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羡】帝王局第三章 病娇王爷湛X质子羡 强制 双洁 he

        夜，魏国王宫。

        太后坐在梳妆镜前，愁眉不展。心腹婢女轻柔地替她按着肩，暗自揣摩这位主子的心意。一旁，太后最宠爱的小儿子无忧无虑地在桌前吃着西域进贡的葡萄，丝毫不在意眼下宫中发生的一切。

        那婢女道：“娘娘还在为宸王的事情伤神？”太后长叹一声：“没想到那魏婴真守住了云萍城。现下他在军中威望越来越高，哀家如何能不忧心。”这侍女是她的心腹，一向懂得她的心思，太后也很是信任她。那婢女又道：“奴婢愚钝，不知道能不能为太后娘娘分忧。”太后来了些精神，听她继续道：“您不妨让王上派人去与楚国议和，再借机召回宸王殿下。”太后闻言一喜，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眼下魏婴拦住了楚国大军，他们就有了机会同楚国和谈。她赞许一笑：“还是你深得哀家的心。这样一来，止战的功绩就都是我弈儿的了。”量那魏婴再有本事，回了王宫，也翻不出什么浪天来。

         楚国军营。金子轩步入主帐。聂明玦问道：“湛王殿下已经安全返回姑苏了吧。”出征之前陛下曾秘密召见过他，让他无论如何看顾好湛王殿下。湛王聂明玦是熟知的，两人在战场上也算是过命的交情。虽为皇室子弟，但他身上并无半分骄矜纨绔之气，行兵布阵颇有天赋。陛下疼爱这个弟弟，聂明玦也打心眼里儿敬重这位王爷。如今湛王返京，他也算了了一桩差事，虽然一路也并不需要做什么。金子轩道：“是，殿下回去与陛下商议魏国求和一事。”聂明玦微微有些讶异：“真要议和？”金子轩道：“魏国立国百年，要吞并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眼下议和对我们是最有利的。若再打下去，只怕会两败俱伤。”身为主帅，聂明玦比任何人都要心疼他的将士，他知道金子轩所言非虚。若换了他自己，母国被人征讨，即使拼了自己的性命，也要保住自己的国家。楚国一统天下是早晚的事，只是时机未到罢了。他摆摆手示意金子轩退下。

        回宫后的蓝湛，将前线战况与魏国求和的消息一一在朝会上道明。楚国大臣就和与不和，若和谈提什么条件争论不休。蓝曦臣敏锐地察觉到自己弟弟的情绪有些不同寻常。下朝以后，他亲自送蓝湛回宫。蓝湛是他一手带大的，他有什么情绪变化都瞒不过自己。蓝曦臣看着弟弟，温和问道：“忘机，从战场回来，我看你一直忧心忡忡的，可是有什么心事？”蓝湛闻言迟疑了一会儿，蓝涣也不催促，静静地等着他的回话。蓝湛道：“兄长。我……我想带一人，回云深不知处。”蓝曦臣讶然：“带一人，回云深不知处？”蓝湛又道：“带回去，藏起来。”蓝曦臣更加意外：“藏起来？”他明白了弟弟的心事，忘机似乎……有了心爱之人。一时间许多情绪涌上蓝曦臣心头，一方面他欣慰于自己弟弟的成长，这也是他一直希望看到的，另一方面他又有些怅然若失。他看着弟弟眉间的一抹郁色，有些心疼，道：“你看上了谁，我去下聘就是。”他的弟弟，配得上天底下所有人。可这一次，蓝湛却久久没有回话。

        楚国同意议和的文书传到魏国以后，国主魏弈召集了诸大臣商议此事。他端坐于王位之上，道：“今日召集诸位大臣，是因为楚国同意了和谈。”众臣心里俱是一松，就听得魏弈继续道：“只是他们有三个条件，一是要我们割让被他们攻下的十五座城池，二是要我们对楚称臣，三是要宸王入京为质。”那十五座城池本就已经在楚国手中，让与不让只是一个名声而已。对楚称臣也不过是忍一时之气，若能换来太平也未尝不可。只是要宸王入楚为质……众臣的目光不自觉地往魏婴身上看去，魏弈也好整以暇地打量自己这位王弟。魏婴面色不变，沉声道：“若能救百姓于水火，臣弟自然不会吝惜自身。臣弟身为魏国王室，凡事自当以国事为重。”这是实话。更何况魏婴也明白，就算他不愿，只怕此事也由不得他。诸臣听他此话，心中赞许不已。宸王率兵拒楚国铁蹄于云萍城外，就算魏弈母子再怎么有心隐瞒，也压不住这些消息。只是宸王这一去，怕是……想到这儿，众人心内又不免有些惋惜。魏弈见此情景，心头冷笑，顺水推舟道：“宸王大义，孤心甚慰。”他不着痕迹地点命魏国现状：“孤本想对楚国发兵，但奈何国库吃紧，军中亦无良将可用。故而孤决定先同楚议和，再图以后。”众臣见他如此说，都歇了反对的心思。反正入楚为质的又不是自己的亲人，宸王既愿意，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若再打下去，难保自家不受牵连。魏婴的人见他如此，也没有轻举妄动。众人齐声道：“王上圣明。”异口同声之下，却是各怀心思。

