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环】 静默风暴 （十七）
第十七章
2526年3月20日 15时34分（军事日历）
UNSC极近点级隐形巡洋舰 没影点号
平动点三，比科星/瑟巴，科拉克亚星系
星盟舰队一瞬间就出现在了舱壁的显示器上，一百个带着蓝移灯光的斑点一同在跃迁空间中现身。他们向比科星蔷薇色的新月前进，每个蓝色斑点又分裂出数十个小斑点，那是外星飞船在发射太空战斗机。但是这些战斗机并没有保护舰队，也没有扑向人类防线，而是遵守着护航模式聚集在一起，围绕着它们的母舰旋转，距离过于紧密以至于组合成了发光的纽扣状污迹。
约翰从未在致远星的舰队战术课程上学过这种行星进攻理论。毕竟斯巴达们所受的战斗训练都是针对人类目标的，进攻者的目的会更富有逻辑性，不可能出现毁灭整个行星这样的事。当然，也没人会想到敌人的舰队会拥有能量护盾，还会用摩天大楼那么粗的等离子光束轰炸人口密集区域。
“阵型很奇怪。”弗雷德说道。
他和约翰正站在没影点号的小型维护舱中。他们的雷神锤护甲则在保障舱里维护修理，所以他们目前都穿着黑色的制服，也没带识别记号和徽章。凯丽和琳达站在他们两边，同样穿着黑色的制服。舱间后方角落里还有四名斯巴达，他们正在熟悉从瑟巴上回收的星盟武器。另外四名斯巴达则因为低压病和胰脏破裂等问题，还在治疗室中接受治疗。与此同时，哈尔茜博士把自己锁在实验室里，研究某种星盟全息投影仪，这东西同样也是繁星之夜号自毁时被摧毁的星盟飞船残骸中找到的。
没人回应，弗雷德继续说道：“感觉他们的指挥官从来就没上过舰队战争学校。”
“武器不同，战术也会不同，”约翰回答道。
“没错，但利用武器的优势肯定是没错的，”凯丽说道，“如果我是星盟，我才不会躲在战斗机屏风后面，只需要用等离子炮打打轨道防御系统，就可以让比科星舰队主动过来找我。”
“似乎是明智的方法，”琳达同意道，“但也很容易被猜到。”
形如白色薄片的小型舰队开始在比科星的向日面集结，当地小型太空海军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他们总共拥有五十艘飞船，但约翰知道，舰队中大部分船都是专门对付走私船的巡逻护卫舰，在拥有能量护盾的主力舰面前不堪一击。他们根本不可能阻止侵略舰队的步伐，但如果比科星的水手们看准时机，采用狼群战术，也许可以拉几艘敌舰当垫背的。
根据UNSC的战术理论，需要先利用战斗机突击，扰乱敌方阵型，之后才能蜂拥而上对付主力舰。但目前外星人的战斗机还在母舰旁边，虽然战斗机组成的防御外壳密集且脆弱，只需几艘护卫舰突击就足以突破，但星盟舰队似乎确实在向比科星的防御舰队接近，这种战术没有道理。
“他们急什么？”弗雷德问道，他的问题也出于同样的推论。“星盟明明可以像导弹穿过淋浴用的水幕一样突破人类防线，现在这样只会损失更多飞船。”
“那就说明他们认为如果慢慢来的话，损失的飞船会更多，”琳达说道，“他们派往瑟巴的小型入侵舰队损失了一半以上的飞船，也许我们的巡游艇已经赢得了他们的尊重？”
凯丽摇了摇头，“那些只是侦查巡防舰，涅图用几轮幸运的导弹齐射就能干掉。”她指向显示器，“这支舰队可有不少巡洋舰和突击航母，她们的护盾就算挨半打齐射也不会闪烁一下。”
“确实，”约翰说道，“就算他们有所顾虑，也和巡游艇没有关系。”
“那他们是不是在担心我们呢？”凯丽问道，“或者说，其实是在担心黑匕营？”
改口是因为斯巴达依旧不太确定的立场。随着阎王特遣队的高级航行指挥官换人，现在赫克托·涅图全权负责静默风暴行动，他想让斯巴达回归行动状态。但克劳瑟还是反对，即便哈尔茜博士也无法让他回心转意。约翰和其余斯巴达对于现状即失意又愤怒，但却无能为力。命令就是命令，哪怕约翰在瑟巴上露了一手，也依旧不能改变克劳瑟的想法。最后的结果是黑匕营将会独自登上外星人的舰队，而斯巴达们只能在没影点号上旁观。
