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宴》—中国传统宗族文化没落的挽歌
今天重新看过了一遍李安导演的《喜宴》,没有看完就关掉了,闭上眼睛忽然怀疑自己以前看到是同一部电影吗?这种感觉就和看小津安二郎的作品一样,从喜欢不停的重复看到忽然开始反感,这十年我到底经历了什么,让我变的这样。看杨德昌和侯孝贤的作品则没有这种感觉,依然喜欢,不知道再过十年之后会是怎样的变化。
为什么十年后的我看到某些电影总会莫名的反感,而这些都是我上学的时候很喜欢的呢,我想,这之间的鸿沟应该就是阅历或者说对社会、文化、传统的新认识。
虽然我经常思考如何延续建筑、城市的历史传统,力图让新的建筑能保留一定的历史记忆,但并不是所有的传统和历史都是我特别想保留的,有些对我来说,摆脱它们甚至是快慰的、欢欣鼓舞的。
李安和小津安二郎的作品没有什么失真的地方,唯一令我反感的是,它们都提供了某个幻梦,让旧权贵痴迷于自己的过去荣耀与特权,让自己坚持的某些癖好成为某种神圣的东西,大众看到这些也许同样共情于近乎完美的人际关系与家庭温情,而忘记这一切都是建立在以世族门阀为代表的剥削阶级上。
文化传统作为人类的精神产物,左右人类社会行为准则的原生性知识,同样是依托于物质世界,物质世界的冲突与矛盾时时都需要文化传统做出调和与反应。《喜宴》中的父亲与原下属的关系所代表的一系列人物都是成长在一个传统的宗族文化中的中国人,那个时代的中国人遵守的儒家道德准则,这套准则背后则是世族门阀用土地羁押大多数普通人的利器,杀人而无形,我们的国家每次推崇法家的时候都是抑制豪强的时代,每次儒学中兴的时代都是世族重振旗鼓的时代,这种循环一直未变,直到工业化,民族国家的诞生,政府重新接管了基层管理的权利,在此之前,基层的控制权一直在宗族门阀的手中,去看陈寅格的魏晋南北朝历史讲义吧,新儒学的灵魂人物都对此从不避讳。
在此并不是反感李安导演、或者剧中的人物,而是反感这种类型的电影有着近乎催眠的效果和毒性,让人忘记现实的复杂性和现实社会人的利益关系,一味的用温情来冲淡一切不可解的矛盾。
当我看到年轻人特别沉迷于汉服、国学之类的东西的时候,以及以孔子作为自己的行为榜样时,我的内心是五味杂陈的,毛主席正是看到儒学与传统社会关系的不可分割性,才努力去打破这种对孔子的崇拜,你们又把他端起了,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