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素契约》下 | 壳卷/壳飒/飒卷【情人节特辑】【HCY水仙文】
*壳卷/壳飒爱情,飒卷友情以上,虐的
*阅读本文前请先阅读上篇:CV15239085(全文在企鹅里)
*下篇1.6w+,全文依旧不能过审,圈地自萌勿上升
07
和冰山美人的关系解冻,道阻且长,起码在水牢的飒没有精力想这个。
两天后壳才想起水牢里关着自己养的花瓶,毕竟花瓶就是长得好看,泡发了就失去了作为花瓶的意义,然后壳和卷一起去领人,去的路上壳还问卷,觉得飒这人如何。
“不学无术,满口粗鄙的野蛮人。”
卷的回答不算礼貌,之后就更不礼貌了,飒才被人领上来就哆哆嗦嗦地跪倒在两人面前,双腿根本没有任何知觉,还竭力保持清醒。
“傻b,疯子。”
这话当然是送给壳的,美人清冷温柔,他才舍不得吼。
飒舍不得不代表卷舍不得,卷一脚把人踢回水牢里,脏兮兮的水往飒的鼻腔嗓子里猛灌,再醒来时人已经在房间了,人还发着高烧。
……
飒只尝了一口卷亲手熬的小米粥就决定不跑了,没有什么比美人更重要,况且这美人还贤惠地一口一口喂自己。
“只要你不再违拗主人的心意,就不用受这么多罪。”
卷看着高烧三天才醒外加全身皮肤都快被泡烂的飒,心里有些愧疚,于是亲自熬了粥给他道歉。
飒边点头边“嗯嗯”,看着卷难得露出一点笑容,心都要被暖化了,一个没忍住直接伸手把人抱在怀里,“卷哥,你太好闻了,我喜欢你。”
卷吓得从床边站起来,粥都撒在了地上,偏偏飒又是个穷追不舍的,跟着站起来继续调戏美人,最后卷一脸惊恐地把发着高烧的飒踹出去几米远,人躺在地上不动了,西兰医生检查之后说肋骨断了两根。
卷又歉疚地照顾了飒几天。
或许这就是两人关系解冻的关键,飒渐渐发现卷是个面冷心软的冰山美人,虽然人看着可怕极了,但其实耳根子很软,更经不起调戏,随便说两句就捂着羞红的脸跑了。
关于卷亲自照顾飒这件事,壳似乎没什么异议,毕竟他也不想两个人成天打来打去闹得他头疼,于是卷就分出了很多时间给飒,飒飒鲜活又富有生机,和这岛上的每一个人都不同,给规矩森严的孤岛增添了一抹亮色,卷并不反感。
“爷当年最厉害的时候一次骗了对方八十多万呢。”
飒说这话时像只高傲又得意的小猫咪,卷很喜欢听飒讲话,对比之下他话很少,和飒飒在一起他总是扮演一个倾听者,听飒飒夸大吹牛也好,歪门邪道也好,总之都是些孤岛以外他没听说过的新鲜事,能从飒口中知道这些,卷很高兴。
壳平时总是很忙,每天要保持基本训练、巡岛、读书,还有许多工作要做,整个孤岛的良性运行都靠他一人处理,之前卷都是一个人待在壳的书房读那些书,现在他会和飒飒待在一起,刚好上次出任务时卷买了把吉他回来,他就摸索着弹吉他,飒就在旁边认真地听,有时卷也出任务了,飒就一个人百无聊赖地窝在房间,没事就出去转转。
……
一年过去了,这次卷出任务回来受了点小伤,恰巧壳今日有事要离岛,壳临走时命令飒帮卷上药。
“不好意思,麻烦你了飒飒,这里我也够不到,平时都是主人帮我上药的。”
一口一个主人,让飒这种倡导自由与正义的人脑壳痛,他掀开卷的T恤,转眼就被背上陈旧的疤痕吓到,“嘶,卷哥,你这是怎么弄的?壳该不会家暴你吧?”
“嘘……不能直呼主人大名的,你在岛上按规矩要尊称一声岛主。”
卷警惕起来,确认四下无人才安心。
“这个疤是两年前出任务留下的,还……挺深刻的。”
“是挺深刻的。”飒暗忖,可不是么,今天的伤一对比立马成小伤了。
“我不是说这个啦。”
卷的语气变得柔和了很多。他至今都记得那个狼狈的傍晚,他因轻敌被暗杀目标的守卫重伤,他带着一身的血躲进附近的山谷,然而他知道那不是长久之计,无论被捕还是任务失败都会死,这几乎是个注定的结局,区别就是死在家里还是死在外面。
壳立下的规矩历任杀手都很清楚,可是卷就是死命吊着一口气,希望能拖着时日无多的身体回岛再见一面主人。
然后……痛快地自尽。
失血过多的卷努力保持着清醒,听到脚步声时他手拼命掐自己掌肉让自己警惕,直到不远处人影靠近,卷咬破自己的嘴唇,决意拔枪自尽。
一枚子弹精准地打掉他手中的枪,他很快掉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壳抱着浑身是血的卷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怀里的卷紧紧地抓着壳的衣服,嗫喏的声音像只在野外濒死的小兽,含糊地说卷儿又给主人惹麻烦了,壳的声音依旧是那么低沉冷淡,他说是啊,把卷儿带回去再宰。
险境之中落入安全怀抱的卷渐渐失去神志,他甚至迷糊着和壳斗嘴,说那还不如刚刚让他开完枪呢,省得主人跑这一趟。
壳低头看着怀里不算安分甚至学会了顶嘴的卷,托着伤处的手骤然用力把人弄出一声惨叫。
“就算死也得死在我手上,明白吗,J。”
……
卷回忆过去的神色很温柔,飒甚至从卷脸上看出了点娇羞的神色。好吧,听完是对那个糟老壳子有了点改观,也不是个无情吊(三声)人,飒不知是不是自己没忍住把心底对壳的不屑顺口念了出来,总之卷听见了,脸色变得严肃认真,“飒飒,不可以这么说主人的。”
“好好好。”
飒举双手投降,看在卷哥面子上,他不说了。
上完药,飒看到卷手臂上有一块黑色的圆形伤疤,他好奇地问:“卷哥,这里又是怎么伤到的,被手枪打穿了吗?”
