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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的解析(二)

2022-03-21 19:59 作者:你介泼猴  | 我要投稿

梦的解析

[奥地利]弗洛伊德

青闰 译

 

第四章.梦的伪装

       如果我现在宣称愿望满足是每个梦的意义,除了愿望梦没有任何其他的梦,那我预先就会知道自己将遭到最有力的反驳。批评我的人会反对说:“有些梦被理解为愿望满足这个事实并不新鲜,而是早就被拉德斯托克,沃尔克特、普金耶、格里辛格尔等这样作家认可。[1]不过,除了愿望满足,没有其他梦,那是以偏概全,幸运的是,这很容易就能驳倒。呈现最痛苦内容和毫无愿望满足迹象的梦屡见不鲜。悲观主义哲学家爱德华·范·哈特曼大概最反对愿望满足论。他在《潜意识哲学》(德文铅版第334页)第二部分中说:“入梦时,清醒生活的所有烦恼都会进入睡眠状态;在某种程度上,唯一无法入梦的是有教养者对科学生活和艺术生活的乐趣……"可是,即使不太悲观的观察者也强调这个事实,那就是,在我们的梦里,痛苦和反感比愉快更常见(肖尔茨,第33页;沃尔克特,第80页等)。萨拉·韦德和弗洛伦斯·赫拉姆两位女土,甚至根据她们自己的梦,计算出了痛苦和不适在梦中占的优势数值。她们发现58%的梦令人不快,只有28.6%确实令人愉快。除了把生活中的许多痛苦感情带入我们睡眠的那些梦,还有一些焦虑梦。在这些梦中,所有痛苦感情中最可怕的这种折磨着我们,直到我们醒来。孩子们现在正是经常受到这些焦虑梦的折磨[参看德巴克尔的《夜惊》(Pavor nocturnus)];然而,你要发现最明显的愿望满足的梦,还是在儿童身上。”

       焦虑梦似乎真的排除了根据上一章所举例子得出的“梦是愿望满足”的概说,甚至斥之为无稽之谈。

       不过,要想回避这些显然顽固的反对意见并非难事。只是要注意到,我们的学说不是以对明显的显梦的评估为基础,而是和思想内容有关,在解析过程中,我们发现它藏在梦的背后。让我们来比较和对比一下梦的显意和隐意。的确,有些梦的显露内容带有最痛苦的性质。但是,有谁设法去解析这些梦,发现它们隐藏的思想内容呢?如果没有,这两种反对我们学说的意见就不再有效,因为经过解析,我们的痛苦梦和可怕梦总有可能证明是愿望的满足。

       在科学研究中,如果解决一个难题出现困难,那就再加一道难题,这样常常有利于解决,就像把两只坚果放在一起敲反而比分开敲容易一样。因此,我们面临的不仅是“痛苦恐怖的梦怎么可能是愿望满足?"这种问题,而且可能还要再加上一个问题,这是由前面讨论梦的普通问题时产生的,那就是“为什么那些梦没有显示无关紧要的内容,最终却仍然是愿望的满足,毫不掩饰地暴露它们的意义?“以爱玛打针详细治疗这个梦为例:这绝不是一个痛苦性质的梦,经过解析可以看出,这是愿望满足的一个突出的例子。但是,为什么非要解析不可呢?为什么梦不直接表示它的意思呢?事实上,爱玛的打针梦起先并没有给人留下可以表现做梦者愿望满足的印象。读者不会得到这种印象;甚至在进行分析之前,我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这个事实。如果我们把“梦需要解释“这个特性称为“梦的变形现象”,那第二个问题就会出现:梦里这种变形的根源是什么?

       如果要考虑一个人对这个主题最初的想法,好几个可以接受的解决办法可能会自动显示出来:比如,睡觉时,一个人不可能找到自己梦中想法的足够表达方式。然而,某些梦的分析迫使我们提出另一种解释。我要通过自己的第二个梦来论证这一点,这又一次意味着很多轻率的言行,但通过全面彻底地阐述这个问题,会弥补这种个人牺牲。

       前言——1897年春天,我得知我们大学的两位教授推荐我任临时教授(Professor extraordinarius)。这个消息使我又惊又喜,表明有两位杰出人士赏识我,这就不能说是个人的兴趣了。但是,我马上又告诉自己,不要对他们的提议抱什么希望。过去几年来,部里对这种提议都熟视无睹,而且好几位比我年长和至少在能力上与我旗鼓相当的同事,都一直在徒劳地等待着这种任命。我绝没有理由认为自己会好到哪里去。所以,我决定听天由命。我认为自己没有野心,即使没有教授头衔,我也会带着成功的喜悦从事自己的专业。无论我认为那些葡萄是甜还是酸,都无关紧要,因为对我来说它们挂得太高了。

       一天晚上,一位朋友打电话要来看我;他是那些同事中的一位,我把他的境遇看成是一种警告。他早就是教授头衔的一名候选人(在我们的社会里,医生有了这个头衔,患者们就会奉若神明)。因为他不像我那样听天由命,所以他常常不时地向当局提醒自己的要求,希望得到晋升。他这次来看我,就是在这样一次访问之后。他说,这次他已经把这位尊贵的先生逼得走投无路,坦率地问他,自己迟迟不能晋升是否真的因为他的宗教教派。得到的回答说:阁下不得不承认,在目前的舆论状态下,他不能晋升,云云。“至少现在我知道自己的处境。“我的朋友最后说道。他对我说的这句话并不新鲜,但这很可能更使我听天由命,因为教派考虑同样适合我自己的情况。

       朋友访问后的第二天凌展,我做了下面这个梦。同时,梦的形式也值得注意。它包括两种思想和两个图象,这样一个想法和一个图象交替出现。但是,在这里,我只记录下梦的前半部分,因为后半部分和我引用的梦的目的没有任何关系。

       一、我的朋友R是我的叔叔——我对他有很深的感情。

       二、我看到他的脸在我面前有些变形,似乎被拉长了,满腮的黄胡子,看上去特别显眼。

       按着是梦的其他两部分,又是一个人物和一个图象,我就略去了。

       这个梦是这样解析的:

       那天早上,回想起这个梦时,我马上笑道:“这个梦是胡言乱语。”可是,我却无法从脑海里排除,整天被纠缠着。直到晚上,我才这样自责道:“如果在梦的解析过程中,你的其中一个患者只会说:’那是胡说八道,’你一定会责备他,而且你怀疑在梦的背后藏有某件令人不快的事情,他不想暴露这一点,使自己难过。用同样的方式来对待自己的患者;你认为,梦是‘胡言乱语’的意见,也许仅仅表示内心对解梦的抗拒。别让自己搪塞过去。”于是,我继续解析起来。

       R是我叔叔。那可能是什么意思呢?我只有一个叔叔——我的约瑟夫叔叔。的确,他的故事让人伤心。30多年前,为了赚钱,他竟然允许自己参与一种法律严惩的交易,并受到了惩罚。我的父亲因为伤心,没几天头发就白了,总是说约瑟夫叔叔从来没有做过坏人,只不过是一个傻瓜。那么,如果我的朋友R是我的约瑟夫叔叔,那就等于说:"R是一个傻瓜。”简立难以相信,非常令人不快!但是,我在梦中看到了那张脸,拉长的脸和黄胡子。我的叔叔确实有这样一张脸——长长的,还有漂亮的黄胡子。我的朋友R特别黝黑,但当黑发开始变灰时,就会失去青春的光泽。他们的黑胡子也一根一根经历了令人不快的变色,先是变成浅红棕色,然后是浅黄棕色,最后干脆变成了灰色。我的朋友R的胡子现在就到了这个阶段;到现在,我遗憾地注意到自己的胡子也是这样。我在梦中看到的那张脸,马上成了我的朋友R和我叔叔的脸,就像高尔顿的一张合成照片。为了强调家庭成员的相似之处,高尔顿把好几张面孔拍照在同一底片上。毫无疑问,现在是可能的;我确实认为我的朋友R是一个傻瓜,就像我的约瑟夫叔叔一祥。

       我仍然不知道自己是为了什么目的解决了这种关系。这肯定是我必须毫不客气反对的。然而,进入得不很深入,因为我是叔叔是一个罪犯,而我的朋友R先生不是,除了有一次他因为骑自行车撞倒了一个学徒而被罚款。我能想起这次犯罪吗?这种比较会非常可笑。我在这里又想起了几天前与另一位同事N的对话。事实上,是同一个话题。我和N在街上相遇;他也被提名晋升教授;听到我也同样得此殊荣,他向我祝贺。我拒绝他的祝贺,说,“你绝不能拿这件事开玩笑,因为根据自己的经验,你知道提名价值几何。”于是,他说,尽管可能不是出于真心:“你可说不准。我的事是有专人反对。难过你不知道一个女人曾经控告过我吗?我几乎可以让你放心的是,这件事摆平了。这是一种卑鄙勒索的企图,我力所能及的就是让原告免受惩罚。但是,可能这件事让部里记住了。而你却没有受责备。”就这样,我从这里又发现了罪犯,同时也得到了对我的梦的解析和倾向。我的叔叔约瑟夫象征了我的两位没有被任命教授的同事——一个是傻瓜,另一个是罪犯。现在,我也明白了这种表现是出于什么目的。如果教派考虑是我的两位朋友延期任命的决定因素,那么,我的任命也同样危险。但是,如果我能查到这两位同事遭到拒绝的、不适合我自己的其他原因,那我的晋升希望就不受影响。这就是我的梦遵循的程序:它使其中一位朋友R成了傻瓜,另一位朋友N成了罪犯。但是,我既不是傻瓜,也不是罪犯,我们之间没有共同之处。我有权利享受任命我为教授,而且避免了那位官员对我的朋友R所下的那种令人痛苦的结论。

