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未尽的追索
意识在混沌中被一束光芒牵引。
很少经历如此深重的梦境，更罕见的是能如此轻松地从中游出。
“起床起床起床起床——”
同样的呼唤连续响过两遍。
抢在苏醒之前，莫名的甜蜜感瞬间流遍四肢百骸。
这个夜晚的我睡得意外安稳。虽然昨天发生的事情很大，今后有待解决的问题很多，但我还是轻易败给了睡意，轻易得令自己感到慌张。
昨晚对她作的“随叫随到”的保证，被她设为一整晚都有效，于是我睡在了她房间的客厅沙发上，空间有点逼仄，软蓬蓬的却相当让人安心——又或许是离她很近的缘故？
机械的电子音在耳边越来越清晰。
“起床起床起床起床……”
这铃声莫名其妙地缺乏震撼力。我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
紧接着便是如玫瑰花瓣抖落露珠的声音——
“起床起床起床起床~”
一瞬间仿佛被蜂蜜淹没，我在忘却呼吸之前睁开双眼。
尽管我今早上不可能睡过头，想不到先醒来的竟是雷比尔。换回哥特黑裙的银发少女笑吟吟地俯身注视着我，手里握着一枚耳麦举在嘴边。
“早啊，雷比尔……怎么起得这么早？”
“早上好。你的这个小东西还真是有趣呢~”
她落手在我颊上撩过，从我的耳朵里拈出一颗配对的耳麦。是我平时常用的那颗，不知何时被她安在我身上，刚刚那串电子音就是它传出来的。
刚睡醒的我迅速回想起昨晚睡前的情况。我记得自己躺下不久就睡着了，在那之前并没有听见她的动静……不对，不好，万一她是之后才叫我的呢？
“你昨晚有休息好吗？我可能在你睡着之前就自己睡着了……”
“较真也要有个限度哦。还是说——你其实非常想看到我的睡脸？”
她直接打断我的道歉，冰蓝的美眸锋利少顷，忽然勾起一抹游刃有余的笑意。
说不想看当然是假话，但真话我哪里说得出口？不过以我现在的状态，恐怕她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把我看透……于是我愣愣地点了点头。
她也呆了一下，雪白的俏脸瞬间染上绯红。
“快点起床，不然早餐就要凉了。接下来还要演习呢。”
她转身背过脸去，没有走开，等着我从沙发上起来。
总不能让需要照顾的女孩子费心照顾我啊。我这样想着，一面翻身坐起，小心不让地板弹得太厉害。
她手里那枚耳麦是昨晚专门为她特制的——用于她参加今天的演习。
几分钟前蛮啾把早餐送到这里，两份打包成一份，就放在软趴趴的小餐桌上。我一边去自己的房间给她拿餐具，一边确认着今天演习的安排。
“既然有对抗演习，事不宜迟，能尽快安排我参加一场吗？”
昨晚听我介绍港区的时候，她一知道有演习这回事就坚决要我安排上。我觉得她的想法也有道理，演习至少比实战安全些，毕竟用的全都是无威力弹药，她表示自己也可以这样调整，不过还有一个不大不小的问题。
“演习是需要团队配合的，而你是不是……还不习惯和其他舰娘说话？”
她神色一暗，随即不做声了。这时我想起实验室正好有项用得上的发明，便通知明石立即做一个送过来。
“就是这个！能够将思维电波转换成通讯信号的耳麦！”
我献宝似地哄着她试试这枚专用耳麦，然后拿出自己的普通耳麦和她的连接上。
“信号转换的开关是什么……哦哦，我听到了。”
她的耳麦里自动响起设定口令的提示音。她悄悄瞄了我一眼，忽然坏笑了一下，捂住小嘴低声说了几个字。
就是这样，我在今天早上体验了一回人工闹铃的叫醒服务。
话分两头。港区的演习大多是同阵营组队，不过考虑到作战的现实需求，跨阵营组队已经越来越成为一大趋势。今天演习的原计划就是某阵营代表队对阵自由组合队，昨晚我经过慎重考虑，决定让俾斯麦在铁血里挑出一队，并说明雷比尔会在她们的对面。
除此之外，同样重要的是给她选五位合适的队友。怎样才能既全面又保险呢？
