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院有只小狗狗(6)
爱丽丝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知道卡珊德拉有在公共休息室呆着的习惯的,反正那天晚上她跑回斯莱特林湖底的宿舍后就没感再出去。
她也在想着要不要去给卡珊德拉道个歉,毕竟如果那一记倒挂金钟打到她身上,卡珊德拉看向她的可能就不是复杂的目光而是要杀人的目光了。
“但是如果去道歉的话……大概会被他们三个人打死吧……”
两个弗雷根本不在话下,但是卡珊德拉的决斗水平肯定是和她不相上下,三个人围殴她一个,估计她可以直接把寝室搬到庞弗雷夫人那里去了。
思虑了一晚上,爱丽丝起了个大早,跑到了后厨找韦格比借灶。
霍格沃茨厨房的小精灵们这一个假期都和爱丽丝混得比较熟,也知道她总去找韦格比说话,年轻人嘛,自然喜欢找年轻的小精灵服侍,小精灵们也没太管,便由着她去了。
借厨房做饭也不是什么大事,韦格比高高兴兴地把爱丽丝领到一方空闲的干净灶台旁,准备好了她要的东西,就忙自己的事儿去了。
大约过了二十来分钟,爱丽丝把一盅精致的皮蛋瘦肉粥交给了韦格比,嘱托他早餐开餐的时候让这一盅粥出现在卡珊德拉那里,韦格比连声保证说一定办好。
爱丽丝是亚裔混血,母亲来自东方。母亲的厨艺很好,在伦敦这边也是在中餐厅工作,在她还没被父母视作怪胎的时候跟母亲学了不少厨艺,而他们家也基本吃中餐。去了收容所之后,爱丽丝才经常吃西餐,她觉得这些饭菜照比中餐吃起来少了很多味道。
早餐的时候爱丽丝特意挑了个可以观察到卡珊德拉又不会离她太近的地方,待早餐出现在长桌上的时候,爱丽丝看见装着粥的小盅出现在了卡珊德拉面前,也看见了她眼里一闪而过的惊诧。
虽说这小盅同其他装南瓜汁的盅长的都差不多,并不突兀,但是它被如此认真地放在卡珊德拉面前,作为当局者便能敏锐地感觉到它的与众不同。
卡珊德拉抬起头扫视了一圈,爱丽丝连忙低头装作认真地切着自己面前的牛排,没让她看出端倪。等到卡珊德拉拿起勺子开始喝粥,爱丽丝才又抬头悄悄地看她。
沃雷家族家教很好,吃饭的时候不会出声,也不会东张西望,爱丽丝一点也不担心自己会被卡珊德拉发现。
卡珊德拉喝了两口粥,表情一亮,她抬了抬眉毛,似乎是想再抬头看看这粥倒底是谁特意为她准备的,但又迫于家教和礼仪,最终还是没有抬头,转而认真虔诚地盯着面前的粥。
爱丽丝瞧见卡珊德拉嘴角微不可察的弧度,这才松了口气,继续往面包上涂抹着果酱。
要说她在觉醒魔力之前家庭还是很幸福的,妈妈教会了她很多东方菜,她在家也经常跟父母一起进入厨房,可是一家三口一起做饭的幸福场景是再也不可能重现的了。他们是传统的大人,不信魔法这种东西,甫一出现,这种超越了常识的东西就把他们吓个半死。
那以后爱丽丝每天都早起跑去厨房给卡珊德拉额外做一点小吃,起初是为了表达不揭发她偷学幻影移形的感谢,和差点对她用出倒挂金钟的歉意,到后来逐渐发展成了她想顺便满足一下自己做菜消遣的瘾,毕竟在收容所那几年她虽然帮过厨,可大锅饭毫无趣味和艺术性可言。
姜汁撞奶、桂花糖藕、三色汤圆……花里胡哨的东方菜品越来越多,在灵感匮乏的时候,爱丽丝干脆用面做成各种形状的精致的面食,包上馅,煎、炸、蒸、煮等不同手法,便又是一道不同的菜。
卡珊德拉每天早上看着自己面前的面点,从小鸡、小兔子、小刺猬逐渐变成了越来越奇怪复杂的动物,比如猫头鹰,她那只雪枭。也不知道做菜这人多闲的慌,雪枭的羽毛都被压痕展现得十分清晰,就连羽毛末端黑色的斑点也被做菜的人点上了巧克力。
太逼真了……逼真得我都有点……下不去嘴。卡珊德拉无奈地扶额,尝试着扭了扭面点雪枭的脑袋,手有些抖。
甚至到最后,连毒触手都被捏成面点上了桌。
弗雷兄弟看着盘子里的“毒触手”如临大敌:“卡珊德拉,这不是真的吧,不会有人要用面点麻痹你然后用毒触手毒死你吧。”
卡珊德拉面无表情地切开了毒触手,向弗雷兄弟示意里面包着的黑芝麻馅。
这一天我起的比往常要早,我悄悄从床上爬起来,拿过前一天想起来并写下来的扣三丝的做法,又温习了一遍,才蹑手蹑脚地关上了寝室门走了出去。
没想到刚刚绕过公共休息室的长沙发的时候,背后突然响起了一个略带疲惫的声音:“果然是你。”
我吓得浑身一激灵,僵硬地缓缓回过头,说话的声音都是虚的:“卡……卡珊德拉?”
