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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秋/重云同人文】漫话少年事(十六)

2021-04-04 21:49 作者:梧桐流雨  | 我要投稿

重云发着高烧,昏昏沉沉地睡了不知道多久。他上一次病得这么重,好像也是因为跑进龙脊雪山,不过那次是自己主动去泡冰水……现在想来简直天真得好笑。但这一次似乎比上一次烧得还要厉害。重云平日里难得生一回病,就算有点不舒服,也都是自己休息几天,就扛过来了。这一次却实在难受得要命,他浑身无力地躺在柔软的床上,裹着厚厚的被子,身上一阵热一阵冷。

有一阵他稍稍清醒了一点,只觉得浑身都像要烧着了,头也痛得厉害,实在忍不住,委屈地小声“呜”了一声。却不料立刻有人探身来看他,摸摸他额头上敷着的已经变热的毛巾,把毛巾拿掉了。重云迷迷瞪瞪地睁开酸涩的眼睛,只看见一个熟悉的单薄背影匆匆离去。不多时那人又回来了,仔细地拨开他额前的头发,换了块凉毛巾重新敷在他脑门上,又伸手摸摸他后背上有没有出汗。重云已经烧糊涂了,一时竟想不出眼前这个少年的名字,或者说下意识觉得没必要想什么名字,反正知道是唯一一个会让他这么心安的人。那少年重新帮他掖好被子,俯下身来用额头贴了一下他滚烫的脸颊,凉凉的柔软的头发在他脸上轻轻拂过。

重云安静地闭上了眼睛。但他还是很难受。若是往常,生病难受自己忍着就是了,可现在他只觉得完全忍不住。额头上新换的毛巾虽然很凉,但还是不舒服,他想要那个照顾他的少年像刚才一样温柔地用额头和脸颊贴一贴他的脸。于是他再次可怜兮兮地小声呻吟:“呜……”

那少年立刻俯身凑近了他,这次是轻柔地一下一下抚摸着他的头发。重云心满意足地再次安静下来。但是好像还没过多久,那只手又移开了。重云等了一会儿,感觉不到那少年了,这次毫不犹豫,连声音都变大了:“呜!”

房间里安静了片刻。而后那少年轻笑了一声,鼻息轻柔地吹拂起重云鬓边的碎发。重云此时反应迟钝,迷迷糊糊地想,他原来没走吗,什么时候离自己这么近的……

下一刻,一个柔软温凉的吻轻轻落在他脸颊上。

重云吃了一惊,短促地小声呜嘤了一声:“呜?”感觉到那只手又开始轻轻抚摸他的头发,同时隐约听得那少年柔声道:“居然学会撒娇了啊。”

重云昏昏沉沉地侧过头,用额头轻轻蹭了蹭那少年的手,很乖地应声:“呜。”

 

芭芭拉来西风骑士团探望病人,诺艾尔陪着她一起上楼来。二人见到门虚掩着,害怕吵到重云休息,就没有敲门,先轻轻地将门推开一条缝,待要向行秋招手示意一下,却万万没想到正巧撞上这么一副情景。行秋背对着门坐在床边,没有注意到她们,而她们在那一刻也把礼节什么的全忘到了九霄云外,不约而同地抬手掩口,瞪大了眼睛,完全没想到要带上门退出去。反倒是行秋静静地抚摸了一阵重云的头发,余光扫到门口,先注意到她们了,于是起身走到门边,压低声音道:“走廊上说话吧。”

他带上了门,神情自然地冲她们礼貌地笑笑:“重云烧糊涂了,有点神志不清,你们别见怪。芭芭拉小姐,谢谢你来看他。”

他脸上淡淡的笑叫人安心,神情也大大方方的,反倒是两个少女脸上都隐约有些红晕。芭芭拉见他如此一副温柔持重的神态,心里不觉泛起一阵暖意,也柔声道:“我带了刚配好的退烧药来,让重云喝一点吧。”

“好,多谢你了。”行秋接过她递上来的装着药粉的小药包。诺艾尔比芭芭拉看起来还要窘迫,这时候仍是双颊晕红,稍有些结结巴巴地说:“那个,对、对不起!刚才真是……失礼了。”

“没事。”行秋低下头微微一笑,“我也没想到重云原来这么可爱的。”

他自己也没料到,他居然会对着两个才认识不久的女孩子如此真情流露,坦言他觉得重云可爱……等到反应过来,只好有点不好意思地轻咳了一声。这下芭芭拉又脸红了,而诺艾尔反倒像是克服了害羞的情绪,忽然认真起来:“这么说起来,二位会留在蒙德过风花节吗?”

“嗯,会啊。”行秋回答,有点感谢她及时岔开话题。却不料诺艾尔下一句话是:“那要不要按照蒙德的习俗,给重要的人准备一件礼物呢?如果需要帮忙,我很愿意……”

“诺艾尔!”芭芭拉小声惊呼,打断了她的话,“这个问得太、太直接了吧,会不会有点失礼……”

行秋像是愣了一下,然后在两个女孩子不知所措的目光中再一次无声地笑了。

“嗯,我会记得这件事的。谢谢你提醒,诺艾尔小姐。”他说。

诺艾尔不记得自己那天是怎么被芭芭拉拽着离开的。她走到楼梯口才慢慢意识到,自己刚才好像真是热心得过了头——但不知道为什么,她一想到这些天来慢慢了解到的有关这两个异国少年的一切,就忍不住总是惦记他们,并且想要在这件事上给他们多帮一点忙。她有些愧疚地转头最后看了一眼,只见行秋半倚在门框边站着,双臂抱在胸前,正望着走廊对面的墙壁出神。然后她就被芭芭拉拽着下了楼。

