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时间和传奇一同流逝，旋律却依旧徘徊在城市，默默抚慰着所有失意的人。

——《日落》

 

哥伦比亚的城市很冷，也很漂亮。现在是错位一般的金属色世界；晚上，下着雨，灯光陆离。

 

这是大地之上最奢靡先进的地区，也是最冷血无情和混沌的地方。很漂亮，这是属于泰拉人类文明之一的景色。也许这里只是另一个世界投射的影子，但这有什么所谓呢。

 

外勤的小小任务已经完成，信息被信使带去罗德岛还需要一点时间；我掐好时间和水月在一处抢来的地下实验室里捣鼓了几天，如今该教给他的已经教得差不多了，他学得很快，不知道全部消化完毕需要多久，但我相信他。

 

我靠在墙边，睁着眼睛发呆思考，轻轻呼吸。水月在我身边学着这么做。他知道这么做会比较像我。天下着雨，他哼着歌，一切和我知道的一个可能存在的未来很像很像。很像，而不一样：我身边的水月是独一无二的，我并非因孤独而绝望，我主动拥向了他，我主动放掉了我水池里的水。我也不需要去哀悼……不需要哀悼世界的废墟，不需要哀悼我爱着的她们。

 

水月冲我笑着。我一定也在笑着。

 

我挺快乐的。

 

"水月，水月。我就快没有力气了。"我勉强起身，佝偻着站定，用干渴的喉咙发出声音。"我准备好了，现在，可以抱着我入眠了吗。"

 

"好呀，博士。我也准备好了。那么，"阿戈尔的少年用东国的语言答道，"おやすみなさい。"

 

也许这会是他最后一次使用这个声音发出陆地的语言呢？

 

我闭上眼睛，不过就算闭眼我也可以看到那些从淅淅沥沥雨水里泛起的不可言状的色彩。阿戈尔的少年蹲下来，撑着伞，伞上的黑色娃娃和他一样笑得温柔，他向我伸出手，接住一捧淅淅沥沥的雨水。我听到他们的歌声。

 

水母的触肢自无数的雨水里穿透过来，我听到细小的呢喃，"噼啪"，"噼啪"，像是温柔的笑声。刺胞贴紧我的身体弹出，视我的衣物若无物，缠紧我的神经——我的末梢剩余的生命力还足以传递些许的惊恐，而对于刺痛和刺麻已经变得迟钝；那些触肢是那样温柔。我被勒住了脖颈和口鼻，呼吸和声音渐渐离开我的身体，我却觉得轻松。"水月，我的味道是什么样的呢？"我很好奇很想问，但是舌头已经麻痹，动弹不得。

 

触肢很温柔。我明显地感到它们探入我的消化道，搅动着，搜集着未完全同化为我血肉的残留营养；我的骨骼似乎也都软了下去。酥麻的，震颤的。也许我接下来也会变成某种声音，或者某种颜色吧。

 

我几乎要叹息出声，我仿佛嗅到自己的血肉溶解般的气味。咕嘟嘟。我在下沉，我像溺水，迟钝的、困倦的、沉甸甸又轻飘飘。

 

突然，我感到了一种仿佛被撕咬或者被灼烧般的痛苦——我已经无法出声但那令我全身上下每一个剩余的细胞都在尖叫；尖叫。为什么我的生理本能要抗拒？对不起，最后的时刻，我太失态了。我惭愧地想。水月伸出一只手，像探入镜子一样探进那片把我拽入的"水洼"，他碰了碰我的眼睛……如果那双空洞的球体还能称之为眼睛的话。

 

"嘘。博士，没事了。没事了。"

 

咕嘟嘟。水月的声音听起来像在海底……或者虚空中回响。我终于完整地沉入了那片镜花水月。现在，我感到非常平静以及——无比幸福。我想起阿米娅凯尔希塔露拉特蕾西娅和普瑞赛斯，想起罗德岛乌萨斯龙门卡兹戴尔萨尔贡哥伦比亚叙拉古，我脑中所知与无法为我得知的碎片汇入某种庞大的信息洪流。

 

水月因为我的温暖在微微颤抖，我是水月的一部分了。我不被源石侵蚀的血肉会在这片大地上护佑他。

 

"谢谢款待，博士。"

 

"我很喜欢你的味道。"

 

"谢谢你。好好休息。"

 

4)

伴随着一些摇晃的触手，"太阳"，正在浮出水面。

——《日出》

 

「世界线56281032#5631出现歪曲，之前标记为轻微异常的□□生命体征消亡。」

 

「没有即刻注销该世界线的原因是？」

 

「有点奇怪，□□的存在仍然会被观测到。虽然概念发生了变化。还需要进行注销操作吗？」

 

「留着好了，以世界线#7244作为对照组，继续进行观测。反正我们有足够多的世界线……只要够久，总能让他们看到最后，不是吗。」

 

—fin.—

 

后记瞎哔哔：

写这篇的脑洞伊始是想到「我们的现实世界某些操作对纸片人来说就是来自超维度的不可抗力」这样。结果最后写着写着偏了哈哈，意识到自己是"画中人"结果没振作起来、诱使可爱的水月来协助自我逃避的这个博士是个懦弱的屑()不过我还是不可避免地爽了。

其实这篇里不管是博士还是水月身上都有一个向他们侵蚀的"另一个自己"，博士身上是"世界外的玩家视角"，水月身上是"独立的海"，最后才互相促成这种结局的。水月身上的深海成分撕开了博士身上存在BUG的第四面墙屏障，犹如千年虫(Y2K)事件的时间漏洞导致一系列不曾想过的后果，博士看到了"玩家视角"但无法"成为玩家"，后续越发撕裂的认知导致了后来的结果。

算是开放结局。没人知道吞噬了博士的水月究竟会怎么继续走下去。最好是真的回到罗德岛把那里当成家吧——既然他"吸收"了博士的一切。

玩家和同人作者喜欢代入的那个[博士]总会乐意承担起剧情里的责任，或疲惫、或活力、或混蛋、或温柔，虽然个性属性不一，总归是值得干员们敬佩的。本文里精神衰弱、虚无逃避最后把一切全部交出去的[博士]应该是很少见的款，如果让人觉得不适还请谅解。

文中很多内容并非我本人的观点，我只是把它们作为一类存在的东西陈述出来。如果处于真上帝视角，很少会会被这些东西干扰吧。

对了，说起来大部分水月吃猎物的作品都会搞得脸上血淋淋的……我倒是喜欢更"不可言状"的吃法x

 

顺便提一下以免有人没留心过：

《过早》——火蓝饰牌

《终始》——画中人饰牌

《日落》——骑猎饰牌

《日出》——多索雷斯饰牌

"浅海轻唱"是集成战略收藏品诅咒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