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彩归途

 

·序·

故事总要有一个开头。

红魔馆的门番，红美铃，毫无预兆地从红魔馆的大门前消失了。

最先发现这件事的当然是女仆长咲夜，然后紧接着从蕾米莉亚大小姐到小恶魔甚至最底下的妖精女仆，大家都知道了：那个平时总是和和气气的、总是因为偷懒被咲夜小姐责备的门番不见了。

不过偌大一个红魔馆，似乎并不会仅因缺少了门番就陷入混乱。在一阵连风波都称不上的、无果的搜寻后，红魔馆除了大门口少了个人，空荡荡的以外，似乎也并没有什么太大变化。偶尔，咲夜会请走不速之客，小恶魔会替代着过来笨手笨脚地修理花坛，除此以外也就没什么变化了。

直到有一天，咲夜失手打碎了一个茶杯……

“咳咳，这方面的我们已经采访过蕾米莉亚小姐那边了。”端着记事本的鸦天狗有些不好意思地打断了她。“如果愿意的话，您可不可以分享一下您的旅途？”

“啊……原来是要听这个吗？”门番取下了她标志性的帽子，轻轻拍了拍。“要说的话会很长，没问题吗？”

记者点了点头。

红美铃又把帽子扣回头上，沉吟一番。

咳咳……

 

·壹·

之所以不辞而别，是因为对归宿感到了迷惘。

而之所以感到迷惘，又是因为什么？

答案很简单，也很无趣。

那天不知为何闲来无事，开始胡思乱想。

咲夜她是立下了誓言要侍奉大小姐；帕秋莉小姐为了研究魔法留在大图书馆；大小姐和芙兰二小姐本就是红魔馆的主人……

——我是为了什么，留在这里做一个门番？

越想，越感到一片茫然。

于是索性在某晚，红美铃背起行囊，消失在了雾之湖的茫茫夜雾中，走得太急，什么也没留下。

更糟的是，她隐约有种答案明明就在身边，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的感觉。

 

·贰·

第一夜的逃跑，她漫无目的地一头撞进了魔法之森。

当不怎么出门的她机缘巧合地碰到了亮着灯光的小木屋，她也许想不到里面的会是熟人。于是她叩响了门。

“是谁啊？这个点已经不营业了……”当黑白的魔法使从一大堆道具里抽身，打开门时，两个人面面相觑，好半晌，鸦雀无声。

“你、你等会儿……红魔馆的门番！？”

魔法之森的夜晚，和红魔馆的夜晚一样黑。但是在亮着灯光的温暖小屋里，也许这种迷惘的夜会更好过一些。

“红魔馆不是你的归宿……蕾米莉亚她们把你开除了？”魔理沙一脸疑惑。

“不、不是这样的！只是，我不知道为什么要留在红魔馆了。”美铃端着茶杯，有些苦恼地解释着自己所谓的归宿问题。“就像突然忘掉了什么东西，怎么想也想不起来。”

“这样啊……归宿？这种东西可是谁都说不好的喔。”魔理沙摆弄着八卦炉，沉默了好一会儿，给了美铃一个似是而非的回答。

毕竟更多时候，幻想乡里又有谁会去会考虑这个。

而同样，这个问题也一时让魔理沙一愣。

——对魔理沙自己，归宿又是什么？

她又是为什么，离开了那个家，自己一直在这里研究着这些和魔法有关的东西？又是为什么，一直不断修行至今？

是为了经营这家小小的魔法道具店？是为了像帕秋莉一样，投身永远的研究？还是仅仅，是为了和灵梦一起到处解决各种各样的异变？

她也想给出一个能让人满意的回答。但是想了各种各样的空话，到嘴边变成了一声叹息。

“我可不是那种擅长给你建议的人，所以我也不知道你要怎么办。”魔理沙无可奈何地起身，又扎进那堆道具里。“但是，总得有些什么，让你还想留在那里吧？”

她首先想到的是那个银白的剪影。但是她不想就这么承认——她有些不愿意承认，即便她想不到第二个原因。

在垃圾堆一样的道具里，魔理沙翻找着什么。

“如果非要说我有什么建议的话……啊有了有了。”她翻出来两片凹凸不平的玻璃镜片。

“镜片？”

她拿着两个镜片，对准了，来回对焦：“霖之助说过有个叫显微镜的东西。虽然有点弄不清楚究竟要怎么用……

“但是似乎，离得太近觉得模糊的话，稍微拉远一些就可以看清楚了。”

“拉远一点……”美铃呆立在那里。

“我好不容易感觉说了点有些哲理的东西，多少给点反应成吗……”

“不，这样就够了，谢谢你，魔理沙小姐！”仿佛突然活过来一般，美铃又抬起她的头来。“你去过了那么多地方，有没有什么地方，可以让我避避风头？……离红魔馆越远越好。”

“越远越好……？唔……”

 

