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锤40K小说】蛇之兄弟会 第六篇 蓝血 上

第六篇

蓝血

约尔古的任务

一

日光在帝国驳船的船脊上闪烁，它像一把锯齿刀一样明亮，在他们身后渐渐远去，直到它化作一颗逐渐消融入西方天空的暗星。在下方很远的地方，他们的登陆艇的影子颤抖着、跳跃着追逐他们，穿过约尔古干涸的粉红色荒野。

这片土地像皮屑一样龟裂，又像潮水退去后被阳光炙烤开裂的沙滩。普里亚德对约尔古有足够的了解，知道这些海床已经干涸了亿万年，潮水永远不会再归来。每隔几十公里，它们就会飞过一个沙漠城镇或定居点：一簇簇白色的房屋圆顶像珍珠胸针一样镶嵌在粉红色的沙丘上，或者沿着红岩峡谷的边缘排列，白如骨骸，就像风干的盐壳。

登陆艇随着高度推进器的转向和点火而震颤，将乘客送向北方。随着角度的变化，金色的阳光从舷窗漏进来，像液体一样缓慢地洗过坐在右舷的人们的脸。

达摩克利斯小队的战士们背靠背坐在带安全带的座位上，五人朝向左舷，五人朝向右舷。他们穿着阿斯塔特的全套装备，只是没有戴上头盔。十个有着冷酷面罩的头盔悬挂在座位上方的液压夹具中。他们的武器锁在臂架下方的架子上。

普里亚德慢慢地将目光从下方闪过的干涸风景上移开，转而查看窗户上方发光的红色屏幕。方位、高度、空速、降落时间……

“2分钟。”他说。“激活装甲。”

十个 M37 背部动力系统（M37 dorsal-mounted power units）被激活，一阵低沉的呜鸣声回应着他的号令。普里亚德立即感觉到他包裹着陶钢的四肢充满了令人精力充沛的活力。令人安心的超人力量的涌动。

“生命监测结果是否令人满意，喀戎兄弟？”

“十个稳定的生命信号，军士兄弟，”小队的药剂师迅速回答。

“九十秒。”普里亚德说。“锁定装甲。”

液压系统嘶声作响，金属相互碰撞。十个头盔降到星际战士的头上。大多数人的头发都系在脑后或在头顶编成辫子，准备戴上头盔，但普里亚德注意到年轻的迪奥涅斯巧妙地将他顺滑的黑色卷发塞进头盔的边缘下，头盔随即与颈封合上关好。普里亚德自己的头盔咔哒一声就位，他瞬间便呼吸到凉爽的内部空气供应，并开始通过他的面罩光学器件的亮绿色显示屏观看一切。

“自动武器检查。”普里亚德指示道，他的声音是装甲内部通讯器发出的电子音。他们眼前的个人数据板上滚动着来自他们架子上的武器库的检查报告。

“运行自动感应目标测试。”他说。

快速测试模式让数据板闪动不止，测量和校准每个星际战士的瞄准系统。六个可变范围的测试图标出现在普里亚德的数据板上，通过他的面罩光学器件，普里亚德用一个轮廓鲜明的白色图形十字依次锁定了每个图标。完成后，数据板通过显示默认的天鹰符号作为回应。他低声祈祷道谢。

“着陆姿势。”普里亚德最后说道。

座位收紧了，夹住了四肢、躯干和脖子，轻轻旋转到锁定位置，这样每个星际战士都被牢牢地固定在座位上，并向后倾斜。随着座位向后倾斜，分段式防爆百叶窗像眼皮一样合上，遮住了窗户上的光线。

三十秒。普里亚德切换他的目镜显示器以通过登陆艇前方的图像观察仪打开视野。他看到翠绿色的峭壁和浅绿色的天空从他身边掠过，上面覆盖着快速变化的轨迹、轮廓和飞行路径预测图形。一列数据在全景图的左侧列出。普里亚德知道翠绿色的岩石其实是粉红色的，石灰色的天空其实是烟蓝色的，当城市终于出现在视野中时，他想要知道它到底是什么颜色。