这事儿后来被阿贝多知道了,似乎是芭芭拉和琴说话的时候,被一旁碰巧躲在不知道哪个角落里玩蹦蹦炸弹的可莉听到了,总之传到他耳朵里的时候是“芭芭拉姐姐跟琴团长说,诺艾尔姐姐当时比行秋哥哥还要不好意思”。阿贝多正在摇晃试剂瓶的手稍稍停顿了一下,而后若有所思道:“啊,我记得在比较新潮前卫的小说圈里,有句话叫……‘我可以单身,我嗑的CP必须结婚。’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吧。”

“嗯?可莉不懂。”小可莉怀里抱着一只蹦蹦炸弹,用力摇头说。

“没什么,我只是随口一说。可莉到了诺艾尔姐姐那样的年纪就会懂了……不,大概还会比她晚好几年吧。总之我暂时还不用操心这些事。”阿贝多波澜不惊道,“我现在只要操心可莉手里的这只蹦蹦炸弹什么时候会爆炸就好。”

“哎呀!不可以在实验室玩蹦蹦炸弹,对不起,可莉忘了!”可莉惊叫一声,抱起蹦蹦炸弹就奔出了门外。阿贝多继续轻轻晃动着手中的试剂瓶,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微不可察地笑了笑。

 

整整一周以后,大病一场的重云终于痊愈了。天气晴好,风花节将近,大陆北境的风之国终于也暖和起来。和煦的春风中满溢着花草的芬芳,与璃月的暖风又自不同,似乎更加轻盈和绵长。行秋又往家里写了封信,除此以外就是整日拉着重云在蒙德城里悠闲漫步,或者什么也不干,就坐在风神像广场边的长椅上吹着暖风,看着蒙德人忙忙碌碌地用花球和彩带装饰神像。整个蒙德城都在期待着风花节,唯独他们俩已经对此浑不在意,常常走走停停在广场边漫步一整天,间或相视而笑,但觉岁月静好,风花节来不来都没什么关系了。

后来行秋知道了西风骑士团的训练场可以借用,又时常去练剑。他的身体这次是真的恢复过来了,没几天就找回了原来使剑时举重若轻的感觉。重云也和他一起练剑,但两人并不对练,常常是一个开始比划招式,另一个就不知不觉停下来看着。又过了没几天,都发觉怎么看也看不够,索性搬了小板凳来,一个上场练习的时候,另一个就坐下休息,休息的时候大可以想怎么看就怎么看。重云尤其喜欢看行秋使完古华剑法最后一式之后闭着眼睛轻轻挽一个剑花,每次看过之后必定心里一动,只好低下头去,免得旁人看到他一脸傻笑的模样。

这天仍是练剑到近午时分。行秋这一上午专练一式画雨笼山,每练完一次,信手挽个剑花,沉思好一阵,然后再练下一次。画雨笼山本就难学,要重新练回原来的境界最是不易,一练好几天也是正常。可坐在场边的重云受不住了。行秋一上午身法轻灵地空翻几十次,他的心也跟着轻飘飘的就没落过地,灿烂的阳光还不时在行秋画出的雨线之间散射出转瞬即逝的小小彩虹,当真不愧“裁雨留虹”之名,简直令他心跳得不敢正眼看行秋。好容易挨到将近中午,他正打算喊行秋去吃午饭,却忽然听见一个陌生的声音在他身后说了句:“哟,好漂亮的剑法!”

重云回过头去,只见不远处一前一后走来两个瘦瘦高高的男子。走在前面的那个肤色微黑,戴一只黑眼罩遮住了右眼,穿一件单肩披风,脸上轻快地笑着;而后面的那个束着一头红发,一身黑衣样式更为庄重华贵,脸上一点也不笑,看起来格外严肃。称赞行秋剑法漂亮的,自然是前面那个笑吟吟的了。

行秋停下了挥剑。重云也站起身来。他并不认识这二位,不过看起来他们也是和骑士团有关的人。他正要和两位陌生人寒暄见礼,忽然高处传来安柏的声音:“啊——小心呀!”

众人纷纷抬头看去,只见安柏身在半空,风之翼展开,正摇摇晃晃地以极其惊险的动作滑翔着急速接近,看样子是准备在他们附近迫降了。重云下意识地先往行秋身边靠,随时准备将他一把拉到自己身后。却见安柏险之又险地与那戴眼罩的男子擦肩而过,趔趄了几步后站定,转身就对他喊道:“凯亚!琴团长不是有公事派你出去的吗!”

名叫凯亚的西风骑士摊手道:“琴团长是派我跑了一趟,这不是事情办完了,我就回来了嘛。小安柏是在练习飞行吗,看来飞行比赛的冠军,你是志在必得呀?”

“哼,我还以为你又偷懒呢!”安柏双手叉腰道,“这两位是从璃月来的客人,你不许怠慢了他们!”说着向行秋和重云笑了笑,算是打过了招呼,又转向凯亚身后那位红发男子,说话的语气明显客气了许多:“迪卢克老爷来骑士团是有什么事吗?”

名叫迪卢克的那位仍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冲安柏轻轻点头示意,淡淡地说:“本来今天得空,在酒馆当班,没想到碰见凯亚来喝酒。正好有事要来一趟,换班之后就跟他一起过来了。”

安柏瞪大眼睛望向凯亚:“这么说,你果然还是偷懒去了!”

“别呀,我只是事情都办完了,去喝杯酒放松一下,又不是玩忽职守,这也要揭穿我吗?”凯亚无可奈何地转头对迪卢克道,“你不就是来找人说句话吗,早知道你这人这么不识趣,我真该做个人情,在酒馆那会儿就主动说帮你带话得了!”

“让你带话,还不如我自己来一趟。”迪卢克始终板着脸对他没点笑意,转头对着行秋和重云,脸色才算温和多了,声音仍是淡淡的,“行秋少爷。”

“迪卢克老爷。”行秋淡淡一笑,应道。

“诶?”重云惊讶道,“行秋,你认识这位……?”

