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make》第22章
Chapter22:“/remake,第20次”
七月初的枝江,在贝拉的感知里,无论温度计里的水银再怎么往上爬,都到不了体感会认为能够中暑的气温,更何况这还是个台风纷纷赶来聚会的年份,雨水绵密得就像是才过去不久的梅雨季,明明记得前不久自己脸上才下过一场淅沥的雨,就在那家和乃琳偶尔会去的小酒馆门口,总觉得才没过多久呢。
嗯,六月的尾巴在贝拉的生活里已经被马不停蹄地碾过去了。并不是所谓的“不经意间”,她一直都有注意着时间,尽管这份注意没有化作日历上的一个个红圈,可心里有份执念始终在有意无意地提醒着她。
而当她踏过雪国再一次寻回乃琳之后,获取到的信息更是驱动着贝拉订票,然后准备出发。毕竟想要在风雨飘摇的枝江中暑目前只有做梦才能实现,恰巧听然然说她老家一带似乎正经历着数十年一遇的旱灾,也纠结着要不要把父母接来身边,贝拉看了看新闻就已经开始收拾行李,毕竟于她而言,这样的事件只需要再做三次就能达成目的了,没什么可犹豫的。
不过出门前她倒是悄悄推了一把向晚,让她试着看看能不能把然然的双亲也接来枝江,反正向晚和嘉然迟早都要登门拜访对方父母的,就当作提前适应了,也不知道晚晚那个榆木脑袋能不能转得过弯来。
这一推的最直接结果就是贝拉不用订车票了,转而变成了订酒店,而且比之前预想的还要再多订两个房间,因为这一次向晚不仅转过弯来了,阵仗还挺大,管家和A-soul的经纪人出于长久以来照顾人的本能,也说要去,最后反而是本来在镜头前最自如的嘉然不好意思了起来。
……
贝拉其实挺怕热的,却又不太爱喝水,于是在她放好行李后走到街上, 直至倒下前的那几个小时,成了开启这次寻回之旅后最难熬的一次过场。
再然后,贝拉进入到了一个更热的场景里。
头就那么往下一坠,再下坠,下坠,直到她被接住,直到她被乃琳接住。
“所以说,这是你直播写的那封情书里的场景,恒星内核什么的,没错吧?”将贝拉从双臂上轻轻卸下:“不对,你怎么那么轻……”边说着又把贝拉抱住试着向上举了举,不是“轻”,而是根本就没有“体重”这个概念。
而贝拉其实没有醒过来,在比雪盲更炽烈的温度和光亮里,清醒着的只有乃琳。
“乃琳,快带着贝拉往光里穿过去!她中暑之后脱水太严重了,意识模糊到我差点没能把她带到remake里来,多的我也不能再说了,你赶紧带着她先走。”贝拉头上的晃悠悠动了动,乃琳的脚也紧接着就开始动。
她生怕自己再动得慢一些,贝拉就要被剥夺掉更多作为“人”的标签。
……
“乃琳,等会儿就陪我去一下嘛,虽然你肯定是没什么兴趣的,但这可是女团选拔诶,你就当陪我这个室友出去走走,好不好?”
“你是不是傻呀?真正的女团到了我们这个年级都已经快退休了好不好,十三四岁没当成练习生就已经没什么机会了,哪有那么大的便宜当街让你给占了,还是在枝江学院?你信?我反正不信……”刚刚入学不到半年的乃琳被一心憧憬娱乐圈的室友这么怂恿着,这会儿的她正手捧着卷宗案例尝试读进去。
嗯,在二人的身影越过光影尽头后,她跟贝拉再一次被拆开了。
乃琳分明地记得,不管当时的她怎么劝,都拗不过室友的软磨硬泡,以至于眼下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有着一阵挥之不去的既视感,毕竟她是真的都记得,每一句台词,以及接下去的每一个动作。
但她还是决定顺从着已经发生过的剧本往下走,因为这是她第一次在学校里认识贝拉的时刻。
这其实才是在将remake的强行介入刨除掉后,关于她们故事真正的起点。要不是这一次校园选拔,法学院的学生和播音主持专业的学生在这个学校里绝大部分就像是两条平行线一样,连主要生活的校区都不在一起,又怎么会有太多交集呢。
衣服都没让换,一身简单的居家便服,上黑下白,就这么被牵着出了门。出门前将比阳光更明媚的长发用发圈扎起来,出门后抬手稍稍遮掩一下刺眼的阳光,很快就被室友带着汇入了趋之若鹜的人流。
乃琳也还清楚地记得当时的她其实更羡慕那些在草坪上蓝天下成群盘旋的红蜻蜓,它们就像是初夏里关于“自由”最具象也最活跃的象征。
直到她在礼堂里瞥见那一抹比蜻蜓们更明艳瑰丽的身影。
所以说很多时候决心其实由别人来下比自己要简单得多,要是自己早半小时前真拗赢了室友,这故事连展开的份儿都没有。
而仅有的和当时不一样的,是贝拉在完成了自己初选准备的节目之后,往观众席中抛去名叫“寻觅”的视线,一瞬间就对上了。
不费吹灰之力,将乃琳心中极其违和的既视感敲了个粉碎。
“我没记错的话,现在还能报名吧?”看着台上的贝拉,乃琳刚刚准备落座就又站起身。
“诶?可以是可以,但是你不是说没兴趣来着?是谁在宿舍里还在那给我说教,说咱们这个年纪放到真正的女团里都已经退休了什么的……喂!等等我啊乃琳!”
