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连载] 赛博战双·2147 0.暗影之中
序言：
本篇是我对于“心目中同人小说应该有的样子”的一个尝试。灵感来源于2021年文化祭官方发的视频《笼中问答——站双怕没你》下面的新闻快讯中的内容，将战双的人物和势力搬到一个赛博朋克的背景上进行改编和重新演绎。小说与其说是同人，更像是一个原创系列，世界观和设定相较战双原来的设定有所改动，同时为了情节需要难免出现OOC的情况，特此声明。
本文在风格上对威廉·吉布森的《神经漫游者》多有参考。这部小说被誉为“赛博朋克开山之作”，以陌生化而疏离的文笔生动地描绘出那个“高科技低生活”的绝望未来。因此，你在这篇小说中看到的世界，绝不会是万家灯火的繁华。
（封面是康斯塔雷耶大街的夜景，经AI绘画处理过）
CYBERPUNISH 2147
0．暗影之中
新巴比伦港上方的天空空白如电视屏幕。
他穿梭在下城区破旧的居民楼之间，疾风卷起他的深黑色西服。城市在下城区的正上方生长，发白的夜空从四面八方蔓生开来，遮挡了在上城灯光映照下发白的天空，将黑夜的舞台留给霓虹和全息招牌。他像影子一样掠过霓虹灯未能照到的角落，在无人留意的地方以一种非人的力量和技巧跌上一栋楼房，开始向城市高处攀登。
他是一位面容冷峻的青年，似乎已经习惯于在暗影之中行走。在新巴比伦市，这事算不上轻松，也算不上困难。
他在楼顶与楼顶之间跳跃，速度快得只剩下残影。他清楚地知道下城区破旧的2500型监控摄像头的能力极限。与寰宇重工集团最近推出的实时人脸识别误差在1％以内的9000型摄像头相比，这些产于2120年的古董就像留声机一样过时。上城人不愿意也不曾想过更换甚至是维修这些设备，毕竟这不过是一笔亏本买卖，并不会对他们的生活带来实际的益处。对于他们而言，整个下城区只是城市的影子，无需过多在意，只需将生活产生的废弃物向下一扔，等待寄居在阴影中的分解者们处理。
而现在他的面前正是其中一个垃圾排放口。成堆的白色塑料瓶混杂着药物的刺鼻气味，几个瓶子标签翻起，露出了生命之星制药公司的蓝色标志。
他露出了一个极为浅淡的微笑。他确信自己离目的地不远了。
此时正是晚上十一点。上城的居民，若不是在赛博空间享受科技公司他们带来的便捷娱乐，就是在颅内芯片播放的α波音乐的催化下入眠。只有那些称职的自动化机器警卫仍在各大科技巨头的入口处反复巡逻，试图阻挡任何入侵的可疑人员。他用军用义眼扫视了一下排放口的四周。几台Pα-I011型正在塑料山峰的背后巡视，大概是一周前有人经垃圾通道诸入生命之星总部被抓后新近布置的。他又环顾四周，在一个方向上突然停下，随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Pα-I011型的红色摄像头正360°全阿方位监视着这片区域。它突然监测到一个不明物体正向通道上方飞去。KR-07系统立即将其判定为商业间谋派来的监视无人机，并通知附近的其他机器人对其进行拦截以便事后查出是哪个组织或个人对生命之星制药公司的商业机密有所觊觎。几束激光射线射向空中，排放口的电动门缓缓关闭，但仍然让无人机从缝隙中溜进了建筑内部。更多公司内部的安保人手被调集到了公司最底层，最终才将无人机截获。不过系统繁忙的回路并没有注意到，身着蓝黑色西服的青年早已翻过窗子，进入了建筑内。
西服随着青年的动作而掀起，露出了腰间别着的两把狼型手枪。手枪上用激光精心雕刻着3个字母：
LEE。
名为里的青年安静而敏捷地穿行在生命之星制药公司总部之中，小心翼翼地躲避摄像头的视线。他在义眼上显示不久前从情报商人手中买到的公司地图。为防迷路，他此前已将这份地图看了不下数十遍，并在地图上做满了数字记号。一位生命之星员工从近旁的长廊走来，他敏捷而娴熟地掏出手枪，装上麻醉针并瞄准，发射，复制了那个昏迷的可怜人芯片中的身份信息便扬长而去。
科技巨头的内部都如迷官，尤其是在生命之星如医院一般惨白的灯光照耀之下，就像是在服用苯丙胺类药物后接入赛博空间一般失真而疏离。即使在自己写的导航程序的引导下，里还是觉得自己可能迷路了。他知道即使自己进来时放出的无人机引开了多数安保人员，但也只是为自己争取到了很少的时间。他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导航程序的红线密密麻麻地缠绕在眼前的三维地图上。
耳内植入的听觉增强模块捕捉到了异样的响动，声音的波长渐渐收缩。一个人，或一大群人正向他所在之处赶来。他没有太多时间反应，飞快地躲进了近旁的一扇门后。直到计算机阵列幽蓝的光芒在他眼前还一亮起，他才意识到地图上数据中心所在位置在地下层，而自己位于地下三层。