卷一脸娇羞,“这是他用我灭烟头烫的,好看吗?”
飒险些连带着自己的眼球没从床上掉下来,还说没家暴?这是认真的吗??卷哥还一脸热恋的表情???
迟疑的几秒钟飒在重塑自己的三观,讲道理的朱唇将启未启,“……说实话,烟头可以用烟灰缸灭。”
“主人说这个疤很好看。”
飒的表情蚌埠住了。
“那个,卷哥,你该不会喜欢糟老……岛主吧。”
卷听了反而低下头去,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壳也不允许生出任何额外的念头。只是,被主人救回来那次,他从床上醒来,看见壳坐在床边睡着,一时竟不舍得打扰,只是静静地凝望那人的轮廓。
他没死,主人不仅手下留情,还亲自营救。
卷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心脏跳那么快,也不知道为什么壳忽然就醒了,他红着脸躲避壳的关心,总担心是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把人吵醒的。
壳喂他吃药喝粥,让他好好养伤,最后还把自己温凉的手背抵在卷的脸上。
“脸这么红,看来还在发烧。”
……
卷的沉默让飒兴奋,他觉得自己果然猜中了卷哥的心思,他兴致勃勃地怂恿卷去告白,可是卷却一个劲地低着脑袋摇头,“不行的,主人不让我喜欢他的……我跟他只是……主仆,能这样我已经很知足了。”
“呸,什么让不让的,喜欢别人是你的权利,不是那个混蛋的权利。”
“混蛋”二字又遭到了卷的警告,飒讷讷地闭嘴,心说这还不喜欢啊,卷哥你都要把“守护我家最好的主人”写脸上了。
“对了,卷哥,我还有一个问题。”
“你说,说完我要去陪主人选新人去陀螺场了。”
飒神秘兮兮地凑上去,这次他是真的疑惑不解,“我每天晚上都能听到你们房间传来你的惨叫,卷哥,你和我说句实话,壳有没有打你?”
卷坐在床边愣了愣,转而一下子脸红到耳根,连连摇头说着没有没有,捂着脸跑掉了。
08
飒是之后才意识到自己问了多么愚蠢的问题。这也不能怪他,他还在玩诈骗的时候,他们头头就总是带不同的女人回那个破旧的单元楼,他们几个孩子挤一个很小的房间,隔壁房间就会传来女人的惨叫。有个孩子之前家庭不错,是他们之中唯一会电脑的孩子,他就和飒说,害那有什么,大哥的网盘里存着好多这种片子,c女人嘛,男人哪个不喜欢。
于是飒就牢牢地把男人女人绑定在了一起,没有考虑过任何其他的可能性,直到有一天西兰医生让他帮忙拿一下壳最近服用的安定,他撞见壳卷两人抱在一起,卷哥还是光着身子双tui岔开坐在壳平时办公的桌上,壳背对着门口,衣衫完好,只看了一眼就继续深深浅浅的作业,卷哥甚至还含糊地说着什么不要当着飒飒的面,很快就被一下又一下的zhuang击打断。
飒第一次没有和壳对着干,壳命令他滚出去,飒毫不犹豫地就跑出去了,心砰砰砰地跳。
真的是,他们那是什么……原来男人和男人也能做那种事。
……
从那天起,飒变成了壳卷的cp头子。
俗话说旁观者清,卷对壳的心意,他看的清清楚楚,他成了卷第二天从壳房间里走出来起哄的那个,也是不断怂恿卷去表白的那个。
然后铸下了毕生悔恨的大错。
他羡慕卷哥懂得多、见识广,卷就悄悄地告诉飒,主人什么时候不在房间,让他偷偷地去看书。壳没有允许过飒随便进他房间,飒只好偷偷进,那个时候桌上倒扣着一本鸢尾花底色的裸背装传记,上面简洁地印着RUSSELL几个烫金的字母。
“冠以罗素的姓氏,我们这些忠诚的教徒以清晨玻璃瓶中的红玫瑰起誓,愿为纯洁的爱牺牲自己,在这一年一度的圣瓦伦丁。”
书没读太懂,飒倒是没了耐心,他喜欢速见成效的东西,读书这玩意儿,读个天荒地老他都不一定能看出个啥来。卷还在外头看门呢,飒就从屋里出来了,卷问他这次读了什么,飒回答罗素要用红玫瑰发誓牺牲自己,搞得卷一头雾水。
两人去岛上散步,其实不看那些修罗场的话,这座孤岛还是挺美的,像是欧洲的庄园,远离格斗与厮杀的寂静处,还有一座花园,岛上四季如春,那花也就一直开着。
“飒飒,你喜欢什么花?我给你摘。”
卷可以进的花园,飒却不被允许,他无聊地踢着脚边的石子,“花花草草有什么区别,卷哥你随便摘吧。”
卷带了两朵开得正好的红玫瑰,其中一朵递给了飒。
“我喜欢玫瑰花,有刺,也美丽。”
瞧着卷哥柔和的侧面轮廓,和低头嗅花的淡淡笑容,飒的心跳好像快了几拍,他也假装低头闻花掩饰自己,“好闻吗?我怎么什么都没闻到。”
“好闻呀,你仔细闻闻。”
飒又用力吸鼻子,然后一本正经地问:“情人节要到了,卷哥,你不如向岛主表白吧。”
“我……我不行的,主人不让我喜欢他。”
“有什么不行,我和你说啊卷哥,我花粉过敏,我一会儿就会倒下的,你要是这都不去表白对不起我。”
飒肆意地笑着,没收到过鲜花的他开着无伤大雅的玩笑,十分钟之后人就倒在地上。西兰医生说这是花粉吸入太多过敏了,以后要远观,不可亵玩,多想想周敦颐。
飒不知道周敦颐是个什么玩意儿,他只知道自己人快肿成猪头了。
……
卷又照顾了飒一个月,也读完了RUSSELL这本手写的潦草传记,人也肉眼可见的沉默了很多,飒如往日一样说着笑话逗卷开心,卷却没有如往日一般展颜一笑,甚至有时会一个人默默地发呆怔神。
渐渐地飒也有些不快乐了,他希望看到卷哥高高兴兴的。
他再度哄着卷去和壳表白,如果壳能同意,想必卷哥也会高兴,毕竟不是瞎子的人都能看出壳对卷有多么与众不同。
这次卷没有更多异议,在情人节那天清晨,他早起摘了朵还带着露水的红玫瑰,插在壳书房桌上的玻璃瓶中。
不会直白的表达,这就是隐晦的爱意了,卷看着海岛的天空,莫名觉得这就是最后一天了,反正成与不成,结局都已经是注定的了。
壳一早就出去巡岛,中午才回来,看着花瓶里的红玫瑰沉默。
“这是你摘的,J?”
