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杯毒酒

此篇是以卢涅为主角的罗曼圣诞探案集的推理向同人,有些微妙的设定和作者对中世纪不熟悉导致的问题请不要在意。
~
他有点醉了,他酒品不差,当他觉得有点醉的时候,他就会喝的少一点,一口比一口少,但喝的频率越来越快,然后他每喝几口就举杯一次,他喜欢看周围人比他更快喝醉的样子,贵妇们脸色潮红,公爵们的眼睛开始东瞅西瞅,餐桌礼仪从那些不懂克制的人手中脱落,掉在美味的食物上,那些酱汁开始无法简单呆在盘子里的时候,他安静地坐在哪里,用他那金色的眼睛观察桌上之人,桌下之人,仆人和最上之人。
哦,那些喝醉酒的人里有索拉,他亲爱的妻子,穿着红裙子,像是一块可爱的红丝绒蛋糕一样,加了红酒之后,真是美味。可惜索拉不知道酒其实是一种毒物,就像烟草和鸦片一样,不过不像是其它的毒,酒可以用来操纵那些不懂得酒的人,可以用来增加价值换取金钱,可以用来上供或者作为礼物送给那些需要的人,美酒如黄金,用来喝是最没有价值的使用方式。
显然不只他一个人懂得这一点,皇帝也懂得这一点,所以皇帝永远都是举杯最高的那一个,又是喝的最浅的那一个,在卢涅平生之中,他从未见到一个位高权重的人喝得满面潮红——大家都知道,对自己用毒一定要非常小心。
非常小心——“啊!”他身旁的索拉突然叫了一声,似乎是踩到什么滑了一下,或者是酒喝的太多失去了平衡,她没有摔倒,晃了几下又掌握了平衡,可是她举高的酒杯没有掌握自己平衡的能力,像是天使的血泪一样洒在了他白色的丝巾上,他的身体不自然地抖了一下。这是新衣服,一件蓝色海洋纹皮外套胸口有着白色的重重叠叠的丝巾,他脸上的微笑稍微暗淡一点,没有像是丝巾那样一下子变成红色,但是他可以感到自己的心口有一个东西变得漆黑。他看向索拉,索拉打了个嗝,然后对着他露出笑容,他知道她会说这没什么大不了的,而她晚上这么高兴也是因为自己顺了她的意,提早到来导致的,他不会因为这件事在大庭广众之下生脾气,回去之后有的是时间,如何惩罚这个女人,他有太多的方法。
他向皇帝示意,要去一下洗手间,皇帝点头允许了,这样的晚宴上离席并不是什么好事,不过国王不在乎,一点也不在乎,因为在国王眼里他无足轻重不是吗?于是乎一名仆人领着他去了洗手间,他不是去上厕所的,万事都有所准备,他拿出藏在衣服里的备用蓝灰色丝巾,把原本那白色的丝巾解下来,藏到衣服里,在镜子前把丝巾在自己脖子上系好,随后又觉得这个丝巾居然比白色的那条还要好看,于是又换了一个方法,让他觉得更好看的方法。系好丝巾,他又理了一下自己灰色的狼毛,让自己看上去更加年轻一点,他记得好像有几个公爵和贵妇多看了自己几眼,他不介意让别人看更多。
他打理好自己,开始往回走,仆人还呆在厕所门口等他,可惜肖恩不在这里,如果肖恩在这里,他就可以让肖恩在他离开宴席的时候把索拉看好,肖恩在的话,索拉也不会像是今晚这个样子,这个麻烦的女人——
“噼里啪啦。”
“啊啊啊啊!!!”
听到尖叫声的瞬间,卢涅马上不顾自己的身份向宴席奔跑起来,跑的速度连仆人都追不上,当他重新赶到宴席的时候,他发觉自己的烦恼消失了,不,不是消失,而是变化了,变成了某种其它东西,先是血红色的愤怒混杂着白色的平静,接着是蓝色的冷静和漆黑的痛苦,他落入其中,跪在深入地毯的毒酒之中,看着地上毫无生气的索拉,看着这个索拉,一边尖叫她的名字:“索拉!索拉!!!”
一边流出苦痛的泪水,“索拉索拉!你快醒醒啊!”