我首先联系了重樱，让长门选一名强力的驱逐舰。其次是朱诺，这位的恢复技能是最适合演习的，我直接打电话解释了情况，并让朱诺选一位白鹰的轻巡一起参加。最后我发消息给光辉，也是要求再找一位同阵营的航母跟着一起，最好是英仙座或者独角兽。
这套阵容比较照顾前排的生存，两艘白鹰轻巡加上至少两艘航母又能保证防空。而且如果忽略雷比尔的话，整支队伍的输出（以及恢复）水平不会太高，最多是那艘重樱雷驱抢眼一点，总体上应该不至于掩盖雷比尔的表现——只要她不过分保留。
长门和朱诺欣然领命，光辉也很快回复同意。
最先选好的是光辉，独角兽听说情况后立即表示愿意参加，而英仙座应该是看出了我这样布阵的用意，也赞同让独角兽上；朱诺在熄灯前也回了电话，询问能不能和海伦娜一起参加？我不禁望了雷比尔一眼，连声说好。
她也觉得很好。睡觉前我把光辉、独角兽、朱诺和海伦娜的资料调出来供她浏览，她对前三位的辅助角色并无轻视之意，而在看到海伦娜的技能时，她忽然像是想到什么趣事似地笑了起来。
“需要再看看对方的资料吗？”
“不用了。你想怎么安排都没关系哦？”
她云淡风轻地对我笑道。
“那么晚安，指挥官大人。”
铁血的阵容没有马上确定，重樱那边也是过了一夜才回消息。
当我和拄着长伞的雷比尔出现在演习区域时，场上出战和场下观摩的舰娘们纷纷发出“哦——”的感叹声。这也难怪，她的容貌足以让见惯了高颜值的舰娘们感到惊艳，而我这个指挥官也从未像现在这样，单独陪同一位舰娘前来参加演习。
喧闹稍歇，一艘风驰电掣的驱逐舰径直冲到我们面前。
“无论什么战斗都不在话下，王牌舰队驱逐舰，岛风参上！”
修长的兔耳朵堪堪停在我面前一寸处。岛风接着很懂事地朝雷比尔一鞠躬：“雷比尔小姐早上好~”
她颔首以应，同时用特制耳麦与我沟通：“这就是你说的那艘最强驱逐舰？”
“没错，这位可是绰号‘雷神岛风’，我特意找来负责输出的。”
我边回答边暗自苦笑，昨晚是让长门找一艘强力雷驱，没想到长门直接派出了这位王牌，看来重樱那边还是对雷比尔的情况不放心。
“这样啊，呵呵……正好没有影响。”
我正在琢磨她这句话的意思，对面出任旗舰的俾斯麦已经走了过来。五名铁血舰娘安静地留在后面，目光齐刷刷地投向我这里。
“指挥官，铁血演习舰队准备就绪。抱歉，昨晚稍微出了一点状况，导致没有尽快汇报……”
俾斯麦接着指向待命的队员们。齐柏林是首批见到雷比尔的舰娘之一，此次出场算是理所应当；或许是不想显得锋芒毕露，胡滕没有参加，但换上了奥古斯特，显然铁血对雷比尔的实力也很感兴趣。前排由老成持重的欧根带队，Z46和马格德堡紧随其后，总体是稳固防御的配置。
“原本德意志和罗恩都很想来，特别是德意志，昨晚吵着要参加……我和斯佩费了不少劲才把这些好战分子劝住。”
俾斯麦略带苦笑地解释，然后带着铁血编队朝雷比尔行了一礼。
演习即将开始。雷比尔看着试图和自己打招呼的队友们，忽然拍了拍我的肩膀，随后不紧不慢地跟着旗舰光辉前去集合。
这边的安排并不复杂，光辉担纲旗舰，令独角兽和雷比尔分处两侧，这样能给雷比尔留出足够的自由度。前排海伦娜和朱诺一前一后夹着岛风，凭借速度优势调动对方火力，伺机突破阵型，又不至于太激进。
光辉抓紧时间布置战术，而雷比尔保持着一贯的高冷气场，始终没有说话。
“——其他人的安排就是这样。雷比尔小姐不用拘谨，自由发挥就好。”
她略一点头，随即返回下僚舰位置。
随着象征指挥官的令旗挥下，演习正式开始。
光辉首先放出一个机库的战斗机守在己方防空圈前沿，并让独角兽和岛风不得擅动，只教前排以炮对敌。海伦娜一边率领岛风和朱诺与铁血前锋斗炮，一边酝酿着SG雷达。
己方炮战终究吃亏，雷比尔看得很清楚。对面领头的重巡洋舰带着护盾，而且炮击很出色，其后的两艘轻型舰艇在炮击上也分别优于这边的驱逐舰和轻巡洋舰。己方前排没有护盾，纯凭机动优势游走应战，只有那艘驱逐舰的弹幕似乎很厉害，弄得对方不时闪躲，这才勉强能纠缠下去。
