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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征召》第九章

2020-03-30 18:39 作者:摸鱼校尉恩斯特  | 我要投稿

第九章

星空下

 

“加入伯爵的军队,你就能呆一辈子,”霍伊斯特毫不掩饰语气中的辛辣。“那是多少年前征兵官到我们镇上时告诉我的。加入伯爵的军队,然后等死才对。参军,吃顿生麦子。没有毯子和篝火,睡在星空下。等着绿皮来宰了你。我敢打赌征兵官在他的话中忘记提到这些了。”

“那么,毫无疑问,你打算报仇吗?”里格尔讽刺地问道。“现在你随时都会说,你还记得那个人的脸。如果你再遇到他,会一脚踢在他的屁股上,踹到荷吉格再踹回来,中间在一间喜欢的旅店里吃饭,把他拴在外边的柱子上淋雨。那就是每次你开始谩骂伯爵的征兵人员和他们信口开河时的结尾。”

“嗯,也许;这得看情况。”霍伊斯特不确定地说。“什么是谩骂?”

“批评某人或某物的漫长而尖刻的议论。”

“真的?所以那就是它的意义,对吧?啊,教育的价值。下次你到荷吉格的时候,记得感谢那个妓院老板教给你的这些。”

“那不是妓院老板,”里格尔告诉他。“那是个牧师。虽然,坦白讲,考虑到老头的道德,有时很难分辨出这两者的区别。”

“你们俩都闭嘴,”耶哈德插嘴说。“或者至少小声点。有些人要睡觉。”

他们躺在满天繁星下。在童年的夏天,当天气湿热时,迪特尔有时会爬上磨坊的屋顶,和赫尔穆特·绍以及他的家人们一起睡在屋顶上避暑。

这天晚上则没有那种需要。无论兵团的其他人抱怨了没有,迪特尔都和他们一样感到寒冷。他在发抖。为了保暖,他把身体裹在斗篷里,蜷成一团,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扭动着想找个舒坦的姿势。收效甚微。

自从他们在麦田里与火枪手相遇以来,已经过去了两个晚上。马库斯·布鲁克和他的人加入了猩红旅的南下之旅,但据迪特尔所知并非他们的存在导致了这两晚的悲惨遭遇。至少,不是直接原因。

在麦田里的小规模冲突后,猩红旅和他们的火枪手盟友们没能阻止大部分的狼骑兵逃跑,他们被迫陷入了比以前更加绝望的境地。

为了避免引起任何绿皮可能会派出来追捕他们的新侦察兵的注意,他们再也不能冒险在晚上生火做饭或取暖了。在过去的两个晚上,士兵们在吃完生麦粒后只能在森林里露宿。没有毯子或帐篷来御寒,这是一次悲惨的经历。

如果说在这令人沮丧的情况下还有什么值得庆幸的地方的话,那就是现在还不是冬天。秋天的夜晚可能有些寒冷,但迪特尔不希望在今年更晚些时候露营。霍克领的冬天是出了名的严酷,北风将带来基斯里夫和中部山脉的暴雪。

总之,他认为事情本可能更糟。尽管他知道最好不要试图与同伴们分享这种特别的见解。如果说在猩红旅中度过的时光教给他什么别的东西的话,那就是所有的步兵都是牢骚鬼。当然,考虑到最近发生的事,他们有足够的理由心怀抑郁,但迪特尔怀疑,即使有地方住,肚子里有温暖的食物,他的一些战友也会怨天尤人。

“你错了,里格尔,”霍伊斯特说,继续着话题,但出于对其他人的尊重,他的声音降低了。“我可没法踢着他的屁股从荷吉格到这儿。这得走太多路,西格玛知道,自从加入这该死的军队以来,我已经受够了走路。我真的在想,如果我再见到那个征兵的人,我会把他绑在两匹野马后面,让它们把他拖到死。或者,我把他和一群疯狂的老鼠扔进厕所,看看谁能活着出来。当然,那样我得找一些老鼠,或者野马。也许我会踢他的蛋蛋。这没法持久。但这是个更直接的解决方案,需要的努力也更少。”

“一位伟大的哲学家就是这么说的。”里格尔疲惫地打了个哈欠。“你呢,迪特尔?很显然,你是自己寻求军旅生涯,而不是被征兵官忽悠来的。你现在后悔参军吗?怎么?兽人割了你的舌头?”

“对不起,我刚才没在听,”迪特尔说。“我在看月亮。曼娜斯里布。”

“月亮?”霍伊斯特咕哝着说。“怎么了?它还在那儿,不是吗?”