一边那股心中的黑色从失去索拉的空洞中爆发,让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表情,让他不得不把自己的脸埋在尸体之中,来隐藏脸上无法降落的嘴角:“索拉,你不要离开我。”
“你不要离开我。”
二十分钟之后,这件事才变成在场贵族口中的谈资,为什么大家一开始没有议论呢,因为索拉是被毒死,想必也是吃了宴席上的食物,喝了宴席上的酒才会死的,那想必在座的大多数都喝了酒吃了食物,开始的时候,大家是人人自危,很多贵族以为自己也要死了,所以开始害怕的尖叫,甚至还有的想要直接逃跑。皇帝的反应也非常迅速,马上就叫来了卫兵把现场团团围住,仆人和贵族一个都不准走,然后又叫好几个御医来,一是检查食物和酒里有没有毒,二是查看索拉的死因——其实不用看也知道,索拉是被毒死的。
这20分钟里,卢涅坐回了原位,他本想要先喝几口酒压压惊,但是他不想被认为是巴不得自己妻子死了的丈夫,所以他只是呆呆地坐在座位上发呆,脑海里想着该怎么把索拉的尸体拖回家安葬,然后时不时地偷偷瞅几眼皇帝。他和皇帝是唯二两个现如今还坐在座位上的兽人,皇帝坐在自己的座位,面无表情不知道是在思考什么,皇族的狮子兽人从来就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哪怕他一声不吭,在场的所有人都会忌惮三分,毕竟他要弄死这些贵族中的一个,那就像是踩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各位,”皇帝突然从座位上站起来,瞪大那金色的瞳孔,用雄浑有力的声音向在场众人宣布,“有人,在我的宴席上,杀了人!”随即巨大的狮爪轰向桌子,木头如同糖果一样爆裂,留下一个一寸深的手印,卢涅被吓了一跳,整个桌子差点翻过来,要是那样,可就要浪费不少食物。
皇帝的愤怒瞬息而过,随后又复归平和,他说:“凶手肯定逃不出这里,请各位稍安勿躁,等御医的检查结果出来,然后卫兵问完几个问题,我相信真相很快就会水落石出。”
话说完,就没有人敢继续说话,而皇帝又加了一句:“卢涅公爵,请你到我这里来一下。”
卢涅愣了一下,他没想到皇帝会叫自己,于是他立刻起身走到了皇帝身边问道:“请问陛下有什么事情吗?”
“那是你的妻子,是吗?”
“是的,她是我的妻子,索拉。”
“哦,那这件事,就由你来调查?”
“什么?”卢涅吃了一惊,“可是陛下——”
“请你调查,不仅仅是因为你是索拉的丈夫,还是因为你是全宴席唯一一个无辜的人。”皇帝举起空酒杯,一个仆人马上拿了一瓶新开的红酒过来给皇帝倒了一杯,接着皇帝小嘬一口,接着说,“我不会再说第二遍,去吧,这是一个机会。”
一个机会?卢涅感到非常迷惑,这算是什么鬼机会,他又不想要为索拉报仇雪恨,不如说,这件事按照他的设想压根用不着他动手,他只要扮演受害者就好了,毒又不可能是他下的,又是皇帝的宴会,事情怎么说也是皇帝全全包办,没想到突然间找到凶手的责任就落到了他的头上,他本还想要继续说点什么,但是皇帝又立马起身说:“大家安静!”瞬间,整个宴会厅鸦雀无声。
一听到在场一点声音也没有了,皇帝立刻说:“我现在要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这位受害者女士的丈夫,也就是卢涅公爵,想要亲手找到凶手为他的妻子报仇!”
卢涅被吓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皇帝说完,在场所有的人,贵族和仆人都把目光集中到了他的身上,每个人的目光都像是一个放大镜一样,他简直就快要烧着了,他的确是很喜欢别人欣赏的目光,但是不是这种,不是所有人。可恶,怎么会这样!卢涅心里紧张的要命,他掐住自己快要发抖的手,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来把,卢涅公爵,你想要怎么做?”皇帝用一句话让他无法下台,虽然他真的不想要做这件事,但是如今已经被推上这个位置,他只好开始真正思考杀死索拉的人到底是谁——这一点让他也很好奇,为什么要在皇帝的宴会杀死一个毫不相关的贵妇人呢?