一开始是前哨站。参差不齐的玄武岩中排列着间距宽宽的塔楼，就像从无肉的颚骨中伸出的尖牙。细长的高速公路从城市辐射出去。一堵外环墙，高高的，锯齿状，然后是一条巨大的、充满阴影的沟渠，高速公路通过其上的高架石桥上跨越了它。层层石墙勾勒出灌溉梯田轮廓，上面种满了郁郁葱葱的杜姆（Doum）树。

然后就是约尔古城。五百米的幕墙光滑如冰，缓缓向内倾斜。防御塔像石笋一样从城墙的上层冒出来。在巨大的城墙后面，是内城朦胧的景色：塔楼、尖塔和圆顶围绕着巨大的地标建筑，如帝国大教堂、皇宫、星语厅的尖顶，以及远处的圣丘——视野所及之处唯一一处柔软的、有机的形状。这座城市是如此之大，尽管他的视野范围宽达八十度，但普里亚德很快就无法一眼将其尽收眼底。

一次颠簸。喷气机制动。当他们剧烈减速时产生了一种失重般的滚动感，随着垂直推进器的持续燃烧，他们向南转向。现在一些塔楼从他们身边擦过，登陆艇在它们的大小前相形见绌。下方，在离城市地面九十米的一个宽阔的岩石混凝土平台上，着陆灯的星标开始频闪，灯光沿着星标的分支向中心闪烁。

喷气机的另一次颠簸。一次倾斜。

五十米。二十米。十米。二米。

一声铁窗掉落般的响动，一阵剧烈的震动，他们着陆了。

“达摩克利斯！脱离座位，各自就位！”普里亚德吼道。

座位猛地恢复垂直。在一连串的砰砰声响中，电源、监视器插头和约束装置断开。登陆艇两侧各五个舱门打开，像活板门一样升起，日光涌了进来。

达摩克利斯小队从座位一侧的架子上取下武器，大步走进着陆台上的高温之中。

这不是战区，他们也没有预料到会有麻烦，但即便如此，他们还是以标准的攻击模式从登陆艇上下来，用爆弹枪覆盖每个位置，扫过视野范围并寻找目标，直到普里亚德下达命令，他们才锁起他们的武器并把它们收起来。

两侧各五人分别转身，绕着登陆艇走，像拉链一样切合到在一起，形成一个精确的双列队伍。

灰尘在他们周围盘旋。他们等了一会儿，好让安德罗马可修士举起战团旗帜，将它固定在他的肩胛骨之间，旗帜在他的头顶上方飘动着。然后喀戎举行了水之仪式。

“前进！”仪式一完成，普里亚德便下令。被陶钢靴子包裹的脚以完美的同步性行进，脚步声在岩石混凝土上响起。他们大步走向陆点边缘时，在那儿的巨大黄铜光圈式入口打开了。一个身穿式样华丽深色夹克和白色马裤的高个子白胡子男子出来迎接他们，他的护卫队由 60 名重装卫兵组成，他们身穿带图案的丝绸制服，头戴带有银色护面具（aventails）的尖刺头盔，举起了道火杆（linstock）敬礼。紧挨着军官右边的护卫举着一把巨大的白色帆布和紫檀木制成的遮阳伞，为他的指挥官遮阳。

“我是内卫队的赛拉斯基尔·杜克塞尔（Seraskier Duxl）。”大胡子男子说道。他的脸因为常年暴露在阳光下而刻上了皱纹，烟熏色塑料制成的闪光生化义体镜片从他的眼球上滑落下来。“我很荣幸地欢迎神圣的阿斯塔特铁蛇来到约尔古城。”

“这是我的荣幸，赛拉斯基尔。”普里亚德敬礼，将他的装甲通话器切换为扬声器模式。他的声音在打开的着陆台上隆隆回荡着。“我们是来向你们的国王致敬的。”

