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

昨天回到家，客厅灯亮着，妈妈盘腿坐着看电视，俨然一副少女模样。妈妈一见我就笑，“你的好衣服不舍得穿回来么？”“我穿得很破吗？”白底黑细竖纹衬衫，亚麻阔腿裤，可能淋到雨的原因，人看起来有点狼狈。简单吃了点东西后我们聊天，聊起我在学校的近况，问我会不会和朋友们出去聚会，我说 我回来都没告诉他们呢，住两天就走。妈妈又说起爸爸特意打电话说，他今天中午想吃猪蹄，晚上想吃饺子，我笑怎么这么麻烦。想想过年的时候大家都在，早餐各有各的习惯，能做出五种。今天爸爸回来，看到他手术后比以前更消瘦了，有一种说不上来的难过。还有早上，姑姑来了家里，和妈妈忙着包粽子、芭蕉，我起床是九点多，楼下饭桌上摆着给我买的两种早餐，我吃完又做了碗水果酸奶，然后在旁边剥蒜，听她们唠家长里短，谁家离婚了谁家炒股输了走了。当下我从来没有这样一种强烈的感觉：他们都开始老了。 人对自己的身体感受是很敏感的。母亲节给妈妈买了钙片，她说感觉抽筋更少了，姑爷也说，这上了年纪，身体就开始出现各种小毛病，接着他们就在聊这些问题。我又感觉：他们开始老了。 我对衰老和死亡，已经有自己非常达观的心态了。听到有人突然离开的消息，我也说不出 好可惜 这样的话，我只会说 就走到这儿了。命数到了，就走到这儿了。每个人承受的东西，都是无法物化无法估量的。不强留，不咒骂，顺变，长眠安宁。 院子里铁树衰颓，芒果树也砍了去，只有这株枣树，春去秋来，一直茂盛生长。以前爷爷在世的时候，经常说这树是在爸爸小时候种下的，他在世时，也算是四世同堂了。去年吃年夜饭，我冒地问了句怎么我们没有放鞭炮，爸爸拿起酒倒满了一杯，低低地说，不要说起这个事，现在提到都还是会心痛。我才反应过来，爷爷去世两年了。爸爸很孝顺，对爷爷和外公都很好，和妈妈这边的亲戚往来，礼节也十分周到。但是爸爸也老了。他今天说 钟琪有进步，吃完水果的碗会自己洗了，那时候我忽然想到19年，他是怎么一个人住院一个月瞒着我们所有人的。 在家除了吃就是睡，然后就是看书，很少拿起手机回信息，很少接触电子产品。一代人有一代人的精神危机。我现在不想发网易云和微博了，之前清除过一波粉丝，但还是有人来关注。为什么他们不会觉得，窥见他人的秘密其实是一件很有负担的事情？没有想说给任何人听的意思，删掉也不是怕别人看见，是我不想面对了。是我觉得没意思了。他们很多人困在爱和不爱里，倘若想要的是真心，没得到要揣测，得到了要验证，反反复复，让人觉得头皮发麻的书不会一读再读。会喜欢你的一开始就会被你吸引。哪怕我仅仅在意边界感和分寸感，这也足以将很多人关在门外。这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好零碎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