卡珊德拉窝在沙发里,眼神透着些困倦:“所以真的是你每天……做的那些奇奇怪怪的吃的?每天早上盯着我吃饭感觉如何啊?”
我脑子一下子转不过来了,我明明觉得自己隐藏得很好,卡珊德拉吃饭的时候绝不会抬头东张西望,怎么会发现我在看她?
“傻子,”卡珊德拉似乎想把嘴边的哈欠咽下去,却没能成功,只好抬起手掩住了嘴打出了哈欠,“我吃饭不抬头,不代表我余光看不见东西。你被人直勾勾地盯着也会感觉不对劲的。”
“啊……我……我……”
“管不了你,该干嘛干嘛去。”卡珊德拉略带不耐烦地站起了身,刚要转身,却又站住了脚,“下午上完课来一趟草药学教室。”
还不等我回答,卡珊德拉便转身回了寝室。
我还是去厨房做了扣三丝。这道菜耗时较长,所以我今天起的早了些,没想到在公共休息室被卡珊德拉拦住了,耽误了些时间。可我都让韦格比提前预备好了原料,也不好临时改动菜品,便只能更加争分夺秒的去做——毕竟为了给卡珊德拉赔罪,人家耽误了一些时间我也没话说是吧。
所幸我看见卡珊德拉吃到扣三丝后的反应是比较满意的,才松了口气,转而担心起下午上完课后草药温室的见面。
卡珊德拉素来很守时,我也不想迟到,一下课便争分夺秒向草药室赶。也不知道卡珊德拉为什么速度那么快,等我到的时候,她已经挂好外袍准备给草药浇水了。
我还从来没见过露出这种恬静表情的卡珊德拉。翠绿的耳坠在温室玻璃棚折射过的午后阳光下晕着一圈小小的彩虹,湖绿的裙子和她身后一片曼德拉草的叶子融为一体,金发柔顺光滑,透着太阳的的光泽,她目不转睛地看着沐浴在水流下的药草,绿眼睛里写满了温柔。
我定了定神:“我没迟到。”
“知道,傻子,我也没说你来晚了。”卡珊德拉连头都没抬,继续给草药浇水。
我干站着有些尴尬,我摸了摸鼻子,抽出了魔杖:“我来帮你吧。”
卡珊德拉看着我用咒语给草药施肥,表情终于有了些松动:“蛮熟练的。”
“是啊,前阵子我不小心听到费舍尔和科尔比说你想研究毒触手,我就去问了隆巴顿教授,还来温室里照顾过他们一阵子呢。”我有些兴奋地挺直了身子,“毒触手面点好吃吗?做得像吗?”
我看见卡珊德拉手里的水壶的水流停顿了一下,隔了两秒才继续流出,她没有抬头,依然盯着草药。
“傻……”
“啊?”
“费舍尔和科尔比当时以为有人要拿毒触手毒死我,你的自信哪去了?”
卡珊德拉突然停下了浇水的手,站直身子看着我:“所以为什么连着这么多天给我做额外的早餐?”
我缩了缩脖子,只好如实说道:“一是感谢你不去揭发我偷学幻影移形,二是……是做魔法史作业那天晚上……那个倒挂金钟,对不起……”
我看见卡珊德拉嘴角一抽,连忙往后退了一步,又加重语气说了一遍:“真的对不起!”
“闭嘴,蠢货!”我看着卡珊德拉怒意渐显,更加慌张,只好听话地闭了嘴,真怕她这暴脾气一个没收住就直接在温室里拿气象咒劈我。
“我又不聋,说一遍就够了,何况你当时也没有打中我,及时把咒语换了方向。”
“但是我要是反应再慢一点,就……就……啊没事儿了卡珊德拉让我们来看看这株草药吧它长得多么健壮啊!”卡珊德拉一记眼刀甩过来,我连忙吞下了后半句,想要把她的注意力转移到草药上。
可是没过一会儿,我又听见卡珊德拉问我:“你是亚裔混血?”