过了一会，约翰向凯丽点头示意，“我认为你是对的，他们担心被人登舰，所以才会让战斗机近距离护航。”
“这样很多事情就说得通了，”琳达说道，“比如为什么昨天星盟那么努力想捕获一艘巡游艇。如果他们知道涅瑟普星上的登舰事件，肯定也想弄明白为什么我们能靠那么近而不被发现。”
“有道理，”弗雷德说道，“但还是解释不了为什么他们知道瑟巴上有巡游艇。叛军肯定不知道，他们很明显没预料到我们会出现。”
“无所谓了，”约翰说道，“也许他们只是目视到了巡游艇，又想知道为什么传感器没有探测到，或者在我们进攻采集场之前，他们就已经派了侦查艇密切注视着碰头地了。重要的是他们已经意识到自己发现了什么，还愿意冒着巨大的风险捕获。”
“该死，”凯丽又将目光收回了显示器的光点上。“他们开始防备登舰行动，也开始尝试着捕获巡游艇，他们已经知道我们的计划了。”
“要么，或者……”弗雷德犹豫了一下，接着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好吧，他们是怎么知道的？”
“也许是涅瑟普星之后发现的，”琳达猜测道，“如果当时舰长报告了他们被登舰，那么星盟确实会猜测我们会不会玩一次大的。”
“有可能，”约翰说道，“但跨度太大了，对他们自己来说。”
“你认为是有人直接告诉他们？”凯丽问道。
“这是最简单的解释，”约翰说道，“加尔文将军有一些颇有价值的情报，吸引星盟与他们接触。如果他对星盟抱有期待，可能还会许下更多承诺。”
“这个解释只有一个问题，”弗雷德说道，“加尔文是个叛军，他从哪里知道这些高等级情报的？”
“那我就无从得知了，”约翰说道。在显示器上，双方已经开始交火，外星人开始齐射等离子弹，而人类则用导弹反击。星盟主力舰周边依旧包裹着战斗机，如网格一般紧紧围绕着飞船，连一只萤火虫也飞不进去。“但我会找到答案的。”
他们继续注视着显示器，两支舰队激烈地碰撞着，第一批疏散船已经飞出比科星粉红色的云层，继续朝轨道中转站前进。星盟没有尝试拦截，也许是因为能逃走的难民只占行星人口的很少一部分。即便最大的客运航班也只能运走三千人，但比科星的总人口有数千万。
约翰听到正在靠近他的脚步声，他转过身，看到身穿蓝色轻服的艾弗里·约翰逊正在走近。约翰逊一侧的眉毛还因为脑震荡之后的疼痛低垂着，不过他看起来健康又机敏，步伐也很稳健。
“约翰逊中士，”约翰说道，“你不应该继续休息吗？”
“这取决于你问谁，”约翰逊说道，“我要无聊死了。”
“我们都一样，”弗雷德说道，“感觉如何？”
“好像是有史以来最严重的宿醉，而且我还记不得怎么搞的。”约翰逊站到弗雷德和约翰中间，环顾四周，接着瞪着他们，“所以你们今天就准备耗费一天时间，懒洋洋的在船舱里发牢骚？”
“我们在安全距离关注着战事，”约翰说道，“毕竟在这个任务中我们能做的也只有这个了。”
约翰逊倾身靠了过来，“如果我说不是呢？”
约翰和弗雷德都邹起了眉头，接着约翰问道，“你在指挥系统外说这个？”
“那可不尽然，”约翰逊说道，“我是有授权的，小声点。”
“我可不喜欢这样，”凯丽说道，“克劳瑟可是让我们在没有授权的情况下继续去繁星之夜号的……”
“他不仅仅是在顺水推舟，”约翰逊靠在约翰身后，对凯丽说道，“他也明白是你们的主动性救了我们一命。”
“无论如何，”凯丽说道，“如果他发现我们要背着他为涅图做些什么的话……”
“不是为涅图，”约翰逊说道，“克劳瑟希望你们志愿行动。”
“为什么？”约翰问道。
“有什么关系？”
约翰再次看向舱壁上的显示器，两支舰队之间的距离已经很近，他们都开始进行机动规避，在黑暗中转向或者上拉，化作一个个小光点，使自身更难被击中。星盟飞船看起来还像是蓝色的污点，尽管他们的阵型开始分散，但如外壳般护卫的战斗机依旧坚守在母舰周围。很明显，即便在舰队行动中，外星指挥官还是在提防登舰行动。
约翰对中士说道，“好吧，可能是有那么些关系。”
