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而又伟大的莞儿妈妈》(已神志不清)
从记事起,我的妈妈一直是一个温婉成熟的女人。或许正是有了她的陪伴,我才能度过一个美好而又温馨的童年。我的父亲虽然没有高大的身躯和结实的臂膀,可他的乐观和开朗总能带给我们欢乐和希望。
一切都是从那一天开始改变的,那一天我刚刚拿到了三模的成绩。回到家,打开门,我的母亲早已做好了一桌热腾腾的饭菜在等着我。那一天本应像往常一样,一家人吃着饭聊着天,分享这一天的快乐。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母亲的表情变得越来越不安,仿佛是为了不让母亲更担忧,我的呼吸竟随着心跳变得浅而慢。突然一声巨响,父亲推开了大门,踉踉跄跄地走了进来,他的额头不断流着鲜血,身上的红肿和淤青也一块接着一块。母亲急忙走上前去,双手扶住他,缓缓地坐在椅子上,焦急地问道:“米米,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那是我很久以来第一次这么仔细地观察我的父亲,他的身体与其说是平庸,不如说是瘦弱,起伏的腹腔可以清晰地看见肋骨凹陷,手臂上明显的血管仿佛被保鲜膜紧紧地包裹住一样。父亲在说话前猛吸一口气,然后狠狠地往外一吐,仿佛要吐出自己内心的委屈和愤怒。我看到了令我永生难忘的一幕,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大片的鲜血,然后是三颗后槽牙,最后是一团形状像耳朵的肉块。我当场气血上涌,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当我醒来时,一切都变了,那天以后我再也没见到过父亲的笑容。父母为了让我专心备战考试,对那天发生的事情闭口不谈。那天以后,梳妆台上父母的合照被换成了关公像,家中也总是充满了焚香的气味。几天后,周围的小朋友全都管我叫大哥,我才知道周边的邻居全都让自己家的孩子来当我父亲的干儿子和干闺女,听着他们对我父亲“米爹、米爹”地叫着,我的内心很不是滋味。随着我的母亲身上也开始出现难以发现的淤青,对我的质疑也闭口不提,我意识到我的父亲可能再也变不回来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一名温柔的父亲怎么会性情大变成这样,这背后定然是由复杂的成因,但阅历尚浅的我只能理解成一直隐藏在体内的“暴力”基因在外力的作用下觉醒了。
报名结果出来了,我如愿考上了本市的一本大学,可我的内心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我想知道我的家庭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想恢复如初,宁可我没有考上大学。我沉重的关掉电脑,走出了网吧,我甚至已经忘了我为什么要为了更快知道结果而来网吧查询。我打开了家门,映入眼帘的是父亲又在欺负母亲,我急忙推开了他,他也只是瞥了我一眼就摔门走了。我看着浑身湿漉漉的母亲,一股内疚感油然而生。仅仅是几个月的时间,她怎变成了如此憔悴的模样,她棕褐色的头发失去了光泽,其中还夹杂了许多银丝。我是个胆小鬼,我只是心安理得地接受了父母对我的谎言,既没有坦然面对的勇气,也没有承认现实的力量。我只是自顾自地麻痹自己,催眠自己去逃避事实。