……
“接下来的节目,是由法学院的乃琳和播音主持专业的贝拉一起带来的,舞蹈《山鬼》。”
“贝拉?她刚刚不是已经跳过了吗?怎么又上一次台……而且她舞蹈功底那么扎实,基本上已经内定一个名额了吧!乃琳又是谁啊?听都没听过……”
虽然感觉有点不太好,但是为了这个入团的名额,乃琳几乎算是作弊的行径却轻而易举地过了自己心里那关。更何况《山鬼》这支舞她们也只是练过,还没在直播里给观众们跳过,作为一个有记忆的穿越者,乃琳并不吝于给自己来上这么一层便利。
都已经共同经历了这么多,可不能让机会旁落。
而和第一次上台时几乎是完全被动着推至台前有所区别的,这一次乃琳再不是依靠着自己的口才算是另辟蹊径地被纳入考虑范围,而是通过和贝拉在经年累月的相处后培养出来的默契舞动着自己还算自由及可控的躯体,更何况《山鬼》还是她第一次主动要求去完成力量要求更高的一方,在这支舞里面有一个她来托举贝拉的动作,按照贝拉本来的设想,应该是反过来的才比较符合她们俩的实际情况,可她怎么都耐不住乃琳杀伤力极强的温声细语。
所幸看下来完成得相当不错,至少没有出什么意外,对于最近大半个月都没怎么练习过的二人来说,算是个值得高兴的结果。
甚至一度获得了礼堂里的一致喝彩,当乃琳努力从大喘气里平复自己摆出结束动作时,差点没忍住想要哭出来。
她终于不再是只能旁观以及对贝拉的矫健身姿表现出艳羡的旁人了。
……
“贝拉,你说如果早点有这样和你同台的机会来排解,我是不是就不会刺伤你了。”在给舞台留下阵阵惊艳后,乃琳就牵着贝拉从礼堂另一侧的通道离开了,至于室友,就先让她留在礼堂里继续做会儿梦吧。
这会儿,她想先享受一下和身边这位难得的校园恋爱时间。
“嗯,这个我也很难给你特别确切的说法,那毕竟应该算是你自己的心理障碍吧?不过你确实比刚刚进A-soul的时候要进步太多了,再说了,那是我自愿的,你可真别再往心里去了啊!”就着微热的光照,贝拉将全身心都倚到了乃琳这朵向阳花上:“我想喝水,有点渴了呢。”
很可惜小卖部并不随处可见,只好一起走到食堂了。不过既然都要走到食堂了,乃琳才不愿意就买两瓶白开水呢:“豆沙糖水什么的,我记得你应该是可以喝的吧?”
“嗯,太甜的可能不太行,不加奶跟花生就可以。”
“好好好,知道啦,你在这等我一下。”
就像是时不时吹送来的江风轻抚着下巴,撩动着颊上的绒毛,这样细碎的话让贝拉觉得体己且知足。当她们都不在舞台上的时候,其实乃琳向来都更像是照料着大家生活的那个人,贝拉也乐得将自己交付给这样的乃琳,像这样无需考虑任何死来活去的日常,真好。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养了两只猫,贝拉觉得自己也快要成了乃琳养的猫,如果可以的话,真想一直沦陷在像现在这样柔和而温暖的宠溺里。
“话说你一会儿有课吗?”等乃琳提溜着两份糖水回到座位上,贝拉抬手伸向乃琳的衣服下摆,轻轻地扯着,示意对方坐到自己旁边,别坐到对面去。
“非要说起来的话应该是有的,可是我们都已经这样了,这段时间的课去不去有什么所谓嘛?而且我如果没记错的话,这阵子就是原本我开始把自己逼得最狠的那段时间,嗯,之一,进了A-soul之后比这更忙的时间就已经比比皆是了。”一边回忆着一边自顾自地剥着茶叶蛋的乃琳因为身体有一侧被贝拉紧紧挨着,不太好使劲,只好将被压住的手从贝拉背后绕了过来,直接换成环抱的姿势,这才将狗啃一样的蛋壳边缘算是挽救了回来:“所以你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黏人了,我的贝拉拉贝拉?”
