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雇主（2020.3.6）

好雇主

Tailor Tam/2020.3.6

 

跟往常的日子没什么两样，我在帕拉汶的酒馆里自斟自饮，一边在心里重复着已经烂熟的开场白，一边等待着雇得起我和我的剑的某个人。

不一样的是，今天推门进来的人不是已经喝得半醉的酒鬼，不是那些下三滥又廉价的雇佣剑士，也不是身上只有一丁点第纳尔就想请人去打发盗匪的寒酸庄稼汉，而是一名散发着贵族气息的指挥官——头戴一顶有点儿生锈的巨盔，背上有一柄斯瓦迪亚产的骑枪，盾牌上是我没有见过的纹章，无疑是一位在乱世中闯荡的好汉。

只是他身上的那件棉衣和脚上的那双草鞋有点儿不对劲，还有隐隐约约飘来了一股儿过期牛肉的味道。除此以外，这人走路好像有点毛病，基本上是一路双膝跃起跳到我面前的。

 

“你好，朋友。我叫罗尔夫。也是罗尔夫的儿子，属于古老而强盛的罗尔夫家族。”我得以张口说出准备良久的开场白，尽量遮掩声音中的紧张。

“呃……不，谢谢，我什么都不要。”这个人的眼睛从巨盔的观察孔里打量了我一下，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事情，扭头便走了。

“没关系，先生，我也正打算回去继承属于我的爵位和领地，日安。”贵族的教养不允许我吐露粗言秽语，但是我已经在心里问候了一遍这个人的祖宗。

 

良久，戴着巨盔的家伙又踏进了酒馆。我注意到他背后原本的骑枪没有了，随之而去的还有那股过期牛肉的味道，倒是传来了可疑的卷心菜的气味。不难猜想，他是到杂货店走了一圈。

“我们上次说到哪儿了？”

“我会去继承先祖的爵位，视察我的领地，但是到处是蝗虫，暴雨，还有其他东西，所以我又回来了，继续找工作。”我在语气里塞进了满不在乎的神气。

“嗯，不过我从来没听说过什么罗尔夫家族。”这伙计绝对有什么毛病，为什么他跟我一边谈话，一边跳个不停？

“这样啊？或许我该原谅你的无知……我们祖先的土地很远很远，在群山的那一边。”我压下火气，开始搬出脑海中温习了多遍的台词，熟悉得应该不会让他看出破绽。“就像我家里的所有男性，我来到了家乡以外的大陆用我自己的能力来扬名立万，然后再回家接管家族的财产。不幸的是，这片大陆并不尚武，把我当作强盗和土匪，还悬赏我的脑袋——这对一个冒险的人士是非常不公平的诽谤，你也一定会赞同。但是我希望避开更多的麻烦，如果你知道任何我可以加入的战斗团队，我会非常感激。”

 

“我就率领着一支部队，而且我很乐意多一个帮手。”这个人看来实际上并不简单。

“太好了，我期待着帮助你打败你的敌人。”但是我不能输在气势上，起码不能让这个人将我和普通的雇佣兵弄混。“请你注意一点，身为贵族而且享有男爵的称号，我更希望成为一位指挥官，而不是一个普通的士兵来冲锋陷阵。”

“很好。我很高兴你可以加入我们，呃，男爵。”就是他了，慧眼识英雄的只能是英雄。

“好极了。在我们启程之前，你可以行个好借给我三百第纳尔吗？我被迫在帕拉汶的典当行抵押了一件祖传宝贝，我想在离开之前先把它赎回来。”我在需要用钱这方面是诚实的，因为我的家传宝剑还在债主手上。

“当然。这是三百第纳尔。”我的好雇主果然爽快过人。

 

我这才发现，我们的队伍只有雇主和我两个人。不知为何，我们没有行侠仗义，更没有作奸犯科，我的雇主一出了帕拉汶的城门便决定扎营下来了。

“来，让我看看你的装备。”

“好的，我身上有一件皮甲，一双皮靴，一把剑，一捆标枪。”向雇主毫无保留地展示装备，是我们这个行当的规矩。

“那就把我的棉衣和草鞋跟你换换吧，我看你这把剑也不错，我就先拿着了，打架的时候你有标枪就够了吧？”服从雇主对装备的分配，是我们这个行当的另一个规矩。

“接下来，我需要一匹上好的骏马。”我的好雇主一直从未摘下那顶巨盔，一双眼睛在里面忽闪忽闪地问道，“那么你知道尼扎在哪儿吗，我的好罗尔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