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蝴蝶(上)

         这是一个充满干旱与荆棘的行星，它的生态被3个月球的潮汐搞得混乱不堪，但是这里却充满了名为人类的外来生物，在人口密集区，一座钢制的堡垒高高耸立。
　　这个星球的统治者是一个无情的人——索恩·诺维尔。他早些年用大量精心策划的进攻性殖民，为自己在帝国群星中赢得了很高的声望。 

       早在议会军到来之前，他便有所警觉，将自己在峡谷中的要塞完全翻新，偷偷的购买了大批装备，仔细的武装了自己手下每一个能打仗的人，和巨猿雇佣兵。
　　当地的民兵领袖想要提前行动，以在议会来临时拥有更多谈条件的资本，并且提前占有诺维尔家族的巨量黄金，事实证明，他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他有10万个没受过训练的民兵，这几乎是星球上三分之一的人口，但他要去炮轰一个射程在他之上的行星要塞。
　　这个男人的名字已经无法考据，他生前最后的影像是张大了嘴在地上喘气的样子。
　　帝国制狙击步枪发射小口径的近炸榴弹，这些榴弹的射程远在民兵使用的自动步枪之上，这些前一分钟还信心满满的人几乎是哭着找掩护，然后在光秃秃的平原上一个一个的人间蒸发，变成腥味的雾和布条。
　　血肉虚弱，不敌金钢。诺维尔在他的华美高台上俯视着这一切，就算是他本人下达了这种赶尽杀绝的命令，他也感觉到死亡的量有些巨大到令人恐惧了，非正规军的士兵并没有任何可靠的金属护具，而他的卫队为了抵抗血金装甲已经几乎搜集了旧世界最大威力的武器，生物的碎屑正以惊人的数量和速度划过空气，他必须速战速决，就算是彻底的胜利，血肉的堆积也足够逼疯没一个士兵。
　　这时民兵们好像明白过来什么了，他们开始架设便携式的榴弹炮，强壮的汉子们大吼大叫着把背着的设备放在地上，卡车一半被炸上了高空，一半成功的卸下了大炮，但是当炮弹在空中被激光拦截时，他们更加绝望了。
　　在余下的民兵即将溃逃时，他们发现他们刚刚经过的峡谷的入口被一群3米高，身披重甲的猿人挡住了，他们有的跪着，有的哭着，被猿人手中的大口径霰弹枪撕的稀碎稀碎，土制的旧步枪根本无法伤到这些巨人，冲上去的人绝望的撕咬着，只能抓下一些猿人浓密的毛发，因为力气不够，这些乌合之众的力量太差了，即使用热刀也只能让猿人雇佣兵稍微出点血，猿人们打空了身上的弹药箱子之后便抓着炮管抡起武器来，最后这些人被猿人用高射炮大锤一样的炮身把头打进了胸腔，更有甚者被一击打成了软体动物一样的物体。
　　这时，猿人们突然退后，并举起了填充紧密泡沫的盾牌。一发从要塞打过来重型导弹划过天空，硬生生抗住了努力拦截它的高射炮的攻击，落在了人群的中心，这是一枚用来清理堆积碎石的音波弹头，这些活力旺盛的人们，在一次离奇的震荡波掠过身体之后，不管是十几岁的青年还是老年人，都不约而同的朝半空吐出了连绵不绝的液化内脏。
　　几万人同时产生的剧痛让诺维尔的太阳穴紧了一下，他十分担心他最怕的东西发现这里 ，这些痛苦会引来它。
　　食腐鸟开始吃地上的眼球，这个地方的食腐鸟很快就会死于蛋白质中毒，因为他们从未吃过如此巨量的灵长类，但是诺维尔不在乎，他的敌人在头顶高悬，但那并不是缓缓到来的议会战舰，他担忧着一个骇人听闻的威胁。
　　如果有必要，他必须消灭整个议会，世界才能得以存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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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艹，什么东西这么臭!"