“是,主人。”
壳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叫他J,卷好像隐约猜到了什么结局,如同曙光驱散黑暗的必然,也如同夜幕笼罩孤岛的必然。
“你作为一个杀手,我说过你不该有别的情绪吧。”
壳把桌面上的书收起来,语气平淡仿佛只是诉说天气,“既然你已经有了杂念,就自行了断吧,晚餐之后。”
卷以为死亡的讯号起码要像上次那样陷于危险令人恐惧、抵触,可是真正的死亡来的如此寻常,壳只是在说一件很普通的事,他只是在说,你,就是你,不用看到明天的太阳了。
卷已经学会了和主人如出一辙的平静,他打算去换一身体面的、壳送给他的礼服,好好地和主人吃一顿晚餐。他还要把一切身后事都打理好,如果可以,把必要的事情托付给他最信任的飒。
……
“怎么样,卷哥?”
飒还笑眯眯的,卷难得地冲他露出微笑,“我晚上还要和主人吃晚餐,飒飒,你让厨子给你做点喜欢吃的。”
这不就成了吗?飒沾沾自喜,觉得自己又促成一段姻缘,于是大手一挥,“放心吧,我不会打扰你俩的。”
“照顾好自己,我不在的时候照顾好主人。”
卷丢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
这天晚上飒睡不着,他望着外头澄澈湛蓝的夜空,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
便宜那个老混蛋了,卷哥眉清目秀的,如果不是卷哥喜欢壳,他想他会和壳公平竞争的。
哎,也罢,有些事差一分一毫也是不行的,飒感慨地收起翘着的双腿,盖上被子准备睡觉,他入睡一向很慢,好不容易感觉半梦半醒睡意来袭,一声闷响从隔壁传来。
飒突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来,就这么发愣出神了十几分钟,他房间里的对讲机突然响起。
“飒,来我房间。”
……
时至今日他都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从那天侥幸活下来的,他看到床上那一滩血肉模糊的东西吓得凄厉惨叫,真正地信了老祖宗吓破胆的说法,他不停地尖叫、不停地退后,然后再逼自己靠近,最后把自己手背咬下一块肉,抱着床上的死物往外跑,跑到西兰医生门前,用自己最大的力气一下又一下踹着门。
西兰诧异地打开门,被眼前的场景惊得双眼瞪圆,然后看着淋得浑身是血的飒摇头,这样的事他见过数次,没想到终有一天还是会落到卷的头上,下一个或许就是飒了。
“人死不能复生。”
飒怔怔地跪在西兰医生门前,跪到双耳都在耳鸣,转而就嚎啕大哭起来,头顶上还有不知道是什么的液体稀稀落落地淋在他脑袋上,又热又黏稠。
原来“不准喜欢”是这个意思。
飒搂着卷的手臂因痛哭而颤抖,他希望死的是自己。
09
飒抱着尸体在西兰医生的门口坐了两小时,也哭了两小时,最后岛上负责殡葬的人把这具变得冰冷的人体带走了,就如同带走前任J一样。
飒摇摇欲坠地起身,才起来就头晕目眩,浑身上下的血味让他一下子把晚饭全都吐了出来,他发狂似地跪在地上用手砸着地面,把手背都砸出了血,最后西兰医生看不下去这些毫无意义的发泄,把人领进房间打了镇定。
……
飒手上缠着纱布,一身脏兮兮地去了壳的房间。
屋里扑面而来的血腥味令人作呕,烛光晚餐的蜡烛成为了房间里唯一的亮源,飒摸到门口的开关才发现上面贴了张便签,上面是卷哥的字。
“飒飒,开关按三下,他喜欢第二档柔光。”
飒的手又不可避免地颤抖起来,他忍着喉咙里上涌的不明物体,按了三下开关打开灯,这下烛光变得很不明显了,壳也颓然地倒在餐桌的椅子上,表情晦暗不明。
他往前,鞋柜上、衣柜上、茶几上都贴了字条。
飒几乎要气得晕倒了,是真的要昏过去,浑身发抖血液都要逆流的昏过去,他一闭眼,就是卷哥在他怀里的样子,不会笑的,冷冰冰的,一点温度都没有的。
妈的,傻逼,这样的人真的值得你喜欢吗?
飒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火气,他抄起桌上的高脚杯就朝着壳的头抡过去,玻璃噼里啪啦地碎了,壳的头顶有鲜血流下,飒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手一抖,剩下的部分摔在地上。
血……是血……
原来怒气登顶,真的是可以杀人的。
他几乎有一瞬间的恐惧,但是看到鲜血从对方头上流下,他居然感受到兴奋,他想着就这么把桌上的东西一个个砸到壳的头上,把他砸得鲜血直流,让他就这么去死!让他给卷哥陪葬!这种人也配活着?……
壳没躲也没反抗,更激起了飒的暴行,他啐了一口唾沫,一把揪住壳的衣领把人扯到面前,他们两人共同地挂着卷的血,飒一想到这一点就恶心,壳也配?
“他妈的,卷哥喜欢你,你觉得自己很了不起是不是?!你也不看看你自己,你配吗?你算个什么东西!”
“他掏心窝子喜欢你,他天天和我说你,他喜欢你喜欢到骨头里面……你有什么资格决定别人的生死,你是上帝,啊?你他妈告诉你,你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
飒咬着牙,发狂般地嘶叫着,一拳头一拳头地打在壳脸上,壳全都没躲,结结实实地挨了。飒知道但凡他想躲避或是反感动手,壳随便几个招式就能把他打的满地找牙,但是这副不反抗的样子只会让飒暴怒,你他娘的装什么玩意儿呢?杀人的时候毫不手软,现在又一副愿打愿挨的样子,你丫装给死人看吗?
