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译 Endless Night 第七章

回到住处，我收着一张电报——从南法寄来的。

明天四点半，老地方见。

欣忆不一样了。我一眼就看得出来。我们还是在摄政公园见的面，不过这一次我俩都有点放不开。我吧，有些话想告诉她，但实在开不了口。估计求婚这一关对男同胞都是如此。

欣忆好像也藏着什么，没准在琢磨该怎么不伤感情地拒绝我吧。不，不会的，我满心里只装着一件事，那就是欣忆爱我。不知是什么缘故，如今的欣忆多了分成熟和自信，不过应该和生日没什么关系。她和我讲了讲他们一家的南法之行，又害羞道：

“我——那个，我去看你说的那栋房子了。就是你朋友盖的那栋。”

“朋友？你说孙鲁班吗？”

“嗯。我们去那儿吃了顿饭。”

“吃饭？你后妈怎么会认识那家房主的？”

“你说孔道旭老先生吗？这个吧，其实他们不认识，是——好吧，是雨婷安排我们去那儿的。”

“又是她。”我一如既往地恼火道。

“别生气，”她说道，“雨婷这么做又没有坏意啊。”

“哼。总之是她安排你和你后妈去——”

“还有福澜姑父。”她补充道。

“这么多人。”我说道，“不用说，雨婷肯定也去了吧。”

“不，她没去，因为——”欣忆顿了一下，说道，“因为黄娜，就是我后妈，不把她当家里人。”

“我懂，她就好像个穷亲戚似的，对吧？”我说道，“或者再直接点，就是个蹭饭的。嘿，她肯定憋了一肚子火。”

“没有，我一直拿她当好朋友看。”

“她就是个丫鬟，”我刻薄道，“丫头，下人，伺候人的。这种词多了。”

“好了，别说了。”欣忆说道，“对了，我知道你为什么夸老孙厉害了。那栋房子太美了，真——真特别。他一定能把咱们家盖得一样漂亮。”

她无意间说出了那个词。咱们家，我听得清清楚楚。原来她跑去里维埃拉，又让雨婷做了那些安排，只为了亲眼看一看老孙的设计，让未来的梦有个形象。

“你喜欢就好。”我说道。

她问道：“你最近怎么样？”

“天天干活呗。”我答道，“前两天我去赌马，把钱都押在一匹大冷门上，结果它赢了一个身位。咱这运气也是没谁了。”

“真好。”欣忆恭喜道，但语气中丝毫没有兴奋的意思。也是，把全部身家押在一匹赛马上，这种事也只有我干得出来，她是不会有任何概念的。

“我回去看我妈了。”我补充道。

“你好像从来都不提她。”

“提她干嘛？”我问道。

“你不喜欢她吗？”

我想了想。“不知道，”我说道，“可能是不怎么喜欢吧。人长大了肯定会疏远父母的。”

“你还是在乎她的。”欣忆说道，“不然你说她的时候就不会犹豫了。”

“我有点怕她。”我说道，“她把我看得太透了，我有多少毛病她全知道。”

“很正常。”欣忆说道。

“哪里正常？”

“不是有句话吗，叫熟人眼里无英雄，越亲近的人把对方看得越透。谁都有这么一个知根知底的人，也只有和他才能坦诚相见，在别人面前无非是努力装好人而已。”

“好，说得好。”说着我握住她的手，“那你看得透我吗？”

“也许吧。”欣忆平静地说道。

“我可没怎么和你交过心。”

“还交心呢，你几时开过口。不过没关系，哪怕你不说，我也懂你。”

“是吗。”我继续道，“欣忆，我，嗨，还用多说吗，你一直都知道，从一开始就知道了，没错吧？”

“嗯。”欣忆说道，“我的心你也早就知道了，不是吗？”

“可问题是，”我说道，“咱们以后怎么办呢？你也知道我是怎么个境界，我的生活是什么样子。我这次回去看我妈，就是想看看咱们的世界有多不一样。咱们差得不是一点半点啊，欣忆，这不是想改就改得过来的。”

“不如带我去见见你母亲吧。”

“行是行，”我说道，“不过我不想。欣忆，有些话我虽然不想说，但还是得说。如果咱们在一起了，那以后的日子肯定得乱套。你有的是钱，有的是聪明礼貌，可我呢，没文化没见识，就是个穷小子。到时候肯定有人说你傲气，要么就嫌我穷酸。你说吧，咱们该怎么办？”

“好办。”欣忆说道，“请老孙来，让他在祸起庄为咱们盖一个家——梦一样的家。”她继续道，“不过头一件事还是结婚。说来说去，这才是你最想说吧？”

“还真瞒不过你。”我说道，“只要你那边没什么问题。”

“没有问题，”欣忆说道，“咱们下个周就结婚。我成人了，现在谁也管不着我了。不过你说的也对，我先不和家里人说，你也先别告诉你母亲，等一切都办完了再告诉他们，到时候他们说什么也没用了。”

“就这么办。”我说道，“还是你厉害，欣忆。不过我有个坏消息要告诉你。咱们恐怕和祸起庄无缘了，那块地已经被买走了。”

“我知道啊。”她笑道，“看把你急的，觅之。祸起庄就是我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