行秋说:“嗯,这位是晨曦酒庄的迪卢克老爷,我前些天去跟他谈了点生意,顺带托他帮了个忙。嗯……主要是托人帮忙。”又向迪卢克介绍道:“这位是重云,我的朋友……啊。”他轻轻一笑,改口重新道:“同道之人。”

这措辞很含蓄,看似反倒把两个人的关系说得更远了,实则分明别有深意。重云微微一怔,自然懂了,心里一跳,只怕自己当场脸红起来,慌忙低下头向那位迪卢克老爷见礼道:“您好,幸会了。”

“幸会。”迪卢克对他点点头,又对行秋言简意赅道,“约定好的东西已经叫人送到二位在骑士团的住处了。”

“如此多谢您了,算我欠您一个人情。”行秋甚是郑重地对他道谢,微微欠了欠身。

“不必了。行秋少爷是爽快人,希望日后生意上的事也合作愉快。”迪卢克回答,语气仍是平静得听不出在赞扬人,“那么告辞了,酒庄里还有事等着我。”

他离去了。凯亚却没走,不无惊讶地道:“哎呀,原来还是从璃月来的一位小少爷吗!和迪卢克老爷合作,可得当心些哪?”

行秋笑了:“迪卢克老爷也是爽快人,我倒不怎么担心。所以这位是?”

“西风骑士团骑兵队长,凯亚。”凯亚行了个标准的骑士礼,“二位是叫……行秋,还有重云,我没记错吧?”

“哼!”安柏气哼哼地道,“迪卢克老爷可是正经人,琴团长都很尊敬他的,你又乱说什么!”

“是是,我乱说的。你们不觉得他就是一天到晚太正经了,一点都不好玩吗?”凯亚举手投降,又说,“这位行秋小少爷刚刚是在练剑?真是好漂亮的剑法,有没有兴趣和我对练一下试试看?”

“喂!”安柏惊道,“你可别欺负人,行秋之前受过伤,现在这是恢复练习,怎么能跟你对练!”

“要不我来陪行秋练练吧。”忽然又一个清清冷冷的少年嗓音说。

这次走来的是阿贝多。重云在他驾车上龙脊雪山接人的那天已经见过他,自然认得,但那时候行秋一直在半昏迷之中,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与他书信来往了如此之久的阿贝多。奇怪的是他不知为何,竟然一眼就认定了这位素未谋面的笔友的身份,声音微微有一丝颤抖:“……白垩老师?”

阿贝多微微一怔,而后笑了:“啊,是。这些时还好吧,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

“已经好多了,多谢您那天去救我们!”行秋已经听说过那天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了,一面连声道谢,一面又想起他们来蒙德城本来就是想找阿贝多的,一时间颇有些感慨。绕了这么大一圈,终于还是回到起点了。这期间遇到了这么多人,发生了这么多事,其中还有许多是比他的小说更加弥足珍贵的。原来不知不觉间竟有这么多收获了,也算不虚此行。他想着,和阿贝多对望着。两人都笑了。

“小说的事,回头再说也不迟。凯亚说得没错,你的剑法实在漂亮,我和你一起练练吧。”阿贝多说,也从武器架上抽出一把练习剑,走到训练场中央,先自己不紧不慢地一招一式出了五剑。他的剑法极优雅,第四式是一记脱手掷剑,伴着岩元素结晶的绽放,紧接着第五式使出时,剑又能立即从虚空之中回到他手里。重云不禁脱口赞叹道:“您的剑法也好生漂亮!”

阿贝多也挽了个剑花,剑路与任何一种璃月剑法看起来都大不相同。而后他朝行秋轻轻一点头。两人点到即止地过了几招,一个轻盈灵动又锋锐无当,一个优雅持重又精准纤密,看着极为赏心悦目。午时正好是换班时候,不少路过的西风骑士纷纷驻足观看,尤其是年轻的骑士和见习骑士们,许多人直看得目瞪口呆。终于,这场对练以阿贝多一记掷剑后,凭空重新握剑指住行秋身侧的破绽而告终。原本行秋下一刻也能指中他的要害,但终究是慢了一步。

阿贝多收剑行骑士礼,道:“真是厉害。你的状态还没完全恢复吧,我也算占了些便宜。”

行秋微微喘息着,因为比试得尽兴,眼中有喜悦的光芒闪闪发亮,以璃月的礼法持剑回礼:“多谢白垩老师指点,行秋获益匪浅。”

重云拿了自己的手帕给他擦拭额前的汗水。而看完了全程的凯亚鼓着掌,笑吟吟道:“哎呀呀,真是精彩至极呀!今天真是个值得纪念的好日子,要不我请大家吃饭,怎么样?”

在安柏惊讶的眼神中,他真的请大家在猎鹿人餐馆吃了午饭。虽然安柏始终一副“他今天怎么这么好心”的眼神,这顿饭总体而言还是吃得挺开心。行秋全程和阿贝多聊着小说插图的事,重云在一旁听着,嘴角微微带笑地出神。凯亚对他们的聊天内容并不感兴趣,但自己一口酒一口菜吃得悠然自得。饭毕,阿贝多说砂糖约了他下午去看看她的研究新进展,于是先告辞了。而凯亚兴致勃勃道:“你们听说了吗,蒙德城最好的吟游诗人今天下午要在风神像广场上开班教学,教大家如何写情诗!这么好玩的事儿,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行秋和重云不约而同地怔了怔,一时没说话。安柏惊道:“什么啊,这种事情……你难道有写情诗的对象?”

“那倒没有,不过写情诗干嘛非要送给谁呢,就当是自己练习,也很有趣呀。”凯亚笑眯眯地说,“难道我看起来不像这么有趣的人吗?看来小安柏对我有很大误解呀。”

如此听凯亚说笑着,最后他们还是全都去了。没想到刚一踏上广场,就迎面撞见班尼特挥着手冲过来:“啊,你们都来了!对了对了,我有个好消息跟你们说!”