　　琥珀色的登录仓不讲道理的砸在地面上，它厚重的钒合金涂层因为撞击脱落了不少，露出更加厚重的致密钢材。
　　数百个登录仓拖着浑浊的黑烟从天而降，但是他们都陷在一种奇特的稀泥里面。
　　高大如同巨神的战甲走出，他们巨大肩甲琥珀色的油漆上闪耀着血金臂章，拎着各式沉重的爆炸物抛射器和改造成步枪的高射炮，这些没脖子的动力甲壳骑士傻呵呵的在泥里面蹦跶着。
　　"奥古斯特，外面什么情况?"
　　与众不同的少女声音，和粗嗓门们形成鲜明的对比。
　　为首的人关掉了通气孔，狠狠地排着自己半埋式头盔露出的半球部分。
　　"出来吧，维莱娅，不过要用呼吸器，我们在瘴气中。"
　　一个小一点的机械甲壳跳了出来，噗叽一下踩进了泥里面。
　　"艹!你没说有屎!"
　　"屎的海洋!宝贝!"
　　技术兵，也就是肩膀不那么大，还背着雷达的家伙告诉他们，这些泥是3周前的民兵们，里面还有一大堆羽毛和柴油之类的。
　　"你知道的，奥古斯特，老娘很久没有这么漂亮的靴子了，还是电动的…可是它今天沾了屎!"
　　"维莱娅，得了吧，你腿脚上都是烫伤能怪谁，要是我不给你特效药你还得光脚几年，我不知道那个人是用什么材料处理的，给你的皮打了一层烧焦了一样没法感染的壳…你吓坏我的私人医生了。 "
　　"我还真要怪罪个人，等我找到了我就把他的杰宝用同样的方法烫了…不过说起来我一直把那层结痂当鞋子的，没了有点不习惯…"
　　"活该你把动力甲配套的胶皮袜子剪了当套袖…嘘…别吵吵…"
　　士官抬手示意军队停下，瘴气慢慢散去，秤砣一样的碉堡出现在他们面前。
　　"别再靠近了，待在射程外。"
　　干净的空气带着极度的冰冷向他们袭来，不再有淤泥和臭气，士兵们就地扎营，开始大口大口的吃牛肉罐头，用蒸汽喷枪清理污渍。
　　"我们一会就给他来一发惊喜，然后突击队会顺着炸出来的洞进去无双乱舞，你这时候趁乱把他的活金属小宝箱撬了跑回来，懂吗?"
　　"就这样?"
　　"只有你碰了那玩意不会当场去世，小姑娘，无人机也不行，想要爸爸回来就这么干。"
　　"牛逼疯了的黑袍女巫呢?不怕死的活不应该她们来吗?"
　　"她们…在对付更棘手的东西…"
　　"还有什么会比用实心秤砣掏的带炮的房子更棘手?"
　　"连实心秤砣都能啃了的玩意"
　　"好吧…你吓到我了，我听你的，还有，你还有没有胶皮袜子…"
　　"疼了?"
　　"有点，我甚至希望腿也是假的了。"
　　"我以为你不喜欢这样。"
　　"嘿，人们喜欢拿别人的缺陷开玩笑，你也想，不是吗?我打赌50块。"
　　士官默默地把自己盔甲的左臂拆下，里面是一条满是划痕的钛手臂。
　　"你欠我50块，小姑娘。"
　　"…"
　　"听着，维莱娅，不是每个人都能享受你的待遇，在你没去过的世界，很多孩子生下来就是…在议会复活整个地球之前，我甚至见不到完全健康的人…"
　　"够了…"
　　"你很幸运，你有万中无一的活金属兼容，有一个几十万岁的启明者来护着你，你的医疗记录里查到了几十次致命的炎症突然痊愈的痕迹…"
　　"我说够了!你以为这很轻松吗!你知道个杰宝!这东西足足20公斤!但是没有它我什么都不是!"
　　"所以你不喜欢这样。"
　　"一点也不喜欢，一点也…"
　　"没人喜欢，维莱娅，没人喜欢伤痛，哪怕它让你更强，它终究是伤痛。"
　　"可我们只能去习惯它，伤痛是永恒的。"
　　"不，我们打掉了这座堡垒，我们就根治了这个地方的伤痛，然后下一个，再下一个…"
　　"直到你归西吗?"
　　"直到罐头吃完!"
　　士官举起牛肉罐头，一整块多汁的圆柱形牛肉严丝合缝的从罐头里被倒进嘴里。
　　"这地方没有蝴蝶…"
　　"为什么在意这个?你疯了吗…"
　　"要是一个地方值得被拯救，它应该有点蝴蝶…我不知道，就是感觉。"
　　士官用他粗大的动力手套惊人灵活的叠了一只铁皮蝴蝶，狠狠的用蒸汽喷掉了上面的肉汤。
　　“牛肉味蝴蝶是最好的蝴蝶，拿着吧。”