当然如果放鱼雷的话，孰强孰弱就说不定了。旗舰是在等待什么时机吗？
耳麦里突然响起海伦娜的声音：“SG准备完毕！”
“全员发扬火力！独角兽和岛风，到你们了！”
随着光辉一声令下，两艘航母上的鱼雷机和岛风的610mm鱼雷齐齐杀将过去。铁血前锋顿时分散闪避，而后排显然也坐不住了，俾斯麦用高爆弹轰击海伦娜三舰，并开始前进，试图将光辉和独角兽纳入主炮射程，不过只有齐柏林派出了全部舰载机，奥古斯特的轰炸机和鱼雷机仍分毫未动。
看来己方驱逐舰顾虑的就是那艘航母。雷比尔暗自冷笑，随后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雷比尔将军号的4大12小共16块甲板大张旗鼓地同时展开，一口气弹射出32架战斗机。
这些外形奇特的战斗机相当凶猛，一个照面便把铁血引以为傲的Me155A机群杀了个对穿，并且毫不恋战，直扑已经分散的铁血前排，发射出密集的火箭弹（实则可以用激光炮的，雷比尔已经手下留情了）。铁血舰载机被迫放弃打击对方前排，集中大部分战斗机阻击雷比尔的这波攻势。
不过这样一来就出现了一个破绽。光辉和独角兽已经没剩下舰载机，而这32架战斗机应该至少是雷比尔的大部分防空力量——仅仅依靠同样也在躲闪的海伦娜和朱诺，能拦住两艘铁血航母的攻击波吗？
说时迟那时快，奥古斯特的实验型XSB3C-1和JU-87D-4腾空而起。
正在追击对方轻巡的海伦娜等舰突然减速，直至被定在原地。
雷比尔终于明白那艘“雷神”不敢随便冲锋的原因了。
“不过这一大群是冲着我来的啊……”
雷比尔的眼中闪过一道锋芒。
耳麦里响起光辉命令后退的紧急呼叫。她恍若未闻，舰装一振，竟然开始前移。
“你们退后。”
她只回答了这简单的一句。
在光辉和独角兽惊慌的目光中，雷比尔头也不回地反向而行，直面汹涌而来的铁血飞机。
黑压压的铁十字掠过拼命射击的前排上空，令高炮的曳光弹都黯然失色。
在机群冲出防空圈的刹那，雷比尔勾起一抹笑容，突然抬起了左手。
一阵不祥的电流声同时在所有耳麦里炸开。
队友们惊慌失措的表情映入雷比尔的眼帘，远处海伦娜一遍遍徒劳地呼喊着“SG”。对方更是陷入了肉眼可见的混乱，不仅是舰队，连已经飞到近空的机群都躁动起来。
挤满舰娘的场下一片沉默。有谁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只有雷比尔心如明镜。
“米粒扩散器在这个世界也可以用！”
她在心中欢呼，却随即对自己的情绪感到大吃一惊。
难道自己喜欢上了战争？这不可能。那为什么会对拿手的武器如此激动呢？
“能够帮上大忙”——这是首先闪过她脑海的念头。
能够帮上谁？还能是谁？
空气撕裂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没有雷达和通讯，失去指挥的舰载机纷纷朝着最近的她扑来。
近防武器系统瞬间启动，把各自为战的飞机统统打成火球。
仿佛要驱散自己心头的迷雾，她挥手划开一缕硝烟，目光直逼正在重组阵形的敌方前排。一根根充满震撼力的炮管伸出舰装，高悬在她的双肩上空。
那种能一发摧毁安全屋的激光炮，如今出现了整整16门！
“米加粒子炮，四发急速射。发射。”
红唇冷冷地吐出最后的音节。
激光划过战场，直逼前排中央的Z46。欧根慌忙举起护盾，却不可能争取到0.5秒的时间——那是演习设定的护盾防御上限。
护盾转眼间被无奈收回。Z46呆萌地举起双手，哎呀一声，砰地栽进水面。
“哈哈！这样就不用管护盾啦！看岛风我的冲刺——”
岛风刚与雷比尔交换眼神，兴冲冲地朝欧根直扑过去。
就在这时，雷比尔突然感觉一股漆黑的记忆涌入脑海。
远处的那艘驱逐舰被击沉了。
被自己击沉了。