他冲着行秋和重云急匆匆道:“你们还记不记得那位汤米先生,接了砂糖小姐委托的那个?他没事,他根本没进雪山!”

“什么?”行秋和重云异口同声。

“真的,我也没想到!”班尼特又好气又好笑地握拳道,“他那天在路边站了不知多久,往雪山里走了没几步就天黑了,只好灰溜溜地折回来,大晚上的,营地里也没人注意到他。后来他又换了条路想上山,还是犹豫了好几天没敢进去,再然后他就自己回来了!”

行秋哑然失笑,长长叹了口气道:“居然是这样……算了,人没事就好。”转头看看重云不敢置信且微有怒意的神情,知道重云还记着他们为了这事儿在雪山中险些生死永隔,赶紧拿自己的手轻轻碰了碰重云的手背,软软地哄他:“好了,重云,没事的,都过去了。”

“嗯嗯,都过去了!”班尼特应和道,立即善解人意地岔开话题,“你们也是来报名参加情诗速成班的吗?我也是!”

“诶?”行秋又吃了一惊,没想到连班尼特也是来报名这个什么情诗速成班的,“班尼特……有想写情诗的对象吗?”

“那倒没有。”班尼特挠着头说,“只是现在是风花节,蒙德人都要学一学怎么写情诗呀。就算暂时还没有想要寄出情诗的对象,也可以先自己写一写嘛。”

“这样啊。”行秋都不需要用余光去看就知道重云已经脸红了,所以……他决定暂时还是不要去看重云了,免得他当场纯阳之体发作。其实他也挺惊讶的,之前还没感觉到蒙德居然是如此开放而浪漫的国度。于是他继续问班尼特:“那么开班教学的老师又是谁呢?之前听凯亚先生说,是蒙德城里最好的吟游诗人?”

“诶嘿!那是当然!岂止是蒙德城,天底下最好的吟游诗人前来开班教学啦!”翠绿斗篷的少年忽然从不知道哪里冒出来蹦到他们面前,笑嘻嘻地眯起一只眼睛,做了个极可爱的顽皮表情,“当当——!我们又见面啦,两位璃月来的朋友!怎么样,我说话算话吧?”

行秋和重云自然都还记得他,又惊又喜地异口同声道:“温迪!”

 

温迪的情诗教学现场堪称别开生面,至少对于两个璃月少年来说绝对如此。这个嗓音美妙得不可思议的清秀少年一本正经地条分缕析讲述情诗的写作技巧,而围在他周围的所有学员居然也都一本正经听得极认真,班尼特还一条一条在小本子上记笔记。行秋和重云在璃月如何见过这种场面,行秋还稍稍沉得住气些,重云才刚刚听到第一条,“深呼吸,回忆生命中所有美丽的瞬间,再次品味那种心动”——就唰地脸红了。他偷眼看行秋,行秋居然真的和其他学员一样闭着眼睛,一脸认真地在回忆“美丽的瞬间”。

重云脸更红了。但如果就这么拽着行秋立刻逃离课堂,好像又不大礼貌,毕竟那位可爱的少年诗人在开课前可是无比热情地对他们说过,“璃月来的客人就不用交学费了”。总之,以后的授课内容他几乎一句都没听进去,低着头不知道是在发呆还是在掩饰脸红。温迪倒是一点儿也没计较,讲课的过程中虽然不时看他一眼,但什么也没说,脸上反倒笑吟吟的,跟着就用意味深长的眼神去看行秋。行秋还勉强沉得住气,不好意思地冲那顽皮的少年诗人笑笑,就见温迪冲他眨眨眼睛,眼里的笑意都要溢出来了。

在柔风轻拂、蒲公英纷飞之中,这个轻飘飘的午后不知不觉就悠然溜走了。下课之后,温迪特地告诉两位璃月少年,明天会在风起地举办名为“风中万花”的趣味飞行比赛,大家还会在大橡树前翠绿柔软的草地上野餐,并盛情邀请他们也来玩。他寥寥几句说得他们全都心动了,重云甚至忘记了一下午的羞赧,两人都满怀期待地表示明天一定来。他们告别了温迪,两个人一起去吃了晚饭,悠悠荡荡地漫步回了骑士团客房,虽然一路无话,心里都甜丝丝的——这几天以来一直如此。进了房间,重云一眼看到一个整整齐齐的长方包裹平放在桌上,这才记起中午在训练场发生的那一幕,好奇起来:“这就是那位迪卢克老爷送来的东西吗,是什么呀?”

行秋神神秘秘地一笑:“等一会儿都洗漱完了,回来再告诉你。”

重云知道他的脾性,也笑了笑,就依他了。等两个人都换上了干净的寝衣回到房间,行秋欣然点头道:“嗯,这样就不用担心你大晚上的还跑出去练功了!”

重云啼笑皆非道:“我这几天什么时候大晚上跑出去练功过,不都在跟你聊天、陪你看书什么的……诶?!”

他大吃了一惊,话音戛然而止。行秋已经拆开了包裹,打开了包裹中露出的精致的沉木盒。在柔软的绒垫上,静静躺着一柄色泽古雅的大剑。剑身黑金点褐,锋芒内敛,作璃月古刀之形,一望便知是难得一见的佳品。重云看得眼睛都有些发直,而行秋早有预料地笑了,从桌子跟前退开,望着重云,对桌上那柄剑轻轻点了点下巴,示意他过去拿起来看看:“来,试试看趁不趁手。”

重云过去了,没有立刻拿起这柄大剑,先小心翼翼地抚摸了一下剑身。触手冰凉,剑身上光泽暗蕴,仅仅只是用手指轻轻抚触着,珍重之心已不觉油然而生。行秋盘膝坐在床边上,眉眼含笑地看着他,见他都看得出神了,轻声提醒道:“拿起来看看?”