　　“上次送我蝴蝶模型的人被核弹给分尸了，虽然还能复活。”
　　“要是我也吃了一发核弹，你也要把这个一直戴在头上。”
　　"哦…饶了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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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里，强攻开始了，议会军的火箭弹把要塞周围的地面洗了个溜干净，起码理想中是溜干净了。
　　行星要塞被炸弹拍的太狠了，导致原本居高临下的它现在稍微处于低洼地区，议会的陆军师一路小跑就到了交火距离，空气里除了电机转动的声音什么都没有。
　　"维莱娅，腿疼也别在通讯频道里发出那种声音，我这大部分都是没碰过姑娘的小伙子。"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很多人都笑声）"
　　"那真是抱歉了，一会打完仗我会不会沦落成你们的…"
　　一声，两声，紧接着密集的像暴雨一样，炮声突然把空气撕开了，隔着水泥墙那么敦实的盔甲，某种祸从天降的后背发凉的恐怖还是近在咫尺。
　　"INCOMING!!!!!!"
　　维莱娅头一次看见这种规模的烟花，就像是审判日降临一样的火球噼里啪啦的从天上几千米的地方砸下来，她甚至看见了烧焦的小鸟从天上坠落。
　　议会的士兵们非但没有散开，反而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维莱娅楞在了原地。
　　"干!"
　　维莱娅盯着那些火焰一动不动，奥古斯特一脚把她踢进人堆，他3米高的士官装甲随后被熔岩一样的沸腾火焰吞没了。
　　一大堆瞬间出现的无人悬浮坦克齐刷刷的出现在人们头顶，用扁平的车体硬生生抗下了离子火焰，地面不断地被翻起，扬到天上，天上掉下及大量的变成炭的植物和毛茸茸的穴居动物的碎屑，混合着装甲上撕下来的未燃尽的电镀涂层，整个世界像被一桶煤灰倒在脸上。
　　她赶快爬起来，一步不敢离开这些庞然大物的阴影，拾音器早就自动关闭了，隔着许多防弹泡沫她还是听得到炮轰的声音，就像是小时候把耳朵贴在发动机上的记忆重现了，
　　奥古斯特的巨大甲壳就像个神像一样七扭八歪的站起来，仿佛烤肉大餐之后锅底残留物一样的土壤从他的手肘与膝盖缝隙流淌出来，他七窍生烟，黑的像煤球，不过对于加厚的士官型装甲，再加上他举的高高的拳头那么厚的大盾牌，这爆炸实在小儿科，尽管如此，他的眼睛和鼻子还是流血了。
　　轰炸停止了，现在看来堡垒反而处于高地了。
　　维莱娅注意到人群中有一些奇怪的家伙，他们几乎是慢悠悠的在散步，身上有特殊的标记，而且披着非常显眼的斗篷，所有人的盔甲都厚的离谱，但是这些人真正给人一种绝望的墙壁的感觉。
　　"古时候…呼…地球上的人…打架，会有一种部队…叫暴风兵…这…就是我们的…咳咳......"奥古斯特挥了一个带LED闪灯的手势，披斗篷的人开始像犀牛一样一个个冲向要塞的墙壁，要塞里的士兵，和上面繁星般的枪管开始哒哒哒哒哒哒的射个不停，而后方所有人都站直了顶着子弹开始还击：尽管他们有动力装甲加持，他们仍然需要双手拎着他们沉重的武器，这些武器起码有一头奶牛重，正发出与其体积极不相称的急促爆音，暴风兵们不停的被爆炸震倒，再爬起来，悬浮坦克和它后面的步兵师被打的发烫，还是坚韧的扛着攻击，终于，陆续有坦克载到地上，而等到坦克已经都没法动弹的时候，双方的枪管差不多都已经融化了，发射自推进榴弹的狙击枪没能对议会步兵师造成很大的伤害，相反，帝国军那些适应地球战术的纺织物，钢板和纤维组装成的防护服被大批量生产，用来抵抗小规模的冲突，但根本受不了高射炮弹当做制式步枪弹药这种野蛮战术。

