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蓝档案]——长梦初醒，冷硬的浪漫与温暖的现实

“医生……我感觉我最近，有点奇怪……” “先生，请问是什么情况呢？” “我……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我总是做梦……而且，做完梦之后，总感觉浑身无力……” “在一个星期前吧，差不多就开始了……总感觉，像在梦里过了好几天一样……” “那请问您都梦到了什么呢？” “就是……很普通的，每天上下班，但是总感觉我家附近慢慢地变得荒废……” “差不多，差不多两个月吧……我在梦里过了两个月。起来的时候发现时间到了两个月前，我还猛地删了自己两巴掌呢……” “是……这样啊。这种情况……说实话，确实前所未闻。” “医生，您有什么建议吗？” “建议的话……也许，您可以多去您家附近逛一逛？熟悉了之后或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啊，好的医生……那么，您下周什么时候有空呢？” …… “所以……这是某种战后康复中心？或者是集中营？唉……算了，管他呢……” “一觉醒来从战场上回到了家里……四十多年来都没变过的家。我真是……什么事都不觉得奇怪了。” …… “你好，大使，我是梅伦德斯帝国的皇帝，请问我的嫔妃都到哪去了？” …… “（未知的音节）” …… “从我第一次见到他只过了四天，他就再也醒不过来了……我，我从未见过……” “不，不行，我得辞职了，这个地方也太……” …… “呼，呼……为什么要把我拉下前线，那里还有很多的伤兵……” …… “这，就是‘长梦’的故事。” 圣娅轻抚着小鸟，用着如往常一样波澜不惊的语气。 “哈哈……你这么说，我突然感觉有点害怕了呢……” “……每天都只睡四五个小时的老师不是跟梦无缘的吗？” “啊哈哈……不过，确实有点好奇……会不会真的有人会做这样的长梦呢？” “我做的预知梦不知道算不算……虽然不会很长，但是在梦里保持清醒是有可能的。” “比如？” “……在清醒的时候犹豫。” …… 6月2日 2021 便利屋68——事务所 亚瑠躺在事务所标志性的大躺椅上，却两手紧缩，并不自在。 先前跟佳代子的争吵还萦绕在她的心头。 突然，事务所的门被轻轻叩开。 暗色的身影，向着办公桌走来，脚步声缓慢地让人心焦。 “亚瑠……想明白了吗？” “嗯……这份委托我们必须接——” “绝对不行。” 平静的四个吐字，却能够让心脏停跳四拍。 “……为了事务所的发展，这个委托是必要的。” “我不是叫你想清楚来吗……那个委托人，可是叫我们去爆破化工厂啊。” 化工厂起火，每一个消防员都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在救火之前留下一份完整的遗嘱。 而爆破化工厂…… “亚瑠。即使这份委托的报酬再多……也不值得你冒这么大的风险。” “——有什么风险，不就是安装一个遥控炸弹的事情吗？剩下的建筑……也会被连锁爆炸摧毁的吧……” 反驳的声音没有第一句这么大了。 “就是因为是安装一个遥控炸弹就能解决的事情，我们才不能做。” 佳代子本该为亚瑠的近乎一意孤行而感到气愤。 但是奇怪的是，她的内心却十分的平静。 她十分清楚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感觉： 眼前的这个人，似乎已经与她没有关系了。 “如果踏出这一步的话……就彻底没有回头路了。” “亚瑠……还有事务所的大家，不应该因为这种事而丢掉学籍——” “——为什么还要留着那个学籍？格赫娜的学籍有给我们带来过什么帮助吗？” “……亚瑠。罢了……你再好好想想吧。” 黑白映衬下的脸庞纹丝未动。 “咔嗒——” 到底要不要接下这份委托呢？ ——如果此时亚瑠的手中有什么硬的东西，要么把她的手掌硌出血来，要么已经碎成粉末了。 “哈哈……我为什么要纠结这些呢，我们难道不是冷硬派的恶党吗……” 可当亚瑠看到她们四人的合照时，后半段话被她咽了回去。 “我们……不是吗……” …… “不，怎么可以……亚瑠……如果这样就退缩了的话……” “那你终究是个，一事无成的……拼尽全力还是被她人瞧不起的……” 为何我的双眼噙满泪水？ “……对不起，便利屋的大家……” “这次……请容许我，任性一会吧……” “你们也会支持我的，对吗？” …… 凉夜。 因为睡不着，才想要出来吹吹冷风。让自己更清醒一点。 “踏出去，就回不去了吗……” “亚瑠……” “……没关系的，你已经做好准备了不是吗？” “大家齐心协力的话……绝对，绝对没问题的……” 先去睡吧。 之后的事，等到之后再烦恼吧。 …… 6月2日 2022 夏莱——主办公室 “老师……” 平板中的全息投影此时满面愁容，而老师的眉头上也笼罩着一片阴云。 这片阴云已然笼罩基沃托斯长达一年之久了。 “便利屋68……还是没有线索吗？” “是的。瓦尔基里和SRT已经联合千年监听了基沃托斯的每一个角落……可还是找不到她们。” ——便利屋68，在一年前还只是一个威胁不大的非官方社团。 “基沃托斯最近，还有不明凶手的袭击事件吗？” “不……最近一段时间没有了。” ——可是一夜之间，便利屋68的全员不见踪影。只有在这一年里237场疑似与便利屋68有关的袭击事件中的12场，能够见到便利屋68其中的三人——鬼方佳代子则不知所踪。 “老师……我们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如果这样放任她们的话……” “……不用担心。”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这到底能不能奏效。 （打开momotalk） “……亚瑠，今天晚上有空吗？” “老师……有点事想和你说。” “老，老师……你是认真的吗？？？” 阿罗娜用着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老师。 “如果她回复了的话……就相当于暴露了她的位置——” “——好的，老师……我也有很多话想说。” “——找到了！陆八魔亚瑠的坐标……” “……怎么会，又不见了……” “老师，现在的亚瑠非常危险，您如果真的——” “我相信她。” “她也相信我。” …… “老师。” “呀，亚瑠，来得很准时啊……一年没见了，居然还是穿着那身衣服吗？” “……老师。” “叮——” 温压手雷的拉栓被拔出。一但她中弹，这颗手雷将会连带着老师和整个楼顶化为灰烬。 “哈哈……没必要这么紧张的，亚瑠。” “……老师，虽然我已经很累了，但我还不能在这里结束。” “嗯……知道了。” “老师，你喝的那个是——” “酒。” “酒……” “能给我也来点吗？” “不行，亚瑠还——” “……哈哈，我真是糊涂了，亚瑠也是大人了啊……” 陆八魔亚瑠的光环已经不像一年前那样明亮。 这是即将【毕业】的标志。 “……甜甜的。啤酒……不应该是苦的吗？” “啊哈哈，这是，果味啤酒啦……” “……啧，明明就是汽水吗。” “啊哈哈……” “老师你……这么久了还是一点都没变呢。” “……亚瑠有什么心事吗？” “噗——好蠢的问法……” “怎么这样（棒读）” “哈哈……无所谓了。” “那……老师。” “您想听一个，已经恶心到令人发指的罪犯的自述吗？” …… “彭————” 远处的化工厂爆出乌黑的浓烟，伴随着一阵摧枯拉朽的气浪，将杀伤圈内所有玻璃窗一一震碎。 “哇哦~好大一朵烟花哦！” 便利屋的三人站在高耸的房顶上，望着被遥控炸弹整个引爆的化工厂。 “这，这也……” 亚瑠从未想过，佳代子口中的“这太危险了”到底是什么意思。 也许是冲天的散发着诡异光芒的火焰； 也许是无声无息取走生命的毒气； 也许是化工厂中乱飞的金属构件和顷刻之间化为铁水的建筑骨架…… “怎么样，亚瑠酱？