“陛下,我想要先还原案发现场。”
“朕允许了。”皇帝如此说道,“现在,每个人回到自己原本的座位上去,要是谁没有呆在自己该呆着的位置然后被发现了,就直接当成凶手处置。”
皇帝向来不变的表情突然间变得冰冷,就连他金色的眼中也露出一丝金属色泽,他仿佛毫不在乎地说道:“就当众绞死吧。”听到皇帝这样说,贵族们立刻行动了起来,抢着回到了自己的位置,那些仆人比贵族还要害怕,下面突然一片混乱,人挤人,不过幸好大家都还记得自己坐在哪里,站在那里,除了已经死掉的索拉和站在皇帝身边的卢涅,每个人都会到了原本的地方,可怜的索拉,在争抢之中尸体还被踩了几脚,衣服都被踩脏了。
“陛下,请问御医有结果了吗?”卢涅问着,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干起了警察和侦探的工作,那可是下人才会做的事情,可他又有什么办法呢,在皇帝眼中,他和别的下人一点区别也没有。
“御医,你们有结果了吗?”几个御医赶紧跑上来汇报结果。
“启禀陛下,根据验尸结果,我们确认索拉妇人是死于一种特别的毒素,这种毒素入口1克之后不用一分钟就能杀死一个人,但是索拉夫人死亡速度比一分钟还要快很多,我想应该是服用了至少10克这样的毒素。”
皇帝看了眼不说话的低着头思考的卢涅问道:“还有什么问题吗?”
“哦,好的,请问这种毒素除了口服之外,还有什么方法可以服用吗?”
“还可以涂在皮肤上,但是如果涂在皮肤上的话,需要涂远比口服多的量,而且至少一整天的时间才会致死,比口服还要快的方法是注射,但是需要混入液体注入静动脉才行。”
“索拉喝的酒有毒,或者是她吃的食物被下了毒?”
“经过索拉夫人所使用的酒杯和食物以及洒在地上的酒精进行测验,我们发现这些酒里,含有一定量这样的毒素,这些毒素足够在短时间内杀死索拉夫人,如果需要进一步的尸检的话,我们可能需要先把索拉夫人的尸体抬到专门的地方才行。”
“不用了,就这样就好,谢谢御医。”卢涅看向皇帝,皇帝金色的瞳中对卢涅露出趣味的眼神,卢涅不明白那个眼神的意思,但是他知道自己是被当成一个玩物看待的。
“卢涅,通过问这些问题这些你知道了什么?”
“启禀陛下——”
“不用加这句话,普通的叫我陛下就好。”
“陛下,我认为,我的夫人索拉是喝下毒酒之后死亡的,而杀死他的凶器就是地上那滩毒酒,而为了得知到底是谁给我夫人下毒,我必须要知道在我离开这段时间之内,这杯酒是谁给索拉倒的。”
“我不认为在场的任何一个人会承认自己给索拉到了那杯酒,你也看到了,卢涅,桌子上有贵族给彼此相互倒酒,还有仆人端着酒杯来回寻走给你们倒酒,这个问题你该怎么样解决呢?”
“哦,陛下,这个问题并不是很困难,因为席间所有人离席都要通过陛下的允许,只有仆人可以随意走动,而能够给索拉下毒的贵族,除了我以为就是索拉身边的另一个贵族——”
“你、你血口——喷——呕!!!”唉,卢涅在心里叹气说,这个贵族真是运气好啊,虽然坐在索拉身边,而且还当众呕吐,但是这样不就证明了他的清白吗。
当食物的香气被呕吐物的气味所替代的时候,每个人脸上都出现了不悦,更有甚者开始捂住嘴巴让自己不至于吐出来,这些蠢货,卢涅一边叹气一边摇头说:“不过,陛下你也看到了,凶手必然不会以这种状态行凶,所以我想这位贵族大人已经很大概率是无辜的。”
“说的没错。”国王笑着,拍了拍手,这并不是在鼓掌,而是在命令下人把这个贵族给抬出去,然后那堆呕吐物给清理干净,顺带还撒了点香水试图掩盖那种味道,可惜香水的香味不仅没有掩盖那股味道反而让那股味道越来越浓厚和难闻,就连善于忍耐的狼兽人卢涅也忍不住捏住了自己的鼻子,对于任何嗅觉敏感的兽人来说,香水都是一种令人讨厌的东西。
“不过还有另一个贵族有可能作案,陛下。”
“哦,你说是谁?”
“陛下,我当时离席去了洗手间,所以我的位置是空的,也就是说,坐在我旁边的,和我一样没有喝醉的加拉帕德大人也有可能犯案。”接着我看向坐在下面的加拉帕德,这个瘦削的白猫兽人穿着黑色的礼服,总是一脸的孤傲和臭屁,而且时不时就喜欢把他胸口那张白手绢掏出来擦擦脸,擦擦嘴,生怕自己身上沾染了一点灰尘,他不禁没有喝醉,甚至直接不喝酒,东西也不过吃了一点素食,看着他那张快要被骨头挤烂的脸和没有光泽的毛发就足够让人难受了,也怪不得除了这种每个贵族都会到场的晚宴,每个人都不愿意邀请他,私底下大家都叫他“烂猫骨头”,我都不知道,这安排座位的人是怎么会把我安排到他旁边的。
加拉帕德听到我说的话,那灰溜溜的眼睛先是在眼里滚了滚,然后他抽出那张白手绢擦了擦脸,最后才对着我们说:“我没有杀害索拉夫人,陛下。”他的声音听上去像是肖恩在家里用鸡毛掸子掸灰,真是格外的难听,而且让人压抑。
皇帝对着加拉帕德说:“没有人这样说你,但就目前而且,你的确挺可疑的,整个宴会,有人注意到你吗?”