其实我是知道的,正是这一举动,将事情的结局推往了更糟糕的方向。
暑假的时光转瞬即逝,我交到了一个女朋友,但我很难过,我并没有感受到我身体里有着对她的喜爱,或许我只是想找到一个身份认同感,“我有女朋友了,我是一个大人了,我是一个有责任心的人了”,又或者只是给自己一个理由去逃离这家庭的纠纷。无论哪一种,我的内心大抵是腐烂了。
入学的时光可以归纳为“幸运”,一切都顺顺利利,可爱近人的辅导员,热情的舍友,友善的同学们。家里的事我仍难以启齿,就仿佛陷入了死循环一般,不断思考、不断否定,钻进了牛角尖。唯一幸运的是我的学校离家比较近,每周都能抽出时间回家一趟。我曾不只一次地劝说母亲离开家里搬出来和我一起住,但其实我也知道离开了顶梁柱的母子二人将要面对的是什么样的未来。我是个自私鬼,我即使不断兼职挣钱,也没有勇气放弃学业;没有勇气去带着母亲离开;没有勇气去放弃“光明”的未来。
变数出现了,这天父亲带着一个白色头发的小女孩进了家门,按照父亲的说法这是别人送给他的“养女”,她也顺利成章地得到了新的姓氏“安”,安柚恩,她的出现让这个本就濒临崩溃的家庭彻底破碎。她的头发是那么的粗糙和脆弱,就像被人为地不断染色一样,或许她白色的头发就是某个“养父”的得意之作吧。饭桌上,本不拥挤的一家因为新成员的加入变得紧凑起来,看着沉默的气氛,父亲率先张口打破僵局“这位是我们大家庭的新成员柚恩,大家都当成自己人,没有什么拘谨的地方,柚恩我们都会好好照顾你的”。我能感受到,父亲看着柚恩时的眼神哪里是关爱的眼神,分明是猎人盯上猎物的眼神。我心中的暗暗骂道“这**的老**,这么大年纪了还不安分”,突然他愤怒的瞪了我一眼,就好像读出了我内心的想法一样。接着他有顺势对我说:“后面柚恩的生活起居就由我来负责,柚恩和我住一屋,你妈睡你的屋,你就打开折叠沙发直接睡客厅吧”。母亲怒吼着对他说:“她还这么小,你这是违法行为,你可以不当一个好丈夫;也可以不当一个好父亲;但你最起码应该当一个有底线的男人!”父亲露出了邪魅的笑容说道:“我看过她的身份证了,还有2个月就满16周岁了,我会好好对待她的”。那顿饭,大家都保持了沉默。
晚上,喝了一斤白酒的父亲早早地睡去了,母亲沉默地躺在我的卧室里,而我独自坐在客厅发呆。我的头脑不断思索,一直得不到答案反而家中了我的焦虑。突然,一阵水流声唤醒了我,也提醒了我家中还有一位不速之客。浴室的大门缓慢地打开了,柚恩穿着一身白色碎花裙徐徐得走了出来,或许是衣服衬托的原因,她雪白的皮肤宛如冬日的精灵一般。空气中弥漫着荷尔蒙的香气,我的身体也变得越来越躁动不安。不知不觉我的目光竟被她的玉足所吸引,那是一双多么小巧玲珑的双脚,像一座流芳百世的雕塑一般引人注目,又像一朵莲花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我被我大胆的想法震惊了,这是我人生经历中从未体会到的情感和喜好,至少此时此刻,我意识到我是一个男性,我的身体像一头饥肠辘辘的野兽在渴望着柚恩。
傍晚,一直闭眼思索的我被一阵小声的啜泣声所打断,我随着哭声来到了卧室的门口,看着母亲痛心地哭泣又努力控制自己音量不被别人发现的样子深深地捶打着我的内心。我实在不忍心再继续放任下去,我缓缓地打开卧室门,静静地走到母亲身前将她抱入怀中,她仿佛有了依靠一般放声大哭。那一夜,四个人,两间屋,数不尽的心结。
清晨,被第一缕阳光刺痛地睁开了双眼,我看着怀里哭红了双眼的母亲,心中感慨万千。岁月的流逝带走了她的容颜和健康,她是什么时候衰老的呢?我又是为什么一直没有注意到呢?或许我只是独自逃避在被爱的幸福里,从来没有在意过身边爱我的哪些人,我真傻,真的,一切本不应这么糟糕的。