       我仍然必须对这个梦进一步解析,因为我感到解释得还不是很满意。为了扫清自己晋升教授道路的障碍,我竟在梦中降低两位尊敬同事的身份,心里仍然感到不安。当然,因为我已经了解到梦中证据的真正价值,所以我对这个程序的不满也就减轻了。如果有人说我确实认为R是一个傻瓜或我不相信N所说勒索之事,我就应该加以驳斥。当然,我也不相信爱玛会因为奥托给她打的一针丙基制剂而病情严重。这里像前面一样,梦表现的只是我的愿望:事情可能如此。就愿望实现的叙述而言,第二个梦听起来没有第一个荒唐;这个梦在这里巧妙地利用了支持确定似是而非诽谤的实际要点,使人会说“言之有理”,因为当时我的朋友R不得不同自己系里的一位投反对票的教授争辩,而我的朋友N毫不怀疑地亲自给我提供了诽谤的材料。不过,我要重申,我仍然认为这个梦需要进一步解析。

       我现在想起来,这个梦还包含有另一部分,这一部分至今没有得到解析。当我在梦中发现我的朋友R是我的叔叔后,我感到对他有一种深厚的感情。这种感情是指向谁呢?因为我对叔叔约瑟夫确实从来没有过任何感情。尽管R是多年的挚友,但如果我去当面向他表达我在梦中毫不含糊对他怀有的那种深情,他肯定会感到吃惊。我这份感情如果是对他,似乎虚伪和夸张,就像我把他的人格和我叔叔的人格融合在一起判断他的指挥品质一样,但夸张是朝着相反方向。不过,现在我渐渐明白了一种新的事态。

       梦中的这份感情并不属于隐藏的内容,也不属于梦后面的那些思想;它和显梦相反;它是蓄意隐藏解析传达的知识。这大概正是梦的功能。我记得,我当初进行梦的分析时是多么不情愿,设法拖延了很长时间,断言梦是一派胡言乱语。我从心理分析的实践知道这种指责需要解析。它没有任何情报价值,只是表达了一种情感。如果我的小女儿不喜欢送给她的一只苹果,她就声称苹果是苦的,连一口都不尝。如果我的患者们这样表现,我就知道我们是在对付他们正设法压抑的一种思想。我的梦也是这样。我之所以不想解析这个梦,是因为我反对解析中的某些内容。解析完这个梦之后,我才发现我反对的是什么;那就是断言R是个傻瓜。我在梦中对R那种感情并不是指隐藏的梦念,而是我对梦的这种不情愿。如果和隐藏的内容比较,我的梦这时伪装,其实是通过产生其反面而对事情进行曲解,那么梦中显现的那份感情就达到了曲解的目的。换句话说,变形在这里是有意而为——这是一种伪装的手段。我在梦中对R的思想是贬损,所以我不可能意识到诽谤这相反的一面——对他的一种温情——进入了梦中。

       这个发现可能证明是普遍站得住脚的。就像第三章的例子显示的那样,肯定会有不加伪装的愿望满足的梦。在愿望满足难以辨认和伪装的地方,肯定是有自我防御这种愿望的一种倾向,由于这种防御,愿望无法自自己表达,因此只好以一种变形的方式出现。我要设法在社交生活中找到与这个内心精神生活事件类似的实例。在社交生活中,哪里才能找到类似的曲解呢?只有两人相处,其中一个拥有某种权力,另一个因对这种权力有某种考虑而不得不行动时,才会出现这种情况。那么,第二个人会使他的精神行动发现变形,或者,像我们说的那样,他会戴上面具。我每天进行的礼节大部分都是这种伪装。如果为了读者们的利益,我解析自己那些梦的话,我不得不进行这种曲解。就连诗人也抱怨这种曲解的必要性:“你所能知道的最好事情,不要向男孩们讲。”

       对那些当权者讲述不快事实的政论作家,发现自己也处在类似的境地。如果他毫不保留地告诉所有的一切,政府就会进行镇压——如果是口头发表的吉论,就会事后追究;如果是要出版,就会查封。作家对审查机构提心吊胆;所以,他在表达看法时,常常缓和语气和改头换面。他发现自己不得不依照检查官的敏感性,要么避开某些攻击方式,要么用隐喻来代替自己的直接主张,要么他必须以显然天真的伪装来隐藏令人不快的叙述。比如,他可以讲述两个中国清朝官员之间的意外事故,其实他是在想本国的那些官员。审查控制越严,伪装越彻底,而且让读者领会真正含义采用的手段也常常越巧妙。

       审查制度现象和梦的变形现象之间在细节上的吻合,向我们证明了两者是解析以相似的情况为先决条件。那么,我们应该假设,作为梦构成的主要起因,每个人心里都存在两种精神力量(倾向或系统):一种形成愿望,由梦表现出来;另一种对这个梦的愿望行使审查制度,由此迫使它发生变形。问题是:这第二种借此能行使审查剞度的权威性是什么呢?如果我们记得分析前我们意识到的不是那些梦的隐念,而是记忆中从那些思想中出现的梦的显象,那么,让梦的隐念进入意识是第二种力量的特权,这并不是牵强的设想。任何东西事先不经过第二个系统,都无法从第一个系统到达意识;如果第二个系统不行使权利,迫使发生这种变形适合进入意识,就不会让任何东西通过。我们由此得出了意识本质的一个非常明确的概念;在我们看来,变成意识的状态是一种特殊的精神行为,不同于或独立于成为观念或表象的过程,所以对我们来说,意识就是一种感知来自另一个资料内容的感觉器官。可以看出,精神病理学绝不能免除这些基本假设。不过,我们将另抽时间更加彻底地研究这一主题。

       如果牢记两种精神动因的概念和它们与意识的关系,我就会在政界找到我对朋友R那种特殊感情非常恰当的类似现象,因为R在梦的解析中遭到了如此贬损。我之所以谈到一个国家的政治生活,是因为这个国家警惕自己权利的统治者和积极的民意常常发生相互冲突。人民反对一个不受欢迎的官员的所作所为,强烈要求将他免职。相反,独裁者为了表示他对民意的蔑视,故意在不该让那个官员升官时授予他某种特权。同样,控制进入我的意识的第二种系统,以—种强烈的特殊感情来突出我的朋友R,因为第一个系统的愿望倾向当时迫不及待的特殊兴趣,是想把他贬损为一个傻瓜[2]

       我们现在也许会开始怀疑,梦的解析可以产生有关精神器官的信息,我们至今从哲学中都无法指望得到。然而,我们不会沿着这条小路走下去,而是一解释清楚梦变形的问题,就会回到我们最初的问题上。出现的问题是,带有令人不快内容的梦如何能分析为愿望的满足。我们现在看到,当令人不快的内容只是用来掩饰想得到的东西时,梦就可能在那个地方发生变形。我们对两种精神动因的假设,现在也可以说,令人不快的梦事实上包括对第二种动因感到不快的东西,但同时这又满足了第一种动因的愿望。只要每个梦源自第一种动因,它们就是表示愿望的梦,而第二种动因对于梦只是一种防御性的而不是建设性的方式。如果我们只限于考虑第二种动因对梦的作用,那我们将永远无法理解那个梦,而且这个主题的那些作家在这个梦里发现的所有问题也仍然未得到解决。

       每个梦经过分析,肯定可以重新证明,梦其实都具有一种愿望满足的神秘意义。因此,我要精选几个具有痛苦内容的梦,尽力来分析它们。其中有些是癔病患者做的梦,所以要求有一个长篇开场白,而且有些篇章要对癔病发生的心理过程进行分析研究。尽管叙述起来会很复杂,但这不可避免。

       当我分析治疗一位神经官能症患者时,正如我曾经说过的那样,他的梦常常成为我们谈话的主题。所以,我必须给他所有心理上的解释,这样在他的帮助下,我自己终于成功地明白了他的症状。我在这里遭到了无情的批评,其刻薄程度大概绝不亚于我的同事们。我那些患者都一致反对“梦是愿望满足”的学说。这里援引几个用来反驳我的学说的梦例。

       “你总是说’梦是愿望满足’,”一个聪明伶俐的女患者开口说道。“现在我要告诉你一个内容完全相反的梦,我在这个梦里自己的愿望没有得到满足。看你怎样来自圆其说?梦是这样的:我想举行晚宴但手边除了一些熏鲑,什么也没有。我想去买东西但又想起是星期天下午,所有商店都不开门。这时,我设法给几家餐馆打电话,可电话又出了故障。于是,我只好断了举行晚宴的念头。”

       我回答说,当然,只有分析才能决定这个梦的意思,尽管我承认它乍一看似乎明白连贯,和愿望满足相反。”可是,是什么事引起你做这个梦的呢?“我问。“你知道梦的刺激总是处在前一天的体验当中。”

       分析——患者的丈夫是一个诚实能干的肉贩子,前一天曾经告诉她说,他胖得太快了,他是说想接受减肥治疗。他常常早起,参加运动,坚持严格节食,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不再接受任何晚宴邀请。她继续调侃着叙述说,有一次,她的丈夫在他们常去的饭馆里结识了一位画家,这位画家执意要为他画像,因为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一个富有表情的头部。可是,她的丈夫直截了当地回答说,尽管他非常感谢但他宁愿不让画,他确信一个漂亮女孩的一片屁股会比他的整张脸更让画家高兴。她非常爱自己的丈夫,好好取笑了他一番。她曾经求他不要再给她鱼子酱。那可能是什么意思呢?

       事实上,她好长时间都想每天早上吃鱼子酱三明治但又不愿破费。当然,如果她开口要,她会马上从丈夫那里得到鱼子酱。然而,相反,她却请求他不要给她任何鱼子酱,这样她可以调侃他时间长点儿。

       (在我看来,这个解释好像缺乏说服力。不可告人的动机常常藏在令人不满的这种解释的背后。它们使我们想起了那些被伯恩海姆施了催眠术的患者,他对患者发出催眠后的指令,问他们的动机时,他们不是回答:“我不知道为什么这样做“,而是编造出一个显然不充分的理由。这大概和我的患者说的鱼子酱的情况有些相似之处。我明白她是在清醒状态下被迫编造了一个没有满足的愿望。她的梦也表明了她的愿望没有满足。可是,她为什么需要一个没有满足的愿望呢?)