姐姐好像也是这样被击沉的。
还有提安姆前辈。不对，前辈是被核弹击中的，没有惨叫的机会。
直接汽化了，就像自己一样。
“——呜呜呜呜呜呜呜！”
16门米加粒子炮散发出不祥的光芒，向着四面八方转动。她痛苦地呻吟着，眼前的世界仿佛褪去所有颜色，只剩一片血红。
意识陷入深渊的前一刻，她死死抓住那忽然闪现的、仅存的一束亮光。
那是她不允许自己发狂的唯一理由——
“不能在这里失控……否则会伤到他！”
她抵抗着窒息般的混沌感，用尽全力将已完成充能的舰装强行收回。能量逆流的巨大冲击直接轰入体内，她顿时喉咙一甜。
咽下了口中的血味，她恢复到平常的高冷表情。
刚才没有能被看见的多余动作，但愿不会被他发现……
雷比尔不着痕迹地擦过嘴角，重新望向交锋的中央。
“——好疼！怎么还有护盾啊！”
由于雷比尔停止攻击，冲锋的岛风直接磕在了欧根的护盾上。后者也是一脸惊讶，不知道雷比尔为什么突然收回舰装。
但是米粒扩散器的效果同样消失了，而海伦娜的雷达正好冷却完毕。
“雷达扫描开启！快发射鱼雷！”
短暂的错愕后，岛风的氧气鱼雷将欧根和俾斯麦先后送出了战场。
在演习结果宣布之后，观摩区域安静了一会才被欢呼声淹没。我却在望远镜里看到雷比尔隐隐有一丝虚弱，顿时心头揪紧，连忙赶去码头迎接她。
她刚落地便狠狠踉跄了一下，吓得我赶紧托住她的肩窝。
“带我去实验室，现在就去……”
她把唯一利索的左臂搭在我肩上，声音细若游丝地催促道。
顾不上招呼其他舰娘，我把现场推给俾斯麦，自己扶着雷比尔匆忙赶往实验室。
很快我收到明石的紧急联络，后者监测到雷比尔的心智魔方出现异常，同样建议我立即带她来实验室检查，而且已经联系了医院方面，女灶神已经亲自在实验室待命。
没走多久，一群蛮啾推着病床远远迎了出来。雷比尔起初还不情愿躺上去，结果我心里一急，直接抱起她就放在床上，和女灶神一起护送她直奔实验室。
在临时清出的一个房间里，医院各位除了必须留下值班的之外全都赶过来了。她的脸色有点苍白，很可能受了内伤，却仍然不愿意跟其他人说话。
“告诉她们我没事，给点时间补充一下能量就好……”
她通过耳麦对我指示道。我看着她半闭半睁的双眼，心里挣扎了一下，还是把她的原话跟女灶神她们说了。
“基本的检查总还是要做的吧？雷比尔小姐只管安心休息。”
女灶神等人纷纷坚持道。我知道她们误解了雷比尔的意思，她却闭上了眼睛，无奈地保持沉默。
紧接着我便被推出房间。我自己实在是不放心，想留下来陪着她，结果遭到干脆的拒绝。
“不要像贪吃的熊一样赖在这里看！变态指挥官！”
英仙座红着脸把我赶了出去，弄得我连忙不再多嘴了。
我忧心忡忡地坐在门口看时间。然而才过了二十分钟，一脸惊讶加好奇的院长大人便走了出来，我见状连忙迎了上去。
“刚开始确实查出她受了不轻的内伤，但是她自身的恢复能力太过惊人了。怎么说呢，连独角兽、英仙座她们的恢复技能也无法与之相比……”
女灶神感慨不已地说道。二十分钟大概是做完初步全身检查的时间，听这话的意思，雷比尔现在已经基本恢复，所以接下来的检查和治疗似乎也都没必要了。
“指挥官真是捡到宝了呢。怎么有这么好的福气啊？”
“天知道，我还想知道呢。”
面对院长大人的小小调侃，我只能苦笑以对。
“接下来还有事情要麻烦你帮忙……”
“我知道，明石已经和我说过了，放心吧。”
同样满怀惊奇的医护舰娘们逐渐撤回，只留下女灶神，跟我一起推着雷比尔转移到心智魔方监测室，也是心理治疗室。
心智魔方之于舰娘犹如精神意识之于人类，因此把心智魔方类比成大脑是不合适的，它是比人类大脑更复杂的一种器官。不过在治疗方法上确有些相通之处。这也就是明石请女灶神来的目的所在，后者是港区最好的心理治疗师。
然而……
“告诉这位医生，我不相信催眠，只想静一静。”
这下女灶神也只能无奈告退了。