重云双手举起了这柄剑。在屋内不能随意挥舞,但只是举起来在手中轻轻转几遭,已经足以感受到手感重而不沉,挥舞开来想必真是如臂指使的。他爱不释手地双手托起这柄宝剑,转头去看行秋,脸上是又惊又喜的表情:“这柄剑……”

“嗯,是送给你的。”行秋冲他微微笑道。

重云小心翼翼地将剑放回匣内,几步奔到行秋跟前,望着他一双笑吟吟的明亮的眼睛,却又手足无措起来,一连声道:“谢谢你!但是为什么忽然……”

行秋仍是盘膝坐在床边,仰脸看着重云那副恨不得一把抱上来却又犹豫着不敢的表情,笑得更开心了。重云还是这样,在他面前,什么都写在脸上了。他双手拉了重云的手,轻轻拽着他在自己身边坐下来,而后不疾不徐道:“诺艾尔小姐告诉我说,蒙德人都会在风花节送礼物给自己心里重要的人。刚好这把剑我很久以前就想送给你了,如今不过是多费了些周折。”

重云又像下午那时候一样唰地脸红了。行秋知道他一时半会儿肯定答不出话来,微笑着自顾自说下去:“这柄剑叫‘试作古华’,是璃月从前一位名叫寒武的名匠创制的,我也是上个海灯节前夕才偶然得到了锻造图谱。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一直没机会托人打造出来,就拖到现在了。好在蒙德城那位瓦格纳先生挺靠得住,打造出来的成品很不错,对吧?”

重云还红着脸,说:“你还从璃月一路把图谱带过来了呀?”

行秋一怔,又笑了:“啊,那倒没有。图谱是我凭印象重画的,就在你病着的那几天。当初看了太多遍,记下来了。”

他侧头看了眼重云,只见重云的眼神里又是惊讶又是欣喜,种种情绪混合成看着心爱之人才有的那种毫不掩饰的欣赏崇拜的眼神,直看得行秋都顶不住了,不好意思地低了头,接着往下说:“咳,其实我也不太懂大剑的构造,有些关键的细节还是记不得了。当时我实在没办法,想着诺艾尔小姐也用双手剑,就去向她请教一下试试看。诺艾尔小姐说她也不懂双手剑的锻造图谱,但她知道有个人懂,给我介绍了迪卢克老爷。那位迪卢克老爷的确是个真性情的人,拿了我画的图谱去研究了几天,不仅真的把关键处补全了,把我画的错处改好了,还来信说他愿意帮忙托人将成品打造出来,材料他也出了。我当时好生过意不去,就说把图谱送给他作为谢礼,还提出来要不要谈点生意……其实谈生意倒是其次,主要是不知道该怎么谢他了。”

重云笑着叹道:“你真是神了,这来蒙德才几天,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的,什么人都给你结识到了呀?”

“嗯哼。”行秋轻轻笑道,“还不是为了赶着把礼物给你准备好嘛。啊对了,按照蒙德的规矩,送给心爱之人的礼物是不能托人帮忙的,必须自己亲手准备才行。可这柄剑……单凭我一个人,实在是没办法锻造出来,还请重云不要介意呀。”

“我不介意的!”重云立刻用力摇头,“我……我真的很高兴。”他有点不好意思地梗了一下才说出来。行秋低头一笑,拉了他的手走到桌前:“不过这个是我亲手做的。”

他指的是剑柄末端悬挂的那条金褐色的穗子。重云愣了下,说:“这个……亲手做的?”

“对呀,没想到吧,我也是会一点小手工的,打穗子这种事还算简单吧。”行秋说着,不经意抬手抚了下自己右耳上的单耳坠,耳朵微微有些发红,“本来该挂红穗子,但不知道为什么,真的开始做了,还是选了这个颜色的线,和我的耳坠是一样的颜色。嗯……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重云再也忍不住,“呜”的一声,一把抱住了行秋,声音激动得有些发颤:“喜欢的!”

“啊……重云喜欢就好。”行秋稍稍愣了一下,然后笑了,伸手拍拍他的后背,“早点睡啦?明天还要早起去风起地和大家一起玩呢。”末了又含笑小声加了句:“重云真是越来越会撒娇了呀……”

“什、什么啊!”重云松开他,瞪大了眼睛,红着脸抗议道,“我哪有……?!”

行秋强忍着笑,一本正经地清了清嗓子,学着重云刚刚那样软软糯糯地“呜”了一声,然后顶着重云惊呆了的眼神,说:“这还不算呢,你想知道的话,明天自己去问问诺艾尔小姐和芭芭拉小姐,看她们说你生病的那几天里是怎么撒娇的?”

“什么——她们又怎么会知道啊!”重云捂脸道,“我……我当时干了什么?”

行秋实在忍不下去了,笑得倒在床上,枕着手臂仰脸看重云,见他紧紧捂着脸,手都不肯拿开了,只好就此打住,正色哄他道:“好了好了,没有什么。她们就是来给你送退烧药,碰巧看见……唔,看见你不肯让我走。嗯,就这样。”

这句话里并没有细节描述,听起来还不是很丢人。重云犹豫着拿开了捂脸的手,问道:“真的……就这样?”

“还看见我亲了你一下。”行秋以十二万分平静的语气冷不防扔出了一个更厉害的重磅炸弹。

重云生生给他呛得咳嗽起来,双手又捂了一半脸:“你——咳咳咳咳,你说你——?”

“是啊。”行秋仰望着天花板叹气道,“我也没有很过分吧,是你一直呜呜嘤嘤的不肯让我走,我才在你脸上亲了一下,很轻很轻的呀。”

重云沉默了,双手捂着脸好一阵,而后完全不受控制地说:“确实一点都不过分。”

“嗯?”行秋听他这是话里有话,一挺身坐起来望着他,“怎么……?”