失去理智到极点,飒抓过桌上的红酒瓶,他恨不得用这玩意重重地砸在壳的头上,这一下壳肯定会死,他甚至都双手握住瓶身举起来了——
手在空中停住,红酒从瓶口哗啦啦地流出来,洒在狼狈的两个人身上。
杀了他,卷哥也会恨死自己的。
飒颓然地把红酒瓶扔到不远处的地面,从壳身上下来,壳已经被他打得鼻青脸肿,嘴角都在流血,额头也在流血,他已经挑不出脸上有哪一处是完好的了。
酒瓶玻璃挺厚,落在地毯上一声闷响。
烛火就这么摇曳着,在一丝丝轻微的波动中晃着。
晃着,晃着,晃着……
飒重重地倒在地面,倚着身后还贴着纸条的书架,脸痛苦地埋进脏兮兮的手心,他的手上几乎什么都有了:尘土、三个人的血、脑浆、红酒……
他抹了把脸。
壳也抹了把脸,然后怔怔地看着对面空荡荡的座椅。
几个小时前,那里还坐着活生生的杀手J,面带幸福的笑意赴约,脸上被烛光照得红扑扑的。
“那本人物传记里,罗素先生是流落于远东的私生子,为整个罗素家族所不齿,罗素一族想方设法地除掉这个尊贵的家族在世上的唯一耻辱,罗素先生逃到了孤岛上,从此再不出岛。”
“其实主人您,就是罗素先生,对吗?罗素一族每个人身上都有一朵黑色的鸢尾花,您的鸢尾花在后颈处。”
卷的眼睛漂亮又清澈,美好又温柔,迎着簌簌的火焰,像是点燃了无尽的希望。
“岛上皆传主人阴晴不定,杀手都两年一换,其实是他们知道了这个秘密,对吗?”
壳没有说话,卷褪去自己全身的衣物,起身跪在壳身边,把他的烟头按在自己手臂上的伤疤处。
他开始做他第一件为壳做过的事,就是□交,他的□活儿一向不错,是得到过主人的夸奖的。
“主人,和卷儿左爱吧。”
……
杀手J左爱时很内敛,今天却很放d,红着脸说“主人,请您c我”此类的话,还说了很多很多壳从来都不知道的事情。
他说自己没见过父母,记忆的开端就已经在孤岛上了,每天都被个头高的男孩儿欺负,饭也总被力气大的抢走,是主人救了他,多活的九年都是主人给的,所以死在今天,不后悔。
他还说在陀螺场训练的五年很苦,每次都感觉自己要被人打死了,是想着有一天能站到主人身边才活下来。
他还说,主人冒着被罗素一族发现的危险出岛营救的那天,他发现自己真的好喜欢主人。有这件事在,无论主人以后做什么,卷儿都爱您。
卷用双腿勾着壳的腰,请求他s进自己的身体。
“我已经留好了字条,下一任杀手会妥善照顾主人的。”
卷温柔地交代好一切,拿来冰冷的手枪,然后他伸手捧起壳的脸颊,在壳的嘴唇上落下一吻,大拇指轻柔地摩挲着有胡茬的地方,像世上寻常恋人一般。
“阿壳,我都要死了,可以这样叫你吗?你不要担心你是罗素一族的弃子,没有人爱你,我很爱你,卷儿很爱你。”
“这一辈子卷儿很知足,卷儿是幸福地离开这个世界的。”
卷教壳握住手枪,手指陪着他放在扳机上,倒没有什么自尽的慷慨激昂,只是想陪他一起,不叫他为难。
枪响之前,卷用另一只空闲的手握住壳空闲的手,炽热的目光温柔凝视。
“下辈子可以喜欢你吗?”
壳说可以,然后卷心满意足地扣动了扳机。
……
天边露出鱼肚白,一丝曙光从黑漆漆中找到了些许生存的境地,崭新的日光渐渐洒满整个房间,包括桌上仍然盛放的红玫瑰。两个男人带着一身的血污坐了一宿,谁都知道这只不过是三百六十五天中再寻常不过的一天了,可是飒知道,华立风不再是华立风。
一切都死了。
他挣扎着从地上起身,准备出去前又挪到壳身边拔出他腰间的手枪,那把杀了卷哥的手枪。他对准壳的膝盖开了一枪,后坐力震得他双手麻木。
他的想法很简单,打断他的腿,让他没法出席卷哥的葬礼,他不配。
飒摇摇晃晃地离开房间。
少年一夜之间失去了他全部的意气风发。
09
葬礼简单到几乎没有,除了随行的人,到场的只有飒一个。
他给卷哥带了一束漂亮的白玫瑰,放在冰冷的石碑前,墓碑上没留名没留姓,甚至照片也没有,只刻着墓主人在这个世上的最后一天。
2020年2月14日,圣瓦伦丁节。
卷哥死在了向恋人告白的那一天。
飒一想到这里就气,就哭,站在寥寥的几个人里不出声地掉眼泪,只有卷哥这种傻子才会喜欢壳,他才不会像卷哥那么傻逼,也绝对不会听卷哥的照顾壳,他现在巴不得杀了壳。
“卷哥,我对不起你,希望你过得好。”
临走之前飒深深地鞠了一躬。
刮过公墓的冷风把墓前的花吹谢,白色花瓣零落地被风扬起,飞到天上去。
人群散去后许久,一个瘸腿的人被搀扶着,在石碑前坐了片刻,他什么也没带,什么也没说,只是一会儿摘下眼镜,一会儿又戴上,一会儿又摘下……约半小时后就被人搀扶着离开了。
……
日子还要过下去,岛主还要维持岛上全体生命的运转。
卷只放心得过飒,所以壳听从了前任杀手J的遗言,不从陀螺场选人,直接培养飒,飒也成为了唯一一任培养成型前就可以随意出岛的杀手。如果壳想阻拦,飒就会露出讥讽的表情,对他说:“怎么,我去看卷哥也不成了吗?要不是你我还没有出岛的机会呢。”
恶语伤人,飒总觉得一肚子气顺畅了,特别是看到壳默然的神色,他总会摔门扬长而去。
飒总喜欢去卷哥的墓前坐坐,这样的习惯维持了两年,后来华立风真的成为了壳身边的杀手,壳没有给他起代号,飒就很简洁明了,每一次杀手飒出任务之前,都会来看望一下卷。
飒的想法很简单:成了就继续活着,败了就下去给卷哥赔罪。
训练刚开始时,飒坐在卷跟前,说:“我听壳说,是你举荐的我,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训练,成为跟你一样的人……然后为你报仇。他不值得,卷哥你听我说一句,他真的不值得,等我学成了,我就杀了他给你泄愤。”
训练了三个月,飒又满腹牢骚地过来了,他活动着酸痛的筋骨抱怨,“卷哥啊,你别怨我,我这人真的没什么远大志向,喜欢半途而废,训练太苦了我真的坚持不下去了,他们拿刀砍我啊,要不是我躲得快我人都没了……要是我没能为你报仇,你也不要怪我。”
……
又过了三个月,孤岛之外的世界入秋了,岛上依旧是四季如春,以至于飒看完卷回来之后,一冷一热的竟打起喷嚏来。
“你不会也感冒了吧,”西兰医生很热情地招呼飒进来坐坐,“刚好岛主最近也感冒,我这里有配好的药,要不要拿一副?”