各种情绪开始在里的大脑之中激荡。他叹服于生命之星的手段，故意在地图上标注错误的信息以保护自己的商业秘密，这间不与外网连接的计算机房真正的位置。他想咒骂实给他错误地图的情报商人，又暗自感谢自己的运气，竟能在迷路之后阴差阳错地找到目的地。但他的面容仍像往常一样冷峻，丝毫不露出任何情绪。他首先黑入了机房的摄像头，替换上事先准备好的画面，然后穿过一排排一列列高大而漆黑如石板的计算机。这些幽蓝的光不停闪烁，他似乎能听到这些计算机间传输数据的声音。几根黑色的数据线从计算机阵列末端生长出去，汇聚在房间中央被安放在低温室中的超导量子计算芯片上。他在编号为W的计算机前停下，插入了一个BC38990芯片，在计算机上略行操作。
芯片开始闪烁，晶莹的数据不断流入内存之中，不到一分钟便完成了下载。他拔出芯片，却听到背后响起了一个温和甜美但却让他毛骨悚然的声音：
“先生，您好。想问一下……您应该不是这里的员工吧？”
里转过身。一位身形娇小的女性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自己的身后。她身穿着一袭白衣，一头披肩长发，神情稍有些羞涩。但里肯定她绝非寻常之辈。她刚才说的话，她的语气，以及最重要的，她是如何进入数据中心且不被自己察觉的。她再次开口：“请问先生，您来到这里是要做什么呢？”
里觉得自己必须要做点什么了。他迅速制服了那个白衣少女，从腰间抽出一支注射剂，压低声音威胁道：“我想你应该明白你现在的处境。我手里的这支是一种新型神经药物，进入大脑后会对神经元突触造成不可逆损伤。也就是说一旦注射了这种药物，你就会成为一个脑功能受损的废人。现在你只有两种选择；要么发誓自己未远不会把刚才的事说出去，要么从此变成一个傻瓜。你有一分钟的时间考虑。”
他本以为少女会在自己的威胁下服软，不料她未曾示出一分一毫的妥协，还浅笑几声：“先生，您不必开玩笑。那种药剂其实只是一些速效混合镇静，是我的导师用来赶走打扰她研究的人时用的，根据她的说法，这种药的功效应该是‘把你的大脑前额叶变成浆糊’。前几天有个小傻瓜偷溜进这里，把这些药当成宝贝偷走却被导师发现了。导师为人大度，只是训斥几句就放他离开了，没想到他还没有明白……”
在内心抱怨那个买给他假药的红发笨蛋后，里重新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少女。他看到少女胸前的铭牌。“生命之星制药公司……高级医药专家……丽芙……”他惊讶于生命之星竟然有如此年轻的医药专家，又感到来自她的威胁多了一分。耳畔响起隐约的脚步声，似有安保人员向这里赶来。他没有多少时间了。他松开压制住丽芙的手，迅速掏出手枪瞄准地。但名为丽芙的少女在他松手刹那便以极高的速率逃脱。
里心里一惊，刚才自己的动作乃是人工脊柱和军用义肢配合的结果，若不是装了军用义体，很难逃得过。脚步声越来越近。里下定决心，向机房通风口奔去。不料，丽芙清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们可以合作，先生。”
深夜的生命之星仍是灯火通明，一如新巴比伦城的酒馆永远霓虹闪烁。城市垂直发展，上城自下城建筑屋顶上蔓生而出，因此即使是生命之星制药公司的地下三层，也位于海平面之上。此时，在地下三层惨白的走廊中，几个全副武装的安保人员正在盘问一个娇柔少女。“他从通风管道逃走了，”少女的眼神透着不容怀疑的纯真，“还来不及偷走任何东西。”他们于是向通风管道走去，没有注意到他们的自标早从后门逃走了。
里兀自走在漆黑的街巷中，习惯性地将身形隐匿于黑暗中，让上城投下的阴影与他漆黑的西装融为一体。但他没有快步前进，而是彷徨在霓虹灯光无法企及的彼岸，冷眼观察灯下发生的一切。他经过虚拟体验流动站，按摩房，一家名为“菲利普·K·迪克”的酒吧，招牌上流动的明亮彩色如同LSD产生的效用；他看到新阿卡狄亚主义者涂鸦的“拯救被遗忘的地球”标语，看到几个恶棍正炫耀身上的九龙制植入体，在新巴比伦，这种从地球彼端偷渡而来的稀缺装备可以让你招摇一把，直接招摇到地下诊所里去。
他的耳畔回响起丽芙的话。他困惑于她的动机，他思付着自己能从她的手里得到什么。
“生命之星垄断着北大西洋最尖端的医药技术，而站在这个位置上，很难做到不被贪欲推向道德的边界。”白衣的少女如是陈述着众所周知的事实，“外面有关生命之星进行秘密研究的传闻从未消失，作为一名坚守良心的医生，我想知道这些传闻有几分真实，以及，我自己的工作是否符合道义。”
