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记忆】山鲸（三）

三、军州县志

“岚山，位于军州北部，因其终年云遮雾罩而得名。又不知何故，从远处眺望云雾略显蓝色，又名蓝山。岚山主峰高约1700米，山体高大，连绵周围的山体像一座巨大的屏障，截住由海洋源源不断输送而来的水汽，因而山的南面水汽充沛，终年湿润，林深水盛。岚山自古就是孕育各种志怪的源泉，其中，最知名的莫过于山鲸的传说。相传，有一只巨大的鱼出没在岚山上空的云雾之中。每逢月中，就从山的北面涌出，有遮天盖月之势，同时往往携来浓厚且带着水腥的雾气，由岚山主峰，一路倾泻而下，席卷八方。除了山中长居于此的人畜，其他地方的人突遭此况难免不适乃至于伤亡。山鲸上方圆且长，尾部似寻常鱼类，后来的人依据描述将其附会为山鲸。以往山鲸更常被称未大鱼、鲲之类，自军州有文字记载以来类似字眼从不绝于书，但总体趋势是越来越少，古早时文字里的大鱼更多被视作一种自然现象看待，而后逐渐转为传说性质。最近一次有可信度的记录还是在200年前，文人王荟对此进行了详细记录。”


四、王辉《鲲志》
大圣5年四月十四日，我收到家里的信件，上述父亲病重，望我速归。听闻此讯我与仆奴利文迅速整理行李，打算连夜赶路归家。岚山地势险要，我们必须从群山中的山谷穿行而过，其中最为便捷的道路便是选择一线天径。一线天径路如其名，仿佛是一道利刃将山峦切下抽出，留下刀痕。通常人们并不会走一线天经，因其山径狭小，骡马难过。山壁两侧常年异常湿润，草木茂盛，常常藏有毒虫蛇蝎。最为危险的，还数鲲起。相传一旦鲲起，由山北涌出的湿重雾气将狂暴涌入，行进于此的人将被雾气吹飞，死伤难料。当时的我只道是传说，且情况紧急，还是决定从一线天径穿过。我们到达一线天径时已经是子时，四周安静得诡异，不闻虫鸣。路径狭窄异常，利文身形肥壮，只能侧行。抬头望上，只见半个月亮影影绰绰，雾气丝丝缕缕地飘过。我与利文艰难行进到一半，已经浑身湿透，不知道是水是汗。突然间，一声尖利且响亮的鸣叫从前方传来，走在前面的利文惊恐地喊道：“雾！鲲起了！快走！”可利文下意识着急转身逃跑，却被山壁卡住。此时狂暴的雾气带着呜咽声已经袭到我们面前，利文死死地被卡住，而我则被山雾一路吹逐，不断后退。待我被吹出一线天径时，已经满身伤口，血流满面。我艰难爬到山雾吹不到的地方，发现周围亮如白昼。抬头看天，一条巨鱼悍然出现在天空。它像一只头部浑圆放大，鱼尾横转的鲤鱼，鱼身隐隐泛蓝，但没有鳞片痕迹。巨鱼的行动缓慢，它从山后不断上升，带着震耳的轰鸣，当月光透过它不真实的躯体时，月光的亮度被剧烈放大落到地面，我甚至能看到树梢上被惊动的鸟雀。当它终于向上冲破一大片云时，从它头顶一股雾气冲天而出，漫过整片天空，连月亮的光线也突然黯淡。雾气缓缓下坠，足足一个时辰，才落到地面。雾气腥重且粘稠，未走出岚山的我在雾气的压迫下昏睡了过去，直到第二天被山民唤醒。我雇了数个农夫打算把利文的带回来，不论生死，但归来的山民说路上只有一滩脓水与衣服行李。我不敢相信，两天后前往一线天径，发现浓水已无，空留部分行李。往后数年，我多方打听，始终不曾听闻利文的消息，大约他在那一晚确实被雾气侵蚀成浓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