他们被激起了兴趣,霍伊斯特和里格尔加入了和迪特尔一起仰望天空的行列。

夜空中不见第二个月亮莫尔斯里布的踪影。取而代之的是它的兄弟曼娜斯里布占据了天空。月亮很圆。它悬挂在北方漆黑的天空中,宽阔而灿烂,光芒明亮而洁白。

“对,它还在那儿。”霍伊斯特哼了一声。“我知道你是个乡下小孩吗,迪特尔。但实际上,曼娜斯里布有什么有趣的地方?或者你打算告诉我们,你已经从天体的运动中看出了我们的未来?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希望能有一些温热的食物、好啤酒和风骚的女人。而且要我说越快越好。或者至少得有吃的和啤酒。今晚外面太冷了,如果来一个女人——不管她到底咋样——我不确定我会做些什么。”

“实际上,我只是震撼于今晚的月亮如此明亮。”迪特尔说。“这是秋分后的第一月——仲秋已经过去。我猜这就是猎人之月。”

“猎人之月?”里格尔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古怪。“我不确定我以前是否听说过这种说法。”

“这就是人们所说的仲秋后的第一个满月。曼娜斯里布最明亮的满月总是在仲秋之前出现。他们称它为收获月,因为它是开始收割庄稼的信号。仲秋之后的月亮被称为猎人之月。这是一年中第二亮的月亮。到那时,所有的庄稼都收获了,储存起来过冬。在乡下,村里的男人利用这时间去打猎。秋天野味很丰富,月光提供充足的光线,让他们可以在晚上狩猎。”

“猎人之月,嗯?”里格尔说。“我不能说自己喜欢这个说法。考虑到我们目前的情况,这似乎太讽刺了。”

“讽刺?”迪特尔迷惑不解。“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是说,你刚才告诉我们现在是狩猎的季节,”里格尔回答说。“你说过,明亮的月亮使夜间狩猎更容易。你没有想到这话的讽刺意味?现在,我们是被猎杀的对象,迪特尔。我们是猎物。如果你的猎人之月能帮助什么人,它也能帮助到正在追猎我们的绿皮。”

“哦……”迪特尔沉默了一会儿。“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

“对,好吧,没什么的,”里格尔耸耸肩。“不过,看破不说破。我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团里的其他人。情况已经够糟了,不必再让他们发现事情比想象的还糟糕。我会保守你对月亮和它代表意义的解读。不管怎样,睡一会儿吧。我知道天气很冷,地面很硬。但是明天黎明我们又要出发了。趁我们还能休息的时候,最好休息一下。”

 

他睡不着。至少那时不行。

最后,由于对寒冷感到绝望,迪特尔决定站起来四处走走,希望这个动作能让血液流动起来,给四肢带来一些温暖。他把披风披在身上来抵御寒冷的夜风,站了起来,在同伴们熟睡的身体间摸索着前进。

当经过那些站岗的人时,他向他们点头致意,并打算趁还醒着去看看库兰斯基的情况。

受伤士兵的情况在过去两天里变得更糟了。没有人大声讨论这个问题,但普遍的共识是他快死了。他腿上的伤口已经变成了坏疽。他的同伴们尽最大努力保持伤口清洁,并定期更换敷料,但收效甚微。越来越多的人认为,截肢是库兰斯基唯一的生存希望。猩红旅中没有人具备进行这种手术的必要技能——至少没有任何实际的成功案例。因此,他们都知道,在砍下库兰斯基的腿之前,他已经与死亡无异,别无他选。

与此同时,他的同伴们轮流照顾他。对迪特尔来说,猩红旅和他们之间的兄弟情谊似乎是件佳话,他们愿意为他们的一个伤员做这么多的事。他准备尽自己的一份力,替换现在正照顾库兰斯基的某个猩红旅。这似乎是他所能做的最起码的事:既然他自己睡不着觉,那么让另一个人代替他睡也是合情合理的。

猩红旅把库兰斯基安置在他们临时营地的南侧,在一棵老橡树的庇护下。如果下雨,那棵粗壮的老橡树足以抵御最恶劣的天气。借着明亮的月光,迪特尔朝橡树走去。

当他看到它的时候,看见库兰斯基躺在这树的阴影里。一个黑乎乎的人影蹲在他身边,俯在睡着的人身上。迪特尔以为是他的一个同伴在作为护士照料库兰斯基的伤口,便轻声对他喊了一声。

“喂。我是迪特尔。我想让你休息一会儿,让你去睡一会儿。”

听到迪特尔的声音,“护士”吃了一惊。他吓了一跳,转过头来。

这是克鲁格。他脸上有一种心虚的神情,好像在犯罪的时候被人当场抓获似的。在月光下,迪特尔看到克鲁格手里拿着一块卷好的布。他把它放在库兰斯基的脸上,把它按在昏迷者的嘴上。

迪特尔吓坏了,他意识到自己撞破了克鲁格试图杀死库兰斯基的现场。他拔出剑,冲过去,试图一脚把克鲁格逼开。但克鲁格反应更快。他迅速躲开迪特尔的一脚,扔下布,拔出了自己的剑。

两个人面对面,钢刃在月光下闪闪发光

“你想谋杀他!”迪特尔震惊地指责克鲁格。“你这个混蛋!”