简单洗漱后我便和柚恩一起出门买早餐了,穿着jk制服的柚恩充满着青春与活力,看入迷的我险些装上了电线杆。来路上,感觉气氛降到冰点的我率先打破了僵局,“说来惭愧,骂自己父亲是大逆不道,但米诺他,他真的是,算了,你尽快脱身吧,早点远离这里吧,他已经不是我认识的父亲了”“没有用的,你也不了解我的过往,逃到天涯海角又有什么用呢?对我来说,人间即地狱。”柚恩面无表情地说出冷冰冰的话,看着我凝重的脸色,柚恩继续说道:“其实我知道的,我只会给别人带来痛苦,小时母亲嫉妒父亲对我的宠爱进而离开了我们,父亲又因此得了精神创伤。来到了亲戚家,有了新的监护人并没有让我的生活恢复正常,叔父对我异常的喜爱甚至超过了他自己的亲生女儿,叔母也是称我为勾人魂魄的女妖。我像个物品一样被转来转去,最后还是安叔叔主动接纳了我,我也接受了所谓的命运,谢谢你,小安,为我考虑了这么多”。
回到家,把热乎的早饭给父母品尝,明明吃着这么热乎的早饭,可我的心却如同坠入冰窖。看着父亲对着柚恩动手动脚,我的内心生出了别样又复杂的情感,看着母亲心如死灰的眼神,我的内心犹如一个被点燃引线的炸弹“好烦好烦,好烦啊!这个老**这么还在这里没完没了,离我的柚恩远一点啊!”母亲似乎看出了我将要怒发冲冠,及时压住了我的手,并给我眼神的暗示,感受到冰凉的双手,我也浑身一激灵恢复了理智。
从那之后的一个月里,我的脑海全被柚恩占据了,晚上睡觉我的脑海中都是柚恩和米诺,他们在干什么呢?是不是已经接吻了呢?他们睡觉是不是搂在一起了呢?我人在床上,思绪却早已飞出光年之外。恐怖、愤怒、内疚、绝望、悔恨等复杂的情绪不断充斥着我的脑海,我深刻地发现了我果然不是因为同情而行动,我只是想像米诺一样想要占有柚恩罢了,我和他一样,一样是个烂人,我能感受到他的碎片一直都深深地埋藏在我的心里,是啊,哪有孩子不像自己父亲的呢?
时间一天又一天的过去,我就像即将走上断头台的犯人一样内心焦躁又不安,我如何面对我的母亲呢?要和他一起离开吗?未来怎么办呢?我又如何面对我的父亲,假装无事发生?跟他抗议,离家出走?似乎哪一种都是最糟糕的结果。最后,我怎么面对柚恩,称呼一个比我还小的女生为母亲?这是否过于荒谬?我们还能是朋友吗?或许我们就不曾是朋友。一件又一件的琐事就像糖敦一般被穿在了一起,不断增加的重量压得我喘不过气。我越无法冷静,思绪就变得越疯狂,不知是否由于青春期的原因,我竟第一次因为女生入魔到这种程度,甚至情敌还是我的亲生父亲。母亲看着我布满血丝的双眼,沉默中又带着一丝悲哀的神情。
世间精怪之事往往皆是如此,初听闻时都觉得不可思议,然后一笑而过。当自己亲身经历时就感受到了那种深深的无力感,这是天灾吗?还是说应该称为人祸。曾经不以为然的我深深地感受到了柚女妖的致命吸引力,我为之疯狂,为之倾倒,我最终还是做出了疯狂又大胆的决定。
趁着父亲宿醉的夜晚,我把大量的头孢药物倒入水中,趁着夜色准备给父亲灌进去。所有的步骤都在我的脑海中演练了一遍,从消除指纹到销毁证据。我静静地走进了房间,看着熟睡的父亲和他怀中紧紧抱着的有点喘不上气的柚恩,联想到双眼失神的母亲,顿时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左手卡住苹果肌强制打开嘴巴,右手将溶解的头孢迅速倒入父亲口中,察觉到异样的母亲立马跑了过来,给父亲进行催吐。柚恩也被这异动所惊醒,仍然面无表情的独自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这场“闹剧”。