约翰逊有点疑惑，“我还以为斯巴达向来愿意当志愿者。”
“这谣言有点离谱，”弗雷德说道，“什么时候这种事情已经变成常态了？”
约翰逊没理他，继续注视着显示器，“我错过了什么？”
还没来得及回答，约翰就举起了手掌，这是斯巴达之间请求允许的暗号。除了哈尔茜博士，艾弗里·约翰逊可能是船上斯巴达们唯一信任的人。但约翰的下一步决定可能会影响整支小队，这个任务也暴露出斯巴达训练的弱点，他缺少政治洞察力。约翰知道有些人在和斯巴达玩游戏，但他不知道具体是谁，也不知道原因为何。
蓝队的其他三名成员都向他点了点头，约翰与约翰逊对视一眼，然后又将目光放回了显示器。
“看星盟的舰队，”他说道，“他们的飞船很模糊对吧？”
“确实，”约翰逊说道，“他们的战斗机贴的很近，防备着登舰行动，这也是克劳瑟让我过来的理由。”
“他有什么计划？”凯丽问道。
“送我们去伊塔兰，”约翰逊说道，“打击他们的后勤系统。”
所有人都沉默了一会，最终弗雷德开口说道：“中士，也许你真该听医生的话。”
约翰逊发怒了，“你们这些人怎么了？”
“你的话太疯了，”琳达说道，“上校只想把我们送回致远星。”
约翰逊的眼中闪烁着理解的光芒，“你们是在担心葬礼上的争吵？”
“还要加上别的事，”约翰说道。
“那只是在掩人耳目，”约翰逊说道，“克劳瑟想让你们退出这个任务。”
“所以他才威胁要解除涅图的指挥权？”凯丽问道，“直言自己的想法不是简单的多吗？”
“并非如此，”约翰逊沉下了目光，“还有别的问题。”
“我们自己还有问题呢，”约翰说道，“你要是不跟我们说实话，那我们也不可能志愿执行任务。”
约翰逊思考了片刻，接着耸了耸肩，“你们确实应该了解一下，”他说道，“涅图对你们的支援请求响应极慢，克劳瑟上校对此有很大意见。”
“那我们也一样，”约翰说道，“但他干掉了两艘巡防舰。”
“上校觉得如果涅图快一些，能把所有星盟飞船都打下来。”约翰逊停顿了一下，接着补充道，“他刚刚还得到了别的情报，运送囚犯的运输机没有抵达比科星。”
“这并不奇怪，”凯丽说道，“星盟朝离开瑟巴的一切东西都开了火，班塔运输机可不是隐形飞船。”
“但星盟没打中，甚至擦伤也没有，”约翰逊说道，“黑寡妇号的战斗摄像机记录到她突破轨道。”
约翰开始感到反胃，“驾驶员是涅图手下幽灵中队的人。”
“你们都看出问题了吧，”约翰逊说道，“虽然这不能证明他们就是叛军间谍，或者涅图知道内情，但我们需要加以提防。”
“你觉得呢？”弗雷德沮丧的摇了摇头，对约翰说道，“这样一切都说得通了。也许克劳瑟上校是对的，涅图支援我们的速度确实太慢了。”
“他把我们当做诱饵。”在搜索繁星之夜号的过程中，约翰确实对缓慢的支援速度感到愤怒，涅图一直以来都支持斯巴达的意见，也很难相信他确实是反叛者的间谍。“但他确实摧毁了半数星盟船队，虽然放走了两艘船。”
“约翰，涅瑟普星那次他也想害死我们，”凯丽说道，“传感器操作员的公开通讯不是事故。”
约翰垂下了头，无言以对。
他不是JAG调查员，针对涅图的证据似乎都相当脆弱，可以用各种巧合解释，比如这一切都是失踪的飞行员所为。甚至涅图不得已透露斯巴达的真实年龄也可以解释为单纯的好奇心和糟糕的社交技巧。
所以涅图可能并不是这一切问题暗示的那个叛徒。
但这值得用约翰手下整个小队的生命去做赌注吗？
过了一会，约翰逊问道：“你希望是克劳瑟，不是吗？”
“是的，这样问题就简单多了，”约翰说道，“谁又知道送我们去伊塔兰不是一个圈套呢？”
“我倒是没这么想过，”约翰逊承认道，“但让斯巴达独立行动，排除第21营的竞争，我猜这倒是完全可能的。”
凯丽哼了一声，弗雷德摇了摇头，琳达则转了转眼睛。
蓝队的集体反应让约翰逊的脸上挂上了微笑，接着他说道：“只有一个办法证明了，你们必须接下这个任务。”
“好吧，我猜也是，”约翰说道，“斯巴达就是为此存在的，不是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