二

“我曾满怀期待。”普里亚德曾在卡里布迪斯的战团总部昏暗、宁静的地下室里说过这句话。“我花了 10 个月时间，将达摩克利斯重塑为战斗单位，我们已经准备就绪。但是请愿者迪奥涅斯和埃孔之前从未经历过实战，而喀戎，虽然我认为自己很幸运能有他担任我们的药剂师，但他并没有在战场上与小队一起工作过。我曾希望……我一直期盼……能执行战斗任务。”

“我相信，军士兄弟，每一个铁蛇都希望他的下一个任务是战斗任务。”战团长的声音深沉无比，不见丝毫的光芒，这声音穿过普里亚德的身体，如同骄傲的伊萨卡的深沉海洋涛声。

“当然，我的大人。”普里亚德急忙说道。他无意冒犯。

“我们宣誓履行职责，由我们种族的神皇授予我们阿斯塔特的职责，我们承担每一项职责，我们不质疑它。”

普里亚德低下了头。“是的，当然不会，我的大人。”

铁蛇战团的战团长塞伊顿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仿佛是神殿昏暗灯光下的一个巨大影子。

“我们的职责是为帝皇服务。”塞伊顿突然缓慢、庄重地开口。“具体而言，就是保护礁石群星。约尔古是这个地区的主要世界。帝国权力的骄傲堡垒。加特鲁德女王漫长而明智的统治已经结束，我为此而哀伤。我们战团理应派遣使者卫队参加她继任者的加冕典礼。若铁蛇无视这件事，那是缺乏礼节的。”

“我明白了，我的大人。”

“我选择了达摩克利斯来履行这一职责。加入庆祝践祚的行列。见证新王加冕。你们要代表我们的利益，展示我们坚定不移的忠诚和我们永恒的守卫。你质疑这个选择吗？”

“不，大人。我只是说我希望少一些……繁文缛礼的东西。”

“我本来会派你去战斗的，普里亚德，但礁石群星现在很和平。我知道你多么渴望在烈火中洗礼和考验你的小队。为我接下这件任务，我就会帮你找一个火药桶。你怎么说？”

普里亚德的太阳穴血管跳个不停。他勉强笑了笑。“达摩克利斯会去约尔古，我的大人。”他应承下来了。

“我们会变得又胖又慢，”赞德修士脱口而出，将头盔和手套扔到一张躺椅上。在迪奥涅斯和埃孔入选前，赞德一直是达摩克利斯中最年轻的人，他仍然喜欢扮演煽风点火者的角色。

“又胖又慢？”品多修士摘下自己的头盔时回应道。“你认真的？”

“我在打比方。”赞德回嘴说。“什么盛会啦，排场啦，大吃大喝之类的。这不是我们被造就的目的。

希隆和安德罗马可咆哮着表示同意。

“我告诉你，赞德。”喀戎说，脱下他的手套，若有所思地弯曲他赤裸的双手，“这正是我们被造就的目的。”

赞德皱着眉头看着药剂师。喀戎的名声极好，达摩克利斯小队中没有人质疑他的能力，但他取代了备受敬爱的门尼斯的位置，他仍然是一个新人，一个陌生人。他们还在习惯他那种直言不讳的智慧。

“怎么说？”赞德问道。

“我认为就是如此。”喀戎说，“你渴望战斗吗？”

“这是我们的使命。”赞德点点头。

“当神皇如此希望时才是。战斗是我们的强项，但不是我们的使命。”

喀戎转身面对赞德。这位留着深色辫子的年轻战士长着一张骄傲而冰冷的脸，他比灰发的药剂师高出一个头，后者眼睛细长，下巴突出，眉头皱得像个陷熊坑似的。

“我们的使命是为帝皇服务，兄弟。他要让我们战斗，我们就战斗。他要让我们对加冕礼致敬，我们就致敬。他希望我们用肩膀支撑一座倒塌的神庙，我们就撑住它的重量。如果他告诉我们脱光衣服倒立，我们也会这样做。这就是我们的使命。为帝皇的意志服务。”

赞德移开了视线。“我站直认错，药剂师喀戎兄弟。”

喀戎轻笑着拍了拍着战士的臂甲。“你站直就行了，赞德。这就是他所要求的。”