       迄今为止,引出的这些思想不足以解析这个梦。我又追问她。她停顿了一会儿,克服了某种阻力,报告说,前一天她曾经去拜访一位她确实嫉妒的朋友,因为她的丈夫总是在高度称赞这位女士。幸运的是,这位朋友又瘦又高,而她的丈夫喜欢丰满的女人。此刻,这位瘦女友说了什么呢?她当然是说了想长胖些的愿望。她对我的患者:“你什么时候打算再邀请我们呀?你做的菜总是那样好吃。”

       现在,这个梦的意义就清楚了。我可以告诉患者说:“这就像她要你请客时你已经心里有数那样:‘当然,我要请你,好让你在我家吃,长胖后,更合我丈夫的心意!我宁愿再也不举行晚宴!’那么,这个梦就告诉你,你不能举行晚宴,从而满足了你不想帮助女友身材丰满的愿望。你的丈夫不再接受任何晚宴邀请、想要瘦身的决心,使你明白,人之所以长胖,是在别人家餐桌上吃的。“现在,除了证实这个解答是某种巧合,什么都清楚了。梦中的熏鲑还没有找到线索。“你为什么会在梦里想到熏鲑呢?”“熏鲑是我的朋友最喜欢的一道菜。“她回答说。刚好我也认识这位女士,并能断言,她自己舍不得吃熏鲑,就像我的患者舍不得吃鱼子酱一样。

       如果补充一种情况,这个梦其实就有必要容许另一个更准确的解析。这两种解析互不矛盾,而是相互吻合,并提供一个通常含义模糊的极好梦例,就像所有其他精神病理学的构成一样。我们曾经听说过,当这女患者在梦里拒绝某个愿望时,她被迫拒绝了一个真实的愿望(想吃鱼子酱三明治的愿望)。她的朋友也表达了一种愿望,那就是想长得更胖;所以,如果我们的患者梦到她朋友的这个愿望——想增加体重的愿望——没有满足,那不会让我们吃惊。然而,取而代之的是,她梦到自己的愿望没有得到满足。如果梦中她不是指她自己而是指她的朋友,如果她把自己放在了她朋友的位置上,或者我们可以说,把她自己看成了她的朋友,这个梦就可能有一种新的解析。

       我想,她的确是这样做的,而作为一种认同的标志,她在现实生活中使自己产生了一种无法满足的愿望。可是,这种癔病的认同作用有什么意义呢?要说明这个问题,有必要进行更详尽的解释。认同作用是癔病症状结构中一个非常重要的动机;通过这个方法,患者不仅能在症状中表达自己的体验,还能表达别人相当多的体验;他们好像能为一大群人忍受,并用自己的个性扮演所有的角色。有人会反对说,这是再清楚不过的癔病模仿,就是癔病患者有能力模仿发生在别人身上、给他们留下深刻印象的所有症状,好像引起的同情达到了再现的程度。然而,这只是说明了癔病模仿中心理过程所走的途径。可是,途径本身和遵循这个途径的精神行为却是两码事。行为本身比我们易于相信的癔病模仿稍微复杂;它相当于一种潜意识的最后过程。举例来说吧。如果一个发生特殊抽搐的女患者和其他患者住在同一病房里,有一天早上医生得知其他患者已经学会了这种特殊的癔病抽搐,他不会感到吃惊。他只会告诉自己;其他患者曾经看到过她发作,然后就模仿了她;这是精神感染。这话没错但精神感染似乎是以下面这种方式发生的:通常,患者们彼此间的了解,要比医生对其中任何一个患者的了解多;医生巡视病房后,患者们会相互关心对方的病情。如果今天一位患者发作,其他患者马上就会知道,起因是一封家书、相思病复发,等等。这唤起了她们的同情心。尽管这没有进入她们的意识但她们形成了下列结论:“如果这种原因可能导致这种疾病发作,我也许会得这种病,因为我也有相同的情况。“如果这是一个可以变成意识的结论,它在害怕遭到同样疾病时也许会自动表现出来;不过,它是在另一个精神区域形成,最后才会产生那些可怕的症状。因此,认同作用不仅仅是模仿,而是一种基于同病相怜的同化作用;它表现为一种“类似性”,而且指滞留在潜意识中的某种相同状况。

       在癔病中,认同作用最常用来表示一种性的一致性。癔病女患者最容易——尽管不是唯——出现的症状就是认同和她有过性关系的男人,或者是认同像她自己那样和同样的男人性交过的女人。语言具有这种认同倾向:据说两个恋人是“合二为一”。在癔病的幻想中和在梦中一样,如果一个人只是想起性关系,认同作用也许就会跟着发生;它们不一定要成为实际情况。当患者表达她对朋友的嫉妒(她自己也因此承认这不公平)时,她只是遵循癔病思想过程的规则,在梦中把自己放在朋友的位置,认同自己虚构一个症状(放弃的愿望)。这可以进一步阐释在梦中,她之所以把自己放在朋友的位置,是因为她的朋友已经占据了她和丈夫有关的位置,因为她想取代她的朋友来得到丈夫的尊重。

       另一位女患者(所有做梦者中最聪明)做的梦和我的梦理论正相反,尽管仍然按照一个愿望没有满足意味着另一个愿望会得到满足的原则但解决的方式却更简单。有一天,我向她解释说,梦是愿望的满足。第二天,她就讲了一个梦,大意是,她和婆婆一块到那个地方旅行,两个都要在那里消夏。此刻,我知道,她强烈反对在婆婆的附近消夏。我也知道,她很幸运能避免这样做,因为她最近在一个地方租到了一座房子,那里远离婆婆要去的地方。现在,这个梦和这个想得到的解决办法正相反。难道这不是和我的欲望满足论完全矛盾了吗?要解析,只有从这个梦进行推理。从这个梦看来,我错了。但是我要错正是她的愿望,她的梦表明这个愿望得到了满足。她要我错的愿望在乡下房子的主题中得到了满足,实际上涉及到另一件更严重的事情。当时,我从对她的分析提供的材料推断,她在生命的某段时间一定发生过与她的病情有关的重要事情。她否认了这一点,因为她现在想不起来了。我们马上就会看到我是对的。因此,她总希望我发生错误,而这个愿望则转化成了她要和婆婆一起下乡的梦,与她有足够理由的愿望相互一致,当时只是怀疑的那些事从来没有发生过。

       我随便举一位朋友生活中的一件小事,不用分析,只凭假设,因为他曾经是我的8年同窗。他曾经听过我给一小群观众发表过一次演讲,论述梦是愿望满足的新颖观点。他回家后,梦见他的所有讼案全部败诉——他是一位律师——于是就向我抱怨了一番。我避开话题说:“一个人不可能永远胜诉。”但是,我又暗自想道:“如果8年同窗,我一直名列前茅,他却时高时低成绩中等,那么,从少年时代起难道他就不会有我也可能出一次丑这样的愿望?”

       然而,一个女患者给我讲了另一个更忧伤的梦,来反驳我的梦是愿望满足的理论。这位患者是一个年轻姑娘,她这样说道:“你还记得我的姐姐现在只有一个男孩查尔斯吧。我还和她住在一起时,她失去了大儿子奥托。奥托是我最喜欢的孩子;其实是我把他带大的。尽管我也喜欢另一个小家伙但肯定不如他死去的哥哥。我昨晚做了一个梦,梦见查尔斯躺在我面前死了。他躺在小棺材里,两手交叉,周围点着蜡烛。总之,那就像小奥托死时的情景,这让我非常震惊。现在,告诉我,这个梦是什么意思?你了解我一难道我真的那样坏,希望自己的姐姐失去剩下的唯一的儿子?要么说,这个梦意味着,我宁愿查尔斯死去,也不愿让我喜欢不尽的奥托去死吗?”

       我向她保证说,这后面的解释是不可能的。思考了一会儿后,我终于能对这个梦进行解析了,随后她也进一步证实了这一点。我之所以能这样做,是因为我对做梦者以前的历史都了解。

       这个姑娘小时候就成了孤儿,是在一位老姐姐家长大的。她在常来家拜访的亲友中,遇到了一位让她一见倾心的男人。有一段时间,好像他们几乎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但这种快乐顶点被她的姐姐不明不白地破坏了。关系断裂后,我的患者心仪的那个男人不再到她家里来了;她自己把感情转到了小奥托身上;奥托死后,她独立了一段时间。可是,她始终无法摆脱自己对姐姐那位朋友的感情。尽管她的自尊心要求她避开那个人但她发现自己无法将这份爱转移到其他向她求婚的人身上。她爱的这个人是一位写作教授,无论何时何地他发表演讲,她肯定到场去听;而且她不动声色,抓住每一个见他的机会。我记得,前一天她曾经告诉过我,那位教授要去参加一场特定的音乐会,为了欣赏他的风采,她也要去。这正是做梦前的一天;音乐会就要在她告诉我那个梦的当天举行。我现在可以轻松地作出正确的解析了;我问她是否能想起奥托死后曾经发生过什么其他事件。她马上回答说:“当然能;离别这么久后,教授当时也回来了,我在奥托的小棺材边又看到了他。”这就像我曾经预料的那样。我是这样解析这个梦的:“如果现在另一个男孩要死,同样的事情也会发生。你要和你的姐姐在一起度过那天,教授肯定会来吊唁。所以,你就像以前那样在同样的情形下再次看到他。这个梦只不过表示你想再见到他的这个愿望——这是你在内心斗争的一种愿望。我知道你的袋子里装有今天音乐会的票。你的梦是一种迫不及待的梦;它已经提前几小时预见到了今天要进行的会见。"

       为了掩饰自己的愿望,她显然选了一个通常压制这种愿望的情景——这个情景充满悲伤,甚至想不到爱情。然而,在她更疼爱的大男孩棺材旁边那种实际情景中,她无法抑制自己对思念这么久的那位来宾的柔情,却是完全可能的。

