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起始的绝望（三）
最初的那段时间是相当难熬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醒了过来，一睁开眼就是灰色的墙壁和天花板，还有铁杆做的监狱门窗，门外走廊上亮着灯，似乎现在是晚上，昏暗的灯光照不出个所以然，接着听觉也恢复了，窸窸窣窣似乎是虫子在爬动，此时我的手心忽然传来一阵瘙痒，我讨厌虫子，特别是在虫子爬到我身上的时候更是令我反感，于是我猛地爬起来狠狠地甩了甩手，把那只手里虫甩到地板上，揉揉眼睛朝四周望去。 这里不只有我一个人，在我身边还有六个孩子，但年龄参差不齐，我似乎是这里年龄最大的一个，其他孩子有和我年龄相仿的，也有看上去很小，似乎就初中生的年纪，还有几个小孩子，我问了问，最小的只有8岁。 “你们是……怎么回事……”我揉着自己还有些酸胀的头，可能是刚刚苏醒的缘故，我的记忆混乱不堪，舞台、唱歌、领奖……还有那个男孩！我仰起头到处查看，没有和我一同过来这里的男孩，大家似乎明白我的困惑，一个和我年龄相仿的男生走过来拍拍我的肩，“不用怕，他们已经离开有一会儿了。” “谁……离开有一会儿了……嘶头好晕……我这是在哪……你们是谁……我怎么来这里的，我不是应该在舞台上吗……” 我的问题一连串的抛出，那些孩子中有一个人叹了口气，“如果我没猜错，你是刚来这里的那批孩子中其中一个。” “其中一个？”我抬起头望着声源方向，那是一个长的很可爱的小姑娘，有着红色的头发和白色蝴蝶结装饰，脸上很白静，有些不太明显的小雀斑，她转过头和我对视。 “是的，你有可能不知道，这里其实是一个地下赌场，通过举办各种没有规章管理的活动吸引一些调皮的孩子来这里，或者是流浪的小孩和留守儿童……我们有的人是和家里人闹矛盾离家出走被骗来这里的，有的是孤儿……但是你……你和我们不太一样……”她凑过来打量着我，伸手抚摸着我的衣服和金属装饰，“你身上的衣服，料子很棒，而且装饰物也是纯金的，按理说你应该是个贵族，应该在私塾里学习才是，你是怎么来这里的，那些人连你这样的名门望族也敢得罪吗？” 其他孩子也凑过来围观，并且露出惊讶的神情，但是转瞬间又变得担忧，我只好解释我是一个旅行者，家离这个城市还很遥远，暂且被一个面包老师傅收留。 可我越解释，孩子们的神情就越不安，有个男孩子忍不住打断了我的话，“听我的，如果有机会你就赶紧逃吧。” “逃？你觉得他能逃到哪去，你不记得上次阿光的结局了吗，逃不出去的……”另外一个男生立刻反驳他。阿光？我急忙问阿光的事，但他们只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沉默了，紧接着就是整个房间的沉寂。 “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对不起……”我连忙道歉，红头发的女孩子摇摇头说这并不是我的错误，我多少安心一点，但更多的是对这里油然而生的恐惧。 因为我的读心能力在此时发动了，他们口中的阿光结局相当悲惨，但每个人心里的答案又不同，或许是都没有亲眼见证阿光真正的结局吧。听到更多的是孩子们对这个地方的辱骂和恐惧，有很多人都后悔离开家想要寻找父母。虽然没读出什么关键的信息，但能让我确定的是，阿光已经不在了，这个地下赌场是个地狱般的存在。 正当我愣神的时候，铁栅栏门哗啦哗啦的打开了，孩子们刚才还围着我，门响的同时几乎都缩在了角落里。此时我正跪坐在地板中央，看的很清楚，对面走进来的是一个身高接近八尺的男人，白皮肤，穿着黑衣服，虽然瘦但能看出来是个健壮的人。那人冷哼了一声，朝着我走来，弯下腰，深处一只手狠狠掐住了我的下颚往他的方向拉，我上半个身子甚至都被他提了起来，脸上的疼痛让我忍不住呻吟。 “呦呵，这是你们骗来的新货吗？挺精致啊……穿的也规整，不免让人怀疑是个贵族。”他咧嘴笑着，手上加重了力气，我顿时疼的快哭了。我拼命挣扎着，想要挣脱这个魔爪，却怎么也无法摆脱。他一松手，我直接摔倒在地上，脑袋撞在墙上疼的我呲牙咧嘴。 “长得挺俊啊......不过我最喜欢的就是你这样的，不会哭，也不会反抗”，他说着又要抓我，我拼命躲闪，他却像是早就知道我会躲避似的，伸脚踢开了我的双腿，我一个没注意，直接摔到在地上，膝盖磕破了皮，鲜血从伤口渗透出来。 我顾不得自己疼痛，急忙站起来，朝着那个男人扑了过去，他轻蔑地看了我一眼，伸手一推，将我推倒在地上。我想要爬起来继续攻击他，但是他却一巴掌扇了过来，我的头直接被扇歪了，嘴角也裂开了一条血痕，他一脚踩住我的胸膛，我痛苦的皱眉，却咬着唇不肯喊叫。 “哟嗬，还真硬气。”他低下头看着我，“真是个不乖的孩子。” “只可惜……长的这么好看……细皮嫩肉的……是个男娃娃……”随着一声不知道哪里来的叹息，我被对方像扔抹布那样丢在地上，还没等我反应过来那个人又径直走向了那个红头发小姑娘那里，扯着她的头发往外拉，女孩拼命喊叫，但其他孩子对此无动于衷，就像看见过很多次那样已经麻木了。“救命！救救我！”一遍一遍绝望的呼喊让我觉得要做些什么，在男人走过我身边时，我紧紧抱住了对方的腿。 “呦，想逞英雄是吧……”对面冷哼一声，手里依旧拽着那个姑娘的头发，也没顾手上被女孩的指甲留下的伤痕，转过身抬起脚狠狠地踢在了我的腹部，疼痛感瞬间穿透了我的五脏六腑，尽管我目前使用的身体是魔法组成的，但痛感相当清晰。我被踢的瞬间脱力，咳嗽了两声，但是依旧死死拽住对方的裤腿想让对方放下那个女孩，男人被这番挣扎彻底惹恼，又在我的下颌处来了一脚，力度很大，我能感觉到我的脑袋在嗡嗡乱响，似乎是对方又踢了我一脚，我感觉整个身子都飞了出去，角落的孩子们害怕的慌忙逃开，我的后背和头撞上了墙角，头脑的嗡嗡声更大了，大到压过了我的理智，压过了那个被带走的女孩拼命呼救的惨叫声…… 我的灵魂仿佛被抽离了躯壳，一步步的走向了那个冰冷的世界......面前的景色越来越模糊，黑暗，然后又陷入一片沉寂…… 再睁开眼，周围已经围满了孩子，他们看到我醒过来便七嘴八舌的议论开了，有的人告诉我说不值得，有的人说我很勇敢，但很少有人会提及那个被带走的女孩，我有些不安，撑起疼痛不堪的身体，问道：“那孩子呢？” 热闹的环境又变得安静。 “卡姐……被他们带走了……回不来了……”最小的那个孩子捂着脸呜呜的哭起来，我赶忙安慰说她一定会回来，那孩子仰起头，瞪着她那清澈透明，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我，脸上满是悲哀，“不，卡姐回不来了……和以前的姐姐们一样……都回不来了……” 回不来了？周围的死寂给了我最好的回应，我心里的不安感更加强烈。被带走离开这里的都回不来了，每个孩子心里都清楚这件事，也都在往最坏的方向想。 “说不定……她们已经获救了……呢……”我试着安慰他们，可是这句苍白的话连我都不信，我的思维也被带到了更黑暗的方向去了，一个和我年龄相仿的男孩子捂着脸低下头，他心里所想的场景让我心里咯噔一下——那是一个血淋淋的场面，一个女孩就横躺在那里。 “我那个朋友……没能回来啊……不，她回来了……但是……” “她整个人都空了啊——！” 在那个男孩嘶吼中，他心里的画面也一下子在我脑海里清晰了：黑色衣服的小姑娘躺在地板上，地上的血早就风干变黄，那个女孩也面目全非，顺着脸向她的胸腔看去，那里几乎什么都没有。愧疚和不安感顿时把我吞噬，凄惨的画面令我连连干呕，但什么都没吐出来，我意识到我已经一天没吃过东西了。 那些孩子靠过来，让我身体放松，抚摸拍打我的后背帮我顺气，最小的那个孩子将一个馒头放在我手心里，“你从昨晚一直昏迷到现在，饿坏了吧，吃吧，这是早饭，我们刚才都吃过了，这里的人三餐还是给供应的……”我仔细端详这那个馒头，它已经有些干燥的开裂了，但是依然可以食用，腹部传来的饥饿感驱使我抱起来就啃了一大口，也没顾着口感如何，其他人看着我的吃相也没有嘲笑，只是安静的看着，偶尔能传来一声叹息。我疑惑的望着他们，其中一人告诉我，一日三餐基本上都是馒头和简单的小菜，量很少，但是要时刻小心对方送来的肉，那玩意不一定是什么肉，而且，要做好一种去了就回不来的准备。 我听完后沉默的低下头继续啃馒头，我知道自己现在的情况有多糟糕，因为我根本没办法动弹，我身体的各项机能都在慢慢消失，甚至于连说话都困难。我心里很焦躁，很烦闷，甚至有点儿想逃跑，可是，我能逃到哪儿去呢，我根本回不去自己的家乡，因为我根本就是在不同的世界里。 “你别怕......”我旁边的小女孩怯生生的看着我说：“大哥哥......那群坏人不会欺负你的，你一定不会有事的......” 我没有吭声，也许这个时候，我除了沉默，再也找不到什么可以说的了吧？ 我只能呆坐在原地，任由时间流逝。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突然看见一个身影在门口停顿了一下，接着，一双修长的腿走进了屋内，我的视线被挡住，但是我能感受到那双脚步的主人正在一步一步朝着我走近。他的脸被一团阴影笼罩，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也看不到他的眼神，但是我却能够清楚的感受到从他身上散发出的寒意。 “你就是那个反抗我们老大的家伙吧，啧……确实挺好看的呵呵呵呵……”他一只手搭在我的肩膀上，用力捏我的肩头，我能感受到力度之大，咬着牙忍耐着疼痛。 “我倒是希望你能一直这样好看下去，在这个地方……” 那男人冷哼一声，撒开我的肩膀走掉了。我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升起一阵恐惧和绝望。 我该怎么办，我现在根本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我心里充满了无助与绝望，那种无助像藤蔓一般缠绕着我，让我窒息，让我崩溃...... 那个男人走了很远，直到消失在我视野中我不知道该怎么办，那个人是谁？他们的老大是谁？这里究竟是怎样的地方？他们抓我来又是为了什么？我心里很多个问号不断涌上心头，我觉得自己的精神都快崩溃了...... 不管怎么样，这次的经历让我明白了一件事，我不可能平安无事的离开这个鬼地方，我也不知道我会怎么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