摆满机器的房间里只剩下我、雷比尔和明石。她并没有直接要明石也离开，这表示她对明石——对自己心智魔方的情况，还是有期待的。
她仍拒绝直接与明石对话，于是我替她传述了今天演习中发生的事情。
“根据雷比尔大人的描述，您在听到或者自行想起某些敏感词时会控制不住自己——但是今天成功控制住了，是这样喵？”
她点了点头，我则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她想知道自己到底有哪些敏感词，能不能通过心智魔方检测出来。”
我机械地传话道。
“雷比尔大人的想法有道理喵。能引起失控的敏感词很可能标志着心智魔方的某种损伤……不过喵，根据已知的敏感词进行修复还有点可能喵。要说直接检测这类未知的缺陷，恕明石无能，目前还做不到喵。”
明石摇摇头，竖起一只猫爪子。
“请听明石解释喵。心智魔方的不可见损伤，就好比口服和注射都不会有效、只有精确外用才能治疗的伤病喵。雷比尔大人成功克制了失控，就是向对应的损伤给了药喵！明石能做的是加快药的吸收速度、促进伤口愈合，至于其他未知的伤口……可能只有从长计议了喵。”
那她还要承受多少次痛苦才算完？
明石一旦严肃起来就是绝对可靠的。我一念及此，不由胸口郁结。
这时她的话在耳边响起。
“至少不算毫无收获。先试试那种加快吸收的办法吧。”
这个过程倒是比我预想的还要简单，没过多久就完成了。我也能全程陪在她身边，看见她逐渐好转的脸色，心里总算渐渐安定。
今天的事务就到此为止，我决定带雷比尔回宿舍休息。走之前她犹豫了一阵，忽然向明石提了一个问题。
“能请你研究一下，我来这个世界的时空隧道该如何再次开启吗？”
她用的是自己的声音。
咀嚼着这个请求，我顿时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慌。
这天剩下的时间里，我和雷比尔都没有离开小楼。刚回去的时候天色还不晚，我想让她直接回去休息，但她坚决表示不用，于是跟着我呆在办公室里。
尽管演习方面的事情被俾斯麦揽去了很多，今天需要我批的文件依然没少多少。她在我身边坐着观察了一阵子，便主动要求分担一下工作。
“闲着也是闲着，这种事情我也可以做。”
一位新任秘书舰就这样诞生了，尽管她还没正式承认。
至少在今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没有让她再参加演习的必要了。而对于近来频发的中小规模战斗，尽管她具有压倒性的战斗力，我却始终无法放心派她出动——或者带她出动。
她也很默契地没有提这些话题。
“或许一直留在这里，每天帮忙做一点文字工作也是不错的？”
我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试探着问道。
她放下了钢笔，螓首微垂，不肯定也不否认，神情无悲无喜。
我生怕她又触到雷区，赶紧对她解释起“秘书舰”这个概念的含义。
“也就是说，你希望我来当你的‘秘书舰’？”
我仔细解释了半天，她终于抬头反问道。
望着她认真的眼神，我斟酌半晌，还是加上但是二字。
“是的。秘书舰主要的工作是帮助指挥官处理文件等公务，但是也没有不允许参加战斗的规定……另外，当了秘书舰就能名正言顺地住在这里了。呃，总之答案是‘是的’！”
她既无奈又安心地叹了口气。
“如果你觉得这样更好的话，那就听你安排吧。”
巨大的惊喜仿佛瞬间把我抛上半空，令我差点一跃而起。
我是不是离解开她的心结又近了一步？一定是这样的吧！
她看得有些忍俊不禁，漂亮的大眼睛轻轻扑闪着。
“原来这件事情这么让你开心吗？”
我没听出她话里的调侃意味，一不小心又泄露了心声。
“我一定会照顾好你的。”
她瞬间又很可爱地红透了脸。
我紧张地闭上眼睛，心里祈祷她别回答那句“我不需要”，但半晌都没听见声音。待我睁开眼睛，她的俏脸已经藏在一堆文件山后面，只露出一头如云秀发，随着香肩缓缓起伏。