克鲁格唯一的回应是一个恶毒的微笑。迪特尔被激怒得忍无可忍,他走上前去,挥剑砍下。克鲁格挡开了这一击,在寂静的营地里,钢铁碰撞的声音几乎震耳欲聋。

“所以,那又怎样?”克鲁格低声嘲笑他。“他有什么用?他就像个跛脚的动物,乡巴佬。你会在狗跛了之后杀了它,不是吗?我只是在帮库兰斯基的忙。他在拖我们的后腿。”

“我看你这样做只是为了开心,”迪特尔愤怒道。“你这个怪物。”

“而你是个傻瓜。”克鲁格的笑容更大了。“你得知道,如果想成为一名战士,你真的应该更小心你的旁边,乡巴佬。”

突然,克鲁格越过迪特尔的肩膀瞥了一眼,大声喊道,好像在对站在那里的人说话。

“嘿?拿出刀,费贝尔。拔出来。干掉这个杂种。”

这是一个唬骗,但迪特尔识破了。就在克鲁格突然向前冲来,希望他的话能把对手吓住的时候,迪特尔已经做好了准备。在赫尔穆特·绍的众多课程中,他教过迪特尔最大限度地利用自己的听觉和余光来掌握周围的环境。

“记住,你的周围都是战场,”赫尔穆特说。“你需要担心的不仅仅是面对的敌人。还有你身后,以及侧翼的敌人。睁大你的耳朵,充分利用你的眼睛,不要让自己过于关注站在你面前的人。一直这样做,过段时间你就会有第六感。你不必疑惑自己身后是否有人。你会知道什么时候有,什么时候没有。”

迪特尔一如既往地把赫尔穆特的忠告付诸实践。他不需要回头,就能知道没有人在背后埋伏自己。

当克鲁格向前冲来时,迪特尔举起剑挡开了对方笨拙的一刺。他从看到霍伊斯特在战斗中使用的一种策略中获得灵感,让克鲁格因冲势与自己面对面。接着,当他们的剑交叉在一起,克鲁格挣扎着要拔出剑时,迪特尔用头撞在了对手的鼻梁上。

血从他受伤的鼻子里喷出来,克鲁格向后倒在地上。尽管受到了冲击,克鲁格还是设法抓住了他的剑,但环顾四周,很明显他处于不利地位。

迪特尔逼近他。他小心翼翼地站在克鲁格那把剑够不到的地方,举起自己的武器,准备向前冲锋,实施致命的一击。

“等等!”克鲁格举起手做了个手势。他抬起头看着迪特尔,乞求他饶自己一命。“不管你怎么看我,我们是一个团的。我们是猩红旅。我们是战友。求你了。你不能就这样杀了我......”

迪特尔因分心而犹豫。在他们周围,团里其他的人都被战斗的声音从睡梦中惊醒了。突然,迪特尔想到,如果他刺穿克鲁格,其他人可能会认为是自己谋杀了他。迪特尔没有任何证据来支持他关于克鲁格试图杀死库兰斯基的说法

克鲁格把迪特尔的犹豫看作是软弱,他的脸上闪着狡黠的光芒。迪特尔还没来得及阻止,他就大声叫了起来。

“救命!谋杀!谁来帮帮我!他想杀库兰斯基!”

不一会儿,哨兵就赶到了现场。其余的猩红旅很快也都围了上来。迪特尔发现自己被包围了,人们冲上前挡在他和克鲁格之间,他的剑被从手中抽出。

“以西格玛的神圣屁股的名义,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伯伦中士一到现场就吼道。

“都是因为新兵!”在大家都试图把他和迪特尔分开时克鲁格说。“他疯了!我发现他在试图闷死库兰斯基!然后,当我试图阻止他,他攻击了我!”

“他是一个骗子!”迪特尔喊道,用手推那些拉着他的人。“他才是那个企图谋杀库兰斯基的人!我拦住了他!”

“闭嘴,你们两个!”伯伦咆哮道。“在我们进一步调查之前,没有人想过要检查一下这个受害者吗?”

