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日升月落,曙光初现。
天晖将第一缕晨曦送达,泠泉城又沐浴在新一天的光辉中。
北斗推开二楼房间的窗,远眺着远处日夜交融的地带,长舒了一口气。
嗯,今天是一周中的休息日呢。
在泠泉城所使用的历法里,一周一共有七日,而最后一天就是七日中的休息日。
之所以取“7”这个数字作为每天循环的周期,是因为古已有之的记载曾这样记述——
「“7”是个有魔力的数字。」
不由自主地让人念出来了,还真是个神奇的数字,也许真的有魔力也说不定。
北斗收回远眺的目光,转而看向略显冷清的街道,同时在心里默念着。
在微薄的晨光中,北斗披上宽大的斗篷,悄悄动身前往她追寻已久的地方。从清晨到正午,她循着指引者的魔力踪迹,来到了泠泉城一处偏僻的角落。
那是一座树屋。
树屋的冠部在夏日盛开,其上的生命力就如同泠泉城的水一般生生不息,而点缀树冠中的繁花则如同这里的无数生灵般傲立在这片大陆之上。
驻足观察了片刻,北斗便踏进这座树屋的冠盖下,在那里,一位装扮似占星术士的少女正在坐待她的到来。
......
“……她睁开眼,视线中尽是如水般的乳白色晨光,就连自己的身体也沉浸在这广阔的光晕中。而下一秒,仿佛斗转星移,所有光辉悄无声息地暗淡褪色,显露出天幕上若隐若现的浩淼群星。她的意识在这一刻苏醒,却又随着天边的流星划过无垠星海,湮没在群星尽头的未知黑暗中……”
夏日,蝉鸣如雨。
在树屋的荫蔽下,戴着占星术士独有宽大檐帽的少女将手中的书页缓缓合起,抛给坐在对面的持剑少女一个难以捉摸的笑容,也顾不得持剑少女的反应,只是捧起了自己面前的清凉饮品一饮而尽。
“泠岚小姐,我还是不明白这个童话故事和我的身世有什么联系,你不妨把话讲明白些,这样对大家都有好处。”
然而被唤作泠岚的少女只是急着小口啜饮自己手中的饮品,丝毫没有进一步解释的意思。
“……”
“……”
沉默,还是沉默。
只有桌子上的饮品在吐着泡泡,逸散出一丝丝夏日难得的清凉。
“呼——真凉快吖,”泠岚终于将手中的含气饮品喝完,又看着坐在对面的持剑少女,疑惑道:“欸,北斗小姐?你怎么不喝饮料啊,不合口味吗?放久了可就不凉快啦。”
“我在等你的解释。”被唤作北斗的少女简洁明了地说道。
“放心啦,你的委托我肯定不会放着不管的,”泠岚骄傲地挺起胸脯,但是随后声音小了下来,想来是有些心虚:“虽然这么说很抱歉,但是我尽全力调查也只找到这些意义不明的只言片语……你放心,我一定会继续努力的!”
“唉……是我心急了……”北斗说着便起身告退:“我的委托,还麻烦泠岚小姐了,告辞。”说罢转身离去。
“哎——北斗小姐!”
“泠岚小姐还有什么事吗?”
“呜……你的饮料……”
“你帮我解决吧。”
“好耶!”
……
在缇耶巴大陆上,曾经有着空前绝后的万族共存时代,那时甚至还有神秘的天外来客造访。而在大陆上流传的史书中,这个时代似乎遍地珍宝,连空气也泛着蜜糖牛奶般的香甜。
「永恒的黄金时代」,当时的人们是普遍如此认为的——并且他们也的确利用丰富的自然资源构筑了风光无限的「源初纪元」……
然而,就在缇耶巴大陆最为繁荣的时刻,灾难却随着一颗流星接踵而至。史书上对此的描述语焉不详,仿佛所有大陆上的史学家都将之视为灾祸之源而不愿意过多着笔;又或者是当时的缇耶巴大陆对这个灾难的预兆置若罔闻,直到灾难爆发却为时已晚……
但基本可以确认的是,现在缇耶巴大陆上存在的「魔化生物」,有很大概率源自那一颗不详的流星,那颗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
“「魔化生物」……吗?”北斗穿行在密集的人群中,斗篷的宽大兜帽将她的整个身体掩盖在暗影中。周围的路人行色匆匆,但她却好似漫无目的地行走在街巷里。因为她是一个异乡人,一个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向哪里去的被流放者,只能被这个牢笼一样的世界桎梏,直至群星在暗影中消亡……
「异乡人」,北斗反复默念着这个名词,心脏与大脑却开始隐隐作痛。过了一会,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她只得在一个隐蔽的角落停下,用后背抵住小巷青苔斑驳的墙壁。人影寂寥的小巷里,根本没有人发现她痛苦的模样,更别说这位异乡人逐渐崩溃的意识。
疼痛感如潮水般袭来,并且伴有阵阵晕眩。北斗渐渐支撑不住,靠着墙壁的身子也慢慢下滑,直到意识在汹涌的浪潮中崩溃,最后一条指令被大脑发出——
「回到故乡」。
遥远的天空中,一颗「流星」悄然划过,径直撞击在略显荒凉的石漠深处。撞击扬起的烟尘四散飘逸,惊起荒漠附近的生物竞相奔逃。
“警告,警告,飞船系统损毁严重,需要立刻进行紧急修复!请立即联系星域主网!请立即联系星域主网!”
近乎瘫痪的警报系统仍在以微小的声音坚持工作着,但飞船内却没有任何人响应,显然是乘员已经在刚刚的事故或更早之前失去了响应的能力。
烟尘慢慢平息下来,飞船的警报系统也终于完全损毁,无法继续履行它的职责。就在这时,飞船已经严重扭曲变形的舱门却被打开,一个摇摇晃晃的少女几乎是拖着半个身体走了出来。
“噗通。”少女的身形在舱门外重重跌倒。她还想挣扎,最终还是瘫倒在了寂静无声的荒漠中。
而少女不知道的是,在她倒下后,来自域外的不详也登陆了这片原本宁静的大陆……
无数的记忆在混乱中不断闪回,争先恐后地涌现在北斗的脑海里。她只觉得大脑越来越痛,如同有千万烈焰的火舌在不断舔舐,意识也随之蒸发。本该在机体中存储的记忆躁动着,却依然无法越过脑海中深邃的裂隙,使得北斗只能回忆起一星半点的残破片段。
不知流逝了多少时间,北斗的记忆依然在顽强地试图凝聚。她的大脑控制着自身的记忆碎片近乎狂暴地交织在一起,这亦反应在她的体表,使得北斗的每一寸肌肤都在不规律地抖动着。
终于,紊乱的记忆洪流平静下来,却也只剩下少的可怜的片段明晰展现在北斗的脑海中。
暗淡的紫七芒星,令人作呕的幽绿恶魂,以及……
还没来得及想起最后的片段,饱受折磨的苦难意识便沉沉睡去,她已经筋疲力尽,也终于得以修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