        维莱娅靠着悬浮坦克的残骸坐着，她觉得她优雅杀手一样的战斗技艺实在没法配合这种怪兽电影。

       这时3个硕大无朋的集装箱被丢进了战场，没人注意到谁送来了它们，以及怎么运过来的，甚至没人发现这些箱子砸在要塞防御工事里的时候有几个倒霉的腰给震断了。这些箱子一落地立刻被里面装的东西给撑得稀烂。

       2个乌尔班掷弹兵，和一辆正儿八经的坦克，除了大的过分。

       维莱娅见过那种坦克，她赶紧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坦克附近，生怕被它600mm还转的飞快的炮管给抽掉了脑袋，但是她没见过掷弹兵，但这两个巨型机甲实在是太耀眼了，所有人都忍不住看它们一眼。

       两个掷弹兵从单膝跪地的姿势恢复，它们站直了，高过任何一座防御工事，或者说，它们足足有6米高，两条比腿长的起重机似的手臂握着不可名状的恐怖发射器，隆起的肩膀上有着能塞下一个人的方形喷口。掷弹兵机甲的半球形头颅飞快的搜索着目标，它们手中的发射器不断的重新填装着水桶一样的榴弹，这些榴弹离开发射器，便拖着骇人的黑烟砸进防御工事，然后爆炸，把后面的士兵活活抛到几百米的高空去。

       而超大号的坦克一言不发，它径直开进了帝国人觉得坦克永远也开不进去的每个地方，然后它四条巨大的履带竖立起来，伸展露出了后面的关节，当履带成为了它腿的一部分时，它迈开大步，像个过于巨大的螃蟹一样，踩扁了帝国一方惊慌失措又姗姗来迟的装甲运兵车队。

       就在大家被情绪逐渐失控的坦克驾驶员搞得双腿发麻的时候，乌尔班压低了身子，完全无视要塞周围的地雷和AT大炮，踩着猿人雇佣兵滑溜溜的骨头像傻狍子一样冲到了距离大门200米的地方。

       然后它俩从肩膀上的喷口一口气打出了大概半卡车保温杯那么大的惰性炸弹，这些东西就在电流尖啸过后，把世界上质量最好的一批门中的一个给炸掉了一大半的夹层，要塞外边的帝国军一个都不剩了，或者说一个渣都不剩了，彻底改变的地貌上空下起了带着琥珀色火星的粉尘雨。

　　经过几分钟地狱在人间的重现，要塞终于裂开了一点口子，或者说，有一个地方的门变薄了，对于一个君王的绝境堡垒来说，这不是什么问题，但如果你面对着一群神挡杀神的铁桶，这是死刑。
　　一个暴风兵爬起来，扔掉盾牌，抽出已经发白光的阔刃热刀，对准坏掉的门一脑袋撞进了要塞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