·叁·

泛着红色的街道，被遮蔽的天穹，毫无来由的灼热，让人感到有些压迫；但真正让人感觉透不过气的是那些到处穿行着饮酒作乐的五大三粗的家伙。

就这样，当红美铃站在旧地狱的大街上，看着来来往往的鬼族略有些粗鲁的大声谈笑时，她仍在怀疑是不是在做梦。

“你的话，也许可以去找旧地狱的鬼王？够远了，而且只要你能和她们打架的话她们似乎就会认可你。”魔理沙的话好像还在耳边。“毕竟我进去借书的时候还是麻烦你放了水的……你去了哪这件事会帮你保密的喔。”

“虽然说很感谢，但是我平时可没放水啊……”美铃轻轻地叹了口气，随便走进了街边的一家酒馆。

——然后稳稳接下了一边路人鬼砸来的凳子，成为了这场大乱战的中心人物。

就这样，当怪力乱神的鬼王星熊勇仪闻讯赶来时，红美铃已经打趴了一大堆比她壮实了不知道多少的鬼，坐在了整个店唯一还完好的条凳上。

条凳很快被当做防具，招架住了鬼王的一拳之后裂成了好几块。

这场名义上是符卡战的肉搏究竟是什么时候结束的，胜者又是谁，似乎没有第三者看到。

鬼们只记得第二天，他们的老大和这个只见过一次的外来人一起泡着温泉，喝着酒，大笑着谈天说地。

当然，喝酒的仅限于他们的老大，那个外来人好像脸色很差的样子。兴许是酒量不行，又或是什么别的原因，比如昨夜桥姬钉的小纸人。

“哈哈，浴袍不是很合身嘛！”勇仪大笑着拍了拍美铃的背。

“果然穿着不习惯……”从温泉里出来，扯了扯四处漏风的浴袍的美铃表情有些苦涩。“不要特地消遣我啦。”

温泉的氤氲热气飘散着。“你要不然，就留在旧地狱吧？”

鬼王收起了笑容，表情似乎相当认真。

好胜的鬼王当然不会忘掉，面前这个红发的妖怪多少次靠着技巧，化解自己的攻势。既然她出人意料地突然来到这里，鬼王又怎么能轻易放她走。

毕竟，对于居于这旧地狱的唯一一个鬼王，这唯一一个独角的鬼王，战斗也许就是她毕生归宿的整整一半。

太过突兀的转场让美铃一时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你也拥有着强大的力量不是吗？那份技巧，可是很难得的。”勇仪喃喃道。

“像你这样的强者，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遇到下一个啊！”

紧接着，美铃忽然一惊，下意识地抬起手来，千钧一发地接住了勇仪的拳，借力向后退去。勇仪大笑着，追逐而来。

这大概是第三天时发生的事。

 

·肆·

“……”

咲夜看着鲜红色地毯上湿透的部分和雪白的茶杯碎片，无言。

完美潇洒的女仆出现了打碎她最喜欢的茶具这样的失误，蕾米莉亚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咲夜，去休息一下吧。”

“可是……”“我命令你去休息。不要再找了。再怎么样你都只是个人类，你不可以不休息。”

这三天，对咲夜而言究竟是多久呢。也许是一周？也许是一个月？即便是蕾米莉亚，也没有办法知道。但是她知道，对咲夜来说也许红美铃与她一样重要，甚至更甚。

“大小姐……我明白了。”

一个饱含着歉意的鞠躬后，咲夜推门退了出去。

“她到底会不会乖乖去休息呢……”蕾米莉亚轻叹一声，瞥了一眼已然清理干净的地面和手边另一个茶杯里，冒着热气的红茶。“你也是，打算什么时候回来啊……”

而与此同时，咬着牙的美铃有些乱了阵脚般，一掌向鬼王打去。

“你平时总是这样子束手束脚的吗！？”迎面接住红美铃的掌，勇仪端着酒杯的手忽地一掀，向地上使劲一拍，登时，地砖开裂，大地也为之一震。“不拿出昨天那样的战意的话，可是没法尽兴的啊！”

差点失去重心的美铃有些招架不住般躲闪着，体内气息翻涌，一道华光闪耀，挡住了飞来的石屑。“即便你这么说……！”她精准地防住了横踹来的一腿，却仍然被崩山般的力量所踹飞，撞在远处的墙上，激起一阵烟尘。

美铃其实不喜欢争斗。虽然总是在红魔馆的门口和侵入者交手，但她的武，早已不是为了与人以命相搏。因此，面对着飞袭而来的鬼王，她有那么一瞬迟疑。

“哪怕是束手束脚的东西，你都打算一直留着吗！？”鬼王一拳打在美铃身边的墙上，力量之大以至于裂痕四延。

滑稽剧一般，这个场景停顿了好一会儿。鬼王的气喘声与武者的心跳声在两人间回响着，美铃没有接话，也没有接招，而勇仪也就这样握着拳，等待着。

 

·伍·

“门番？我来当也没关系啦……但是为什么是我？”红发的华人小姑娘有些不解地看着面前撑着阳伞的，货真价实的“恶魔”。

阳伞下传来了两声轻笑。“为什么？……我觉得没有别人可以做得比你更好了。”