我慌了,紧张、害怕、内疚一瞬间占据了我的大脑,我意识到无论自己内心做了多少演练和缜密的计划,第一次危害别人的生命所带来的精神冲击是无法避免的。我不断用压咬着自己的虎口来保持清醒,“我现在要做什么?我要销毁证据,对,销毁证据”,我急忙拿起容器去厨房消去指纹,将药物全部集中清理,待所有证据都隐藏好的时候,怀着紧张不安的心情回到了房间,同时不断地麻痹自己“不能出去,都有摄像头,一旦出去我就真的是嫌疑人,逃逸的罪名更加地严重”
天亮了,我怀着担惊受怕的心一宿未眠,缓缓地打开房门,外面并没有像我想象地一样一片狼藉。寂静,令人发指的寂静,恐惧像女人纤细的双手一样轻柔地抚摸,从脚跟缓慢爬到我的脖颈,我能感受到毛孔放大,心跳加快。不知过了多久,我还是走到了父亲的卧室前,平时眼中老旧的木门,此时却像通往地狱的大门一样恐怖,是的,我犯了错,终究要来到地狱。打开大门,眼前的景象冲击着我的头脑。父亲面色乌紫,瞳孔涣散地瘫倒在床上,母亲和柚恩面色苍白地坐在一旁。还没等我反应,大门就传来看沉重的敲门声。在我还困惑之时,母亲冷静地告诉我:“开门吧,后面和你接应的人我都安排好了,后面的路就需要你和柚恩独自走下去了。”懵懂的我打开了大门,走进来的是一队穿着制服的叔叔,他们看着紧张又受惊的我耐心安慰,然后走进了父亲的卧室,看着他瘫软的身体,在确认母亲自首后将她拷走。
这就是生活吗?每个人并不是没有反抗的勇气,只是无法承受可能发生的最糟糕的结果罢了。到头来是我的冲动、贪婪、无知加速摧毁了这个家,也连累了替我受罪的母亲。懊悔、自责、内疚都于事无补,我应该努力奋斗,为了给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一个幸福的结局。柚恩老婆,谢谢你的陪伴。莞儿妈妈,感谢你的付出。米诺父亲,我将谨记你年轻时的教诲。

后记
2023年3月27日
今天是母亲出狱的日子,我和柚恩早早地开车来门口等她。见到她时发现她比上次见面更加苍老了,可能这就是为人父母的操劳吧。在路上我们交接了婚礼的细节,柚恩用手机展示了她亲手缝制的婚纱和给母亲的旗袍。
在婚礼现场我早早换好了西服,和司仪再对最后一遍台词。我突然瞥到换好衣服的母女二人,红色旗袍的母亲浑身上下散发着成熟、感性的味道,与她那发灰的长发倒有些格格不入。雪白婚纱的柚恩是那么的高贵和遥不可及,让我一时着了神。
第一次经历自己的婚礼是那么的兴奋和紧张,连无聊的吹水环节都让我感到新奇。到了母亲讲话的环节,她简单讲述了我们是特殊的家庭,三个人也将重新组成一个家。突然她对我说道:“其实一直有一个惊喜,等到你结婚才能告诉你”,突然,大屏幕上出现了父亲的身影:“亲爱的儿子,当你看到这条视频的时候我可能已经不在了。我走上了一条错误的道路,这一切都无法回头了。很可惜没能看到你娶妻生子,然后和我一样成为父亲。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是你妈妈,过去的我们虽然不那么富有,但也幸福美满。现在的我们虽然富足了,但也失去了话语,聚少离多。恭喜你,你要成为丈夫了,你一定要承担起丈夫的责任,守护好一家渺小又简单的幸福。再多的话语也无法改变现实,只希望你不要走上我的老路”。看着视频里的父亲泪流满面,我也不争气地哽咽了起来。
我一定会带给她们幸福的!我能得到幸福吗?或许在虚拟世界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