       对另一个患者的类似梦则做了不同的解释。这个患者早年以才思敏捷和天性乐观而出名,而且在治疗期间,她自由联想时,仍然显示出这些品质。在一个较长的梦中,这位女士仿佛看到15岁的女儿死去躺在她面前的一个箱子里。尽管她自己也怀疑“箱子”这个细节肯定会引向一个不同的梦念,但她仍然坚决想用这个梦象来反对愿望满足论。因为在分析过程中,她想起前一个晚上她曾经和一群朋友谈到英文box这个词,德文可以有多种译法,比如Schachtel(箱子)、Loge(包厢)、Kasten(衣橱)、Ohrfeige(耳光)等。从同一个梦中的其他部分来看,现在可能加上这个事实,也就是这位女士已经猜中了英文"box"这个词和德文Buchse(容器)这个词之间的关系,她这时也想起了Buchse表示女性生殖器的粗俗说法。所以,如果以一种迁就的态度来看待她的局部解剖学知识,也许就可以假定,箱子里的孩子象征着母亲子宫里的胎儿。解释到了这里,她不再否认梦中的那个景象其实和她的愿望相互吻合。就像许多其他的年轻女人一样,发现自己怀孕绝不会高兴,她不止一次地向我承认她的孩子出生前可能死去的这个愿望;一次和丈夫大吵一架后,她甚至一怒之下用拳头砸自己的腹部,要损害腹中的胎儿。因此,死去的孩子其实就是一种愿望的满足,只不过是被放置15年的一个愿望,愿望间隔了这么久才得到满足,让人认不出来,不足为奇,因为在这期间已经发生了许多变化。

       包括以上提到的两个梦例(内容都是亲友死亡)的这组梦,将在“典型梦”的标题下再次讨论。然后,我要举几个新例子,尽管所有这些显梦令人不快但它们必须被解析为愿望的满足。我要感激的是,下面这个梦不是我的患者的,而是我相识的一个聪明律师的。他给我讲这个梦,是想阻止我不要对自己的理论匆匆下结论。这个报告者对我说道:“我梦见自己挽着一位女士的胳膊,在我家门前散步。一辆关着门的出租车等在门前,这时,一个人走到我面前,向我亮出了他的警官证件,并要我跟他走一趟。我只是求他给我时间,处理一下自己的事务……"这时,律帅问我:“你能认为被捕是我的愿望吗?“我只好承认:“当然不能。你碰巧知道自己被捕是什么罪名吗?”“知道我相信是杀婴罪。”“杀婴罪?可你知道,只有母亲才能对新生儿犯这种罪吧?”“这话没错。"[3]“你是在什么情况下梦见的?前一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儿?”“我宁愿不告诉你——这是一件微妙的事儿。”“但是,我需要知道,否则我们必须放弃对这个梦的解析。”“那好,我就告诉你吧。我昨晚没有在家,而是在我非常喜欢的一位女士那里过夜。第二天早上醒来时,我们又发生了一次关系。随后,我又睡着了,并做了我给你讲过的这个梦。”“这女人结婚了吗?结了。”“那你不希望她怀孕吗?”“不,那会出卖我们的。”“那你们没有进行正常的性交吗?”“每次射精前,我就做好预防抽出来。”“我想,你是夜间这样预防了好几次,到第二天早上你拿不准自己是否成功吧?”“大概就是这祥。”“那你的梦就是愿望的满足。根据这个梦,你确信自己没有生出孩子,或者等于说,你已经杀死了那个孩子。我可以轻松地举例说明相关环节。你还记得吧,几天前,我们在一起谈论过结婚的种种麻烦,谈论过性交时只要不受孕,用什么方法都可以,而卵子和精子一旦相遇、成为胎儿,采取任何阻止行为,都会构成犯罪。由此,我们想起了中世纪的争论,那时认为正是那一时刻灵魂才真正进入胎儿体内,只有从那一点起才可用谋杀的概念。当然,你也知道莱瑙那首令人厌恶的诗,那首诗把杀婴罪和避孕一视同仁。”“真够怪的,今天早上我碰巧偶然想起了莱瑙。”“这是你的梦的一种回波。现在我要你看一下,你的梦里还有一种附带的愿望满足。你挽着那位女士的胳膊走到你的家门口。所以,你是带她回家,而不是像现实中做的那样在她的家里过夜。愿望满足(这是梦的本质)伪装成这种令人不快的形式,这个事实也许有不止一种解释。从我的焦虑神经官能症病因学的论文中,你会香到,我把中断性交看成是神经质恐惧发展的因素之一。经过多次这种性交后,如果你心里留下了不安的阴影(现在变成了你的梦的一个构成元素),你就符合这种情况。你甚至还利用这种不安的心境来掩饰愿望的满足。同时,你提到的杀婴罪还没有解释。你为什么想到这种罪只有女人才会犯呢,”“我要向你承认,几年前我曾经卷入过这种事。我和一个姑娘私通,为了不使她自食其果,她设法去堕胎,我应对这件事负责。尽管我与她执行这计划无关但好长时间我还是心神不安,惟恐事情败露。”“我理解。这个回忆提供了你笨拙中断性交的猜想一定让你痛苦的第二个理由。”

       一位年轻医生在我的演讲室听了这个梦,一定觉得这符合他的情况,因为他马上摸仿用同一思想模式,分析了他自己的另一个主题的梦。前一天,他提交了收入报告书,因为陈述的东西不多,所以报告书简单明了。他梦见一个熟人从税务委员会开完会后告诉他说,所有其他的报告书都已经毫无异议地通过了但他的报告书引起了普遍的怀疑,因此要罚以重金。这个梦是一个伪装蹙脚的愿望满足,他希望成为收入丰厚的一名医生。这又使我想起了那位少女的故事,有人建议她不要答应那个求婚者,因为他脾气急躁,他们结婚后,他肯定会打她。她的回答是:”但是,愿他会打我!”她想结婚的愿望是那样强烈,所以她已经考虑到了这场婚姻即将带来的那些不快,甚至把它们提高到了愿望的水平上。

       如果我把这类频繁发生的梦(似乎完全和我的理论相互矛盾,因为它们体现的是愿望的否认或某件不希望出现的事情)统统放在“反愿望梦”这个标题下,就会发现它们都可以归为两个原则。其中一个原则还没有提到,尽管它在清醒生活和梦幻生活中扮演重要角色。激发这些梦的其中一个动机就是希望我是错的。在治疗过程中,只要患者处在一种抵抗的状态,这些梦就会经常发生;其实,一旦我向患者解释过梦是愿望的满足,我就能有很大把握来唤起这种梦。的确,我有理由预期,我的许多读者会有这种梦,他们仅仅是为了满足“我可能是错的”这个愿望。最后,我要从治疗过程中那些患者中再举一个梦例,来证实这件事。一个年轻姑娘违背她的亲人和他们请教的专家们的意愿,苦苦挣扎继续接受我的治疗,做了这样一个梦:她的家人禁止她再来我这里看病。于是,她提醒我说,我曾经答应过她,如有必要,免费给她治疗。我告诉她说:“我在钱的问题上无法给予考虑。”

       尽管证实愿望满足在这种情况下绝非易事但在这类梦中,还有一个问题。这个问题的解决有助于解决第一个问题。她借我的嘴说出的话从何而来?我的确从来没有告诉过她这种事,而是对她产生最大影响的一个哥哥出于善意曾经对我做过这种评论。因此,这个梦的目的是表明她的哥哥是对的,而她不只是想在梦中证实她哥哥的话;这就是她生活中的目的和她生病的动因。

       一位医生(奥古斯特·斯塔克)做的一个梦并由他做的解析,乍一看,很难用愿望满足论解释:“我发现自己左手食指的最后指骨上有一种原发性梅毒病。”

       有人也许不想分析这个梦,因为除了不想要的内容,好像清晰连贯。然而,如果不怕费事去分析,就会认识到原发的疾病相当于prima affectio(初恋),而令人厌恶的溃疡——用斯塔克的话说——证明了”代表带有强烈感情的愿望满足。”

       反愿望梦的另一个动因非常清楚,所以很容易忽略它,我自己好长时间就是这样。许多人的性体质中都有受虐狂的成分,它是通过攻击性虐待狂成分转化为其反面产生的。如果这些人不从他们遭受的肉体痛苦,而从遭受的屈辱和精神惩罚中寻求快乐,他们就被称为理想受虐狂。显而易见,这类人可能做的都是反愿望梦和令人不快的梦。而对他们来说,这些只不过是一种愿望的满足,因为这些满足了他们受虐狂的倾向。这里还有一个梦:一个年轻人对他的哥哥有同性恋的倾向,早年时曾经把哥哥折磨得痛苦不堪,但后来他的性格发生了完全改变,他就做了下面这样的梦。这个梦包括三部分:(1)他受到了哥哥的”嘲弄”;(2)两个成人以同性恋为目的互相爱抚;(3)他的哥哥已经卖掉了弟弟曾经留作将来发展的商行。他从这最后一个梦中醒来,感到极其不快。然而,这是一个受虐狂愿望满足的梦。这可以解释为,如果我的哥哥要不顾我的利益那样变卖,那将是我应得的报应。他在我手里曾经受到了种种折磨,这将是对我的惩罚。

       我希望,在另一些反对意见出现之前,上述这些梦例似乎足以使人相信,即使带有痛苦内容的梦,也可以分析为愿望的满足。在解析过程中,也不应该认为,这仅仅是一个人总碰巧不喜欢说或想的偶然事件。这些梦引起的不快感觉,肯定本身就是阻止我们通常提到或讨论这些主题的反感情绪,如果我们都不得不去动手处理这些梦问题,就必须克服这种反感情绪。但是,重现在我们梦中的这种不快感情,并不排除愿望的存在;每个人都有一些不喜欢向别人承认的愿望,就连对自己都不喜欢承认。另一方面,我们觉得有理由把所有这些梦的不快性质和梦的变形这一事实联系在一起,然后得出结论,这些梦都发生了变形,它们的愿望满足伪装得难以辨认,正因为对梦的主题或由此产生的愿望有一种强烈的反感,所以必须采取高压手段。那么,梦的变形实际上就是一种审查行为。如果我们改用这样的表述,梦是一种(受抑制、被压抑的)愿望的(伪装的)满足,就会把一切对令人不快的梦的分析包括在内。[4]