        朝堂之上没能如愿看到魏婴惊慌失措的神情，魏弈心中不快，傍晚无人之时，他破天荒地去探望了自己那位好王弟。魏婴知他来意，云淡风轻地笑了笑，道：“皇兄这么晚了还来看我，真是让臣弟受宠若惊啊。”魏弈愈加不快，忍不住提醒他眼下的情境：“宸王在战场上大杀四方，此去楚国，可千万要保重啊。”他刻意加重了“保重”二字，魏婴回的无比淡然：“不劳王兄挂心，王兄还是好好操心魏国政事吧。否则下次再战败，就只能委屈太后最宝贝的小儿子了。”他语带讥讽，魏弈心头怒起，但一想到这人马上要入楚，暂时动不得，甩下一句“自求多福”便拂袖离去。到了楚国，有的是人收拾他。

        魏婴自然不会与他计较。他只是有些可惜，魏国落在这对母子的手上，怕是早晚会招来面顶之灾。他对王室本就没什么感情，此番不过是为了魏国的百姓。如此，他对魏国也算仁至义尽了。若有幸逃脱，待了却前尘后，他便要为自己而活。天下之大，任他逍遥。

        魏婴冷静地向下属交代他离开以后的事宜。这次入楚，他只带了少数几个心腹。其余人都交给楚将军指挥，留给江澄做助力。一应事宜很快就安排妥当，他底下的人一向令行禁止。只有江澄，得知此事后，执意要来寻他。两人在儿时常常嬉闹的亭中见了面。沉默一阵，江澄道：“这次你赴楚国，我扮成护卫随你一同前去吧。”他的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决绝。魏婴心头一暖，面上却是冷淡，道：“怎么，你上赶着陪我去送死？”他劝道，“再说了，你跟我走了，阿姐怎么办？”江澄毫不退让：“阿姐有王爷照料，暂时无妨。倒是你，在战场算计了楚国那么多回，这次去做人质，人家能放过你吗？”他愤愤道：“可惜了我们多年筹谋，都因为那楚国不得不暂缓行事。”魏婴开解他：“那有什么办法。我们总不能眼睁睁看着百姓陷于战火不管不顾吧。”他心知江澄已经下定决心要跟着他了，只好退让一步：“你若真要去我也拦不住你，只是过一月不管情势如何你都得回来。”他看着自己这位表弟，“江家的事情你要继续下去，一定要洗刷舅舅的冤名，明白吗？”他语气郑重，事无巨细地安排好一切，仿佛那个即将赴楚，生死未卜的人不是他。江澄眼眶有些红，别过头，强撑道：“说什么丧气话，你也一定能回来。”

        几日后，魏婴启程。由魏入楚，前途未知。一路上，百姓自发地来为他送行。朝臣们不敢议论，但百姓们都明白，是宸王挡住了楚国的兵马，也是宸王为了两国的和平牺牲了自己。看着眼前情景，饶是铁石心肠的人也不能不动容。魏婴看着两旁的百姓，心道，为了他们，自己这条命也值了。只是魏国以后如何，自己怕是无心也无力了。

        马车一路颠簸，再走几里就到楚国地界了。毕竟故土难离，魏婴还是有些难受。他想起昨夜蒙挚与自己的谈话。议和以来，他被召回王都，蒙挚则留守云萍城。此番入楚为质的消息他一直瞒着这位兄长。蒙挚曾在江家军中待过一年，虽然他二人并无血缘关系，但却胜似亲人。魏婴怕蒙挚冲动之下作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一直没有告诉他。

        可蒙挚终究还是知道了。在楚国边境停留的那一晚，蒙挚顶着被军法处置的风险来找了他。他关切而又焦急的话语仿佛还在魏婴耳边回响：“阿羡，你真的答应要去做人质？那对母子安的什么心，你不知道吗？你这是往火坑里跳啊！”“我知道江家的忠义。若非遭人陷害，如今坐上那个位置的，应该是你啊！”这个战场上从未退却过半分的将军，那一刻却几欲落泪。魏婴不欲他难过，细细与他道明。他做这一切从来都不是为了那个可笑的王室，而是他的子民。那一夜蒙挚沉默良久，“好……好……好，你说吧，需要我做什么。”

        多么可笑，那些与他血脉相连的人迫不及待推他去送死，而他所受到的所有关怀，都来自那些所谓的陌生人。

        魏婴疲惫地阖上了眼。

        国比家重。

        他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