“嗯,我,我在雪山里的时候,就是刚刚把你从水中救起来的时候,”重云结结巴巴地说,“你没有呼吸了,班尼特告诉我说,按照冒险家协会手册上的急救方法,要做‘人工呼吸’。简单来说,就是……就是……用我们璃月的话来说,叫作……‘渡气’,是这样吧。”

两个少年都陷入了沉默。这个……好像有点超出目前的认知范围了,嗯,肯定超出范围了。重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出来,正在悔之不及,就听行秋当机立断道:“熄灯,睡觉!”

重云二话不说,果断响应,呼地一声吹灭蜡烛,一头栽倒在自己床上。自从他们从雪山回来以后,除了第一天是情不自禁,拥在一起哭累了,就那么睡着了,之后都是一人一张床分开睡的。一开始是行秋害怕吵到重云养病,后来重云病好了,也没有谁想到要改变目前的状况——又不是在雪山里,情非得已,只有大家挤在一起睡;也不是谁冷得睡不着,一定要依偎在一块儿才暖和,总之完全没道理再睡一块儿了。

其实世上所有的少年初恋都是如此纯真无瑕又小心翼翼的,就连伸出手触碰一下对方都要犹豫许久。只不过这道理从来都要等到将来有朝一日,关系更进一步了,回过头才会懂罢了。到那时候再回头来看,一切也都会很美的。不过现在一切都还早,一切都还不用急。

两人各自躺下了,自然谁也没睡着,都在黑暗中觉得脸颊发烫,静静地听着自己的和对方的呼吸声。不知道过了多久,行秋很轻很轻地唤了一声:“重云?你睡着了吗?”

“……没有。”重云犹豫了一下,还是应声了。他已经没有刚才那么不好意思了,大约是黑暗中看不见对方的表情,自然比刚刚勇敢多了。但听行秋继续小声说:“我也睡不着。怎么办呢?明天一早该不会起不来床吧……”

重云忽然鼓起勇气说:“那个……我可不可以躺到你身边来?”

行秋愣了一下没说话,然后听声音似乎是轻轻地笑了:“可以啊。”

于是重云摸黑下了床,小心翼翼地侧躺到行秋身边,轻轻环住他,像在雪山里的时候一样,像他们刚刚回来的下着大雨的那天一样。不知道为什么,两人全都安心地松了口气,刚刚那种别扭的感觉已经完全消失了。重云开始觉得困了,而行秋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发,声音听起来也有些犯迷糊了:“好啦,快睡吧。”

重云又闻到了之前在雪山营地里的那天闻到过的微微的霓裳花香,清清淡淡的,又暖乎乎的。行秋轻柔的呼吸声平稳而悠长。他很快就熟睡过去,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二天清早,他们准时醒来了,只觉得从来没有睡得这么沉过,一觉醒来精神都好了许多。阳光明媚,暖风轻拂,两人穿着轻薄的春衣,在啁啾的鸟鸣声中一路漫步至风起地,心中都小小地雀跃着。

翠色的原野静静舒展在阳光下,如茵的绿草一望无际地铺展开来。大橡树在风中轻柔地沙沙作响,有如温柔的絮语。他们远远望见鹅黄色格纹的野餐布已经在草地上铺开了,芭芭拉和诺艾尔都换上了颜色鲜亮的连衣裙,一个是粉蓝色,一个是粉红色,两人正忙着从一个巨大的提篮内往外取出各种各样的食盒。一旁是迪奥娜和可莉,两个小女孩在柔软厚实的草地上转着圈儿追追跑跑,跑了一阵,不知道说了句什么,又全都笑得躺在草地上打滚儿。更远一些的地方,一身火红的安柏双手叉腰,正在指挥班尼特和另一个陌生面孔的少年搬运一只热气球,热气球下面捆绑着一块木板,看来这就是温迪所说的飞行比赛需要用到的道具了。他们四处没有看到温迪,走近了才循着琴声望到了大橡树的一根横枝上。温迪仍是一身翠色斗篷,坐在树上轻轻弹拨着手中的小木琴,弹的正是行秋和重云在荻花洲那晚听他用笛子吹过的蒙德曲调。他最先看到了他们,老远就招手喊道:“行秋,重云,你们来啦!”

他从树上纵身跃下,小跑过来迎接他们。野餐布旁边的四个女孩全都跟着迎了过来,而安柏那边三人匆匆忙忙固定好了那只热气球,也一齐跑过来。安柏开开心心道:“你们也来了啊!说起来,我们还邀请了好些其他的朋友,不过有的说今天有事,可能晚点儿来,我们可以先开始的哦!反正是趣味比赛嘛,玩多少次都没问题的啦!”

“嗯嗯,我们这边的热气球都准备好了!”班尼特积极响应,又忙着对行秋和重云道,“对了对了,我来给大家介绍一下新朋友!”说着就将他身旁那个白色长发的红眼睛少年拉上前来。那少年生得十分英气,但神情微微有些窘迫,好像不大习惯结识陌生人一样。

“我来!”火红的小可莉一头撞过来,蹦蹦跳跳地站定,“我来介绍!行秋哥哥、重云哥哥,这是雷泽,是可莉的朋友!雷泽,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行秋哥哥和重云哥哥,他们,嗯……”她低头想了想,继续大声说:“他们可好了,可莉也很喜欢他们!”