“是的,”耶哈德说。当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战斗上时,他跪在了库兰斯基身旁。他站起来,转向伯伦。

“他还在呼吸,但已经失去了知觉。我唤醒不了他。我不知道是因为发烧,还是有人想掐死他。我在他旁边的地上发现了它。”

他把那卷起来的布拿出来。

“对,就是它!”克鲁格喊道。“这就是我在那个新兵手里看到的布。他用手指捂住库兰斯基的鼻子,要把它塞进他的嘴里。”

“骗子!”迪特尔喊道,更加猛烈地推着束缚自己的手。

他突然想到他没有办法证明自己的故事。他的话与克鲁格的相反。

更糟糕的是,库克是一个圆滑的骗子。迪特尔怀疑他的对手以前也遇到过这种情况,但克鲁格的故事非常有说服力,如果迪特尔不了解情况的话,他自己也会相信他的。

“你们看他一直想灭我口,”克鲁格阴险地说。“他以前就是这个样子。我告诉过你们,他是个疯子。”

“把一块布塞进嘴里,同时把鼻子捂上,这是个盗尸者的老把戏,不是吗?”里格尔从一群士兵中挤过来,说道。“我听说他们那样杀人是因为不留痕迹。你说过库兰斯基应该被‘从痛苦中解脱出来’。你没法否认,克鲁格。每个人都听你说过。”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克鲁格一眼,克鲁格也不声不响地瞪着他。

“我不在乎是谁干的,怎么干的,用什么干的,”伯伦中士最后说。“如果没有人注意到,我们也只能面对事实。我们只能靠自己。我们都知道,绿皮正在追踪我们。它们可能在明天发动进攻。它们甚至可能今晚就袭击。既然这样,我可没有时间分辨你们争吵的细枝末节。我不管你们谁有罪。我不在乎谁是无辜的。”

他让大家消化自己的话,然后继续说。

“我们没有时间私下决斗。绿皮就踩在我们的后脚跟上,我需要我的每一个人。这意味着你们两个不能互相残杀——不管你们有多想这样做。再有一次,我就以战时违反纪律的名义处决你们俩。你们会被吊在最近的树枝上,我要确保绳子足够松,没法折断你们的脖子。你们会踢着脚慢慢死去。听懂我的意思了吗?”

两个人点了点头。

“很好,因为还没完。我警告你们俩。如果你们现在有什么不测,即使你们中的一个人在睡梦中神秘地死掉,我也会认定是另一个人杀了他。然后我会吊死那个幸存者。所以,恭喜你们,你们现在都要对彼此的生命负责。”

伯伦看向那些拦住迪特尔和克鲁格的人。

“好吧,把他们放了。把他们的剑还给他们。我不会让你们俩握手言和然后假装万事大吉。但请记住我的话。如果是为了保持兵团纪律的需要,我认为你们的生命是一个微小的代价。记住我的话。现在,所有人都回去睡觉。”

说着,伯伦中士转身回到他睡觉的地方。克鲁格怒视了迪特尔一会儿。然后,他转身走了,费贝尔像条忠实的狗一样跟在他后面。很快,其余的人都散去了,只剩下迪特尔、耶哈德、里格尔和霍伊斯特站在一起。

“我没有撒谎,”迪特尔平静道。“当我遇到他时,克鲁格正试图杀死库兰斯基。”

“我不怀疑,”耶哈德说。他面色严峻。“以前,当我告诉你离克鲁格远点的时候,我没想到他会做这种事。别误会我的意思——他一直是个混蛋。通常情况下,当你和某人在同一个团的时候,你总得容忍他的缺点。但我从没想过他会这么出格。”

“幸亏你碰到了他,”霍伊斯特说。“否则,库兰斯基就会不知不觉地被谋杀。这件事得记住。你干得不错,迪特尔。”

“不过,要是我就会把中士的话牢记在心,”里格尔补充道。“伯伦不是那种会作出空洞威胁的人。你要离克鲁格远一点。我们三个人会保护你,所以你不必担心克鲁格或他的一个亲信会在你背后捅刀子。”

“但是正义呢?”迪特尔问道。“克鲁格想谋杀一个战友。你的意思是说他就这么逍遥法外了?”

三个人不安地面面相觑。最后,回答的是葛哈德。

“现在是这样的。世界并不完美,迪特尔·兰茨。有时,我们无法看到坏人受到惩罚。我们是士兵,不是国王,也不是法官。有时候,最好不要多惹是非。你尽了自己的职责。你怀着最好的期望。至于正义,那不是我们力所能及的。”耶哈德耸耸肩。“士兵就得有个士兵样,迪特尔·兰茨。把正义留给诸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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