时间来到夜晚，到了的确该让她休息的时间了。
“你做得很好哦。真的，我从没有过这么让我省心的秘书舰。”
这当然不是安慰的话。她的字就和她的人一样漂亮；事实上只要她安安稳稳坐在我旁边，我就完完全全安心了。
“今天你相当辛苦了，那就晚安……诶？”
我刚想转身，袖子忽然被紧紧拉住。
四目相对之间，她的力气瞬间减小。
“可以的话……”
沾着露珠的玫瑰花瓣微微颤抖。
“如果可以的话……能一起在这里睡吗？”
小手痴痴地牵挂着，那位少女从未像此刻一般柔弱。
仿佛不忍剪破的梦幻，没有一丝邪念的余地。
我无法现在就答应她的请求。不是单纯的害羞，也不会事后后悔，我的心意其实已经确定了——但我还没有正式请她接受这份心意。
“我还有很多事情要给你一个交代，在那之前……”
“低一下头。”
她开口打断了我，如此招手示意。
待我俯下身来，她有些费劲用左手支起上身，然后抬起右手，轻轻贴在我的头上。
“你总是这样喜欢较真呢……很可爱。乖哦乖哦～”
夜色中的她温柔如水。
此刻我不由想起她对明石的那个请求。
我知道她可以有很多种理由，像是不给我太麻烦，不让我遭遇危险……但我无论如何都不希望她那么做。尽管我还没有直接问她的勇气。
希望从不久后的某一天开始，我能笑着用吻答应你的请求——
“随叫随到的约定，是长期有效的。你没有意见吧？”
她的笑容清冽，犹如流过夜幕的星光。
“我保证。晚安，雷比尔。”
“晚安，指挥官。”
今晚的沙发依然十分软和。
安静的生活持续了若干天。雷比尔不再提起秘书舰之外的事情，也没有离开过这栋小楼。我每天一边工作一边细心照料她，日子平淡而温馨——直到明石的一通来电响起。
“指挥官，雷比尔大人托我研究的事情有眉目了喵！”
这一句话就使我抛下手头的所有工作，包括陪伴她。当然我不放心离她太远，便让明石暗中前往小楼旁边的树荫，我就在那里听取汇报。
找了个理由离开办公室，我隐蔽地与明石碰头。
“关于雷比尔大人的那个问题，解决的关键就是这个喵。”
明石神神秘秘地递给我一个小礼盒。我仔细一看，顿时大感吃惊。
“誓约之戒？”
誓约之戒对完成誓约的舰娘具有增幅作用，于是明石请求借一枚去研究。我心想暂时没有誓约的对象，闲着也是闲着，便交给明石研究了，没想到第一项成果居然在这里。
“没错，我发现誓约之戒有凝聚能量的功能喵！”
明石压低声音说道，同时让我赶紧收好。
“我听说穿越时空需要消耗能量……原来真的是这样吗？是说，居然真的能实现这种事情？”
“的确不是没有这样的可能喵。”
“别卖关子了，快点说！”
明石举起衣袖虚指了一圈。
“打开时空隧道需要极其巨大的能量喵。世界上只有一个办法能凑出这么多能量——就是所有舰娘的心智魔方一致共振喵。”
“然后再把能量集中到誓约之戒上？”
“对的喵。不过指挥官应该知道，誓约之戒产生增幅的前提是什么喵？”
誓约舰当然是完成誓约的，而完成誓约的前提是——
“是好感度！你的意思是如果要使用能量，好感度同样必须达到最高值？”
“正是如此喵。”
明石的袖子双双低垂。
这竟然是一个死结。
“……有其他合适的载体吗？”
“没有喵。”
我颓然坐在石椅上，感觉头痛欲裂。
不知过了多久，明石终于小心翼翼地出声安慰。
“以上说的我一点都不会告诉雷比尔大人喵！不过如果完成了誓约，雷比尔大人很可能会发现这些……所以指挥官要在那之前搞定她喵！一定要加油喵！”
我心里终于稍稍明朗了一点。
“我知道了。真的谢谢你，明石。”
“不用客气喵。”
明石微笑着挥挥手，忽然话锋一转。
“接下来我要说的事情不用对雷比尔大人保密——是关于她的心智魔方如何修复喵！”
我紧紧握着装有誓约之戒的小盒子，认真地点了点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