“很高兴认识你。”重云对名叫雷泽的少年点点头,行秋也对他点头示意。那少年极微不可察地弯了一下嘴角,一字一句地缓缓说:“很高兴认识你们,可莉的……朋友。”

“嗯,我们也算可莉的朋友。对吧可莉?”行秋笑着问可莉。他觉察到这少年似乎不善言辞,不过在他熟悉的人面前明显要放松许多,因此并不忙着和他说太多话,而是先和可莉说说笑笑,好让那少年跟他们慢慢熟悉起来,免得他一直那么拘谨。

可莉“嗯”的一声,用力点了点头。这时迪奥娜也扑上来:“行秋哥哥、重云哥哥!可莉都跟我说了,你们在雪山里遇到的那些事……我之前都不知道,太危险了!呜……”

他们赶紧摸着她的头安慰她。行秋一连声道:“好了好了,我们都没事,那些危险都过去了。今天是个开心的日子,迪奥娜可千万不要哭呀。”好在迪奥娜很听劝地没哭,只是抓着他们的衣襟,像小猫似的轻轻呜呜了几声。行秋为了活跃气氛,又朗声说:“雪山之行最重要的领悟,就是——重云给的桃木符真的有用,一定要随身带好了!迪奥娜可记住了哦……”

他忽然觉得气氛有一丝丝不对劲。转头一看,重云一听他提起桃木符,又是半真半假地微带怒意看着他。行秋当即拔腿就逃:“我错了我错了!”跑出几步远,还冲迪奥娜喊道:“看见没有,这就是我没带好桃木符的下场!重云比什么危险都更可怕好嘛!迪奥娜快帮忙劝劝他,不然我再也别想他给我做下一个桃木符了!”

在这群少年少女的追逐嬉闹之中,趣味飞行比赛也拉开了序幕。规则很简单:乘着热气球飞到高处,从高空中展开风之翼飞下来,滑翔过程中要收集空中的花球和花环,谁最后的得分高,谁就获胜。安柏先自己试飞了一次,确认没有问题,就招呼大家说:“开始了开始了!大家都可以来一起玩!”

大家都轮流玩了几次,安柏几乎是每次必定参加。他们的飞行技术都还不错,但每一次都是安柏最先拿到终点花环,得到最高分。温迪上过一次场,刚好那一轮安柏休息去了,于是温迪拿到了终点花环。他用收集到的花球又编了一个花环,将两个花环分别献给芭芭拉和诺艾尔,对她们行了个姿态古雅的礼:“两位美丽的小姐若不嫌弃,可要戴上花环?”竟像是在扮演远古时候的贵族礼仪。两个少女都笑着接过花环戴上了,于是温迪也微微笑了,拨着琴弦曼声吟唱道:“风花节的花朵多么美丽啊,但每一个蒙德少女都美丽胜于繁花千百倍……”

玩到中午,诺艾尔和芭芭拉喊大家去吃午餐。诺艾尔做的厚云朵松饼极可爱,而芭芭拉做了一大份烤蘑菇披萨分给大家吃。重云尤其喜欢清凉爽口的薄荷果冻,温迪也拿了一份,却不忙着吃,用手中小勺子的勺背一下一下轻轻敲着果冻,看它软软弹弹晃悠得可爱:“诶嘿,我也喜欢这款甜点哦!据说是猎鹿人餐馆最近推出的新式甜品,和风花节很配呀!”

吃完午饭之后他又开始弹琴,只是弹着,不唱歌了。行秋静静地双手抱膝坐在草地上听他弹奏。这个少年诗人演奏的旋律一如既往地令人安心。现在行秋的心境又不同了,于是那美丽的旋律中也好似充满了新的希望,清风一样柔柔地拂过他心头。温迪弹完了一曲,看着从头到尾静静聆听、双眼微微发亮的行秋,抿起嘴角微微笑了。在那一刻,他含笑的眼神幽深得不像一个少年人,不过也只是短短的一瞬。下一刻他又笑得顽皮轻快起来,冲行秋招手:“行秋,要不要我教你怎么弹琴?”

“啊,要教我弹琴?我一点都不会呢……”行秋不无讶异地说,但还是起身走了过去。温迪从不知道哪里摸出一把小小的琴,形状与他自己的小木琴略有不同,不过也是拨弦弹奏的:“这个叫作‘风物之诗琴’,是蒙德的传统乐器,很好学的!你看,首先要记住每根琴弦对应的音符……”

于是他们俩真的一个教一个学起来,不一会儿行秋就弹得有模有样了。温迪一脸“孺子可教”的满意神情,正打算招手叫重云也来学学,却听安柏远远地叫道:“再来再来!还有人要来比赛嘛!”而令所有人都万万没想到的是,重云一反常态,积极得不可思议,冲上去就说:“我来!我一定会抢到终点花环的!”

“诶?很有斗志嘛?”安柏兴致勃勃道,“走走走!”于是他们俩再加上班尼特和雷泽,四个人乘上了热气球。迪奥娜帮他们放开绳子,热气球升上了高空。行秋和温迪不约而同地看过去,脸上都有些诧异。行秋低声说:“他……不大对劲呀?”

他们跑去问诺艾尔和芭芭拉刚刚发生了什么。芭芭拉一脸困惑地说:“没什么呀,我也不知道重云为什么忽然那么激动。刚刚他还在这边跟我们一起吃点心,我说我做的白汁时蔬烩肉还没分完,问他要不要尝一点。他说他不吃热食,但我这个已经放凉了,然后他就添了一点,尝了一口,忽然就很激动地说要跟安柏比赛……”

行秋心里咯噔一下,说:“白汁时蔬烩肉?”

芭芭拉手上打开的那个食盒里就是她做的烩肉了,汤汁是淡粉色,貌似是用奶油熬成的,看着甚是可爱,但……里面有几片切成星星形状的胡萝卜。行秋犹豫了一下,拿了只勺子轻轻蘸了一点汤汁,小小尝了一口。他立刻明白了。

“芭芭拉,这个是……辣味的?”他不敢置信地说。

“啊,是的,我一直很喜欢辣味的食物,不过这个……用奶油调和过,应该还是比较温和的?”芭芭拉小声说,但下一刻就瞪大了眼睛,“难道说——?”