       目前,还需要考虑焦虑梦,因为它足带有痛苦内容的梦的特殊亚目。如果把这种梦列入愿望满足,对那些没有受过解梦训练的人来说更难接受。不过,我可以在这里粗略地谈一下焦虑梦的问题;它们要揭示的并不是梦问题的新的方面;这里的问题是大体理解神经官能症焦虑的问题。我们在梦中体验的焦虑显然只能由显梦进行解释。如果我们对那个内容进行分析,就会意识到,梦的焦虑由显梦证实,恐惧症的焦虑则由和恐惧症有关的思想证实,只不过是一回事。比如,一个人确实站在窗边时,有可能从窗边掉下来,所以应该小心,但是,不清楚的是,为什么在这类相关的恐惧症中的焦虑那样强烈,为什么它折磨受害者的程度超过事情的起因。适用恐惧症的解释也适用于焦虑梦。在这两种情况下,焦虑只是依附在与之相伴、得自另一来源的意念上。

       由于梦的焦虑与神经官能症焦虑的这种密切关系,因此讨论前者时,我不得不提到后者。在1895年写的一篇有关焦虑神经官能症的短文中,我主张神经官能症焦虑源自性生活,而且相当于偏离目标、找不到用武之地的性欲。从那以来,这个论点的正确性已经得到越来越肯定的证明。由此,我们可以推论,焦虑梦就是性梦,属于该内容的性欲已经转化为焦虑。稍后,我将有机会通过分析神经官能症患者的几个梦,来进一步证实这个主张。在进一步探讨梦的理论时,我会再次有必要来讨论焦虑梦的种种情形和它们与愿望满足理论的一致性。

注释:

[1]新柏拉图派柏罗丁(Plotinus)说,“当愿望唤起时,幻想就会来,好像是向我们呈现了愿望的对象。”[杜普里尔(Du Prel),第276页]

[2]这种伪善梦无论是我还是别人都不罕见。我一直在致力于某个科学问题时,好几个晚上,每隔一小段时问,一个有点乱的梦就会突然出现,显梦是和一位绝交很久的朋友和解。经过三、四次努力后,我终于领会了这个梦的意义。这个梦其实是鼓励我放弃对那个可疑人仍然残留的顾虑,使自己完全摆脱他,但我在梦中却虚伪地伪装成了它的反面。我曾经记录过一个“虚伪的俄狄浦斯(Oedipus)梦",梦念的敌视情感和死亡愿望都被表现出来的温柔情感所取代。(《伪装的俄狄浦斯梦的典型例子》,《心理分析公报》第一卷,1910年)另一类伪善梦将在另一处标明(参看第六章《梦的工作》)。

[3]梦中叙述常常不全,只有在分析过程中,遗漏的那些部分才会想起来。这些后来插入的部分总是给解析提供线索。参看第七章论梦的遗忘。

[4]有人告诉我说,一位伟大的当代诗人没有听过心理分析和梦的解析,却根据自己的经验得出了对梦的特征几乎相同的公式,“受到压制的向往在虚假的面目和名称下未经认可的浮现。”

       我将在这里提前引用奥托兰克提出的这个基本公式的扩充和修订:“根据并借助受压抑的、婴儿期的性资料,梦常常表现为当前满足的、常为性欲的愿望,以伪装的象征形式出现。”

       我从来没有在任何地方说过我接受兰克这个公式。包含在正文中的那个较短的说法在我看来是充分的。但是,我仅仅提到兰克修订这一事实,就是以使心理分析屡遭谴责,以为我们是声称所有的梦都有性的内容。如果一个人按原来的意思未理解这句话,那只能证明我们的批评家无的放矢,常常是多么缺乏良知,反对者是多么急于忽略那些陈述。仅在几页前,我还提到儿童梦的多种愿望满足(去陆地游览戏水上航行、弥补遗漏的一顿饭等)。我在其他地方还提到过口渴梦、排泄梦和纯粹的方便梦或舒适梦。就连兰克也没有作出绝对的声明。他说“通常也是性爱的愿望”,这可以在成人的大部分梦里完全得到证实。然而,如果我们采用“性的(sexual)”这个词来代替心理分析学家们理解的“性爱(Eros)"这个词的意义,情况就会不同。但是,我们的反对者几乎没有考虑过所有的梦是否由性欲动因(与破坏动因相对)产生这个有趣的问题。


第五章.梦的材料与来源

       我们分析了爱玛的打针梦之后,认识到梦是一种愿望的满足,马上就想确定我们是否由此发现梦的普遍特征,所以在解析过程中,暂时把可能自动显出的其他每个科学问题放到了一边。既然我们已经在这一条路上达到了目标,就可以回过头,选一个新的出发点,来探究梦的问题,即使我们一时可能忘记愿望满足这个仍然要进一步考虑的主题。

       既然我们能通过运用解析的过程,来探测梦的隐意(其重要性远远超过梦的显意),我们自然就必须回到各个梦的问题上,来看看我们只在显意中发现的似乎让我们困惑的各种难题和矛盾,现在是否可以得到圆满解决。

       这里没有探讨以前作家对梦和清醒生活的关系,以及梦材料来源的看法。不过,我们可能要回想一下梦中记忆的三个特征,因为这些特征经常提到但从来没有解释过:

       1.梦显然比较喜欢过去几天的那些印象(罗伯特、斯顿培尔、希尔德布朗特,以及韦德-赫拉姆);

       2.梦根据不同于醒时记忆的原则进行选材,因为它记起的不是不可或缺的重要事情,而是被忽视的次要事情。

       3.梦受我们童年时最初的印象支配,并从这段人生时期披露种种细节,这些细节看似微不足道,而且在清醒生活中还以为早被遗忘[1]

       第一节.梦中的最近印象和无关紧要的印象

       如果我现在以自己的经验来讨论出现在显梦中的那些元索的起源,我肯定首先表达这样的看法,也就是在每一个梦中,我们都可能发现前一天那些体验的某些证明。无论我求助什么样的梦,无论是我自己的还是别人的,这种体验总会得到证实。明白了这一点,我也许就可以通过寻找前一天激发梦的那种体验,开始解析工作;在很多情况下,这的确是一个最快的方法。在上一章我详细分析过的两个梦(爱玛的打针梦和黄胡子叔叔的梦)中,和前一天有关的联系一目了然,所以不需要进一步阐明。但是,为了可以证明这种联系是多么有规律,我要研究自己梦记史中的一部分。我要尽可能多地叙述那些梦,急需找到可疑梦的来源。

       1.我去拜访一个我只有费劲才能进去的人家……同时我让一个女人在等看我。

       来源:傍晚,我和一位女亲戚谈话,大意是她必须得等待她曾经要求的一笔汇款,直到……等等。

       2.我曾经写了一本某种(未定的)植物的专著。

       来源:当天上午,我曾经在书商的橱窗里看到一本樱草属植物的专著。

       3.我在街上看到两个妇女,是一对母女,女儿是一个患者。

       来源:傍晚,一位接受治疗的女患者告诉我说,她的妈妈如何设置障碍,阻止她继续接受治疗。

       4.在S&R书店,我订了一份期刊,每年价值20弗罗林。

       来源·白天,妻子提醒我,我仍然欠她每周20弗罗林的零用钱。

       5.我收到社会民主委员会的一封信,在信中我被称为会员。

       来源:我同时收到了自由选举委员会和博爱社主席的来信,我的确是博爱社的会员。

       6.一个男人像伯克林那样站在从海里升起的一块陡峭的岩石上。

       来源:魔鬼岛上的德雷福斯(Dreyfus);还有我从英国亲戚那里听到的消息,等等。

       可以提起的问题是,梦仅仅总是指前一天的那些事情,还是可以延长时间把最近过去这段时间的印象包括在内。这也许不是一个首要问题但我倾向于支持优先考虑做梦前那天(梦日)的情况。无论什么时候,只要想到梦的来源是两三天前的印象,我就能在仔细研究后说服自己,这个印象是前一天记住的;也就是说,前一天印象的重现已被插入到了事发当天和做梦时刻之间;此外,我还能指出,引起较早时候印象回忆的新近诱因。另一方面,我无法使自己确信,在激起梦的白天印象和梦中重现之间,存在生物学意义的固定时间间隔(斯沃博达宣布的这种第一时间间隔是18小时)。

       所以,我相信,对每个梦来说,梦的刺激因素可以在“人还未入睡”的这些体验中发现。

       哈夫洛克·埃利斯同样也已经注意到了这个问题。他说,尽管他曾经寻找过但他无法在自己的梦中发现任何这种再现的周期性。他叙述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在西班牙,想去一个叫达劳斯、瓦劳斯或扎劳斯的地方。醒来时,他无法想起任何这样的地名,而且再也想不起这件事。几个月后,他真的发现了扎劳斯这个地名;那是圣塞巴斯蒂安和毕尔巴鄂之间的一个站名,在做梦日之前的8个月(250天),他曾经坐火车路过那个地方。

       因此,过去不久(除了做梦夜之前那个日子)的印象和无限遥远时期的印象,对显梦的关系没有两样。只要思想链能把梦日的那些体验(“最近的“那些印象)与早期的体验联系起来,梦就可以从一生任何时期进行选材。

       可是,为什么梦这样偏爱最近的印象呢?如果我们对已经提到过的其中一个梦进行更精确的分析,就会得出一些假设。我选的是植物学专著的梦:

       我写了一本某种植物的专著。这本书躺在我面前,我正翻阅一页折叠的彩色图片。每本书都钉有一个干枯的植物标本,就像从植物标本集里取出的一般。

       分析——当天早上,我在一个书商的橱窗里看到一卷名为《樱草属植物》的书,显然是一本这类植物的专著。

       樱草花是我的妻子最喜欢的花。我之所以责备自己很少想起给她带花,是因为她想让我给她带。我从给她送花这个主题,想起了最近给一些朋友讲的一个故事,来证明我的主张,也就是我们经常忘记服从潜意识的目的,而且遗忘总能使我们推断出遗忘者的秘密意向。一位年轻妇女每年生日总习惯收到丈夫送给她的一束鲜花。有一次生日,她没有收到这份爱的信物,就突然放声大哭。她的丈夫进来,不明白她为什么哭。她这才告诉他说:“今天是我的生日。”他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失声叫道,”噢,原谅我,我完全给忘了!”然后打算马上出去给她买花但她没有得到安慰,因为她明白,丈夫的遗忘证明她在他的心中不再像以前那样占有同样的地位。这位L夫人两天前见过我的李子,说她感觉良好,并向我问好。几年前,她是我的一位患者。

       补充的事实:我确实曾经写过某种植物的论著,也就是有关古柯植物的论文。这篇论文引起了K·科勒对古柯碱麻醉特性的注意。我曾经暗示生物碱可用作麻醉剂但我没有继续彻底研究这个问题。这也使我想起,梦醒后的那天早上(我直到那天晚上才抽出时间进行解析),我是在一种白日梦中想到了古柯碱。如果我患了青光眼,就会去柏林,然后化名住在柏林朋友的家里,他会推荐那里的一位外科医生给我做手术。这位外科医生不知道我这个患者叫什么名字,所以会像往常一样吹嘘说,自从采用了古柯碱,这些手术就变得多么易如反掌;而我又不愿泄露自己在发现古柯碱中也有一份功劳这个事实。随后,幻想又使我想到,一名医生要求一位同行为自己进行专业服务真是尴尬。我应该能像其他所有人那样付给这位素不相识的柏林眼科医生医疗费。只是在回忆起这个白日梦后,我才意识到梦的背后隐藏着对某个特定事件的记忆。科勒发现古柯碱不久之后,我的父亲患了青光眼;是我的一位朋友——眼科医生柯尼斯坦为他做的手术。科勒医生负责古柯碱麻醉,他评论说,这次手术把负责推广古柯碱的三个人聚在了一起。

       我的思绪现在又回到了最近一次使我想起与古柯碱有关的情景。这是在几天前,当时我收到了一份纪念文集,这是感恩的学生们为庆祝他们的老师兼实验室主任50周年纪念编的。文集在列举与实验室有关的人物的声望时,我注意到,他们把发现古柯碱具有麻醉特性归功于K·科勒。现在,我才突然意识到,这个梦和前一天晚上的一个经历有关。我正好陪同柯尼斯坦医生回家,就讨论起了一个话题,只要提起这个话题,就让我大为兴奋。我和他在门厅交谈时,加特纳教授和他的年轻妻子走了过来。我情不自禁地恭喜他们俩貌若鲜花盛开。现在,加特纳教授是我刚说到的纪念文集的编者之一,很可能是他让我想起了纪念文集。我和柯尼斯坦谈话时还提到了前面说的生日那天失望的L夫人,尽管肯定是另一种关系。

       我现在想阐明显梦的其他决定因素。论著中夹了一个干枯的植物标本,就像是一本植物标本集似的。而植物标本集使我想起了中学时代。有一次,我们学校的校长把高年级学生召集到一起,目的是检查和清理中学植物标本集,结果发现了小虫子——蛀书虫。校长似乎对我的协助能力没有多大信心,因为他只交给我寥寥几页。我到现在才知道它们上面有十字花科植物。我对植物学的兴趣从来都不是很大。预考植物学时,要求我识别一种十字花科植物,结果我没有辨认出来。要不是理论知识帮我的忙,我肯定会考砸的。十字花科植物暗示着菊科植物。洋蓟确实是一种菊科植物,而我确实可以把它称为自己最喜欢的花。我的妻子比我更体贴,从市场回来时,经常给我捎这种我最喜欢的花。

       我看到自己写的那本专著摆在我面前。这段又有一种联想。昨天,我的一位朋友从柏林来信说“我非常看重你的梦书。我看到它全部杀青,摆在我面前,就逐页翻阅着。“我真嫉妒他这种视觉能力!要是我能看到它已经杀青摆在我面前,该多好!

       折叠的彩色图片。上医学院时,我曾经一门心思狂热地攻读各种专著。尽管金钱有限但我还是订阅了许多医学期刊,上面的彩色图片确实让我赏心悦目。我对这种一丝不苟的爱好感到非常自豪。我后来开始自己出书时,不得不为自己的论文画上插图,我记得其中有一张画得很糟,一位善意的同事为此还嘲笑过我。不知怎么回事,我由此又联想到了自己童年的一段记忆。有一次,我的父亲为了逗我们开心,递给我和妹妹一本含有彩色图片的书(那本书是波斯旅行记事),让我们把它撕毁。从教育观来看,这一点也不值得称赞。当时,我5岁,妹妹不到3岁,我们两个小孩子欢天喜地把书撕成碎片(我应该补充一句,就像洋蓟似的,一页一页)的情景,几乎是我人生这个时期留在脑海里的唯一生动的记忆。后来,上大学后,我对收藏书本情有独钟(这类似于我攻读论著的爱好,是在我的梦念中暗示过、与樱草花和洋蓟相关的一种嗜好)。我变成了一个书虫(参看植物标本集)。自从着手自我分析到现在,我总是从人生这个最早的热情追溯到童年的这个印象:或者更准确地说,我已经认识到,这个童年景象是我后来成为藏书癖的一种屏隔或隐藏记忆。当然,早年我就得知,我们的激情常常会成为我们的不幸。我17岁时就欠了书商一大笔钱无法偿还,不管怎样,我的父亲不会因为我这种爱书热情可敬而原谅我。但是,提到我年轻时的这段经历,又使我想起了做梦之前那天晚上和柯尼斯坦医生的谈话,因为谈话的其中一个主题还是原来受责备的事儿——我过分热衷于自己的嗜好。

       因为和这里无关,所以我就不再继续分析这个梦了,而是仅仅指出解释的途径。在解析过程中,我想起了和柯尼斯坦医生的谈话,而且想起的确实不止一部分。当我考虑这个谈话中涉及的那些主题时,我马上就会明白梦的意义。所有已经开启的思路——我自己的爱好、妻子的爱好、古柯碱、向自己同行求医的尴尬、我对论著研究的偏爱,以及我对某些学科(比如植物学)的疏忽——所有这些都会延续进来,把话题渐渐地引到这个谈话纵横交错的一两个分枝上。这个梦又一次呈现了自我辩解的特性,为我自己的权利辩解(像第一次分析过的爱玛的打针梦一样);它甚至会延伸那个梦导入的主题,然后讨论加进两个梦之间、与新主题有关的问题。甚至梦的显然无关紧要的表达方式也马上会产生一种意义。现在这个梦的意思是:“我的确是曾经写过(有关古柯碱)的有价值的成功论文,”就像以前我在自我辩解中宣称的那样:“我毕竟是一个一丝不苟、勤奋刻苦的学生。”在这两个例子中,我发现的意思是:“我可以允许自己这样做。"但是,我也许无需对这个梦进一步解析,因为我记录梦的唯一目的就是研究显梦和唤起梦的前一天体验之间的关系。只要我知道这个梦的显意,显而易见这就是与白天的任何印象的唯一联系。但是,当我完成这个解析时,当天的另一个体验就变成了梦的第二个来源。这个梦涉及的其中第一个印象无关紧要,是一种次要的情况。我在橱窗里看到一本书,书名让我注意了一会儿但内容几乎让我不感兴趣。第二个体验具有重大的心理价值;我和眼科医生朋友热心交谈了大约一个小时;我在这次交谈中做了一些暗示,这肯定让我们俩感到了不安,并唤起了我的回忆。我意识到这些回忆和各种各样的内心刺激有关。此外,这次交谈没有结束就被打断了,因为一些熟人走向了我们。现在,白天这两个印象之间,以及和当晚做的梦之间,是什么关系呢?

       在梦的显意中,我仅仅发现对无关紧要印象的一种暗示,因此我能够重申,梦更喜欢把非本质特性的体验吸收进它的内容。相反,在梦的解析中,一切都集中在合理烦扰的重要事件上。如果我根据在分析过程中显示出来的梦的隐意,以唯一正确的方法来判断梦的意义,我感到自己无意间又发现了一个新的重要事实。我明白,“梦只是涉及白天体验到的毫无价值的零碎东西”这个费解理论是站不住脚的;我也不得不反驳“清醒状态的精神生活不会在梦中延续,因此梦在微不足道的材料上浪费我们的精神能量”这个主张。其实,刚好相反;白天曾经引起我们注意的事情也支配我们的梦念。我们在梦中对这些事用心,是在为我们白天思考的提供食粮。

       也许对“我梦见白天无关紧要的印象,而有充分理由使我兴奋的这个印象则导致我做梦”这个事实最直接的解释,就是我们又一次要在这里谈到梦变形的现象,我们曾经把这看做是一种精神力量在扮演审查的角色。利用对樱草属植物专著的回忆,像是对我和朋友交谈的一种暗示,仿佛提到我的患者的朋友在梦中延期吃晚餐、由熏鲑作为暗示一样。唯一的问题是:通过什么中间环节才能使论著的印象发展到暗示和眼科医生朋友谈话的关系呢?因为这种关系起先感觉不到。以延期晚餐的梦为例,相互的关系一目了然,熏鲑作为患者的朋友最喜欢的一道菜,属于那个思想圈,朋友的个性自然会在做梦者的心中唤起。在我们的新例子中,我们要涉及两个完全孤立的印象。乍一看,除了它们确实发生在同一天,似乎没有任何共同点。那本专著是那天早上引起我注意的:晚上,我参与了那个谈话。分析提供的答案是这样的,两个印象之间的这种关系一开始并不存在,随后才在一个印象的思想内容和另一个印象的思想内容之间建立。在写这个分析的过程中,我曾经着重挑出那些中间环节。只有在某些外力的影响下,也许是对L夫人没有得到那些鲜花的回忆,樱草属植物专著的思想会依附樱草属植物是我妻子最喜欢的鲜花的思想。我相信这些不起眼的思想不会引起一个梦。