“不用了。”
飒一向很讨厌吃这些苦了吧唧的东西,他只是站在门口,“这次是什么事?”
西兰把一瓶安定放在飒的手中,“当然是拜托你送药啊,岛主生病外加心情不好,除了你谁敢去招惹他。”
“还真是人尽其用啊。”
飒看着掌心里白色的一小瓶药,忍不住皱起眉头,“我记得,我上次来拿是一个半月以前,上上次是四个月前……BOSS吃这么快吗?”
“所以我才说,现在除了你没人能叮嘱他了,”西兰看着飒通红的眼睛,语重心长地拍拍他的肩膀,“或许你可以倒出来四五颗,晚上实在睡不着的话可以来一粒。”
飒感谢了西兰医生,走到壳房间门口按下门铃。这是壳定下的新规矩,为了免人打扰,所有来访者都必须先按门铃。
“BOSS,是我,飒,西兰医生托我给您送东西。”
壳允准他进来。
说实话,如果不是必要,飒其实不想和壳见面,更不想进壳的房间,卷哥生活过的痕迹已经一股脑地被清除掉了,他只要进去就会发狂,控制不住地想要掐死那个始作俑者。所以飒没有什么废话,把药放在桌上,交代了医嘱,然后就准备走人。
“你现在训练得如何。”
壳突然问道,持续的低烧和质量不佳的睡眠让他迅速消瘦,以至于声音听着中气不足。
飒在思考措辞,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觉得耳边风声有异,下意识躲闪时眼前划过一道银光,漂亮的燕尾镖直直地钉在后面的墙上。
飒惊出一身冷汗,在自己的房间里用暗器是疯了吗?不知道他要是躲闪不及时就死人了吗?
也对,他本来就是个疯子,杀他一个不多。
“慢了。”
壳慢条斯理地说道,脸上露出了这半年唯一一次微笑,“下次我要看到你的进步。”
飒气的想上前揍这个疯子一顿,但他知道自己打不过,就算壳断一条腿、发着高烧、昨天没睡好他也打不过,他开枪不如壳准、暗器不如壳会用、近身格斗更是处于下风,飒浑水摸鱼的心态一瞬间爆炸了,他发誓自己要好好训练,学成那天把壳往死里揍。
现在他只是沉默鞠躬,因为两人之间气氛很不对。
壳那天喝多了酒把他睡了,他讨厌被人叫错名字所以扇了壳一巴掌,壳就把他手臂扭脱臼用绳子拴起来从后面c的,他疼得快要昏过去了,可是身后却传来止不住的爽,他感到愧疚,他好像又欠了卷哥什么。
“没有别的嘱咐我就回去了,BOSS。”
……
夜里,飒看着自己桌上的几颗白色小药粒好奇,真的吃一颗就能整晚安眠吗?
飒吃了一颗,就水服下,神奇的是困意真的抵挡不住地袭来,他的眼皮开始地打架,意识开始涣散,眼前好像浮现出美丽的图景,他讨厌这种意志不能自控的感觉,却又在药力作用下不可避免地沦陷。
思绪也不知道飘至何处,飒隐约能辨认出背景是公墓,他想起早上和卷说过的话。
“卷哥,我觉得BOSS疯了。我昨天训练不合格,教官让我绕岛跑十圈,经过垃圾焚烧场你猜我看见谁了?我看见BOSS了。你能想象他这种人跪在垃圾堆里翻垃圾的场面吗?……卷哥,我现在好像没有那么怪他了,一辈子活在后悔中就是对他最大的惩罚,你说是吗?他就是那种可怜又可恨的人,听起来怪凄惨的。”
“BOSS最近一直在生病,我觉得他是想你想的,现在没有人敢进他房间,说错话可能就被杀了……”
飒惆怅地望着天空,喃喃地点头又摇头,“卷哥,你见过BOSS哭吗?他的眼泪也是热的,就滴在我脖子后面。”
“BOSS也对我做了那种事,不过你别难过,他嘴里一直念着你的名字……我觉得,他真的很爱你,这一切都是在惩罚他,包括我。”
语言好像一瞬间凝塞了,飒再也没能说出什么来。
“卷哥,我华立风对于BOSS来说算是什么呢?还是说什么都不算呢。”
飒看见自己仰头望着无解的蓝天与白云,然后沉沉地陷入药物作用下的睡眠。
如果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就好了,BOSS还是BOSS,卷哥还是卷哥,华立风还是华立风。
10
2021年初,杀手飒成为壳身边的新一任杀手,培养周期短,但致命系数高,有的人是一看就很危险,比如卷,但有些人非但看起来不危险,还从头到尾写满了单身可撩,只不过一靠近,就上了危险的倒钩。
出师那天,壳照例派给飒第一个任务,杀人之前,飒又去了公墓,虽不是什么大日子但还是带了一束白玫瑰。
“卷哥,我现在似乎可以理解你的选择了,因为我好像也有一点喜欢他。不过你放心,我是不可能挖你墙角的,我会压着,然后替你照顾好、保护好BOSS。”
“话又说回来了,BOSS心里全是你,他也不可能喜欢我。上个月,他又把我当成你了,还和我说他后悔了,说我留长发更好看,我揍了他一顿还骂他傻逼,然后他也揍了我一顿……我知道你不喜欢我骂他,但这是我和他的事情。”
飒深呼吸后又吐出一口气,好像耗尽了全部的精力一样。
“难道我华立风还不值得一个人全部的喜欢和爱吗?”
