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莫里斯

莫里斯再也没有睁开眼睛

在一个再也寻常不过的清晨

莫里斯的故事按下暂停

送牛奶的小童敲敲莫里斯的门

没人回应，小童将牛奶放在门口

紧接着去下一家

 

正午的太阳热烈

莫里斯的身体依旧冰凉

床边的桌子

搁置着一篇未写完的信

内容在“恐怕，不能再回信”戛然而止

客厅依旧安静

就像莫里斯还坐在沙发上

阳台的窗户开着

风挽起窗帘，带着它起舞

客厅依旧安静

 

莫里斯的回信没再多写一句

门前的牛奶瓶堆积成小山

阳台的花瓣安息在地面

莫里斯落了一层浅浅的灰

 

只有风偶尔会光顾莫里斯的家

带着一阵无言的雨

水滴拍打着大理石

嘀嗒声在空旷的房回响

却比从前更加热闹

二  送牛奶的孩子

老人门前的牛奶瓶

已经堆得和送牛奶的孩子一样高

如同艺术家创造无价的艺术品

成为孩子的乐趣

“他应该去南方了。”

小孩给这堆牛奶瓶想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听他们说，他儿子很有钱。”

“虽然我从没见过他家有第二个人。”

某个夜晚，孩子又路过莫里斯的门前

屋内漆黑一片，隐隐只能看到窗帘在飘

“是的，莫里斯先生去南方了。”

无论莫里斯先生去了哪儿，

都像泛不起涟漪的石子

沉在海底

 

莫里斯先生再没从南方回来

除此，送牛奶的孩子找不出不变的事情

年龄随着时间默默拔高

青春的心事像藤蔓般增长

终于莫里斯的门口没有新的牛奶瓶

小孩也过了送牛奶的年纪

 

后来

少年一如既往路过莫里斯的门前

身边的同伴指着如金字塔的牛奶瓶问

“听说莫里斯先生的事了吗？”

“是的，莫里斯先生很久以前去了南方

三 南方落樱

她坐在疗养院的窗边

窗外如暖色调的油画鲜艳

阳光洒在她身前的桌面

她提起笔，如同在和老友闲聊

“亲爱的莫里斯，许久未见

已经两个月没收到你的回信

如果早些年，我大可北上去你身边……”

她写几句总要停下来一会

瞧瞧鸟语花香的窗外

翻翻已然泛黄的信件

再闭眼感受南方的艳阳

一封只有三四十行字的信

直到傍晚才完成

 

在等待回信的日子

在阗静的夜晚

此起彼伏的蝉鸣率领着夜

一步步侵蚀她的天地

被黑夜统治的房间中

只有一阵阵心跳声逐渐微弱

她那浑浊的双目望着夜幕

嘴中呢喃

“亲爱的莫里斯，想必你现在很孤单……”

 

清晨，护工从花园中走过

惊奇地发现

南方四季不败的夏花

一夜之间如北方秋叶凌乱一地

                                                                                                                                          --阒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