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哭街》——泪尽铃声响

「你就化身为白马骑士，把她们从水深火热中救出来怎么样？」

遗憾的是那根本不能称之为什么白马骑士，因为她们根本就不是什么公主，不...或许的确是公主吧，那是人鱼公主所化作的泡沫，而能够与这些已经成为亡灵的泡沫存在于同一介质之中的大概也只有恶鬼了吧。

「有人说现世是梦...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 那么孔涛罗现在所面对的现实... 或许就是他曾经在桃花树下所做的噩梦吧... 」
「即使如此... 现在的孔涛罗已经无药可救... 变成了复仇的剑鬼的他... 也是噩梦的一部分... 如果想继续把这剩下的噩梦做完的话... 只能不断战斗直到梦的结束... 」

仅为一人存在的剑鬼... 如果没有力量战斗至结局的话那些遗憾就永无止境地被封存... 因为悲剧的结果已经毫无动摇地成为了现实... 追寻理由已经变得可笑至极... 但是至少要知道那原因为何... 曾经的孔涛罗无法得知导致如此的结局的理由究竟为何... 或许此时的他也是如此吧... 如果知道大概就不会让事情发展到如此地步了？... 正是因为没有能够洞察到这样的结果的鉴别力所以沦落至如此也无可厚非... 但是这样的结果对于孔涛罗本人来说称之为凄惨已经不足以形容了... 当然那导致如此并非他一个人的原因... 但是如果他能够察觉到自己真正的心情... 以及他周遭的人的真正的心情的话结果就不会如此... 正是因为没有能力察觉到所以才要付出如此艰辛的努力去达到故事的结局... 或许那根本就与能力的多寡无关吧... 即使糊涂让事情导向好的方向的方法也不是全然没有... 只有失去了才要去意识到曾经的难能可贵？... 或许不是这样的事情... 而是与得失无关... 从一开始就要用尽全力去感受触手能及的范围内那些事物的真意... 不是能够正确判断的问题... 首先要做到的是想要去注意这件事... 为了不让糟糕的结果发生而妄想去避免原因太过可笑么... 对于所要注意的范围效率极低的观测与处理悲哀的结果而穷尽心力比起来... 哪个更可笑显而易见... 但是无论是哪种结果都会消耗掉不会复得的时间... 如果不去对自身的错误自责的话人是难以进步的...

并且如果所谓真心这样的东西真的如此轻易就被察觉到的话... 那些耗尽心血所付出的努力就一文不值了...

「这样的话... 就会立即变得轻松... 所以哥哥... 想哭就哭吧... 害怕也可以的... 因为有瑞丽和你一起嘛... 」
完全不清楚状况的她... 居然能说出这样坚强的话来... 那份真挚之情肯定是瑞丽没错...
孔涛罗胸中涌进一股别于痛苦的热流...
（怎么能... 死呢... ）
（我已经... 不再是一个人... 也绝不会让瑞丽变成独身一人... 要活着... 回去... 两人一起... ）
在迫近的死亡面前... 这誓言显得格外苍白... 但如果不那样的做的话... 孔涛罗便连膝盖也支撑不住了... 已经快连一步都迈不出了...

【被量子化了的信息... 确实是不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腐烂和缺失的... 现在已经回收的部分在信息量上应该不会有所缺失了吧... 但是所谓的灵魂... 难道不是更神圣更神秘的东西吗... 不能与编码的排列同日而语吧？...
孔瑞丽的灵魂... 被从肉体中强心剥离出来量子化... 分割已达一年之久了... 在那期间不会变质吗？
到现在若无其事地再重新连接就能重生什么的... 又是以何为根据而抱此希望的呢？
如果到今天为止的战斗... 都是毫无意义的徒劳的话... 】

「不是的... 」

【孔涛罗大声地否定着在他脑袋里驰骋着的绝望... 】

「不是的！... 绝对不是的！...」

【她叫了孔涛罗的名字... 她微笑着... 还说出那断断续续的回忆...
现在追求的仅仅是那份记忆... 仅仅是那瞬间体味的安慰与感触...
完成会有的变化... 变成完整的灵魂之后... 她... 他所爱着的妹妹还能活下去吗？ 「拜托了... 拜托了... 瑞丽....」
放弃天命与神佛的他... 现在到底是在向谁追寻... 向谁祈求呢... 】

〖所有的一切... 都是那么痛苦... 你的爱也好... 你的怜惜也好...对我来说都是痛苦的枷锁... 所有人都深爱着我... 无论何时我都是幸福的... 所以我在的地方就是乐园... 那个人这么深信不疑...
那样的话干脆坠下地狱... 被灼热的火焰吞噬掉... 如此我便可以放声哭泣... 肆意求救... 即使是那个人... 也应该能注意到的... 〗

孔涛罗：你夺走了我的一切... 我的一切都被你破坏殆尽... 瑞丽... 就是我的一切...