……
风儿静静吹着,可头顶的白云却纹丝不动。
飒拍拍屁股上的尘土,起身去执行任务,“好了,走了,祝我好运吧,应该不会第一次做任务就死了吧。”
穹顶依旧那么湛蓝宽阔,有无限的空间与可能,飒却觉得,他的生命已经不会再有什么崭新的玩意儿了,这日子,能活一天是一天。
“要是BOSS不再需要我,或者我不中用了,就下去找你。”
“其实卷哥你这挺好的,死在家里头,换了我应该只能死外边。”
……
飒不再阻拦壳去探望卷,动不动就要杀人的癫狂也很少见了,他很少回岛上,每次都是在外面玩够了才回来,每次回来,他的房间就会多一排漂亮昂贵的宝石,飒没法像卷哥那样,与壳讲论些字画瓷器什么的,他就喜欢没事儿在房间里摆弄他的石头,一会儿按颜色排个序,一会儿按个头排个序。
壳有时会拿他泄欲,特别是喝多了就会这样,飒渐渐习惯了,那人发泄完了就睡,他就自己去卫生间洗一下。
飒很少事事和壳对着干了,除了某些双方均敏感的日子,比如今年的情人节。
圣瓦伦丁节前夕,壳与飒两人明显避着对方,飒还在想呢,壳怎么一点儿动静都没有,既没有拿他陪打发泄,也没有用他泄欲,原来是伤心了啊,飒又没气过,揪着壳的衣领在安静的陵园大门口呛他两句。
最初飒喜欢看壳脸色惨淡的样子,现在他好像已经没什么感觉了,事实上他对很多事情都没感觉了,活着?没感觉。钱权?没感觉。美色?有点意思,但也就那样。
情人节那晚壳喝多了,飒不知道壳是什么时候染上了酗酒的恶习,喝了酒就兽性大发把他折磨得快要疼死过去,利刃划的口子还在流血呢,壳心满意足地抱着他睡过去了,飒被x里粘稠热乎的液体弄得不舒服,骤然烦躁起来。他知道卷哥是不会对壳如此没有耐心的,可他偏要这么暴躁地甩开壳的手臂,以此证明他是华立风,华立风绝不会是任何一个人的替身。
可是壳又不甘心地抱上来,喝了太多酒的嗓子已然哑了。
他说,“卷儿。”
飒又沉默了。
一年以后的情人节,飒彻底失去了杀人泄愤的劲头,他只觉得好没意思,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很痛苦。
最后他没有去洗澡,只是侧躺着,让体内的jy自然而然地流出后x。
“主人。”
他模仿着卷哥的叫法。
……
一年之后的华立风,成为了杀手飒,也成为了杀手J,随着时间的推移,飒不再对成为替身这件事耿耿于怀,他想他骨子里是风流成性的,他那里痒,看到好看的暗杀对象就想尝尝味道。
壳并不十分赞同他的做法,他认为这样只会让自己陷入危险,飒不以为然,他在壳的怀里扭着腰用自己那里反复………………,汁水四溅的……………………。
“毕竟我没有那么忠心,我为BOSS您杀人只是为了卷哥,您要是看不惯就杀了我吧。”
壳阴沉着脸色,用极大的力气把飒的pg反复按,在自己胯间。
飒享受至极,他知道壳不会轻易杀了他,毕竟这个世界上只有他一个人知道壳的房间总喜欢开第二档柔光了。
他很不像卷哥,但这个世界上没人比他更像了。
果然,壳交给他的个人信息上加了一行关于身体情况的描述,壳甚至还买了一枚精致的胸针,他命令飒跪在他面前为他□交,他拨开飒后脑的头发,把胸针刺入柔嫩白皙的后颈。
“以后你戴着胸针睡觉。”
这样安全。
……
他妥善地替卷哥打点壳身边的一切事务,壳这一年不怎么见生人,唯独有一次岛上气候异常下了暴雨,房间有的地方腐坏了,壳就从外头请了个懂风水的设计师,人还是飒亲自去接的。只不过飒看见那个设计师第一眼就觉得他从面相上看似乎有些短命,这可不是空穴来风,现在他杀的人也不少了,面相看多了总会有经验判断的。
“BOSS,人已经到了,您是否现在见?”
“带进来吧。”
昏暗的房间无疑加重了设计师先生的恐惧,他在飒和两个黑衣人的陪同下进屋,总觉得自己上了贼船,特别是明显为首的飒弯下腰向面前的男人表示尊敬时,另外两个黑衣人也立马弯下了腰。
来自自由与民主国度的设计师不懂,为何众人见了这个面色苍白的男人都鞠躬弯腰?他看起来很清瘦。
飒首先直起腰,看到客人还在迷惑彷徨,就一脚踢在那人膝盖上。
“向岛主表示你的服从与尊敬,先生,不要让我重复第二次。”
设计师先生没有鞠躬和跪拜的习惯,他恼怒地从地上爬起来,指着飒的鼻子大吼,“你做什么?现在是你们请我设计房间,我们之间是合作的关系!……怎么,还要我跪着为你们服务吗?”
