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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格尔和庄子的变化哲学与儒家的不变哲学对立

2023-09-04 12:20 作者:同读红楼梦  | 我要投稿

黑格尔认为孔子的哲学是人类道德的普遍常识。孔子是一个实际的世间智者,在他那里只有一些善良的、老练的、道德上的训诫,除此我们不能获得任何特殊意义上的东西。

这话说得很冒犯,但也一针见血地指出了儒家哲学的弊端,守制和僵化。黑格尔的辩证哲学符合变化世界的哲理,而变化的哲理才更符合变化世界的运行规律。


哲学有时候是矛盾的,正里藏着邪,邪里藏着正。

孔子的智慧是主观上的善良,而非客观意义上的公平,这种不变的正,也让人无法识别变化的人心。善良需要建立在物我平衡的基础上,如果打破这种平衡,善良则成为任人欺压的武器。

儒家思想是激发人心良善的正义之气,而只谈正气,不辨邪气,导致正气被邪气利用,岂不也是一种邪气了。

有时候问题的关键不在于我们如何评判是非,而是如何容纳和辨别是非,问题的关键也不在于人有多么狂悖,而是该如何与这样的人相处,如何让他改邪归正。

正气也不能为了让人都变得温顺而泯灭人性,也不能让人不敢发出不同或者负面的声音。这种正气会加重邪气蔓延,这会让世人变得更加世俗狡诈,虚伪贪婪,社会也会更加冷漠无情。

以暴制暴不是治世良方,以无情对无情,世界只会更无情,那么你所坚持的正义,能说是真正的正义吗?

中华文明在很长时间处在一个停滞的状态,其主要原因之一是儒家思想的禁锢和礼教文化的束缚,让人们不再去想其它东西,只琢磨虚无莫测的哲理。

子曰:不愤不启,不悱不发。别人不想学,就不去教,不想着思考,便不去启发,这是真的仁爱吗?而当看到君主残暴虚伪的面目时,不去揭开其丑陋肮脏,反而依靠替统治者背书,生活富足,让万民服从以维持秩序,这难道是正义吗?

我想,孔子和庄子的哲学,本质上思考的是生存还是毁灭,探索还是守护。庄子的哲学无边无际,是顺应自然变化的辩证世界,而孔子的哲学有边界有尺度,是被天地君亲师,禁锢起来的一个坚固堡垒。

孔子的哲学是希望构建一个类似伊甸园的幸福家园,他是秩序的维护者,在这里人们可以保持稳定生活,但也因此会失去探索世界的欲望。

在大盗制定的规则和尺度下,百姓需要甘受奴役,竭力孝顺君王父母。而君主享受尊崇安逸,并以仁义礼智信治理天下,君臣和谐,老有所养,贫有所依,大家各取所需。

孔子的思想代表了人类心中利他性质的智慧人性,他相信人生来是善良的,只要每个人向善,最后这个世界就会和平美好。

这种精神值得称赞,可是人毕竟是正邪并存的。只坚持正气,心中的自然会被摧毁,社会只会变得更加迂腐僵化,不自然虚伪的事物就会成为主流。

随着风霜侵蚀,这个堡垒慢慢被腐化,一旦自然世界出现更加凶狠残暴的敌人,则变得羸弱不堪。此时,城池战争、徭役赋税、规律法则、天理正义、忠孝仁义等等,便成为人民身上不可承受的沉重枷锁。


正义堡垒最后成为了邪气蔓延的滋生地,虚伪的教条,便成为忠诚善良人民的催命符。

中华思想博大精深,有其优点,也有其僵化守制,不知变通的弱点。这会让人思想变得懒惰,不思进取,从而阻碍文明的发展。

儒家文化虽然阻碍了文明进步,但我们也不能责怪什么,真正要责怪的是人心中的邪气。

把文明的倒退,归结在儒家的僵化,是狭隘无知的。将集体的沉沦,归结到个体的错误,是虚伪无情的。

庄子虽然反驳孔子某些观点,但是依然将他当作自己的老师,先哲们为我们指明了正确的方向,要怪的话,也只怪别有用心之徒为一己之私利用了这种正气。

贾宝玉也说:“除‘明明德’外无书,都是前人自己不能解圣人之书,便另出己意,混编纂出来的“。

那些国贼禄蠹,为了实现其卑鄙目的,胡乱曲解圣人之意,为大盗背书,以获取名利地位。多么完美的法则和制度,也抵不过变化险恶的人心。此所谓天作孽犹可恕,人作孽不可活。

在《庄子·盗跖》一篇中,庄子借用盗跖的寓言把儒家思想贬得体无完肤。

忠臣死良将亡,走狗立小人狂,有何正义可言?小盗被拘,大盗成侯,贤士饿死山野,贞洁死于长河,何谈信义?君以仁而亡,贼以暴而立,介子推食股而亡,尾生抱梁而死,有何仁爱相存?仁义礼法害人性命,残暴绝情成就不世功勋,这可是圣人之法呢?

