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德岛电影院Part3

当我追忆那一场决战时,总觉得它并没有和罗德岛大同小异的日常有什么割裂感,每看到相关记载,叙述罗德岛毅然决然驶进维多利亚与乌萨斯间的战场,才意识到我们已经成为沉旬句的历史的一部分。
罗德岛本舰完成了它最后的使命,我们再次登上它,准备第二天像回收巨轮一样炸掉它,它已经残缺了大半,到处都是特雷西斯军队重炮造成的弹坑和洞口,幸运的是中枢核心部分和厕所都没被炸完,我和部分干员——都是罗德岛资历比我还长的同志,留在舰船上度过罗德岛的最后一个夜晚。
其实负责清理回收和实施爆破工程的只有几个专业人员,其余人只是回来解解“乡愁”。
我在甲板上漫步,与几个位立在甲板上抽烟的老同事打招呼,我们一起看向天际,和旁边的龙门,诗怀雅市长给了罗德岛十分慷慨的政策以至于我们可以在这停留很久直到找到接下来的去向,更多人会留在龙门养老。
我和这帮老伙计感叹尽管战火洗尽了一遍大地,当看到龙门这些闪烁的霓灯,又感觉它永远不会灭,我说这么一对比罗德岛灯也太暗了。
“连星光都比它黯淡咧。”

我来到罗德岛的酒吧,不出所料,大部分展酒柜的酒瓶都在轰炸时震碎了,布满灰尘和木屑的吧台上,我见到伊芙利特正在喝酒,旁边己经放了好几瓶空瓶。
“你打算把剩下的酒喝光吗?"
“至少比我都烧了好。”
我向她要了杯酒,她跟我说她打算剪掉她留到腰的长发。
“对我来说还是有些大长了,至少得比赫默再短此,要不干脆剪成男生样的头。”
我说你喜欢就好,她又喝完了瓶,对我说起了她们。
“小时候赫默教导我这片大地是有意义的,而赛雷亚教我一些不同的,她告诉我只有对世界施以强力,它才会有意义地转动。
“现在我在想,是不是我们把这个世界逼的太紧了,我回过头找寻她们时,连背影都看不到了..”
她的声音中带着几丝哭腔。
“抱歉说了些怪话。”
“没关系,我也很想念她们。”
我们沉默着喝了一会酒,又是她先开口的。“你知道吗博士,我小时候喜欢你是因为你总能给我找个好位置能让我轻松地烧个痛快。“
“过奖?”
“还有天天不干正事,是我见过最懂找乐子的白大褂。”
“真不客气啊。”
“但干员们流传着另一种评价,那时我还不懂什么意思。”
“洗耳恭听?”
她破涕为笑。
“‘博士是一个会和你分享快乐,你能和他分享孤独的人’,他们这么说你。”
絮雨告诉我她想去看看罗德岛电影院,其实也不是看,由于这些年的干员生涯,她从刚来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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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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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不得不牵她的手当作她的导盲犬。
罗德岛电影院也被炸的七七八八,我们只能在场处放映厅外看。其实在进入战时状态时电影院就已经停止运营了,但我看到专栏上刊登的公告才明白已经停运营很久了。
“请勿将录像或电影源更换成歌曲循环恶作剧..”
“真的是很久以前了呢。”
“是吗?这歌我现在还能哼出来呢。”
“我记得... ...是《Never Gonna Let You Down》?”
“... Never gonna run around ~~"
".....and say goodbye.”
“看吧,你也记得。”
我哼着那首经典迪斯科,不由得握紧了絮雨冰凉的手。