       就像我们在莎士比亚的《哈姆雷特》中看到的那样:

              我的上帝,要告诉我们这个,

              不必让鬼魂从坟墓里出来。

       不过,请看!在分析中,我想起了打断我们谈话的那个人名叫加特纳(园丁),我认为他的妻子看上去像鲜花盛开一般。的确,现在我甚至还记得一个叫弗洛拉这个芳名的女患者曾经一度是我们谈话的主要话题。这肯定是依靠植物学思想领域的这些中间环节,让白天的两个事件(一个无关紧要,一个富有刺激性)产生联系,随后就建立了其他的关系,比如说古柯碱的关系,这可以恰如其分地在柯尼斯坦医生那个人和我写的植物学专著之间建立一种联系,从而保证两个思想圈的熔合,这样现在第一种体验的一部分就可以作为第二种体验的一种暗示。

       我准备找到这种被抨击为武断和人为的解释。如果加特纳教授和鲜花盛开般的妻子不出现,如果我们讨论的女患者不是叫弗洛拉,而是叫安娜,会发生什么呢?然而,答案不难找到。如果这些思想的关系不存在,也许会选其他关系。建立这种关系非常容易,就像我们自娱而用诙谐问题和双关谜语表明的那样。风趣的范围是无边无际的。更进一步说,如果无法在当天的两个印象之间建立足够丰富的联系,这个梦就会只遵循另一途径;当天无关紧要的另一个印象——这些印象会一古脑儿涌上心头,然后又被遗忘——将会取代梦中的专著,和对话内容形成一种联系,在梦中专著这个意念,而不是其他意念,因此这种意念可能最适合这个目的。我们不必像莱辛的《狡猾的小汉斯》那样惊讶:“只有世界上的富人才拥有最多的钱。”

       然而,按照我们的解释,无关紧要的体验自动取代重要的心理体验的心理过程,似乎对我们来说古怪而无定论。在后一章中,我们会把这个看似错误的操作特性解释得更明白。我们在这里只关心这个过程的结果,不得不经常通过对梦的分析再现种种体验来接受这个结果。在这个过程中,就像在那些中间步骤过程中一样,出现一种强调精神的置换现象,就是具有微弱潜能的意念通过最初具有较强潜能的意念,摄取能最,达到一定强度,才能迫使它们进入意识。当这种置换现象是感情量或运动神经活动的转移问题时,一点也不会让我们吃惊。孤独的老处女移情动物,单身汉变成热心的收藏家,士兵用鲜血保卫一块彩布——他的旗帜,恋爱时比平常握手稍久一点唤起无比幸福之情,或者像《奥赛罗》中那样一块丢失的手帕引发雷霆大怒——这些都是精神置换的例子,这在我们看来是不容置疑的。但是,如果我们采用同样的方式,根据同样的基本原则,决定什么将出入我们的意识——也就是说,我们想要什么——这给会给我们留下病态的印象;如果这发生在清醒的生活中,我们就会称之为思想的错误。我们也许可以在这里预见到后面要讨论的结果,也就是说,我们在梦的置换中已经认识到的精神过程最终证明不是一种病态失常的过程,而仅仅是一种不同于正常的过程,是比较初级的特性之一。

       因此,我们可以这样解释这个事实,显梦以琐碎体验的残余作为一种梦变形(通过置换)的表现形式。于是,我们想到我们曾经把这种梦的变形看做是两种精神动因之间进行的一种审查。因此,我们可以预期到,梦的分析不断向我们揭示当天事件中梦的精神意义的真正来源,记忆重点已经转移到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记忆上。这种观念与罗伯特的理论完全相反,因此对我们没有进一步的价值。罗伯特想要解释的事实根本不存在;它的假设是基于一种误解,是基于无法用梦的显意代替梦的真意。对罗伯特学说的进一步反驳如下:如果梦的任务确实是通过一种特殊的精神活动摆脱我们的记忆、摆脱白天记忆的残渣,那么,根据我们醒时的思想判断,我们的睡眠必然会更加混乱,陷入比我们所能猜想的更加紧张的工作。因为我们必须保护自己的记忆,抵制白天无关紧要印象的数量显然大得难以估量;整个夜晚时间都不够摆脱它们。忘记无关紧要的印象,不需要任何精神力量的积极于预,更有可能。

       然而,一些事情警告我们,没有进一步的考虑,不要告别罗伯特的理论。我们尚未解释清楚“当天一个无关紧要的印象(其实是前一天的印象)经常有助于构成显梦”这个事实。这个印象和潜意识中梦的真正来源之间的关系,并不是一开始就存在;据我们所知,它们是醒后建立的,此时梦其实正在工作,仿佛是要为有意置换的目的服务。所以,在无关紧要的最近印象的方向上,有必要建立某种联系;这种印象必须具有特别适合的性质,否则梦念会同样轻易地把重点转移到自己观念范围内某种不重要的成分上。

       以下的种种体验可以给我们一种解释:如果白天带给我们两件或两件以上值得唤起梦的体验,那个梦就会把两种暗示合成完整的一个:它遵循强迫性冲动,把它们合为一个单一的整体。比如:一个夏天的午后,我走进一节火车车厢,在那里发现了两个熟人但他们彼此并不认识。其中一位是有影响的同事,另一位是我一直去给他们看病的名门成员。我介绍两位先生认识但在漫长的旅途中,他们却通过我进行交谈,所以我不得不轮换着时而讨论这个话题,时而讨论那个话题。我请求我那位同事推荐我们俩都认识的一位刚开始行医的朋友。他回答说,他确信这个年轻人的能力但他的平凡相貌会使他很难得到上流社会患者的青睐。我对此回答说,“这正是他需要推荐的原因。“过了一小会儿,我转向另一位同行的旅客,询问他的姑母——我的一位患者的母亲——的健康状况,因为她当时正重病在床。这次旅行的当天晚上,我梦见我曾经请求一位同伴推荐的那个年轻人在一个时髦的客厅里,站在一群有权有势的人面前,以一种通晓世故的举止,为那位老太太致悼词。她是我的第二个旅伴的姑母,在我的梦中已经死去(我坦白承认,我和这位女士关系不好)。所以,我的梦又一次找到了白天的两个印象之间的联系,并通过这两个印象形成了一个统一的情况。

       由于许多相似的体验,因此我就提出了“梦在一种强迫性冲动下工作,这种强迫性冲动迫使它把提供给梦刺激的所有来源合成一个统一的整体”的主张。在下一章(论梦的功能)中,我们将认为这种作为浓缩过程部分的联合冲动是另一种主要的精神过程。

       我现在要考虑的问题是,通过分析梦刺激的来源,是否必须总是一个最近的(有意义的)事件,或者一种主观的体验——也就是说,重要精神事件的回忆,一连串的思想——是否能承担梦刺激的角色。根据无数次的分析,得出下面非常肯定的答案:梦的刺激可能是一种主观活动,似乎是由当天的精神活动形成的一个最近事件。

       这也许是将梦的来源运作的各种不同状况简要概述的最好时候。

       梦的来源可能是:

       (a)最近发生、具有精神意义的事件,直接在梦中表现出来。

       (b)几个最近发生的有意义事件,由梦中合成一个单独的整体。

       (c)一个或一个以上最近发生的有意义事件,由一个同时发生、但无关紧要的事件,通过暗示,表现在显梦中。

       (d)一个主观意义上的体验(回忆,一连串的思想),经常在梦中以最近发生、但无关紧要的印象暗示表现在梦中。

       可以看出,在梦的解析中,显梦的某一成分总是重复做梦前一天的最近印象。这个注定要在梦中表现出来的成分,要么可能属于梦刺激本身(作为同类中一种重要的或不重要的成分)的同一意念范畴,要么可能来自某个无关紧要的印象,因为这个印象或多或少和梦的刺激有丰富的联系。这些情形外观上的多样性仅仅起因于发不发生置换这种选择,也许在这里要注意的是,这种选择能使我们解释梦的那些差异,就像医学理论利用脑细胞从部分到全部系列清醒状态解释梦一样容易。

       在考虑这一系列来源时,我们进一步注意到,在心理上具有重大意义、但不是最近发生的元素(一连串的思想,一种回忆),在梦的形成中可能会被一种最近发生、但在心理上无关紧要的元素取代,只要满足下面两种条件:(1)显梦与最近体验的事情保持一种关系;(2)梦的刺激物仍然是一个在心理上具有重大意义的事件。在其中一种情况(a)中,同一种印象可以满足这两个条件。如果我们现在认为这些无关紧要的相似印象——只要是最近发生的,就可以用作梦的材料——过了一天(或者至多几天),它们就会失去这种资格,那我们就得设想一种印象的新鲜性对梦的形成具有某种精神价值,有点儿类似带有强烈感情记忆或一连串思想的价值。稍后,按照某种精神因素,我们将能够在梦的形成中对最近印象的这种重要性加以解释。

       在这里,我们顺便还要注意到,我们的记忆和观念材料可能会在夜里不知不觉发生重要变化。”在作出最后决定之前,应该考虑一夜再说,“这个训谕显然是完全有道理的。但是,到了这一点,我们发现已经从做梦心理学转到了睡眠心理学,这一步以后还要经常趁机提到。