“什么呀!就许你对我说那些肉麻的表白,不许我赖上你,是吧?双标乃琳琳~”说完还伸手把乃琳搭在她肩上的手掌给拉过来,舔了舔还带着茶叶蛋味道的掌心,微甜里带些咸味,不是很喜欢,感觉不如面前的绿豆沙。
一口下去,瞬间中和掉了倾泻在身上来自阳光的温度,沙沙的糯糯的,可惜乃琳刚吃完茶叶蛋,不然说什么都想要尝尝她的那一份是不是跟自己的一样甜。
“我又没说不许你赖上我,我还巴不得你多黏着我一会儿,再多一会儿,这样子才不会显得我是在单恋你呀,贝拉。”手没有完全擦干净让原本想给贝拉顺毛的乃琳放弃了这一举动,转而把下巴抵到对方的头上,轻轻摩挲。
“什么单恋啊,可不能乱说,我要是不在意你的话,才不会这样子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地来找你呢。可即便是这样子的我,还是好怕那个倒数的数字归零之后,到最后的最后,还是没能把你带回到我的身边。也不知道是不是之前被你带着看一个魂儿写的BE文看多了,我是真的怕,害怕即使我已经死了又活活了又死,也还是没办法证明我对你的任何心迹。我现在已经不止想要赶在某一个特定的时刻前带你回去,我还想之后咱们是不是可以空一个房间出来,我再也不想只有雷雨天才能等到你的敲门声,我再也不要像之前那样只有练舞的时候打雷的时候才能像现在这样紧紧抱着你,我也不想还要像现在这样每当一次事件结束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化作星尘消散。说起来你可能不信,但我其实也是会动摇的,我远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又坚定,不然在这已经快要结束的时候,我怎么会差点没撑过去,那道门我自己都穿越过那么多次了,可我也还是会害怕,万一真的到归零之后,乃琳你却还是不能归我,那我还能怎么办才好?万一到最后我还是没能成功匹配上你的心意,那我还要怎么办才可以?万一我努力过后你却觉得喜欢我是一件并不值得的事,我才不要得到那样的结果,明明我那么喜欢你,如果你想听我表白,那我就每天都跟你说,说好多好多次,听得你耳朵都起茧。如果你觉得我不够主动,那我就一有机会就赖上你黏着你,和你贴贴到腻歪,可你就算真觉得腻了,也不能把我推开,因为这是我用了好多条命挣回来的,你欠我的绝对不止一辈子,我都记着在。”
“嗯,我知道,我都知道的。”感受着怀里的人儿随着语句推进而渐渐开始发出的柔软轻颤,乃琳只是简单地回应着。
像这样的发言,乃琳自知难得,如获至宝,尽管听完之后内心波澜起伏,可眼下她知道只要将这段告白逐字逐句刻到记忆里就好,与其再多说些什么来将自家队长少见的深情与柔弱揉碎多少有些不解风情,以乃琳的立场来看当然于心不忍。
反正再之后,有的是时间和机会去验证。
时间线被暗中回拨到本该是二人初识的这个初夏,窗外的临江风自然没能吹皱学校食堂桌上还有余的两份糖水,只是用数尺见方的阳光记叙了这份温柔。像这样只属于她们俩的时间,一定会有的吧?一定还会有的,对吧。
乃琳如此相信着,又低垂着眉眼想要和贝拉的泪痣、唇边乃至嘴角拉近些,再拉近一些,贝拉却仿佛未卜先知般调皮地和乃琳玩起你追我躲的游戏,不过整个人都已经埋到了对方的怀里,哪有那么好躲,轻而易举地就被追上了一次两次无数次。
时不时地,还被贝拉反过来啄了几口,于是乃琳就又变本加厉地想要还回去,阳光下的追逐,她从未如此贪恋。
“乐此不疲”,乃琳想起来那个词应该是这么说的来着。
嗯,感觉要上瘾了。
不对,已经上瘾了。
……
“贝拉,第19次remake,完成。第20次remake触发条件:身首异处。/remake剩余次数倒数: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