“是了。”行秋叹气道,“重云也不能吃辛辣的食物,他那种体质叫‘纯阳之体’,吃了热食或者辛辣的食物就会热血上头,性情大变,就跟普通人喝醉了酒一样。所以他现在应该是……纯阳之体发作了。”

行秋自己也觉得简直难以置信。天地良心,这一次可不是他害的,有心无心的都不是,谁能想到芭芭拉做的这份可可爱爱的奶油汤居然是这种魔鬼般的辣度!他无可奈何地扶额,心说,来了蒙德以后可真是……奇遇不断啊,重云居然这么稀里糊涂地给触发了纯阳之体,大概近几年以来,头一次不是他行秋害的……

他跑到那仍在上升的热气球下方,朗声喊道:“重云!你下来!你的纯阳之体发作了,别跑到那么高的地方去,会出事的!”

重云已经完全不听劝了,也大声回答:“不用!我不会有事的!我要抢到那个花环!”

这话怎么听都糊涂得近于孩子气了,行秋一时间只觉得他又是可爱又是叫人头疼,气得作势在自己腿上轻轻捶了一拳。温迪跑到他身边,笑着劝他:“算了,让他去,没事的。我用风场护着他就是了。”

行秋困惑地回头道:“风场?”

很快他就亲眼看到了。重云胡乱伸展开风之翼,从那么高的地方摇摇晃晃歪歪斜斜地飞下来,却总能在危急时刻被一阵似有若无的轻风托住,不着痕迹地扶正滑翔的方向。行秋一开始心都悬到嗓子眼了,生怕重云摔下来,但这样几回以后,他渐渐意识到温迪的风场强大得超乎他想象,虽然仍是眼睛不眨地盯着重云,但心里没有那么慌乱了。重云就那么重心不稳地一路往下飘,所有的花球他都不要,只是盯准了终点花环,没想到他倒是四人里进度最快的。眼看着他渐渐接近地面,行秋刚刚略微松了口气,忽然又是心头一紧——但见重云又像在雪山里那次一样,估计着高度够了,忽然收起风之翼,朝着终点花环直直落下来!

行秋又急又气,想也没想,疾步朝他奔去。但他如何能接得住重云,这一下半空中的重云也着慌了,大声喊道:“行秋别过来!”但已经晚了,他刚刚一手抓住花环,行秋已经伸开双臂来接着他。下一刻,两个人抱成一团儿滚到草地上,重云赶忙用双手护着行秋的头,花环扔到了一边。

他们一点也没有摔着,仍是一阵凭空生出的温柔而又稳定的风场托住了他们,缓冲了重云从高处落下的力道。一阵天旋地转之后,行秋惊觉自己是扑在重云身上的,难怪没有摔疼,只害怕重云给撞伤了,忙不迭爬起身来,跪坐在重云身边:“重云还好吗!”

重云毫发无伤地坐起身来,还处在纯阳之体发作的状态,不由分说地抓了行秋的手,也急声道:“你没事吧?为什么忽然跑过来接我,我不会摔着的!”

行秋知道这时候不能跟他计较,眼看他没受伤,松了口气,无可奈何地摇头道:“好好——你没事就好。我也没事,别担心了,快起来吧。”

重云很利落地爬起身,去捡起了刚刚扔在一旁的花环,双手捧了递给行秋:“这个是给你的!你戴上吧,一定很好看!”

行秋怔了怔,也双手接了,问他:“你就是为了这个花环,才非要去跟安柏比赛?”

“嗯,对呀!”重云此时一反常态,毫无羞赧之色,用力点头道,“温迪送给诺艾尔和芭芭拉她们的花环都好好看,我也想送一个给你。”

这下反倒是行秋微微红了双颊,啼笑皆非道:“那你拿一个花环给我就是了,为什么一定要去比赛……”

“那不行的!”重云格外认真地摇头,极郑重地说,“必须是比赛赢来的花环,才可以作为一片心意送给重要的人呀,难道不是这样吗?”

行秋无言以对,低头笑着,小心翼翼地将花环戴在头上。他本就生得眉清目秀,此时和两个少女戴着一样的花环,非但丝毫不显得奇怪,反而别有一种与她们不同的清俊之气。温迪第一个鼓掌笑道:“好看!行秋这样子,倒像蒙德古时候吟诗弹琴的美少年,要是配一件古代那种宽松飘逸的白长袍就更像了!”

行秋看起来更不好意思了,一双眼睛却明亮得动人。而重云只是怔怔地望着他,完全移不开视线。温迪含笑悠悠长叹了一声,又拨动起琴弦,曼声吟唱道:

谁也没有见过风

更别说我和你了

谁也没有见过爱情

直到有花束抛向自己

他的声音极美,与眼前的情景当真是相宜的。在他身旁,雷泽忽然挠了挠头,缓缓地说:“……不懂。但是,暖暖的,麻麻的,像……被钩钩果,刺到。”

“那不就对了嘛,天底下最好的吟游诗人正在教你们写情诗呢!”温迪点着头说。而行秋转过头望着他,也淡淡地笑了:“话说……您真的没有见过风吗?”

温迪如何听不出他这话别有深意,“诶嘿”一声笑,心说这孩子还真是明眼慧心,居然看出了端倪,真不愧魈亲口赞他将来必成大器。于是他顽皮慧黠地眨眨一只眼睛,神情自若道:“当然没见过了。我或许可以触摸到风,但触摸到怎么能算见到过呢?不过花束是好办的,像这样——”

他轻轻打了个响指。顿时,旋舞的柔风卷起漫天五彩缤纷的花瓣在行秋和重云周围环绕而起,短短一瞬后又纷然坠地,似一场突如其来的小小的花雨。在众人惊叹的眼神之中,温迪轻轻地笑了:“这样,大家不就都能见到风的形状了吗?”

——以及爱情的形状。哎呀,就算他已经眼看千百年岁月悠悠流过,少年人一尘不染的真心还是一如既往地令人心动啊。不过璃月来的孩子应该是比较含蓄的,所以这句话就不说出来了吧。

温迪笑吟吟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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