       此时,又出现一种反对意见,这有可能使我们刚刚得出的结论失效。如果一些无关紧要的印象只有最近的来源时能进入梦中,那么,显梦中为什么也出现我们早期生活的一些元素呢?像斯顿培尔说的那样,这些元素最近发生时并没有什么精神价值,所以应该早被遗忘;也就是说,这些元素既不新鲜,也没有心理意义。

       如果我们求助于对神经病患者的心理分析的结果,这种反对意见完全可以驳倒。解答如下:“通过无关紧要的材料(无论是做梦还是思考)代替具有精神意义的材料”这种变换和重排过程,已经在人生早期发生,而且从此固定在了记忆之中。那些原来无关紧要的元素事实上不再是那样了,因为它们已经获得了具有心理意义材料的价值。其实,仍然无关紧要的材料绝不可能在梦中再现。

       从前面的解释中,读者也许会得出正确结论,因为我主张没有无关紧要的梦刺激,所以也就没有坦率的梦。除了儿童的梦以及夜间梦中对感官刺激的短暂反应,我绝对无条件地相信这个结论。除了这些例外,无论梦到的是什么,要么是一眼就可辨认具有精神意义,要么是发生变形,只有经过全面解析正确判断,才能证明它毕竟具有精神意义。梦绝不会关注琐碎小事;我们不允许睡眠受到琐碎小事的打扰。如果不怕费事去分析那些显然坦率的梦,就会变成清白的反面;如果允许这样表达的话,梦都会显示“兽性的痕迹”。因为我料到这可能是遭到反对的另一点,因为我很高兴有机会来说明梦的变形工作,所以我将在这里从自己搜集的梦中挑选很多清白梦,加以分析。

第一个梦

       一位聪慧优雅的少妇在现实生活中显然话语不多,是常说的“静水流深”的那种人,她是这样叙述下列梦:“我梦见我到达市场时太晚了,从肉贩子和女菜贩那里买不到任何东西了。”这肯定是一个清白梦但真正的梦不是这个样子,所以我诱导她详述一下梦中的细节。于是,她这样叙述说:她和厨师一起去市场,厨师拿着篮子。当她说过要买肉后,肉贩子告诉她说:“那再也买不到了。”然后要递给她另一种东西,说:“这也不错。“她没有要,然后走到了女菜贩那里。那女人想卖给她一种特其他蔬菜,菜扎成一捆一捆,呈黑色。她说:“我不认识那东西,我不买。”

       这个梦和前一天的联系够简单的。她的确去市场太晚了,无法买到任何东西。肉铺已经关门了,这种体验进入脑海,构成了梦中的叙述。但是,且慢,这句话——或者更准确地说,它的反面——难道不是暗示一个男人不修边幅的生活吗?做梦者没有使用过这种话;她也许已经避开了它们:让我们寻找梦中包含的细节,进行解析。

       当梦中一些内容具有言语的性质——也就是,当这件事是说出、听到,不仅仅是想到,而且常常肯定能加以区分时,它就源自清醒生活中讲过的某件事,尽管这件事被看做是原始材料,已被肢解,稍有改变,最重要的是脱离了它们的前后关系。在解析工作中,我们也许把这种言谈看做是出发点。那么,肉贩子的话“那再也买不到了”来自哪里?那是我自己说过的话。几天前,我曾经对她解释说;"童年最早的体验再也想不起来了但它会在分析中由移情和梦代替。“因此,我就是那个肉贩子,她不愿把这些移情表现为旧的思想感情方式。她的梦话“我不认识那东西,我不买“从何而来?为了分析起见,这句话必须分解。“我不认识那东西”是她前一天和厨师发生争执时说的,她当时还补充了一句:你要规矩些。这里显然发生了置换作用;在她对厨师说的两句话中,她把那句无关紧要的话放进了她的梦里但那句压抑话“你要规矩些“正好和梦中其他的内容相吻合。当一个人提出不恰当的建议,并忘记“关他的肉铺”时,才可能用那些话。我们确实发现了解析的途径,这可由和女菜贩事件产生的暗示相互一致加以印证。扎成捆卖的蔬菜(后来她补充说,是一种稍长的蔬菜),而且是黑色的:这除了是芦笋和黑萝卜的梦中组合物,又能是什么呢?我不必解析芦笋原来代表什么;还有另一种蔬菜(想一想那句呼喊:“黑子,救救你自己!”)在我看来,是指一开始我们就猜测的性主题,当时我们就想用“肉铺已经关门”来代替梦的故事。我们在这里不关心这个梦的整个意义;非常肯定的是,这充满意义舍而且绝不单纯[2]

第二个梦

       这个梦是同一个患者做的另一个单纯梦,在某些方面是上一个梦的姐妹篇。她的丈夫问她:“难道我们不应该请人给钢琴调音吗?”她回答说:“这不值得,那些琴锤也必须得修了。”这又是一个前一天发生的真实事件的重现。她的丈夫曾经问过她这样一个问题,她也是用这些话回答的。但是,她梦见这句话是什么意义呢?她说,那架钢琴是一个令人厌恶的旧盒子,音质非常难听;他们结婚前,她的丈夫就有了这东西云云但真正解答的关键在于:那不值得。这句话来自她昨天对一位女友的拜访。她的朋友请她脱下外衣但她婉言谢绝说:“谢谢,那不值得,我必须马上就走。”这时,我想起了昨天她在接受我的心理分析时,她曾经突然抓紧自己的外衣,因为一只纽扣松开了。她好像是要说;"请不要往里看,那不值得。“因此,盒子成了胸部;而对这个梦的解析,又引向了她从小长大的那些岁月,当时她就开始对自己的身材不满。如果我们考虑那令人厌恶的难听音调,想起在暗示和梦中女人身体的两个小半球——无论是替代品还是对立面——是多么经常来取代两个大半球,就会把我们引回到更早的时期。

第三个梦

       我要中断对这个做梦者的分析,以便插入一个小伙子做的一个简短清白的梦。他梦见自己又穿上了冬季大衣;这很可怕。这个梦的诱因显然是寒冷天气的突然来临。再仔细研究分析一下,我们就会注意到,梦中的两个短暂片段并不完全吻合,因为寒冷天气穿上厚重的大衣有什么可怕的呢?不幸的是,对这个梦的清白来说,经过分析,第一个联想就产生了回忆,想起了昨天一位女士向他秘密承认说,她生最后一个孩子,是因为避孕套破裂所致。根据这个建议,他现在重构自己的思想,一只薄避孕套危险,一只厚避孕套糟糕。避孕套是一种“套衫"(Ueberzieber字面意思等于pullover),因为它是套在某个东西上:Ueberaieher是德语“轻便大衣”的专用名词。对一个未婚男人来说,由那位女士讲述那样的一个经历确实会非常可怕。

       我们现在再回到另一个清白梦。

第四个梦

       她将一根蜡烛插入烛台但蜡烛断了,所以无法直立。那些女生说她笨但她回答说,这不是她的过错。

       这个梦也是一个真实事件;前一天,她确实曾经把一根蜡烛插入烛台但这根蜡烛没有折断。这里显然使用了象征手法。蜡烛是一个能让女性生殖器兴奋的物体;因为它折断,所以无法直立,象征男人阳痿(这不是她的过错)。但是,这位受过良好教养、对猥亵一无所知的少妇知道蜡烛这种用途吗?她可能会说出她曾经如何偶然听到过这种知识。当她泛舟莱茵河上时,一条载着一些大学生的小船从她身边经过,他们正在兴高采烈地唱着,或者更准确地说,大声喊着:“瑞典皇后,躲在关闭的百叶窗后,用阿波罗的蜡烛……”

       她不是没有听见,就是没有明白最后那句话。她请丈夫给她进行必要的解释。于是,这些诗句在显梦中被一件事的清白回忆所代替,这就是她曾经在寄宿学校因关闭百叶窗而笨手笨脚地做过。手淫的话题和阳痿的话题之间的关系够清楚的了。这个梦的隐意中的阿波罗和早期出现处女帕拉斯(雅典娜)的梦又有联系。所有这一切显然都不是清白的。

第五个梦

       要从做梦者的真实情况中得出结论,似乎并非易事,所以我要补充同一个患者的另一个又看似清白的梦。“我梦见自己正在做白天的确做过的某件事,“她叙述说。”也就是说,我把一只小皮箱装满了书,难以合上。我的梦就像实际发生的情况一样。”在这里,做梦者自己强调了梦和现实之间的一致性。对梦的所有这类批评和评论,尽管在清醒思想中占有一席之地但完全属于梦的隐意,因为更多的例子将会证实这一点。于是,我们就知道了梦中叙述的东西确实在白天发生过。如果用英语来帮助我们解析这个梦,获得这种概念,肯定会让我们走太多弯路。只要说这又是一个小箱子(参看第四章,箱子里有死孩的梦)的问题就够了,因为箱子装得太满,再也装不下什么东西了。

       在所有这些“清白“梦中,性因素作为审查的动机非常显著。但是,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主题,以后我们会再详细讨论。

注释:

[1]罗伯特认为,梦的目的是要摆脱白天接收的那些无用印象,但如果我们童年的无关紧要的记忆经常出现在梦中,那他的观点显然就站不住脚。我们只好推断说,我们的梦常常很不恰当地执行规定的任务。

[2]对那些好奇的人,我可以说,在梦的背后隐藏着一种我不道德的、性挑逗的幻想,也隐藏着那位女士排斥的幻想。如果这种解析听起来荒谬的话,我可以提醒读者曾经有许多这样的病例。在这些病例中,患癔病的妇女都把医生们作为攻击的对象。对这些患癔病的妇女来说,同样的幻想不是以梦的变形方式出现,而是已经变成了不加掩饰的意识和妄想。这个梦是患者第一次接受心理分析治疗时开始的,后来,我才知道,随着这个梦反复出现的是引起她神经官能症的最初的精神创伤。从那以后,我注意到,其他病例也有同样的行为,她们童年时受到了性伤害,现在这种愿望似乎在她们的梦中反复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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