向的人,因此我决定复制我自己”,可当情感都可以被技术复制时,生活真的变好了吗?《没有向导的旅行》是一场意义的探索,“旅行,为了道别。不管什么时候我上路旅行都是为了说再见”,事实上,痛苦并没有随着在国外看到美丽事物而得以转移和消弭。《我们现在的生活方式》间接呈现了五个人的声音,他们谈论着罹患艾滋病的朋友,语言里透着那个时代年轻人社群的热情、惶恐、困惑和无助。“有性生活的人都有危险,因为性行为就是一条链,把我们大家,包括不认识的人,都一一联系到了一起,而现在,伟大的生命的链条已经变成了死亡之链”。
桑塔格的文字充满讽刺和隐喻,囿于自身浅薄尚难以理解其中深刻。合上书印象里只剩下那些“我,及其他”在满目疮痍,混乱无序,矛盾扭曲的生活里挣扎,充满悲剧性和复杂性的故事里充斥着意志的乐观和理智的悲观。
初读桑塔格,这本短篇小说集是不错的选择。虽然一些篇章情节和文字都不算连贯,但多样的风格,丰富的主题,睿智的文字,以及字里行间透出的作者鲜明个性,或多或少总会在读者内心泛起一丝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