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朋友》

散文#朋友

文字|乡村网络基础建设

封面| Makoto Tsuka

       黑暗，一蓬烟。

       透青光的烟雾萦绕桌后的男人，那西装帽下明明暗暗的鼻眼看不真，只觉他低头，叼着烟。桌子是红木的，叠排着铺来几行扑克。

       我没来之前，便如此的安静。坐下后，他也没出声，摊开的手掌几乎要碰到我。

       别说身材，连衣着也看不清。而面貌又因阴影与烟雾模模糊糊。总之我是疑惑，疑惑但急切地想辨认。

       沉默良久，扑克被一股吹烟罩住，黑桃J刷一声翻开。声音像光波样，贴着桌面滑远。

       然后又是沉默。

       “你输啦。老朋友。”语气带着感慨。

       哦……原来是你。三年了？四年？确实很久没见了。以前可没见你抽烟赌扑克的。虽然这么想，但我并没能从肚里翻出一些话题聊。

       突然他捏住我右食指端详着。他歪着头，香烟在嘴唇左右运了一回，然后捏住，同捏住我的食指一样。

       我倒没有抗拒，不知他要做什么，我要做什么，也跟他盯着食指。

       “怎么搞的？”

       他指的是水泡。

       “烫到的，做工的时候。”

       于是他嗯嗯地点头，也没追问，弹着香烟。

       黄红的烟灰，在黑暗中飘落，照出桌下静谧的水面。

       “喝点吧。”他拢拳侧腰，划了半圆舀地上的水。拳头放在了我面前，然后松开。

       是一拳球形的清水，很可爱地悬浮着。

       “来点？”他又昂头点了点顶上的灯。

       那么亮，当然要加上。“来点。”

       就这样，发幽光的灯泡被投入水球。

       太美妙了！

       我枕着手臂，舔了一口。透过晃动的水球，冷光映得桌面波光粼粼。光，叠在印花繁复的扑克牌背上，令人迷醉。光在婴宁、在对望、在感应，一如飞沙与冰花，林叶与蛛网，空管与楼间那无言的风。

       等回过神，我们已沉入深水。

       幽光、幽光，水光、水光。

       很遗憾，哪怕光线更盛，哪怕帽子随水潮浮起，仍旧看不清他的样貌。

       “下次还来？”他一张张抓回扑克，摞好，塞进胸袋。

       最后的最后，他按捏着我的食指。

       “还来。”

 

       一根痊愈的指头勾住衣袖。

如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