我有些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问,但还是老老实实地答道:“是。”
“这样啊,完全看不出来。”卡珊德拉淡淡地瞟了我一眼,又低下头帮草药松土。
她说的没错,我继承了父亲的银白色头发、灰绿眼睛和西方人没什么差别的五官,唯一略有不同的是我的皮肤没有白人那种白的发亮的效果,不过也是很白的,站在人群里完全看不出我有亚洲黄种人的基因。
“那你……”
“做了半个多月的东方菜,你当我是傻子还是说你真的是个傻子。”
也对。
卡珊德拉又不傻,稍微想一想也能猜出我是亚裔。
在这温室里一起照顾草药,一问一答,这氛围倒也不错。正当我这么想着的时候,卡珊德拉突然说:“最后一个问题,都有谁知道你是亚裔?”
我不明所以地挠了挠头:“就你一个啊,不是刚猜出来嘛,这我也没跟别人说过,平时也不会提到这种话题。”
卡珊德拉转过身之前似乎勾了下嘴角?我看错了?正当我迷惑的时候,卡珊德拉已经把工具收好、外袍穿好了:“走了,还呆着干什么?”
丹尼尔和艾薇都觉得爱丽丝最近跟卡珊德拉的关系莫名缓和了,问起来的时候爱丽丝却坚持说跟往常一样,大概是没有人先手找茬所以关系维持得还不错。
“她照顾草药的时候还是很温柔的啊……”
艾薇扑上来摇晃我的脑袋:“啊?这是脑袋吧?是吧?没错吧?里面装的是脑子不是感知药水吧?”
“艾薇别晃了!我昨天的晚饭都要吐出来了!”我忍受着艾薇的摇晃哭笑不得。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段时间再遇到卡珊德拉,她也并没有找我们的茬,哪怕是面对她曾经最看不顺眼的艾薇,她都没有再主动嘲讽过。
“净扯!”艾薇赌气似的向地上一坐,“那天我跟丹尼尔去图书馆借书,又被她嘲讽一顿,我们没忍住跟她吵起来,险些被平斯夫人赶出图书馆!你不在,你当然不知道,你还帮着她说话!”
我苦笑一下,我不在,那我当然不知道了啊,至少那天下午我在草药室见到的卡珊德拉是真的一点都不暴躁,除了……还是一如既往的喜欢叫别人傻子、蠢货。
不过这些纠结的想法也没有持续多久,毕竟卡珊德拉和我的生活圈子不大相同,交集也不多。虽然我们是一个学院,上课时间完全一致,但是上课的时候大家都在认真听课,更不会有什么交流。
直到圣诞节放假,我的生活又重归清闲。大家都回家了,我也不用每天再早起做饭;禁林又太冷,没有人愿意大冬天去禁林练习幻影移形,便只好百无聊赖地在寝室摆烂。
学校的公用猫头鹰给我带来了朋友们的圣诞礼物,无非是比比多味豆、巧克力蛙等零食,我兴奋地边拆边吃,直到看见了那个包装华丽的盒子。
墨色的礼盒用翠绿的丝带扎好,我小心翼翼地解开,打开盒子,里面居然是一瓶墨水和一支羽毛笔,还有一封信。
墨水瓶似乎是银制的,瓶盖和瓶身的卡扣严丝合缝,十分精致。羽毛笔就更是华贵了,羽毛通体墨绿,上面还缀着星星点点的金粉,看起来像流动的夜空;笔杆到笔尖也是包银的,笔杆两侧刻着两条蛇,蛇的刻痕里灌着深绿色的漆。
我饶有兴致地睁大了眼睛,打开了那封信,大意是感谢我几个月以来一直给她做额外的早饭,让她感受到东方美食的美味。页脚的落款是C.V.,整封信都是卡珊德拉标志性的漂亮的花体字。我勾了勾嘴角,再次看向信纸底部一行被划掉的小字。
——换掉你那破破烂烂脏兮兮的碳棒铅笔,别给斯莱特林丢脸。
我抱着盒子向后躺倒在床上,十分开心,这是我的第一支羽毛笔。因为实在是穷,我入学前只买了最便宜的碳棒铅笔——还是批发价,真的特别便宜。卡珊德拉送的这支羽毛笔,估计够我批发价卖碳棒铅笔直到我从霍格沃茨毕业。
你接受了我做的东方菜,我也收下了你的圣诞礼物,这下我们可以算是朋友了吧,卡珊德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