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星

生活远比小说更富戏剧性。
------马克·吐温
谨以此文献给斯蒂芬·威廉·霍金
从十万年前智人第一次遥望星空起,
人类就注定要走向宇宙。
总有一首徘徊在星空之下梦幻的歌,
传颂科学的点点神奇却又用幻想填色。
震撼想象涤荡心灵又载入一页人类史册,
让一切很久很久以后鼓舞着我们航向大银河。
------《科幻镇》
Ⅰ
夜幕降临。宁静,笼罩了这片人迹罕至的土地。微风从谷中传出,带走了白昼的热量,深紫色的苍穹上距离地球最近的天体正反射着恒星的光芒,就像是射电望远镜那富有光泽的球形外壳。皎洁的月光给不远处的喀斯特群山披上了一层朦胧的白纱。白春礼静静地看着洒满月光的FAST镜面。四周没有电磁信号的干扰,温和的风夹杂这一丝若有若无的青草的芳香,吹动了白春礼的衣摆也轻抚着他那被数十载改变的面孔。
每一次FAST开启,白春礼都会看着,就像见证某种神圣的仪式。巨大镜面的周围灯光亮了起来,给镜面套上了一圈金环,灯光像篝火照亮了那几座卫兵一样矗立的钢铁高塔,此刻它们正用钢缆将反馈舱从镜面的中心牵引至几十米的空中。白春礼将手伸进胸前的衣袋,从里面取出了一张手心大的照片。白春礼用拇指和食指轻轻捏住照片的一角端详着照片中的人,那是个表情严肃的男人,头戴一顶蓝色的安全帽,穿着一件黑色的夹克,皮肤黝黑,唇上留着一撮小胡子,照片中的他正向右微微扭头直视着摄像机的镜头。尽管隔着一副眼镜,他的眼睛仍令人有种注视太久会被看透一切的感觉。
“唉~,老南啊,你看看,多美啊……”这个年近半百的男人叹气的时候仿佛又老了几岁。
镜面上出现了明亮的光带,像划破夜空的流星,像树的年轮,光带在镜面上环绕,如同一条游走的火蛇。之后光带在镜面的中心汇成极亮的一点,像一颗球形闪电,发出的光似乎是灯塔刺破海雾的光芒。
这一刻,地球的瞳孔,又开始遥望星空了。
看着FAST进入运行状态白春礼小心翼翼的把照片放回胸前的衣袋生怕折坏了它。他缓缓地挪动脚步,像是怕弄伤了脚下的青草,又像是怕打扰到山坡下的FAST。白春礼沿着一条曲折的小路向综合楼走去,明亮的月光照亮了他脚下的路,也唤起了他的记忆。他沉默不语,向前走去如水的月光在周围流淌。白春礼又想起了从前FAST建造时的那些夜晚,他和南仁东一起遥望星空,感慨岁月。
月球的光芒盖过了遥远恒星微弱的星光,尽管肉眼无法准确的观测宇宙,但FAST仍一丝不苟的进行着自己的工作。
白春礼仍继续走着,他走完了崎岖的小路,穿过了综合楼前的草坪,来到了综合楼的玻璃大门前,那上边映着FAST镜面发出的幽蓝色的光。白春礼伸手去推门上的白色铁扶手。金属的冰冷从掌心传来,他来到了一楼的大厅。
此刻的大厅,一改常日的喧嚣,安静的如同谁将声音从这片空间抽走了似的。大厅的天花板上,那盏巨大而明亮的矩形灯没有点亮,取而灯光的是月光和FAST发出的光线。
FAST启动时需要无线电静默,但不知道为什么,大楼中的电力也受到了相关限制。白春礼让眼睛适应了一下光线不足的环境,出于习惯他看向了大厅西侧的电梯口。可是,黯淡无光的电钮告诉他电梯关闭了。白春礼收回了视线,闭上眼睛,轻轻叹了口气。然后他扫视大厅,寻找这许久没有在意的楼梯口。不一会,他就看见了东北角的楼梯口,黑暗的楼梯口上方,写着“安全出口”(EXIT)的牌子仍亮着,绿色的荧光照亮了楼梯口前的一小片地方,看来还没有停止对它的供电,白春礼走向楼梯口,脚步声在无人的大厅中格外清晰,甚至出现了回音。
站在楼梯口的白春礼隐约看见从二楼总控室传来的光线,自从那次受伤后他几乎没走过楼梯。他深吸一口气,像是在下很大的决心似的。然后他走了几步踏上楼梯,准备迎接身体的不适。刚开始,白春礼还没有感觉到想象中的疼痛,他很顺利地来到了二楼。
当他来到二楼的楼梯口时,他向寂静而幽暗的楼道看去。同一楼大厅一样,此刻楼道内空无一人。白春礼不知道与他只有一墙之隔的总控室内的情况。但,无论是楼道里闪烁的电子屏幕的光,空气内臭氧及电器的特有气味,还是取代吵闹的仪器操纵声,都告诉白春礼一件事,那就是总控室里正在进行一场严谨苛刻的科学观测。
尽管白春礼明白总控室不会出什么问题,但他还是在楼梯口静立了几分钟,然后才继续上楼。虽然距离白春礼的办公室只剩下两层楼,的他却并不想继续爬楼梯。当来到三楼时,疲惫感如期而至,他有些后悔:早知道就在一楼等到来电了再上来。
当白春礼爬到四楼时,他感觉自己的膝盖就像生了锈的合页,腿也仿佛注满了铅。拿出来艰难的踏上最后一层台阶,似乎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他一边穿过走廊来到自己的办公室门前,一边想:真是老了,上个楼都费劲。(按下门把手,白春礼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办公室了内有张棕色的办公桌,桌子放着一只玻璃保温杯,从杯口飘出的水蒸气在空气中冷凝化作无期。几颗枸杞漂在里面。黑色的椅子放在桌子后面,它的靠背紧贴着桌缘。几个橱子被放在墙角,屋里的灯没有亮,FAST的光线从窗户照进房间,使房间呈现一种奇异的蓝色。
白春礼走到办公桌旁,坐到椅子少,之后拿起了杯子。可他刚休息了片刻,FAST的光线暗淡下来。“嗞-----”头顶的灯泡亮了起来,观测结束后,日常的供电也就恢复了。为什么这次观测时间这么短?白春礼有些疑惑,他向后靠着椅背考虑着这件事。
“咚。咚。咚。”急促敲门声打断了白春礼的思绪。“进。”白春礼并不喜别人在自己思考的时候打扰自己,但门外的人应该是来汇报观测数据及情况的。他 立起上半身,想让自己看起来严肃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