飒没有解释的耐心,他一枪打在设计师的脚边,吓得那人软倒在地上,恐惧地看着飒悠闲的笑意。
“跪着也可以,如果先生喜欢。”
……
设计师先生遂不敢有怨言,他只是上前摸了摸壳的实木桌子,敲了敲,拿出指南针看了方向,汗涔涔地恭敬道:“岛主先生,这个桌子的位置不好,请允许我把它摆到房间的东南角……床的位置也会一应调整的。”
见壳的表情并没有明显波动,设计师先生松了口气,继续提醒道,“岛主先生,请恕我冒昧,您的桌子上不宜摆放这些花草,这个岛屿阴气重,桌上再摆花草会有阴灵纠缠,显死相,要化解也很容易,在桌子旁边的地板上摆些水生的植物如富贵竹一类就是了,阴灵会魂飞魄散,自然就不会纠缠。”
壳的脸色骤然沉了,飒瞄了一眼,在设计师先生还在夸大其词的同时,飒举枪射中设计师的颅顶,那人一命呜呼。
壳什么也没说,径直进了卧室,关门的声音不算轻。
两个黑衣人还在面面相觑,飒摸着自己发热的枪口斜睨着两人,“看什么?岛上不差多死一个,处理掉啊。”
“是、是。”
黑衣人不敢久留,拖着地上的尸体离开,还承诺半小时后会换好地毯。
书房就剩飒一个人,他走上前拿起玻璃瓶中的红玫瑰。
他就说这人短命,果然吧,居然敢对这朵精心布置的玫瑰花指指点点,你不死谁死。
想靠近些闻一闻,飒突然想起自己花粉过敏的糟糕表现,还是迟疑了。
如今岛上的花园他也可以自由出入了,可他还是那么没文化,也不懂欣赏,什么花语、香气他一窍不通,他想他一贯都是很懒的那个,直接把花送到他面前就好了。
“飒飒,你喜欢什么花?我给你摘。”
他也不知道,但是如果要摘的话,就摘一朵红玫瑰放在玻璃瓶中吧。
11
一年又过去,岛上迎来了比较冷的日子。外面已然是寒冬了,连带着岛上的气温也降了好几度,壳的腿落下了病根,一降温或是下雨膝盖就疼痛难忍,飒从西兰医生那里拿了一些止痛药,可也是治标不治本,日日都有的巡岛也停了,由飒代为处理。
飒从岛外搞了个取暖器回来,还有电热毯,西兰医生说这些能缓解岛主的疼痛,毕竟当年子弹在壳的膝盖上穿了个眼,飒自觉有责任,便自作主张地把东西都扛了回来。壳倒是没说什么,只是说使用的时候要小心,不要烧了他一屋子的名画和书法。
飒很不理解,那些鬼画符一样的东西有什么好看的?壳耐心地解释道:这个是草书,那个是写意,都是你老祖宗的好东西。
飒气的险些掀了取暖器,解释就解释,怎么还带祖宗骂人呢?
病愈的壳还是那么无坚不摧,全方位对他降维打击,飒暗搓搓地想是不是趁壳瘸了一条腿,直接把人干掉算了。
飒还蹲在地上调整取暖器的温度,门被人敲响,黑衣人送上一沓资料,分别向壳和飒鞠了一躬就快步离开了。
“十辰于,画家,身体强壮健康……嗯,很帅。”
千言万语汇成一句很帅,壳看见飒双眼放光便知道他动了心思。
“十辰于是个危险的家伙,你最好不要和他上船。”
“如果他和BOSS您一样无趣的话,我会考虑的。”
飒完全无视了壳低沉的警告,他一看到十辰于的脸就觉得自己恋爱了,准备选个粉红色的石头衬一下自己的心情。
壳裹着电热毯的双腿靠近取暖器,安静地对飒的背影说:“晚上住在我的房间。”
这话果然吸引了飒的注意力,他转身回来,走到壳的座椅前,弯下腰,鼻尖贴上壳的鼻尖。
漂亮的桃花眼近在咫尺,睫毛不安分地闪动着,壳岿然不动,“干什么?”
飒故意吸了一下气,然后一只手捧起壳的脸,笑道:“BOSS也没喝酒啊,哪里来的欲,火。”
关于杀手飒越来越像一只勾人的妖精这件事,壳自认没有参与,船上的那些骚话多半是在别人的那里学会的。
“男人的欲,火和酒没有关系。”
飒想了想也的确是这个道理,他也的确对着高大威猛的男人管不住自己下半身,又怎么能责怪壳呢。
他当着还在烤火的壳的面把自己脱了个精光。
“今晚就交给BOSS了。”
他这人胸无大志,毕生的梦想是拥有一把自己的吉他,和永远能达到gc的x爱,起码两个追求要能达到一个吧,近乡情更怯,他看到吉他就会想到卷哥和卷哥被扔掉的那些东西,所以他改为追求后者了。
……
见过十辰于的飒心情似乎很好,但是人变得很叛逆,他好像没在杀手J身上看到过叛逆两个字,对比之下飒像一个青春期迟来的孩子,满嘴火药味,还和他争论自由与人生的意义。可惜肚子里没什么墨水的飒翻来覆去都是十辰于告诉他的那几句,壳当然是从安全的角度出发警告他,飒却仿佛被洗了脑,说不过就要动手。
“十辰于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壳看到飒一身的吻痕与伤痕几乎震怒,他翻来覆去地检查飒的身体,胸针还在,手臂上却刻着“十”字,他冷笑一声,“十辰于该不会真以为这种幼稚的刻字游戏就能把你变成他的人吧?”
“那又怎么样?反正我又不是BOSS您的人,不需要您对我指手画脚。”
飒满不在乎地笑,壳成功地被这种挑衅的笑容激怒,他暴怒地掐住飒的下巴,几乎要把骨头捏碎。
“你很想把自己玩死是不是?”
“我乐意,完不成任务我会自行了断,管得着吗你。”
飒对十那套“生命的意义”的说辞深信不疑,起码十会认真听他说话,会和他讲一些绘画的流派与吉他的指法,十还把吉他给自己弹,甚至还会主动亲吻他。
飒喜欢十辰于吻他,起码十辰于的吻不为别的,只因为他是华立风,任何一个人的吻都比壳的亲吻要高尚纯洁一百倍。
“你以为我和卷一样,傻不愣登的喜欢你,还要把命交代在你手里?”
壳恼火地给了他一巴掌,飒在船上和他扭打起来。他想,自己一定是具备杀手精神的,即便知道面前的人他打不过,也要一拳头一拳头地往死里打。
这次不为卷哥,他为的是华立风三个字。
……
飒的手臂又双叒叕地脱臼了,还是没打过最后被壳拧脱臼了,人扔在床上c了一顿。
壳用力地掐着他的下颌,暴力的亲吻咬破了飒的嘴唇。
“华立风,你给我听好,再敢有下次,我打断你的腿。”
“试试就试试,下次还敢。”
这话果然又换了壳一巴掌,飒脸颊被打得生疼,他几乎要骂人了。
妈的,他也是那么对卷哥的吗?动不动就打人巴掌,还把人胳膊拧脱臼???