不觉得很好看吗？” “这太过分了……” “……你在说什么啊？” ……是啊，我在说什么啊…… 明明，是我自己亲手设置、引爆的炸弹…… “轰——” 化工厂二次爆炸的余波震动着鼓膜，亚瑠什么都听不见了—— 只听见…… 被困在废墟里的人的大声呼救。 被烈火与腐蚀性药品缠身的凄厉惨叫。 消防队员的冲锋的口号。 每一声，都似液压机般，沉重又猝然地敲击在她的心上。 断裂，碾碎……但是不曾四分五裂。 不去看，不去听，不去想…… 任凭泪水被气浪卷走。 …… “老师也看到了吧？那次的大火……” “嗯，那次的火焰恐怕是整个基沃托斯有史以来最大的火炬了……” “不过幸好，并没有人死去呢。” “……但有很多人，为此一生都只能躺在某个地方，无法动弹了吧。” “……” “咕噜咕噜——” 汽水的气泡感不断地刺激着亚瑠，让她不至于在这里就昏过去。 “哈……当时的我差点被这个现实击垮……” “但是我怎么也想不到，我会有一天能够毫无波澜地聆听她人的惨叫……” …… “你，你们想要干什么……！” “你每说一句多余的废话，你的身上就会多一个关节。” “你，你别以为我会怕你——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鲜红的血管与粉红的肌肉纤维连带着白色的骨头一起被翻出，而那个被摁倒地上的学生只能用尽全力地呼吸，不让自己晕过去。 “……开放性骨折，据说会疼的只能呼吸……” “最好趁自己还能说话把军械库的密钥告诉我。否则，我将你抛给野狗，再去抓一个也不会多废什么力气。” …… “……那名学生最后怎么样了？” “她说出密钥，我也就没管她了。” “……” 青年男人冷静到了极点。 “哈哈，所以嘛……” “我早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老师你，大概也不想听了吧……” “亚瑠……虽然，虽然我不敢保证你会怎么样……” “但是至少，试一试吧。” 老师尽其所能地让自己的目光变得殷切起来。 可是，现在他只能做到绝对的冰冷。 “呵呵……怎么可能呢。” “自从那时候开始，我就已经走向末路了。” “‘冷硬派的反派’，大概……” “……” “呼……所以说。” “明天早上，我会把一切事情都了解的。” “……您不会阻止我吧？” “……不，我不能。” “毕竟亚瑠你也……” “是呢。” “还留在便利屋的其他两位，也因为我而丢掉了学籍……” “老师，你会照顾好她们的吧？” “……” “说不出话来也没关系，有您这个眼神就够了……” “那我就先走了。” “——亚瑠！” “……怎么了？” “……对不起，我只是……” “即使发生了这样的事，您还是不忍心看着我了结一切……是吗。” “怎么可能啊……怎么可能就这样结束，我可是……” “……好了，别哭了。便利屋68的顾问先生如果是这个样子的话，我们的声誉可是会大打折扣的哦？” 红色的背影，面向着万里无云的夜空。 “亚瑠……你为什么……你为什么能，能不哭……” “早就哭过了。” “在您给我发消息的时候，已经哭过了。” “……在佳代子离开的时候，也已经哭过了。” “在我亲手将那几个学生打成残疾的时候，也已经哭过了。” “我已经不知道哭过无数次了……所以，也没必要再哭一次了。” “亚瑠……” “呵呵……” “那，晚安，老师。” 亚瑠纵身越下高楼。 温压手榴弹的烟火在夜空中绽放。 6月23日 2022 …… “所以，老师……陆八魔亚瑠，今天会在这里出现吗。” 叶渚端着她那端了三年的茶杯，用咖啡因强撑着身体。瓦尔基里已经针对便利屋68搜查了整整六个月，却一无所获。 “是的……” 但是此刻，老师的疲惫却并不比瓦尔基里的学生们少几分。 昨晚，无人入眠。 “在这座大桥上嘛……她可真会挑地方。” “叮——” “……！检测到高温物体，全体注意避让！” “彭————” 炽热的气浪扑面而来，几乎毫无防备的学生们却并没有受到多大伤害。 ——这是开幕的烟火。 “咳咳……温压手榴弹，看来这次真的是她了……” 叶渚这半年来没有一次这么激动过，因为只有这次，在这座宽敞的大桥上，陆八魔亚瑠，绝无潜逃的机会。 “风纪委员会和对策委员会的大家，这是我们抓住这个通缉犯的绝佳机会！！” 伴随着烟尘逐渐散去，那个已经一年没在基沃托斯露面的身影，再次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无慈悲而孤高……” 被本人的鲜血染成鲜红的枪管从烟雾中探出。 “吾行吾道如魔境……” “呵，这句话真是……恰如其分啊。” …… 亚瑠的枪管几乎没有变热多少。实际上，她只带了几发用来引爆炸弹的榴弹。 洁白的衬衣也逐渐被染成和大衣一样的颜色。 “……终于，感受到了啊……” 几乎外翻的肋骨让她只能用这样细微的声音喃喃自语。 换做平常，她早就晕过去了——可是现在，她并不再感到痛苦，只是任由身体一滴一滴流出温热的液体。 远处，几个熟悉的身影正在走来。 “风纪委员会的委员长……被我炸飞了好几次的瓦尔基里，蒙面泳装团的一号……哼哼……” 不知道是走马灯还是什么别的东西，那些被她暗自标记为“摈弃”的记忆，不受控制地涌入她的脑海。 “这是最后一次……能作为冷硬派的反派，风光退场的机会了吧……” 亚瑠右臂的肌肉纤维也像之前她所看到的那样暴露在了空气中，于是她只能用自己全身的力气伸向遥控器。 “像我这样的人，是不配哭泣的，对吧……” “……亚瑠——！” 这已经是这半年来出了老师之外，第一次有学生直呼她的名字，而不是带有敌意的完整的姓名。 已经，什么都看不清，也听不清了…… “这就是闭上眼睛，捂住耳朵的代价吗……” “我终于理解你们了呢，便利屋的大家……” “……就让我的眼泪，都混到河水里吧。” “咔哒——” …… 6月2日 便利屋68-事务所 想象中炽热与冰冷的感觉并没有出现——也没有走马灯。 相反地……只是感觉很温暖。 “……什么嘛——” 我为什么还能说话？ “呼……呼……呼…………” 呼吸从急促慢慢减缓，床头柜上的电子钟显示着“3：12” “怎么回事……刚才，是在做梦吗——” ……不对。 我不应该睡在安全屋里吗？ 这个钟和床头柜是怎么回事？ 我的枪又去了哪里？ ……绝对不能让人发现我醒了。 轻微的鼾声重新响起，可亚瑠却逐渐想起来了什么。 ……不能再这样等下去了。 缓缓地翻身下床，从房间的窗户能够看到外面站着的人。 “佳代子……是她干的吗？” …… “佳代子。” “……社长？这么晚了还没睡吗……” “……是你干的吧。把我从安全屋里抬到这里来？” 亚瑠藏在背后的手里紧握着一枚没有拔栓的手榴弹。 “……你在说什么呢。难道是睡糊涂了？” “唉……已经差不多一年没见了……” “佳代子你还是……这个样子，一点没变呢。” “一年……没见？” “……所以，你在那睡了一觉的功夫，穿越到了什么平行世界过了一年，然后又重新回来了？” “——等等，你不会真的……” “……稍等，请给我一点确认的时间……” 亚瑠重新走进房间。 “连手机都是一模一样的……” “……六月三日，二零二一年……” 不会有错的。 今天就是…… 抉择之前。 …… “社长……真亏您能这么快就推掉那个委托啊。” “是昨天晚上想明白了吗？” “……还是说真的像我说的那样，穿越了？” 佳代子此时的震惊不比亚瑠昨天晚上的要轻。 “我……该说，我也不知道嘛……” “也许真的只是，做了一场长梦而已。” …… 基沃托斯各地有着数不胜数的“长梦”。 “启示之梦”、“顿悟之梦”、“红尘梦”……这些都是没有亲身经历过“长梦”的人，为这种现象起的称呼。 只有真正做过“长梦”的人，才能真正体会到它的痛楚、温暖、炽热与冰冷、浪漫与现实。 结束“长梦”的方法是什么呢？ …… 走上末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