“既然是你们公司内部的事，为什么不自己去查？”里转过身注视着她。
“我身为生命之星高级专家，注定只能处于明面，而我想知道的信息藏在暗两处。长处于阳光之下的人无法涉足黑暗的领域。而你，应该比我更适合也更习惯于行走在暗影之中。”
即使讲述着这一黑暗的现实，丽芙的语气仍是这样平静，甚至带着些许温和。里开始猜测她的身世。她本应像是一朵盛放于阳光下的纯白百合，根系却无法避免地伸入到利益纷争的泥沼中。他扫瞄了一下地的植入体，结果显示其后腿部装有军队的动力装甲。
她曾在军队服役？里的思绪在曾经那个弥漫着无声硝烟的时代停留一会，随后立即收回：“最后一个问题，你凭什么相信我会帮你？”
丽芙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那令他人如沫春风的笑容此刻在里的眼中显得万分危险：“我有筹码。”她伸出双手，将一只手上的东西扔给里，而后又将另一只手上的东西晃了晃，“他们马上来了，后门在机房最深处向左，钥匙我已经给你了，至于怎么用，看你的选择。”
里掏出丽芙给的钥匙。卡片光滑的表面上流动着街灯的亮黄色，霓虹招牌的红色，探照灯的刺眼白色。他向街上看去，一个身着西门科技制服的公司员工在一个长相友好的恶棍带领下拐进了一条小巷。里猜想他再也不会出来了，因为西门科技高管身上的脑机接口足够你在下城区发一笔横财，搞不好还会被某些同样想发一笔横财的人盯上，再被悄无声息地做掉。或许丽芙说得对，长处于阳光之下的人无法在暗影之中行走，正如长处于黑暗中的肉眼无法忍受光明。
他向右拐进小巷。
而后他看见了地那双凌冽的眼睛。
分不清是雨水还是上城排水系统漏水的液滴在下城化工厂排出的废气中不住落下，街上古董店播放的老式合成器波音乐在雨雾中游走，而她就站在锈迹斑斑的管道下，透明高分子材质的外套上流动着巷外映入的五色雾虹。她的黑色长发末端挑染着红色，手中紧握着一把太刀，刀刃边沿泛着橘黄的光。而让里永难忘怀的是她深红色的眼睛。那是黑野氏制造的BPL-01型植入体的部分，聚脂巩膜冷峻的反光背后带着一分恐惧，三分迷茫，余下六分几乎全是空白。
他看出她全身经过高度改造。军用型号，他想，黑野的雇拥兵？但她凌冽目光背后的迷茫空洞否认了这一点。
“您好，请问您知道下城区救济中心怎么走吗？”她开口了，声音透着缺乏情感的冷静。
里没有回答。他突然掏出手枪向面前的女性射了一发子弹，而她几乎是本能地以常人难以企及的速度和精度举起太刀将子弹偏折向一边，而后恐惧似地后退几步，双手持刀做出防备的姿势。
“抱歉，刚下那下只是试探。”里将手枪塞回腰间，“我没想伤害你。”
她放下太刀，打量着面前面容冷俊的青年。
“但，令我好奇的是，你是谁？”
令里感到意外的是，她没有迟疑：
“露西亚。”
来不及多问，听觉增强模块接收到的信号使里心头一紧。治安队员。已经追过来了吗？他启动下肢和肩膀上的喷射助推器，准备爬上高楼逃走。但对方早已来到巷口，用执法记录仪录下了这一切。
只来了一个吗？他关闭助推器，看着面前一头金发，身后背着大剑，一脸憨笑的治安队员。那治安队员问道：“你们两个，在这条小巷里做什么呢？”
几乎是应急反应，里立刻回答道：“我们从斯普罗尔来，到新巴比伦来寻求新生活，刚到这里不久，还没找到工作，想去救济中心暂住一下，但毕竟人生地不熟地，就迷路了……”他庆幸自己应急扯谎的水平，同时又庆幸那女孩默不作声地配合。她究竟是什么人？
“哦，原来是初来乍到来谋生的外地人……新巴比伦总是会给你一点希望，谎言也好，幻觉也罢，仿佛触手可及，让你舍生忘死……”金发的治安官重复着流传已久的神话，随后将一个地址发向终端的公用信道，“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里看着治安官消失在街道的喧嚣之中。此刻正值午夜十二点，但全天候营业的商铺酒馆却一如往常地喧闹着。这就是夜之城，夜晚才是它的领地。或许是上城的高楼厦宇过于密集，遮挡了所有阳光，夜之城便永远是夜晚，从未见过白天。于是它便将深夜当作正午，大声欢笑着，仿佛除酒精和药物外一切皆为虚无。
他看到自称露西亚的女孩向他轻声道别，然后向小巷的另一端奔去。
在离开之前，他向上方某个遥远的地方望去，然后让视线停伫良久，似是在传递什么思绪。
他听到胸腔中机械心脏运作的嗡鸣声。
而在霓虹笼罩的雨雾之中，金发的治安官掏出一个终端，对着它轻声说了一句：
“队长，应该就是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