疯子,神经病,飒在心底骂了好几遍。
壳还是命令他坚决地除掉十辰于,飒一直拖到2021年的最后一天,然后他选了一块粉红色的宝石,穿了一件印着粉色野蔷薇的黑色衬衫,来和壳告别。
“新年礼物。”
飒往壳的大腿根坐了坐,礼物要的理直气壮。开什么玩笑,打工到了年底还有年终奖呢,他活了这二十几年还从来没收到过什么像样的礼物呢,他帮忙杀了那么多人,要个礼物不是理所当然的?
壳指了指那边笨重的大盒子,“等你完成任务,回来拆礼物。”
“完不成呢?”
“完不成就在外面自己找个地自行了断,我这里不养废物。”
我会的,飒在心底说。然后故意长长地“哦”了一声,骂了句真无情。
他可不会事事像卷哥,就连生死的权利都交给别人。
壳目送飒潇洒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他想起两天前去看卷儿。
“最近,你来我梦里,越来越少了……或许是安定吃多了。”
“我想这个新年送他一把吉他,你说好吗?别的节日也没有送他礼物的道理。他很像你,又不像你。”
“对不起……这个送给你,卷儿。”
他只带了一束红玫瑰。
12
飒去执行任务前,照例去探望卷哥,他的动作有几秒钟的迟疑,然后还是把白玫瑰放在了已经枯萎的红玫瑰旁。
“卷哥,我是来向你告别的。”
飒的脸色带着恣意的笑,他已经很久没有笑得这么开心了,自从卷死后,他多是面无表情,要么就是故意挤出来的勾魂笑容,意图十分明显。
“我遇到了一个不错的人,他叫十辰于,我觉得他对我好简直和你一样。”
飒像在壳面前那样在卷的墓碑前如数家珍,“他会认真听我说话,你也会,他会和我讲绘画和音乐,你也讲过一些,他会教我弹吉他,你也教过,只不过我当时很懒没学,他还会主动亲我……当然这个没有,我知道你喜欢壳。”
事实上他也只能翻来覆去地说这么几样,如果卷还活着,大概会认真地和飒分析利弊,然后说,“你才和他认识几天呀,恋人之间有这些事也没什么特别了不起的。”
可惜卷已经死了,所以这样的话飒也就无从知晓,他只是觉得真好啊,终于找到了一个不把他当别人的人。
他说完自己的近况,就开始和卷聊天,好像卷哥就和以前那样坐在他身旁静静地倾听似的。
“我承认我是有一点喜欢他了,但我知道我不配,壳怎么说也不会喜欢我这样浅薄的人。可是他真的很喜欢你,你要相信这点,不要在天上看到他对我做那种事就吃我的醋,他其实是透过我看你。”
“我现在完全不怪他了,当初我很恨他,但是现在我可以理解卷哥你了,甚至还有点羡慕你,起码你是真的喜欢他,他也是真的喜欢你,他会在你遇到危险的时候救你,会给你找合你胃口的厨子,会做爱的时候亲吻你,不因为任何什么别的理由,只因为你是卷,是他喜欢的人。”
飒抬头看天,他和卷哥说话的时候总喜欢抬头看天。
“至少离开的时候,你应该是很知足的吧。”
“不像我,活了二十多年了,什么都没有。”
……
飒轻轻地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过去我总觉得好死不如赖活着,现在想来真没意思!活着就是没意思!卷哥,我不是咒你,我是真的觉得这个垃圾的世界上,谁先死谁解脱,而且你还是那么幸福地死去的,你死在爱人的手里……却没有人爱我。”
“这么一想,死了倒也是美事一桩。所以我有点可怜BOSS了,他这辈子都会因为你而悔恨痛苦,因为你夜里无法入睡辗转反侧,可是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和卷一模一样的人了,这就是他最大的惩罚,他的余生都将活在这种诅咒中,他难道不可怜吗?其实也挺可怜的。”
飒把自己说的无聊,摘了朵白玫瑰花,百无聊赖地撕着花瓣。
“可我又做错了什么呢,要降生在这个世界上?所以我也很可怜,大家都很可怜,所以活得越久,越可怜。”
飒说着说着哭了,他觉得自己真的好久没哭了,这么一哭竟然很痛快。
“卷哥啊,其实我这人第六感很准的,唯独在你表白那里失误了,我每天都愧疚死了,直到那天壳又说我迷信,说我不读书,我挺生气的,我就去看了他书架上唯一看过的那本书……你说他是不是就是罗素先生?他脖子后面有一朵鸢尾花啊!他其实不是无情,只是想活命对吗?我不明白啊,为了活着杀掉一个自己爱也爱自己的人,它不值得呀!你说这个世界,到底有什么好活的呀!……”
飒就这么在卷面前哭哭啼啼了很久,用他的话说就是像个没出息的娘们,枪都不会抓了,最后他好不容易从牛仔裤兜里翻出一张皱巴巴的卫生纸,才勉强擦了眼泪擤了鼻涕。
“真的,我第六感很准的,我感觉今天我会死,要么被十辰于杀掉,要么被壳杀掉……我要解脱了,真的,你不替我高兴吗?”
飒高兴地笑起来,眼里的泪花也带上了笑意,“我知道十辰于是什么人,他还不如壳喜欢我呢,但还是请卷哥你保佑我,说不定十辰于就是那个天选之子呢?”
说完,飒又自嘲地哈哈笑了两声,夸张地拍了拍石碑,就好像过去拍打卷的肩膀一样。
“你说我是不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怜的人了,别人对我的爱要靠其他人的保佑?哈哈,哪有这样的。”
……
飒看了眼时间,天色已经要黑了,他必须要启程了。
飒小心地把宝石上的尘土擦干净,他突然觉得他好可怜,这颗宝石都能得到他全部的喜欢和爱,他却什么也没有。
难道华立风还不值得一个人全部的喜欢和爱吗?
可能真的不值得。
飒摆摆手,像每次离开陵园那样渐渐远离卷的墓碑,一个人的影子在夕阳下拉得很长。
“卷哥,要是我这次不能回来,你就当面告诉我BOSS送的新年礼物是什么吧。我只是很抱歉,我再也不能替你保护他了。”
“啊,西兰医生说了,你是上帝视角,什么都知道。”
《罗素契约》完
祝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