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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

2023-09-09 12:30 作者:墨砚工作室  | 我要投稿

伯丹的春天是位不爱搭理人的先生。他骨瘦如柴,双眼是两个黑洞洞的孔,孔中只有阴沉的雾和孤零零的灰鸽子。 写到这里,窗外一只食指扣了扣我的窗户。如此“丑陋”的声音!因为我深知这代表今晚我又不能暖暖和和待在火炉旁了。搁下笔,我披上大衣,向门口走去。 一股强烈的烦躁笼罩了我。推开门,冷风就见缝插针地钻进我的血管里,誓要把最深处的那心脏冰上一冰。走进病房,我才得知是靠窗的那个老人去世了。年轻的护士小姐显然不那么耐烦,她给那床沾满了病毒细菌,甚至微微发霉的被子翻个面,再把被角掖进去,就可以当作新的去用了。我冷笑,觉得这人真有意思。又跟着去了火葬场。接近两点半,我才回到我的炉火边,陷入了黑甜的梦中。 今天的例行在各个病房间穿梭时,我看到那个靠窗的床位转过来一个小伙子。老实说,看着他盖着那床被子午睡,我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走近,我想仔细看看这位新来的病人。 他的眉眼深邃,垂着眼皮,苍白,伤痕累累,但却不无力。那副单薄的躯体中有一条支撑着身体的脊柱,且似乎不会轻易崩塌。护士小姐和我说,阿尔伯特刚从前线回来。她欲说些什么,却被一声长长的呻吟叫走了。 我却对这个年轻人更感兴趣了。那天早上我去附近转悠时,看到他后脑勺上的绷带还没拆,就坐起来,静静地看向窗外。 疗养院坐落在一片荒地上,外面只有被烧过的野草,黄土路,脏兮兮的衣服片。时不时路过的鸟鸦惊叫几声,就飞走了。我不明白他有什么好看的。我放轻了声音走近两步,阿尔伯特还没有发现我。我看到他抿紧了两片薄薄的嘴唇,依旧垂着眼睛。我自顾自的给他下了定义:一个因战争残酷得令人无法接受而自我封闭的年轻人。我亲临过数次战地,拍下记录着纳粹罪行的相片,此时看到他,我内心叹道,让孩子们过早参战属实过于无情。 我平时仅仅是坐在一旁看一会这个可怜人,可今天他竟然和我搭话了。 “嘿。”他说,“我知道你总在这病房里。” 我笑:“窗外风景如何?” “不怎么样,我再也上不了战场了。”阿尔伯特答道,声音里带着惋惜。 我第一次知道他是这么想:“你为什么想去前线?” “呃,就是那些人渣,他们曾经杀害我那六岁半的妹妹。” 他自言自语起来:“她那么小,还什么都不知道呢。我连二十六个英文字母都还没能完全教给她,就被一枪——一枪敲死了,操!” 他再也说不了话,蜷缩在床上,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我略带歉意地离开了。这是一个很有戏剧性的角色。我这样想着,也许他能作为我小说的人物原型。那时我只知道他人生的轮廓,冷冰冰地注视着他,把他当作假人分析。 有天我又碰见了忙得像陀螺一样的护士小姐,我想起来她那天要说些什么,就问道:“你那天说阿尔伯特怎么了?” 她夸张地“喔”了一声,说:“啊,我当时是想和你说,那时有一只烟雾弹飞过来,把他的眼睛弄瞎了。幸好其他地方没什么大事!” 我错愕地转头看向那个靠窗的床位,阿尔伯特正坐起来,静静地看着窗外。 尾声 后来即使从伯丹回到了撒伊顿,我还是常常想起阿尔伯特的不幸。我还是没能把阿尔伯特写进小说里。作为一个战争的受害者,他不应当作为可以被肆意评价的角色——思索后,我总认为他看到的不是窗外,而是一个白鸽不再受惊,绿岸有姑娘嬉戏的世界。一个对他来说如梦似幻的,和平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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