“这个地方是安全的。”内图斯向普里亚德报告。军士点点头。这个地方是安全的。这个地方也奢丽无比。这里是位于约尔古宫第六十层的五间相互连通的私人居所，饰以丝绸和柯诗欧丽刺绣制品，由发光球体和带玻璃凹槽的芯灯照亮。每件家具都鎏银镀金，精雕细刻。巨大的彩色玻璃窗俯瞰着下方伸展开来的城市。

“我们是他们的贵宾。”普里亚德低声说。

“这是什么？”埃孔修士问，看着一堆柔软的坐垫和丝质枕垫，有些困惑。

“床。”普里亚德回答。

“睡觉用的？”

“的确。有十张床，每个房间两张。”

“伊萨卡的盐啊……”埃孔说。“我会在那种柔软中溺毙的。”

“约尔古人并不真正了解我们是什么，是吧，军士兄弟？”喀戎说。“他们给了我们床和精美的房间。”

“还有食物。”普里亚德指着一张长边桌说道，桌上摆着一盘盘水果、面包和糖果。阿斯塔特战士的生物工程学可以让他们在数周没有常规休息或规律饮食的情况下进行新陈代谢。如果迫不得已，他们可以在装甲锁定的情况下直立进行二十分钟的恢复性小睡，加上静脉营养包就可以延长他们的行动能力。

“我们是他们的神。”普里亚德说。“来自星辰之间的传说。大多数帝国公民终其一生都没有亲眼见过我们这样的人。他们假定我们是人，但又害怕我们是战神。”

“我不会驳斥他们的任何一个想法。”喀戎说。

“也许你现在明白为什么我们的出席如此重要了。”普里亚德对赞德说道。“为什么我们战团的十名成员来到这里向新国王致敬是一件意义重大的事情。约尔古的人民将记住这一次庆典。阿斯塔特们踏上约尔古的土地以承认他们的国王地位的日子。”

夜幕降临时，一群紧张的宫廷卫士前来召见他们。外面的天空变成了紫色，城市的金色塔楼在夕阳的最后一缕余晖中闪闪发光。

达摩克利斯小队成员已经将他们的盔甲擦得闪闪发亮，擦去了最后一丝灰尘。他们排成三排走进巨大的观众厅，普里亚德走在前面，观众厅顿时陷入了可怕的寂静。五千人——贵族、政要、城主和仆人——都敬畏地注视着他们。喇叭声响起时，许多人吓得跳了起来。

赛拉斯基尔·杜克塞尔带领着一支达官贵人的队伍前来检视他们。各种身裹丝绸头戴高大的软帽的贵族；美丽的贵妇们，她们穿着全部由宝石制成的服饰；粗壮的保镖，他们在高大肃立的星际战士旁边看起来简直如同未成年人。

凭借黄金王座的恩典而被推举成国王候选人的是纳尔多·贝尼萨尔·塔沙利·约尔古·斯坦，普里亚德失望地注意到他不过还是一个男孩，只是一个没有下巴、兴奋过度的男孩，脖子太长，眼睛水汪汪的，近亲繁殖的产物。他身上的毛皮和黄金价值抵得上一些边境殖民地每年的经济收入，而且是那么沉重，导致涂着银漆的孩子们不得不为他抬着拖裾。纳尔多本人则靠一个悬浮板漂浮着，在平铺的地板上滑动。

“我很荣幸，”他说，他的声音带着尖锐的鼻音，“你们……这些强大的战士来这里陪伴我。”

“国王大人。”普里亚德一边说着，一边低头看着这位陛下。普里亚德的话从他装甲的扬声器中传出，就像远处的雷声，一些客人不寒而栗，或倒抽一口凉气。“以铁蛇之主赛伊顿之名，以人类神皇之名，以我挚爱的战团之名，我向你问好，并向你致以敬意。”

他跪下，动力装甲的关节轻轻作响。即使是单膝跪立，他也与国王候选人纳尔多双目相对。这位“陛下”的脸在普里亚德的光学镜中是一个淡绿色的斑点。不请自来的自动目标图形用白色十字准线勾勒出纳尔多的面容。普里亚德驳回了他目镜给出的大逆不道的建议，图标消失了。

