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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醒 —— 001 前言

2023-04-10 11:20 作者:老赵ZD  | 我要投稿

     我国过去是殖民地、半殖民地,不是帝国主义,历来受人欺负。工农业不发达,科学技术水平低,除了地大物博,人口众多,历史悠久,以及在文学上有部《红楼梦》等等以外,很多地方不如人家,骄傲不起来。——毛泽东《论十大关系》


最近闲下来了便想写一些东西,在某平台发了些牢骚针砭时弊,竟莫名被封,深感无味,尚有些关于红楼的评论和回答得到了不少人的鼓励,于是乎想起宝二爷的话来:“编新不如述旧,刻古终胜雕今。”

 

虽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可《红楼梦》却成了中国小说之魁首。《红楼梦》不完整,版本多,争议多,但其评价之高,地位之显赫令人称奇,所谓:“开谈不说红楼梦,读尽诗书也枉然。”我作为普通读者接触了几个版本,也无意中见了些点评、分析,有些深以为然,有些则实在不敢苟同,不妨写一写一己之见,抛砖引玉。本人水平有限,行文仓促,可能有很多错误,如能启发大家,带来些新的探讨和思路也是好的。

 

本文主旨在于对《红楼梦》小说本身的解析与探索,对周边涉及问题不做过多深究。《红楼梦》版本学,《红楼梦》作者研究等等属于另一个领域了。

 

本人对于所谓“红学”之索引派或考据派恕难认同。索引派或考据派都是在自己的死胡同里打转转。至于那些为了“流量”哗众取宠、标新立异而刻意语出惊人的就更是等而下之了。

 

一般认为《红楼梦》前八十回作者是曹雪芹。其高祖叫曹振彦,据说是北宋名将曹彬之后。明朝初年,曹振彦远祖曹俊“以功授指挥使,封怀远将军,克服辽东,调金州守御,继又调沈阳中卫,遂世家焉”,此后二百余年,曹家子孙历代承袭。

 

1621年,努尔哈赤攻破沈阳,曹振彦与其父曹锡远被俘,后投降了后金,大约在1634年曹家成为正白旗多尔衮的包衣。曹振彦崇祯十七年(1644年),随多尔衮入关,任佐领,平姜瓖之叛,参加大同屠城,镇压反清斗争。官至两浙都转运盐使司盐法道。曹雪芹的祖父曹寅曾协助康熙智擒鳌拜。曹寅的母亲是康熙的奶妈。曹寅的父亲是曹玺曾任江宁织造,曹寅则任苏州织造,后不久即兼管了江宁织造。康熙六次南巡,曹家四次接驾。在康熙的主持下曹寅的大女儿嫁给了皇家宗室平郡王爱新觉罗·纳尔苏(1690—1740)。曹寅低调清廉病逝后其子曹顒继任江宁织造,曹顒二十五岁暴病而亡。有观点认为《红楼梦》是曹顒所作。

 

康熙下旨把曹寅弟弟曹宣的第四子曹頫过继给了曹寅。雍正六年(1728),曹頫因骚扰驿站、经济亏空、转移家产等罪革职抄家,举家迁回北京。曹頫是《红楼梦》作者曹雪芹的叔父(一说父亲)。胡适认为曹頫是小说人物贾政、甄应嘉的原型,并据此考证曹雪芹是《红楼梦》的作者;有当代研究者认为他是贾宝玉的原型,那么曹雪芹便是年幼的旁观者贾兰。另有观点认为曹頫是《红楼梦》原作者。也有观点认为曹頫是署名“脂砚斋”的批书人之一,且深度介入《红楼梦》创作。

 

曹頫在世期间,雍正继位。曹頫生活奢靡,不善经营,江宁织造任内亏空有增无减。雍正二年,曹頫曾贱卖皇家人参获斥责。雍正五年(1727),织造亏空未赔清超过当初约定的三年期限,又值勒索驿站案发,曹頫竟秘密将家产偷运出去,寄存在亲戚家里以及自家的北京老宅,因此罪上加罪。

 