刘豪军：对瑞丽来说也是这样... 不过... 为什么你当初没有注意到呢？... 我能带给瑞丽幸福... 你曾经这样说过... 别说蠢话了... 我有这样的资格吗... 对瑞丽来说... 我与路边的一粒石子没有任何区别...

孔涛罗：事到如今你还在说什么... 你才是瑞丽的伴侣... 才是与她一起誓约将来的男人啊...

刘豪军：这是瑞丽的愿望吗？... 她有在你面前提过我吗？... 她有为结婚的话题露出过一丝笑颜吗？... 只要自己想想就应该能明白的... 当时的你明明应该能发现的... 瑞丽真正深爱的... 一直都只有你一个人...

孔涛罗：不可能... 我们是... 兄妹...

刘豪军：正因为如此... 瑞丽才一直都很痛苦... 只肯对瑞丽展示出身为兄长的那份温柔的家伙... 你知道瑞丽的心灵为此受到了多少折磨吗... 如果你能注意到... 如果你能注意到瑞丽的感情... 她就能得救！...

【孔涛罗的脑中浮现出无数昔日场景... 如走马灯一般不听穿梭... 关心哥哥比常人多一倍的妹妹... 依赖哥哥比常人多一倍的妹妹... 然而孔涛罗的脑中的妹妹只停留在这些场景中... 那种不应该存在的禁忌感情... 到底要让我如何想象啊... 】

孔涛罗：怎么会... 那样的感情... 怎么可能被允许...

刘豪军：哼... 不被世人允许吗... 原来你也是个满口仁义道德的君子呢... 也正因为如此... 痴痴恋着你的瑞丽被逼上绝路乃至最终毁灭... 都是对你的惩罚... 既然不能与深爱的男子结合... 比起追求表面的幸福... 瑞丽选择了更加真实的绝望... 活生生地被吞噬的那天晚上... 她的脸上居然还挂着笑容... 正是因为如此每日苦于对你的思念... 其他的一切痛苦对她来说反而成为了变相的快乐... 瑞丽是自己送上门去找朱她们的... 为了寻求地狱般的折磨... 对瑞丽来说... 正是因为她是瑞丽... 所以除了你之外她便一无所有了！... 这个世界能救她的！... 能治愈她受伤的心灵的... 当时就只有你一个人啊！...

【对孔涛罗来说... 瑞丽的幸福便是自己的全部... 她的笑颜便是流逝的每一天生活的全部意义...
如果这一切都是不真实的呢？...
直至今日... 埋藏在内心深处的憎恶与愤怒... 要向哪里宣泄才好呢？... 赌上自己生命挥出的剑... 夺取的一条条生命这些又算什么呢？...
唯一能拯救自己的方法便是不相信刘豪军的话... 然后... 这不过是徒劳... 】

刘豪军：你用那双手重新拼凑出瑞丽... 自然也窥探到了她最真实的想法... 那个既不会欺骗你... 也不能掩饰自己感性的... 瑞丽的真实想法... 她就是我的全部... 这句话不是谎言的话吧！

刘豪军：无上的权力... 至高的武功... 我本想把得到的一切都献给瑞丽的... 她想要的话... 我甚至可以征服整个世界... 就是我也曾有过意气风发的时候...
然而... 她什么都不想要... 她想要的... 只有一个人... 那就是你啊...
我得到的一切... 都像垃圾一般毫无价值...
那么好吧... 原野里的鲜花只需要为她而绽放... 天空中的鸟儿只需为她而歌唱... 瑞丽不再期待的世界... 她不再幸福的世界... 存在还有什么意义？... 这座桃园就是整个世界的缩影... 所有的一切... 就像这里一样枯萎殆尽好了！... 不愧是你呢... 孔涛罗... 你是最初也是最后一件有价值的祭品...



