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抑或是未来

  「哥，你在干什么呢？这么闲？」

  「不用管我啦，你看好你的摊。」我随口应答，手中的铅笔没有停下，依旧刷刷地描着。

    一个与我年龄相仿的少女坐在我面前，手里攥着钱袋，打量着街上的行人。她的面容还算清秀，只是因为营养不良显得格外瘦削。

  她是我没有血缘的妹妹，名字叫商，我们的关系只是同病相怜而已。都在第三次世界大战中失去父母，这不是很巧的一件事吗？

  我的父亲在战争中失踪，母亲死于空袭，家也成为一片废墟。我将家里所剩无几的财产典当完毕，上街摆起了摊。半年后，敌军占领了我们的城市，这让治安更加混乱。前线逃兵、地痞流氓、兵油子齐聚一堂，我和商不得不过上颠沛流离的生活。

   「哥，我饿了。」商用她可怜的眼神望着我，瘦小的身体让我心疼。

  「先用这个凑合一下吧。」我放下铅笔和本，在破旧的口袋里掏出廉价的巧克力递给商。

  商眼疾手快，一把将我的笔记本抢了过去。浏览几页后，她的脸上映出了一抹红

  「哥…你怎么又画我了？」

   「小商实在是太可爱了…所以忍不住就…」

  「笨蛋哥哥！」商扯开巧克力的包装袋，使劲咬了一口，转过头去。

  「这算…原谅我了？」

  「才没有！唔…算了，你爱怎么画怎么画吧！」

   很快，几个外国人来到我们的摊位，挑挑拣拣。

  商会外国的语言，所以交流起来没有阻碍。「谢谢！」商挥着手欢送客人。

  西边的天空染上一道红色，战争的阴霾隐藏不住晴空的通透，天空下是一望无际的废墟，几只乌鸦无序地叫着，时不时传来清脆的枪声。

  我们住在我家的废墟里，方圆一公里荒无人烟。一张简单的大帆布当作天棚，床垫放在木头架子上，吱吱作响，我继续探索家的废墟，试图再发掘出一些有用的东西。

  「好好活下去」是父母在我面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突然间，我在瓦砾间寻到一个窗帘。

  小时候，每到睡觉时爸爸都会给我拉好窗帘。

  「笨蛋，这分明是声控窗帘！」妈妈吐槽道

  爸爸从来不和妈妈顶嘴，只是笑着抱住妈妈

  「好好好，我们也睡觉去…」

  这就是我一直不敢发掘废墟的原因，每当寻到遗物时，我的眼睛就又会流出不少眼泪。『可恶，哭完后又要喝好多水，真浪费！』我一边想着，一边捶打自己的大腿，窗帘也随风飘走，不知去到何方。

  突然，一个念头涌上心头：我是在怀念父母，还是在怀念美好时光？

  或是说，如果死的人是我的话…

  「哥！饭好了！」妹妹的呼唤声把我拉回现实。焦炭风味的粥确实难以下咽，不过既然是妹妹煮的，我毫不犹豫地喝完，毕竟他是我在世唯一的亲人了。

  父母在世时我们家是爸爸煮饭，他围着围裙的样子滑稽又搞笑。每当爸爸早上煮粥时，妈妈都会从后面抱住他

  「干嘛啊，昴？」

  「没什么，小历煮饭的样子真帅！」

  到了这时，刚刚醒来的我也凑了上去

  「我也要妈妈抱。」

  大约在我九岁那年，爸爸发了烧，妈妈第一次下厨做饭。煮出来粥的焦炭味和商的一模一样，以至于我刚吃一口就吐了出来。

  「不好吃吗？额…妈妈我以前做饭可是很好吃的啊…」妈妈一边说着，一边看向卧床的爸爸。

  爸爸的身体状态还好，手里端着刚出炉的粥。

  「那当然了，昴上初中时还给我带她做的饼干呢。」语毕，爸爸毫不犹豫地把粥一口喝掉。

  「所以，快喝掉吧，不要浪费粮食哦。」

  「好的…妈妈…」

  「哥，你自己念叨啥呢？」

  「没啥，我只是想起了以前的事」

  父母不在，我变成了家里的顶梁柱，我要坚强地生活下去，为了商，也为了自己。

  双亲在时不认为死亡近在眼前，等到他们离去时才意识到生活的残酷。

  我看了看手腕上的表，电子显示屏上的时间闪烁着

  『2053年9月8日下午8时57分』

  「商，该睡觉了。」

这一夜我都没有睡踏实，似乎远方有某人在呼唤我。

  梦里，爸爸就睡在我的旁边，他的容貌与我记忆中一样，就是消瘦许多。我抱住他的胳膊，但是天地瞬间反转起来，我从梦中惊醒。

  现实中的大地也在晃动，周围建筑倒塌的声音不断传来，我翻身下床，顾不上穿好鞋子，可是剧烈摇晃的大地让我站不稳脚，摔倒在地。

  「哥！」站稳的商将我扶起，我们跌跌撞撞地向前摸索。因战争而摇摇欲坠的建筑支撑不住强震，倒塌下来。最后一刻，我用尽力气把商推出废墟，砂石与瓦砾如洪水般扑来。

  「轰隆！」一声巨响后，眼前本就暗淡的世界彻底黑了下来。

  但是，我的身体没有感到一丝疼痛。

  我就这样轻易地死了吗？父母走时也是这样的感觉吗？

  这时，一缕阳光打在我的脸上，我睁开双眼。我的身子下面是暗红的地板，一旁的阳台上种着大大小小的花，房间里的摆设好像是二十一世纪初的样子。我再次看了一眼手上的表

  『2022年7月23日上午10时47分』

  我…回到三战以前了吗？

  环顾房间的摆设，我找到了一张照片。

  「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