纳尔多满怀青春的喜悦上下打量着达摩克利斯的行列。“你们就像那些故事中的描述……甚至更胜一筹！一模一样的巨人战士们，都是从同一个伟大的模子中铸造出来的！

普里亚德犹豫了。全都一模一样？这孩子怎么会看不出区别呢？迪奥涅斯和赞德像橡树一样高大，库勒斯又矮又宽，品多年长，喀戎举止高贵，埃孔体格粗短，内图斯有仿生手臂，希隆像长矛一样修长而灵活，安德罗马可像海崖一样坚实。

我们就是毫无意义的一个谜团，他想。他们都是这样看我们的。可以相互替换的巨人，没有个性的复制品。我们被遮藏在了我们的战争装备之下。

“起来吧，战士。”纳尔多说，享受着向星际战士下达命令的机会。普里亚德站了起来。

“加入我们的庆祝活动。自由地应酬交际去吧。”

国王候选人和他的随行人员离开了。谈话又开始了，音乐家开始演奏。

“应酬交际？”普里亚德在装甲内部通讯器里说，“以帝皇的名义，那是什么意思？”

三

当晚会围绕着他们旋转时，他们心无旁骛地站了两个小时军姿。一些客人冒险靠近，像欣赏雕像一样欣赏他们。一些人偷偷凑得更近，冒险触碰他们的装甲，要么是为了好运，要么只是为了试胆。

达摩克利斯小队一动不动。

普里亚德把他的时间用来确定和记录人脸。他的目镜视线在熙来攘往的人群中扫来扫去，眨眼记录并标记他看到的每张面孔和人物，并将它们添加到他装甲的内存中。不仅是人，还有大厅的结构和尺寸、出口的数量和位置、乐队的所在。一个氏族战士被教导要尽可能地对他的位置进行评估和分类以用于战术目的，通常是为了快速确定关键点。现在他有时间可以浪费了。

每个乐器上的阀门或弦的数量。纹章的数量。夹克上的纽扣数量或礼服裙摆上的宝石数量。酒杯上的刻面数。吊灯上的珠子数量。

他记录并确认出了当地行星防御部队的强壮指挥官，那人穿着红色缎面长袍。五位次级省长及其工作人员。星界军元帅（Lord Militant）法恩西、两名海军准将和一群星界军军官，他们像达摩克利斯一样，被派来参加加冕典礼以代表他们的机构。卡尔托马克思王家公主是一位美丽的年轻女子，她那被手术塑造完美的脸庞被个人力量面纱那薄纱般的力场笼盖，无暇的胸部被钻石平台托起、撑出。国教大主教奥索科莫主教的大块头由重力板支撑，他那夸张的法冠有三米高。导航员家族的高级使者戴着全息面孔以隐藏他不合时宜的第三只眼。星语行会的九名高级修士。约尔古帝国内政部的首席文员，带着十六个高级收集员（recollectors）。六个行商王子。

还有一个身穿黑色长袍的男子，没有完全隐藏自己的金色假手。

普里亚德大吃一惊。

“安德罗马可。”

“军士兄弟？”

“你在这里负责。”

“是的，长官。”

普里亚德大步穿过拥挤的房间。约尔古社会的精英男男女女纷纷从他的前路上逃开，因为一尊雕像移动起来而大受惊吓。普里亚德没有理会他们的窃窃私语和惊呼，径直走向大厅的后出口。黑袍人正匆匆朝那个方向后退。

外面的通道昏暗而安静，尽管在普里亚德的光学系统看来，阴影和白天一样没有区别。

他拔出了爆弹枪。一个弹药计数立即出现在他的面甲显示器上，旁边是一个浮动的目标瞄准十字。他沿着通道大步走着，扫视着灰色铸就的视野里的每一厘米，从最冷、最深的阴影的深蓝绿色到嘶嘶作响灯簧所散放的白色光晕。