蹲在一旁的斜亭中... 少女静静地注视着眼前的决定...
此时的少女大概还不能理解面前激斗的两个男人是谁... 与自己有怎样的关系吧...
然而... 不知为何... 两人中的一人深深引起了少女的注意...
周身的黑衣被血染上无数红斑... 几近疯狂地挥舞着手中的兵器的男人... 与勇猛... 威凛这样的词汇相去甚远... 宛如受伤的猛兽死前痛苦地挣扎... 男人的样子只能令旁观者感到悲伤与心痛...
可是... 面对眼前无比凄惨的景象... 少女的内心... 却被不可思议的平静所占据...
“哥哥”是自己的至爱... 本应陪在自己身边的他却不知去向... 对于这关键的“哥哥”是谁都不知道的少女来说... 无限的悲伤就像徘徊在没有出口的迷宫中折磨着她...
然而... 双眸中的眼泪却在不经意间干涸... 看着眼前浑身是血... 随时有可能离开这个世界的男人... 少女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揪住... 忘却了先前的悲伤...
或许... 那个令自己流干眼泪苦苦追寻的人...


浑身的血肉在对方剑锋折磨下破坏殆尽... 穷尽一生追求的剑之道... 从容接受成为侠客的命运... 不管这个世界有多残酷多无情... 只要有一样值得自己守护的东西就足够了... 一直坚信着这点... 从未迷惘过的人生...
这一切... 从一开始便是虚假的吗？...
倘若过去的幸福也好... 慰藉也罢... 甚至一切都是虚假的... 心中最重要的的人还因此流干了眼泪... 倘若是这样呢？... 不... 那样顽固地拒绝着眼前的现实... 已经让他的身心俱疲了... 现在甚至没有任何可以信仰的东西了... 失去朋友... 失去希望... 自愿舍弃了作为人的感情和尊严... 如果在这之上连自己认识中的瑞丽都失去了... 那他就什么也不剩了...
曾经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的妹妹的心... 为什么自己从未懂过呢... 应该明白的... 然而从未注意到过... 说不定只是挪开了注视着妹妹的眼睛... 从心底里... 害怕得知真相... 拒绝了... 她的感情... 和自己对她的感情... 如果真的是这样... 命运未免也太残酷了吧...
（为什么以我妹妹的身份来到这个世界... 为什么我偏偏是你哥哥... 瑞丽！）

心头灭却... 一直以来作为内家武者... 不是一直不懈地向着这个目标努力吗... 忘却痛苦与恐惧... 忘却烦恼解放心灵的秘诀...

刘豪军：你果然从灵魂深处便是一只剑鬼... 爱上一个人... 回应别人的爱... 和你说这些也是白费呢...

〖约定哦... 我们永远都在一起... 好吗？...〗

〖这个人... 用瑞丽这个名字称呼我... 虽然直到最后的最后... 他都没明白瑞丽的心思... 没关系... 只要他这么喊我... 我永远做孔瑞丽也无妨... 介意自己到底是谁... 那样孤独的想法... 从此和我们再也没关系了... 是吧？... 〗

左道钳子：你... 难道不害怕吗？

少女露出天真烂漫的笑脸... 那是一张与她幼小的年龄完全相符的无邪的笑脸...

〖这个人已经和我约定好了... 事到如今我可不能毁约呦... 〗

造成如此的结局显然是有原因的... 但是我不认为那原因仅仅是单方面某一个人的错... 或者说造成结果的原因并不是单一的... 导致最终结果指向如此悲剧的... 显然大部分当事人都无法摆脱责任... 或许这就是虚渊玄的某种极端叙事方法？那样的做法已经远与“爱”的一般形式脱轨了... 但是如果这仅仅是某一个人一厢情愿的想法的话... 在全无协力者的情况下那根本是无法做到的...

如果说在那个世界力量就是做到大多数事情的捷径... 毫无疑问，孔瑞丽什么都做不到... 并且什么也无法传达... 默默接受哥哥所给的现实显然不是不可以... 但是就结果而言同鬼哭街做给出的结局一样... 不被理解的心情所带来的悲剧是相同的...

在现实的普通世界中... 这样的表达方法自然说成是夸张到猎奇的程度都不为过吧... 这是他，虚渊玄想要通过如此猎奇的手法所传达的某些东西...

即使孔涛罗再怎么迟钝... 耳濡目染他不可能完全无法察觉到身边的人的心情... 所以这不是能否理解的问题... 与理解能力无关... 那么想试图让不想去理解的人去想到底需要消耗多大的能量呢... 甚至以如此绝望为代价都未必能传达到的事情在这个世界上时存在的... 所以我才想发自内心地认同那些人的努力... 即使不认为他们的做法是正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