那还是多久之前的事呢……那时候似乎咲夜还没有在红魔馆吧。

并没有下起雨来的，云烟笼罩的灰蒙蒙的正午。也并不在雾之湖的岸边，似乎是在某个叫罗马尼亚的地方。

……

“……可以再演示一次吗？”平时一直面色冷淡的，新来的白发少女第一次与美铃直接的交流，是在她舞着长嘴水壶给园中的花苗浇水的时候。“什么？”她下意识问道，结果等了好一会儿，也没有得到回答。

那天倒是太阳很好，但是少女冷冷的表情让美铃记得格外清楚。

……

“难说啊……”美铃皱了皱眉。

“泡的还是不够好吗？”有些失望般，咲夜也和美铃一样皱了皱眉。“明明就练习了那么久……”

“可是距离我第一次教你怎么泡才过了一天啊？”

“……快说吧。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这么急着知道？”“对。”

“——这下我就没法再告诉你哪里要改善了。”故作可惜般，美铃叹道。

随后的整个下午，美铃都被恼羞成怒的咲夜追着甩飞刀。

……

日复一日的工作里，出现最多的那个身影；

日复一日的平淡里，一点点眼见完美潇洒起来的那个身影；

日复一日的日常里，渐渐习以为常却无论如何也放不下的身影；

甚至打破了这份日常后，仍总是在脑海中浮现的、银白色的身影。

所谓的“束手束脚”……

“不要勉强自己了……你都伤成这样了。馆里还有我保护大小姐……”

如果非要一个理由留在那里，那为什么就不能是她呢？

 

·陸·

美铃的眼中闪烁起了光芒。

“那可不是什么‘束手束脚’的东西啊。”她咧嘴一笑，带着似释然、又似流火一般的神情。“抱歉啊，我不能留在旧地狱。”

“——因为我已经是红魔馆的门番了。”

美铃轻轻咳了两声，“失礼了。”从狭缝间探出来，拾起帽子拍了两下，戴上，侧身摆好了架势。

“红魔馆门番，红美铃，请多指教！”

勇仪也还以一笑。“总算是报上名号了，那么——

“大江山的鬼王，星熊勇仪！”

双拳相碰，四散的华光照耀了旧地狱的角落。

又是一场无人知晓胜负的战斗。

 

·柒·

鬼王豪放地笑着，挥手告别那从远方来，回远方去的友人：“有时间记得要再来啊！”旧地狱灼热的红色倒映在她的杯中；

“笃笃笃。”雾雨魔法店再次响起敲门声，魔理沙打开了门，淡红的花瓣摆成了“谢谢”的字样。“我不懂汉字啊……”魔法使挠了挠头。夜风吹拂而过，刮起花瓣，在地上轻轻打着旋。

红发的华人少女带着她找到的答案一步步往回走着。

每走一步，就越加急切一分；每走一步，就越加期待一分。历经苦战的身体快要散架一般，但是火一般燃烧着的心却驱使着她大步向前。

于是她小跑起来，穿过森林，踏过石板路，奔跑起来。

清冷的月光下，红色的洋馆一点点映入她的眼帘；

尔后终于——

“——当啷”，先是步履边掉下来的小刀；

然后是传来的有些哽咽与生硬，但却熟悉无比的声音；

最后，美铃伸出双手，紧紧抱住了忽然出现在面前的，身着女仆装的身影。

“真是……玩忽职守的家伙……”怀中的人有些颤抖。

“抱歉啊，这样子胡闹。”

于是美铃也得到了属于她的拥抱。

远处天边有一丝微光，也许不多时后就将迎来破晓。

美铃就这样背着因为过劳的疲惫而熟睡下来的、终于寻找到的归宿，借着晨曦，一步步向红魔馆走去。

 

·尾声·

“那个……”一直在涂涂写写的鸦天狗听完了故事，终于有了张口询问的机会。“作为独家专访，能不能问您一些更详细的问题？”

“细节吗？我没问题的。”

“可能是一些比较敏感的问题，您可以选择不回答……”几乎用听不见的声音这么说了一句，鸦天狗开始了询问。

“嗯？”

“没什么没什么。首先的话……您和魔理沙小姐，到底是怎样的关系？是敌人还是朋友？”

“这个很难说啦……一定要说的话是没什么关系的。她是魔法使，而我是门番，只有在她打算闯进红魔馆的时候我才会去阻止她，仅限于这样的关系。”

“那么接下来的问题，您和那个鬼王打了两场，能否透露一下结果？”

美铃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说来惭愧，两场全败……所谓‘一力破十技’，勇仪的力气实在是大的可怕，所以我倒也不是很羞于承认啦……”

“最后是这个，您和咲夜小姐……”

“这个问题我决定回避。”

红发的华人姑娘，露出了一个很有意思的笑容。

 

————完————

选择词语：爱、真诚

“不加掩饰的爱就是最大的真诚。”

选择挑战项：10、开放性结局；14、极速

“所以她们两个究竟是成了还是没成呢？（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