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文回顾】感受《锁麟囊》（秋思）

【秋思注】2003年我们通过互联网搭建“京昆戏迷网”平台，开办网络讲座，通过文字和京昆前辈们留下的声音资料来宣传、普及、弘扬京昆艺术，也取得不错的效果，帮助一些年轻人由浅入深的了解京昆艺术，希望他们成为了以后京昆爱好者中的中坚力量，“感受『锁麟囊』”是其中的一期讲座内容。由于时间比较仓促，成文比较粗糙，希望得到批评与指正，也欢迎大家留言探讨。

《锁麟囊》是一出被称为“集程腔之大成”的程派经典名剧，由翁偶虹先生1939年编剧，1940年4月29日，程先生首演于上海黄金大戏院（就是后来的大众剧场，位于现在的西藏路金陵路口，现在已经变成兰生大厦了。），当时的演出轰动一时，在40天的演出期中，《锁麟囊》一剧就演出了25场，可谓盛况空前了。当时的演员阵容也非常强大，除了程先生自己饰演剧中主人公薛湘灵之外，其他分别有刘斌昆饰演梅香、吴富琴饰演赵守贞、芙蓉草饰演胡婆、张春彦饰演薛良、孙甫亭饰演薛夫人、顾珏荪饰演周庭训、曹二庚饰演碧玉、李四广饰演老傧相等等，同年的10月7日，程先生在北京长安大戏院做北京首演，同样是轰动一时的。

下面我们就来看看《锁麟囊》到底有什么地方吸引观众，使观众如痴如醉。

先声夺人的出场，京剧中的人物出场是有一套完整的程式化表演的，打引子、念定场诗、然后自报家门或者唱一段上板唱腔，这是传统剧目中的标准化处理。程先生在《锁麟囊》中为主人公薛湘灵设计了一个特别的出场，用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的方法，以嘱咐梅香的潦潦数语生动准确的刻画了薛湘灵这个大家闺秀娇生惯养，但又善良可爱的人物性格，这是传统戏当中所没有的。

先声夺人的人物出场很好的描述了主人公薛湘灵的生活环境和生存状态，那么出场后的两段【四平调】则更是将人物优越的生活环境推倒了及至，同时也为薛湘灵以后的命运发展作了很好的铺垫。【四平调】是一种比较抒情的唱腔，适宜表现人物的情绪、心理。薛湘灵出场的【四平调】除了要舒缓、充满感情之外，还要注意一个喜字，要适度表现人物即将出嫁的喜悦心情，但要把握好分寸，不能过火。

如果说『看妆』的表演是为人物的命运发展作铺垫的话，那么『春秋亭』就是为整个剧情故事的发展作铺垫的了，同时也是整出戏的第一个小高潮，整出戏的戏剧冲突也是由此开始的。程先生【二六】的演唱充分表现了主人公薛湘灵的娇羞，以后的【流水】，用梅香念白的穿插，使唱腔不单调，加上【流水】的本身节奏，特别的提升了整场戏的喜悦氛围。

『归宁遇水』在全剧中可以算是一段过场戏，但程先生在唱腔安排上却没有轻轻带过，虽然是【散板】、【摇板】、【原板】的平常板式，但程先生却着意渲染了薛湘灵的母子之情和回娘家的喜悦心情，这样又一次为剧情的发展埋下了伏笔，而精心设计的上车身段和【原板】时的舞台调度，以及遇水以后的走位和水袖变化也使这场表演不至于落入传统的俗套当中。

全剧的高潮是『珠楼』、『三让椅』，这里包括成套大段的二黄唱腔和西皮原板唱腔以及曼妙纷繁的舞蹈身段。二黄唱腔是薛湘灵“朱楼寻囊”一场的内心独白，开始的【二黄慢板】和前面几句【快三眼】是比较舒缓、沉重的，随着人物情绪的变化，程先生演唱后面【快三眼】的时候，尺寸略微紧凑了一点，这样就更能体现人物当时当地的心情，演唱中间穿插的捡玩具亮相、学马表演、找球身段等都让舞台显得丰满，又极具表演张力，“三让椅”与赵守贞身段的配合又很好的体现了当时人物的内心活动，对以后团圆的二六唱腔同样起一个铺垫的作用，对已经看了将近两小时戏的观众也是一种情绪照顾。

按照一般的剧情发展和戏剧规律，这个戏演到『三把椅』已经到了观众“起堂”的当口了。可程先生还是敢于在这里安排大段的【西皮原板】的唱段，而且让观众继续静下心来听完，并且为此叫好鼓掌，实在是令人叹服的大手笔了。……

『团圆』的【西皮二六】，有的演员在换完衣服的出场时，把二六改成了大过门，这个似乎不妥，因为薛湘灵那个时候应该是疑惑，心里犯嘀咕的，他并不知道怎么会这样，用了大过门就显得太喜幸了。薛湘灵的内心疑惑和嘀咕劲儿就没了，这样也不符合人物的当时当地的情绪了。整个这段大二六的唱腔程先生处理的犹豫疑惑，演唱节奏还是以舒缓为主，中间安排的哭头叫散的唱法简直是神来之笔，即打破了传统又最后一次调动了观众的情绪，让观众的美好观剧体验，持续的延续到唱尾声结束，而最后流水的三谢三让，更是前所未有的完美收官，除了身段配合的精妙之外，一气呵成，打破常规，提升观众情绪，让观众有了意犹未尽的感觉，这就为再看一遍打下了基础。

总之，程先生在《锁麟囊》唱腔、身段、舞台调度上的种种设计与创新，对以后的京剧舞台表演都起着非凡的作用，而这些设计与创新的影响力又不仅限于京剧，他甚至波及到了整个传统戏曲的舞台表演领域。（秋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