在夜晚计划好的指挥回收资料前,我还有些个人时间,于是我又去到了办公室。
我曾经的办公室幸运地没有直接损害,也没震得多厉害,现在来拜访还能有幸见到战时我37小时没睡手写出来的战术指挥草稿,我现在一个字也看不懂。
办公室里有个小书房,不同于办公室,一片狼籍,我拿走被压在书堆下的红星,那是真理捐送的,我打算还给乌萨斯工人自治团。
临走前,我向里看了一眼,不经意间看到了它,我或者说,与它重逢了。
我拨开书堆,将它从中取出,那一台莱塔尼亚产放映机终以重见天日。
我擦拭了它表面的灰尘,当年的锐气竟没随着时间褪去太多,可已经不似我记忆中那样气派了,放在地上够不到我的膝盖。
我连忙折返回办公室寻找那盒胶片,我突然有了个想法。
我们的工作持续了几小时,夜幕已然降临,若是说还能从残垣断壁中透过来添几分回忆氛围,夜晚才能真正让人意识到罗德岛的温度已经消失。
我把干员召集在一起,这是最后一次在本舰这么做了。鉴于放映厅已经被炸毁,我让大家来到控制中枢,降下了一层幕布。
我告诉大家,今晚是罗德岛电影院最后一次营业。
我站在这十几个干员的后面,他们面无表情,或者说他们已经习惯将自己的情绪掩盖在平静中。我将放映机对焦对准幕布,摁下开关键。
那道光再次从放映机射出,干员们立即认出这几十年没见的这对男女主人公,平静的神情下流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触动。
主人公们从青年青涩的初吻,到后来甜腻的热吻,到最后定情的长吻,当年被剪去的遗憾终于隔了几十年再度被放出,我又稍微费了些工夫把它们拼了起来。
我认为絮雨有本事从声音听出来是什么电影,但我还是决定去悄悄告诉她我放了什么。我找到絮雨,牵起她的手,问她是否知道这是什么电影,她也低声耳语答道知道,我以为她要说出那个电影名字,但她搂住我的脖子,攀上我的唇。
这一吻很长,甚至于濡湿了我干涩的嘴唇。将我放开的絮雨微喘着气,沒有说什么。片段很短,我向她示意到我讲话时间了。
我来到幕布前,整理了一下情绪,我看到干员们和刚才不同,眼中不约而同闪着泪光,我想,他们一定也看到了某种超越时空的,光影映不出来的东西。
我清好嗓子,说道:“是的…这是几十年前那一场露天电影的删剪片段...今天我……创办罗德岛电影院……是我成为为博士以来干过最不后悔的几件事……”
说着,我的话语又被什么哽住了,我想说很高兴与各位共事几十年,我想说我感谢你们,我想说我爱你们,但都无法说出口。
突然,原本黯淡的光亮起来,照在我和身后的幕布上,伴随着不知是谁的惊呼,放映机倒着转了起来,画面一顿一顿地倒放。
这突如其来的故障让我的思绪彻底与现实脱离,那刻我仿佛不置身于此而是跟随着倒带,一并往回走,往回走。
罗德岛规船上的弹道一个一个消失,退出交火区,倒下的干员挣脱我的怀抱,眼里重新闪着光;急挥的笔墨一笔一划重新回到笔中,作战规划草图变成白纸;罗德岛电影院走出来的干员们回到影院中,从结尾看到影片开始;年手中的尘土回到她掌心,我们从破归的茶馆中迈步走出;我关上可露希尔的门,回到办公室中抱起白金;
我回到那个无垠的夜晚,将放映机从办公室搬出来,给疲倦的大家放了一部高卢的恋爱喜剧。
我回过神来,那十几个干员关切地看着我。
然后最糟糕的事发生了。
我哭了出来。

年带我去她打包票绝对是京城第一好吃的小吃店说要请客,但到地址时店家已经换了,我便安抚她去了她打包票第二好吃的馆子,我请的她,也吃的挺开心。
“荧幕越来越薄,能讲的故事却越来越多,是吗?”
“不过真可惜最后没能放你的电影,话说你拍出来了吗,那一部命中注定能破除诅咒的电影?”
“不知道,我从来没想过可以破除诅咒这个问题。”
“那就是没有喽?"
年用胳膊肘顶了我一下。
“不过挺有趣的,我们在认识电影院之前,就认识电影了。”
年呵呵地笑了一下。
“是啊,电影,电影院。
“就像人们在说出口前就已经深深地联系在一起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