曹家以前有康熙庇护,但在诸子夺嫡中未支持后来的四子雍正,雍正登基后即追查李煦亏空公款。曹寅是李煦的妹夫。在隆科多协查下,查出李煦亏空超白银过二十五万两。虽然盐商们赔补了银子,但李煦家属全部发卖。李煦后又被查出曾向八阿哥赠送苏州美女,七十余岁被发配东北。雍正虽令曹家弥补亏空,但多次宽限。前后宽限达六年后,曹家仍未补上亏空,曹家也被十三阿哥,雍正封的和硕怡亲王胤祥监管,胤祥对曹家是有所照顾的。雍正五年,年羹尧被杀,隆科多失势,曹家因勒索驿站案和偷运财产被抄家留了一些房屋几个奴仆。

 

乾隆继位时,曹家参与了扶植康熙废太子胤礽之子弘皙篡位的政变。政变失败后曹家再次被抄家。乾隆五年(庚申1740)康熙太子胤礽之长子弘皙谋立朝廷,暗刺乾隆,事败。雪芹家复被牵累,再次抄没,家遂破败。雪芹贫困流落,曾任内务府笔帖式。这次抄家可能导致曹雪芹成惊弓之鸟,有意隐匿或大幅改动《红楼梦》后四十回,导致之后的抄本只有前八十回。甲戌本是目前发现的各抄本中最早的一本,也被认为是最接近曹雪芹原稿的一个版本。因为书中有“至脂砚斋甲戌抄阅再评仍用《石头记》”而得名“甲戌本”。这里的甲戌年即是乾隆十九年,也就是1754年。根据“十年辛苦不寻常”的说法,《红楼梦》草稿至少应完成于乾隆九年之前,因此第二次抄家应对作者的创作有巨大影响。

 

书中故事有不少和上面是相合的,有的情节明显就是取材于曹家的家族故事。后文遇到会再做分析。清人裕瑞在《枣窗闲笔》中写到:“闻旧有《风月宝鉴》一书,又名《石头记》,不知为何人之笔。曹雪芹得之,以是书所传叙者,与其家之事迹略同,因借题发挥,将此书删改至五次......闻其所谓宝玉者,尚系指其叔辈某人,非自己写照也。所谓元迎探惜者,隐寓原应叹息四字,皆诸姑辈也。”因曹顒早逝,作为宝玉原型的曹雪芹“叔辈某人”,只能是曹頫。

 

考据派讲《红楼梦》写的是曹雪芹家史,用书中故事一路和曹家历史对应下去会发现不少情节有相似之处,但也有很多情节套不上,于是穿凿附会,牵强解析,生搬硬套。曹家史对不上,就找出李家历史再对,爷爷辈对不上就找祖爷爷,以至于叔叔、伯伯、姑姑、婶婶一起上阵,红楼梦里几十个主要人物都要找出曹家的原型来。作者当然会借鉴家史,但这不等于写的就是家史,作者是以自己前半生的经历为素材进行创作和艺术加工“借题发挥”。这种创作是文学意义上的小说创作存在大量的虚构成分。《红楼梦》和曹家家史的关系不同于《三国演义》和《三国志》的关系。

 

如果《红楼梦》就是曹家的血亡家史(薛、王、贾、史)那它的艺术成就实在是需要打点折扣了,纵观中国历史,曹家不算太大的显贵,也没有发生什么重大的历史事件,他家的故事不值得被如此深入研究。说曹雪芹写这样一部小说就为了艺术化的撰写家史是贬低了作者的创作情怀。《红楼梦》写曹雪芹家史这一观点古已有之,程高版的后四十回很多情节借鉴了曹家家史。

 

索引派就比较厉害了,所谓红楼可“影射”万物,先是明末清初宫廷斗争,然后又各种历史迷案,某人是魏忠贤,某人是崇祯,某人是李自成,某人是董鄂妃,某人是雍正……甚至人可以影射物了:贾宝玉是传国玉玺。三百年沧海桑田,早没了满清的文字狱,现在的索引派更可以天马行空,放飞自我了,大有百花齐放之势,在他们看来明及清乾隆之前的历史名人,历史事件几乎被《红楼梦》影射了个遍,六十多万字寻章摘句,带着目的去找可以很容易找到“影射”的证据,几句诗,几个词,一旦发现便如获至宝,只抓重点,不及其余,哪怕牵强可笑,前后矛盾。一见“朱”,“明”,“清”类似的字眼就兴奋。于是索引派内部分成不同派别,争论不休,谁也不能说服谁。

