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乡
漫漫长夜,灯火晦暗。
海风吹起了油布帆,几盏灯在前方若隐若现,最后一只船收起了锚,静静划向远方。
"今晚的月色挺美的,可惜,少了几点星子。"
海钥仰望着那片天空,喃喃着。
科比诺亚默默划桨,拨起一片水浪,船边掠过几条游鱼,搅碎了附着木桨的荧光藻。
这海域依旧寂静,唯有浪的呼唤、海的轻语。
月光撒下,映照着少年稚嫩的面庞,浅红的狐尾浸在海水中,臂膀仍是一片赤黄。
"小子,今年多大了?"
身下的木头匣子已经落了漆,露出了白柳木的底子,海钥自顾自地说着,一边观察着这异国的少年郎。
"顶多十六七吧,连冠都没添"
双爪伸向黝黑的海洋,看了看穿过掌心的海浪,海钥笑了笑,眼中却是一丝失意。
"我现在除了这口匣子,大概也没什么了吧。"
"它陪我从家出发,又要带着我回家,应该也算是个老物件了"
"就是可惜,没什么能给你作船资了"

科比诺亚看了看船头,那只旧匣子被摆在正中央,临走前被打了一层蜡,遮盖不住的破旧感,除此之外,仅有一层月霜和几条沙梭鱼肉条。
"前辈应该等了很久吧。"
四周无人回应,他感到些许遗憾,船的风帆鼓满,远处的灯有了些许轮廓。
"确实啊,等了挺久的,当时也才添冠之年,大概这小子还是个毛球的时候,我就在等了"
"回家还真是高兴啊,小六子应该已经到了,就是不知道那颗琪旺果发芽了没。"
撑着头,海钥数了数远方的船队,整整六十五艘,一艘不少,和当年一样。
在无边的海洋,船队曾历经风暴的洗礼,抵达神秘的彼岸,如今,他们都该回家了。

远方的群山依旧在沉眠,小船悄然靠岸,又悄然离去。
清晨的码头,没有往日的喧嚣,一位老妇领走了木匣,将其深埋于山坡上那株高大的琪旺木下,紧靠着另一只木匣。
海风吹拂着碧绿的叶片,海钥倚着粗糙的树干,一双略小的绒掌轻轻盖住了他的双眼。
"行了,别闹,小六子,不是说了别等了吗?咱妈还好吧。"
"嘿嘿,三哥!"
一团毛球扑进了海钥的怀中,不停蹭着。
"老太太身子骨倒还硬朗,就是天天盼着你回来。"
揉了揉自家六弟的小脑袋,转过身望去,船队已不见了踪影。
"小子,谢了"
绿荫如盖的琪旺木,一片叶悄然落下。
一对罗织鸟从枝头飞起,化作山林间的啼鸣。

史:『罗织鸟』船队抵达新大陆(温德依斯)后,部分船员因病无法返航,留在了大洋彼岸,两国开通航道后,航海士的遗骸被送回故乡,入土为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