古来帝王继位推辞不就,面目虚伪行径卑鄙,这只不过为了赚取名声,好继续欺压奴役百姓的虚伪手段而已。

历史一次又一次证明,以仁孝治天下者,亡国之时,必是极尽的贪婪虚伪,以忠义治天下者,亡国之时,必是极尽的无情无义。古来沙场几人归,唯有名将万古垂,有情有义无人顾,无情无义始到今。

在庄子看来,孔子的思想是非自然的,他的思想是人心中的正气,当这种正气沦为邪气的帮凶时,儒家所坚持的正气岂不是为虎作伥,助纣为虐了。

在庄子的这篇寓言中,盗跖直斥孔子曰:“不耕而食,不织而衣,摇唇鼓舌,擅生是非,以迷天下之主,使天下学士不反其本,妄作孝弟而侥幸于封侯富贵者也”。

盗跖认为孔丘才是大盗,自己反而是无罪的了,盗跖的诡辩让孔子哑口无言,最后丧魂失魄而逃。

儒家讲究仁爱,封建专制却极度贪婪自私,这种社会哲学的底层逻辑本身就是虚伪的,矛与盾都在统治者手中,想怎么说都可以,这只会让人民更加糊涂愚昧。

儒家利用人心中的正气蛊惑,泯灭人性,毁坏自然欲望,让百姓服从天理,要像对待父母一般对待君主,可到头来都是为己谋利。

在这样自相矛盾的哲学之下,也产生许多君子之道、成功之道、人情之道。虚伪的人活得越来越好,而真实的人渐渐没有立锥之地,久而久之人只会更加会伪装自己。

庄子认为大道者自然。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真正的大道像春光,像雨露滋利万物却不取分毫,让人感受不到它的存在,而它却无时无刻的存在。非常之道,是维持宇宙恒定之道。而宇宙之道,是自然之道,自然之道也是变化之道。盛极而衰,周而复始,不曾改也,永生永在,皆是虚妄,唯有循环更迭,方是宇宙至理。

将自然之物变化为不自然,将变化之物化为不变,将循环之物,化为不循环,这本质上是一种邪。而历史的交替更迭,兴衰轮回,便是将不自然,转化为自然的过程,如此来看,历史周期律也是必然。

庄子云: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所有规矩和准绳都不能做到完全的公平正确,不追求正确,便是追求正确,不想要功名,就是想要功名。世人图名图利,总有所图,即使什么都不图,也是为了不图而图。想与不想,偏向于任意一方都不能做到完全的正确,因而要顺应自然。

绝对的公平正义并不存在,人们只能尽可能平衡正与邪的天平,一面用公平公正的法治去克服人性中的卑劣,一面利用人性中的智慧引导正气,使正邪和谐统一,相互约束,相互促进。

自古邪不压正,也因智慧人性的力量,才使得人类文明繁衍成今天的样子。然而单依靠正气,会塑造起坚固的壁垒,反而会阻碍自然循环。

心怀正气之人,天生带有钟灵毓秀且至真至善的英雄气,他们肯于牺牲自己而成全他人,这种精神是无私利他的。多少贪官满口仁义道德,背地里却欺压百姓,中饱私囊,行尽不义之事。此时,正气就是他们的护官符,百姓的催命符。长此以往人人都争相占领道德高地,高喊正义,喊的声音大准没有问题,不喊或者声音小了,那肯定是有问题的。

那么请问,处在道德高地的人,为了满足一己之私,欺压正义喊得不够大声的人,这样是否是正气呢?而在底下瞎嚷着,乱发牢骚瞎抱怨的人,他们抒发的邪气是否就是真的邪气呢?

如果没有邪气的指正纠错,那么正气就可以被心怀邪气的人利用,那么正气与邪气孰优孰劣呢?

现实的世界就是这么荒唐,越是虚伪奸诈的人,越需要正气包装他的门面,而真正心怀正气的人,又容易被欺骗,而后被逼着为虚伪的卫道士当奴仆。

而自称是百姓公仆的人,天天喊着廉洁奉公,最后都赚得盆满钵满,组成复杂的关系网络,吸血虫大行其道。在这样的腐败发霉的环境下,催生出无数道貌岸然,口是心非的虚伪利己主义者,表面上看都是忠臣良相,私底下都是卑鄙肮脏。

理学倡导克制欲望顺从天理,格物致知,追求形式的严格统一,男子有《四书五经》来进行约束,女子有《女四书》《烈女传》《贤媛集》来约束。但是人心中有自然的欲望,强制把欲望给抹除,本身就是违背人性违背自然的,只讲形而上的道德理论,只会诞生言行和欲望扭曲的拧巴人。

欲望像洪水,一味加高堤坝,不排解压力,总会有决堤的一天。如李纨一直穿素衣,后来得势后,也开始涂脂抹粉了,也要戴珠冠,披凤袄,想要这晚来的韶华,可见,人最终逃不过欲望的驱使,没有情只有天理,正义最后都将变得虚伪而又丑陋,可见在曹雪芹眼中,理学礼教那一套束缚人性的道理是荒唐又虚伪的。

尘世间,人都只为风月情浓,都渴望获得温情 ,因而他也只讲情,曹公给出的解决之道, 就是有情世界。

在探春管家时,她公平公正,六亲不认,法治严明,提出了构建人与自然和谐共生体的概念。探春、李纨、宝钗三面而坐,民主协商,爱物惜物,不以猜忌为依据,只以事实证据为准绳,让人们真真正正生活在,温暖安全又富足平等的有情世界。

《红楼梦》的伟大之处,也在于它的自然变化,作者不强求,不刻意,不去迎合任何人。曹公也希望每个人都能找到独特的自我,不要被外物羁縻。

自然的声音才是最美妙的,因为它不嘈杂,不刻意渲染,从不喧宾夺主,哗众取宠,只顺从本性,每个人都能在其中获得他们想要的。

正邪两赋也是要正邪合一,只有正视心中的邪气,才能看到心中的正气,否则只会活在虚伪中。正邪是属于我们身体的一部分,万事万物相生相克,而又相互依存。面对心中的欲望,一切顺其自然,由它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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