 

就主流而言,索引派认为《红楼梦》是反清而悼明的,从这点来看《红楼梦》作者失败了,因为他目的没有很好的达成,绝大部分读者并未因读了《红楼梦》而去反清,也没有因此去悼念大明王朝,何况手抄脂批版和印制的程高版都在清代合法流通。从前八十回看,后面也不大可能出现明显的能让大部分人看出来的反清而悼明情节。蔡元培觉得“林黛玉影朱竹垞;薛宝钗,高江村;探春影徐健庵;王熙凤影余国柱;史湘云,陈其年;妙玉,姜西溟;惜春,严荪友;宝琴,冒辟疆……”现在看来很可笑,严重拉低了这部书的格局。

 

索引派、考据派都不能自圆其说,彼此争斗,乃至于跳脱出小说之外,实在是舍本逐末。小说不一定要写家史或者影射什么历史才伟大。“宋人有耕者。田中有株,兔走触株,折颈而死。因释其耒而守株,冀复得兔。兔不可复得,而身为宋国笑。”故事简单,人物只有一个,守株待兔流传两千多年因为它深刻的寓意。去考证那个耕地的宋人多大年纪家住哪里,兔子是白兔还是灰兔,是公兔还是母兔;宋人得了兔子是炖着吃还是烤着吃;然后宋人如何把这个故事告诉作者韩非子,有多大意义?或者索引一下,比如宋人影射宋国某公子,所耕的田自然影射其封地,兔子大约影射宋王一时高兴白给的封赏,释其耒是说这个宋国公子因白得了封赏,于是不思进取,怠于农工生产,只等着再赏,自然宋国贵族纷纷嘲笑他。看来只要愿意去索引附会,总能说得通,于是寓言故事变成了宋国一小段历史。这样的考据和索引不能说完全没有意义,但对成语故事的寓意并无增益。

 

我以为《红楼梦》就是一部小说,如果非要叫个什么派就叫“小说派”好了。小说存在大量的虚构成分和艺术加工,从小说创作的角度出发,作者当然要借鉴所处时代的历史和其个人经历,这是非常正常的,也是值得学习赞赏的。因此我们会在小说中找到碎片化的曹家历史片段或明清历史人物、事件的影子。但要强调,这并不表示曹雪芹要写家史。或者,当曹雪芹塑造贾宝玉这个人物之前已经想好:这个人是传国玉玺。一些读者觉得他像传国玉玺很正常,但说作者有意影射传国玉玺,实在不能苟同。

 

作者用“史笔”不是说作者写史书,而是作者借用了写史书的春秋笔法来写小说。所谓“真事隐”隐的也是小说中未写出来的,有可能犯禁的情节。“真事隐”隐的是书中故事情节,不是真实历史。国史也好,家史也好,历史的真相只能有一个,但小说的情节是虚构的,可以留白,可以设置开放的情节供读者想象。这种留白也是小说艺术的魅力。

 

把《红楼梦》结构成家族史或国史并不能使《红楼梦》更伟大,反而是低估了小说。让《红楼梦》回归小说,丝毫不会对其造成贬损,反而使其跳脱出国史、家史的窠臼,充分发掘展现其伟大的思想性艺术性。如果《红楼梦》对历史的素材的借鉴只限于明末清初那几百年,显然是低估了作者,实际上《红楼梦》映射的历史也包括汉,唐,宋等等。

 

我认为曹雪芹在《红楼梦》中对家史更多是细节和部分情节上的借鉴,不必过度考据,对悼明批清则是“有心无意”,也无需过度索引。曹雪芹在落笔时不会想:我要写我家的事,或者我要反清复明。

 

关于悼明,实际上明朝遗老的心态是复杂的:

他们深知明末朝廷奸臣当道,宦官弄权,满朝文武腐败堕落,昏聩无能。他们对此感到极度失望愤怒。推翻明朝统治逼死崇祯的是李自成的大顺军,明朝遗老对“流寇”是痛恨的,而李自成是被清军剿灭的。他们也反对、鄙视满清的粗俗残暴,希望回归汉人正统。他们在清廷血腥镇压和文字狱下无力反抗,为了生存还不得不曲意逢迎。他们看到“康乾盛世”下的百姓相比明末有饭吃有衣穿,浑浑噩噩没有反意。他们主张的所谓“反清复明”得不到大多数民心,自己也没有足够的勇气和底气造反。

 

八大山人朱耷是明皇室后裔,他晦涩的画所表达的正是这种“有心无意”的悼明批清。从欣赏艺术的角度我们是能感受到明朝遗老在清初的那种忧郁、悲愤、敢怒不敢言的情绪的,这也正是其作品伟大之处:

 

(八大山人作品)


 

索引出这只鸟影射了谁,那条鱼是谁的意义不大。我们应该专注于画作本身的艺术价值。《红楼梦》也散发出类似的负面情绪,消极、无奈、虚无、自嘲。《红楼梦》前八十回“有死无生”,不断有人死去,却没有一个新生命诞生。细细读来,全书散发着一股阴气、鬼气。

 

本人对于《红楼梦》的阅读建议:前八十回看整理后的脂批版,后四十回看程高版。前两次阅读,不要看批语只读正文,此后可以配合批语和各家分析去看。因思想负面消极,“少不读红楼”,差不多二十岁左右看第一遍,以后可以每隔十年左右读一遍,每遍会有新收获,终生受益。

 

一些基本观点:

回归小说。《红楼梦》是虚构小说,作者对家史的借鉴和历史的影射是松散的,片段的,不成体系的,应根据文本适度索引和考据,不能把《红楼梦》当成用春秋笔法写的史书。就全书整体而言,《红楼梦》不是家族史,不是国史,不是政治寓言,就是源自生活高于生活的,以虚构为主的小说。《红楼梦》是伟大的艺术作品,艺术性才是重点。正是艺术性使《红楼梦》至今传世不朽。

 

本文以脂批本前八十回为素材,前八十回中六十四回部分内容不是原作,六十七回不是原作,程高本后四十回不是原作。(后文详述)八十回后的篇幅是否是是四十回也是存疑的。本文中我们约定俗成把八十回后部分称为“后四十回”或“八十回后”。

 

   

 

本文的重点和写作方法:

 

就小说做分析,适度研究周边内容,不做过多展开,为方便注解将脂批本前八十回原文全部列出,熟悉《红楼梦》原文的读者可以跳过。

 

不做测字先生,六十多万字里挑几个分拆组合,鼓吹阴谋论,画鬼容易。信马由缰的索引没意义。反对以点带面,标新立异,哗众取宠的过度解读:看见草绳,就觉得后边栓着头牛,牛通常在犁地,这地上想长啥就长啥,怎么解读都行,最终结论荒唐可笑。不同意这类玄学般的解读就背说是“不懂”,是“只照风月宝鉴正面”的观点不可取。

 

因《红楼梦》带有消极颓废、避世幻灭的思想才有“少不读红楼”和“风月宝鉴正反两面都要看”的说法。“少不读红楼”不是因为淫秽和早恋,看“风月宝鉴”背面也不是因为书里隐藏着什么秘密。

 

大体按照原书顺序分析,前后联系,虽然按照文本顺序书写,但很多结论是通读全书后得出的,故建议通读过《红楼梦》原著后再来看本文。

 

脂批版的批语应来自多人,大部分是批书者对作者的赞赏,也包括对书中内容的解读和评述。有部分批语包含书中未写的情节或作者相关信息,有的还透露了八十回后的情节,很有价值,本文将适度引用和解析。对于价值不大的批语不做罗列,不做深入研究。

 

为便于通俗阅读,对部分生涩内容做了注解说明。

 

作者充分借鉴吸收了前人的研究成果,在这里向前辈们致敬。唯有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才能看的更远些。最后本人将尝试探绎八十回后的主要情节。如果其中的错误能够引发思考,引来有价值的、正确的观点也是有些意义的。本文观点可能有很多疏漏甚至错误,欢迎批评指正,本文部分素材来自网络,不能一一致谢,如有侵权,立即删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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