一道高大的黑衣人影从一根柱子后走出，迎面而来。他的双手——一只戴着手套，一只则是金色的——抬起来，拉下了黑袍的兜帽。白发，棱角分明，皮肤紧绷的脸。

“很高兴见到你，军士兄弟。”审判官马布斯说。

“你没有试图躲开我吗？”普里亚德不安地说，想知道他是否应该准备应对某种审判庭戏法，某种审判庭巫术。

马布斯笑了，露出细小而整齐的白牙。“我是一名审判官，普里亚德军士。我的工作是寻找、发现和揭示……并了解其他人在做同样的事情时水准如何。一个凡人试图在阿斯塔特战士面前隐藏自己是没有意义的。”

“可是我一看到你，你就逃离了大厅。”

“当我们上次见面是在谷神星上，我们分开时并不太友好。我怀疑，看到我，你可能想要伤害我。”

普里亚德被这个想法侮辱了。“我是黄金王座的仆人，审判官。我不会沉溺于对帝皇的另一个仆人心怀恶意，或睚眦必报……不管我对他们有什么看法。”

马布斯点点头。“然而……你的武器已经拔了出来，荷枪实弹地指向我。”

普里亚德意识到了这点。他对自己很恼火，他锁上了保险，收起了爆弹枪。

“你在这里做什么？”他直截了当地问道。

“在这条通道里？事实上，兄弟，我退出了大厅，就是为了让我们可以私下交谈。”

“我的意思是——”

马布斯举起金色的细长义手打断了他。“这很重要，普里亚德。只有你知道我的真名和身份。约尔古的宫廷认为我是达蒙·塔拉达伊爵士，一位蚕业商人。我想再保留一下这种伪装。”

“没有人会从我或我的手下那儿知晓真相。”

马布斯再次点头，很高兴。“那很好。谢谢你，军士兄弟。”

“现在你能回答我的问题了，别再玩文字游戏行吗？”

“当然。来……”

普里亚德小心翼翼地跟着审判官进入了厚厚的玄武岩柱之间的壁龛，那里的灯火嘶嘶作响，闪耀不停。马布斯再次举起他的金色义手，他的小指头随着一声细微的咔嚓声从手上分离出来，靠着一股反作用力在他们身边的肩高处盘旋着。普里亚德的目镜视野突然变得模糊不清。

“打开你的面罩。”他听到马布斯说，他的声音透过普里亚德的盔甲变得闷闷的。

普里亚德解开磁锁，摘下头盔，低头看着马布斯的眼睛。

“别担心，”马布斯说，朝着他盘旋的手指微微做了一个手势。“它正在我们身旁产生反通讯信号场域，这样我们就可以开诚布公地说话了。这里有危险，普里亚德。”

“危险？什么危险？”

马布斯耸耸肩。“我不知道。现在还不知道。自从老女王死后，我在这里已经待了六个星期了。审判庭的标准做法是派代表调查任何重要的帝国君主的死亡，而加特鲁德女王，愿帝皇将她召唤到自己身边，也属于这种情况。”

“有可疑之处？”

“哦，当然。她被谋杀了。但却是以非常微妙的方式，使得她的死看起来像是由于年老体衰。”

“被谋杀了？”

“是的。王室医师没能发现迹象，但我敢肯定。”

“那就一定要检举！这必须——”

马布斯伸出金手，放在了普里亚德的装甲手臂上。这是一个出奇大胆、不拘礼节的姿势，普里亚德立刻陷入了沉默，主要是因为太过惊讶。

“知道她被谋杀不是重点，军士兄弟。审判庭的工作是要知道为什么以及由谁干的。”

“那男孩……那新国王。他从中得益最多。”普里亚德说。

马布斯笑道。“你是一个比我更伟大的战士，军士兄弟普里亚德。但你不是侦探。”

“我——”

“嘘。国王候选人纳尔多不是罪魁祸首。对此，我很确信。我考虑过这种可能性。不，弑君是其他人做下的。一个人或一群人。我有怀疑对象。我可能很快就能对他们采取行动。现在，我只是想促成我们之间的和平，普里亚德。请纵容我，为我的任务保守秘密。时机一到，我可能需要铁蛇强大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