“陛下,的确没有人注意到我。”
“这样说,如果你在卢涅公爵离开的时候,悄悄地换了个座位,也没有人会知道吧。”
“是的,陛下。”
“那么,你有什么话,可以用来证明你的清白呢?”
“没有,陛下。”皇帝看到加拉帕德这么不积极,脸上的神色变得恼火起来,不过哪怕加拉帕德这样惹人生气,卢涅和皇帝都没有直接证据可以指出是加拉帕德下的毒。
“那加拉帕德,既然你是全场少数几个没有喝酒的兽人,能否请你告诉我,在卢涅离开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好的,陛下。”加拉帕德开始说起来,“在卢涅公爵离开之前,我看到索拉夫人一不小心把酒水洒到了卢涅公爵的胸前的丝巾上,而卢涅公爵回来之后,丝巾就变成了蓝色,想必是在洗手间里换了丝巾吧。”这个该死的猫兽人,居然先提这件事,这件事和案件没有什么关系啊。
“索拉夫人看到了卢涅离开,就把手中的酒一饮而尽,然后和刚刚呕吐的那位贵族大人谈论起了一些有关卢涅公爵的事情,不过这次谈话进行的并不顺利。”
“哦,你说不顺利是什么意思?”卢涅问。
“刚刚那位贵族大人有多醉大家都有目共睹,索拉夫人也喝了不少酒,两个喝醉的人的谈话完全是牛头不对马嘴,索拉夫人说的是有关卢涅公爵的事情,而那个贵族却是谈论的有关自己夫人的事情,所以这场聊天并不顺利。”我估计这个加拉帕德也把索拉说的有关我的那些蠢话记了下来,这个女人死之前居然还能给我添乱,该死!
“聊着聊着,索拉夫人觉得口渴,于是就叫仆人拿一杯水过来。”
“什么,水?”我不禁被吓了一跳。
“是的,水。”白猫说道。
卢涅和皇帝看向地上那一大滩酒渍和残留着一点红酒的空酒杯,那绝对不是水。
“为什么他会要水?”
“我怎么知道。”加拉帕德面无表情地回答,这只白猫让人不爽的程度还在提升。
“好吧,那接下来呢?”
“哦,接下来,我就去和我身边的蕾蒂小姐聊天了。”加拉帕德看向坐在她旁边的蕾蒂,蕾蒂拿着粉红色羽扇遮着自己的脸害羞的点点头,同为猫兽人,花斑猫蕾蒂小姐就比加拉帕德要受欢迎的多,别看她总是喜欢用扇子遮住自己害羞的脸,但是论起八卦情报,宴会筹备,举办下午茶,社交礼仪,她是一个比一个精通,真想不明白为什么她会愿意和加拉帕德这种人相处。
“也就是说,你并没有看到之后发生了什么。”皇帝有点不耐烦地说。
“是的。”
卢涅马上就跟着说:“但是按照你的说法,你说索拉叫了一个仆人,让他给自己拿了水,她叫了哪个仆人?”
“那个仆人。”看着加拉帕德手指的方向,卢涅的心肺都快要停止了,一股股凉气随着急促的呼吸窜入他的身体,我的天啊,卢涅在心里痛骂道,这个蠢女人!居然叫了陛下的贴身侍从去给他倒水!
“呜,你确定是陛下的贴身侍从吗?”卢涅一边看着加拉帕德,一边看向面无表情的皇帝陛下,冷汗直冒,要是如此不敬的行为是真的的话,那就真是丢脸丢到家了,以后就也别想在贵族社交圈里混了。
“哼,卢涅公爵不必担心,虽然此举甚是失礼,但是人都不在了,也就没有什么惩罚不惩罚可言了。”陛下一下子便心情不好起来,卢涅吓得直哆嗦,半天想不出一个办法可以让自己跳出火坑。
就在这个时候,加拉帕德发言了:“陛下,索拉夫人喝了那么多酒,据说卢涅公爵家里的贴身管家也是羊兽人,碰巧陛下这个贴身侍从也是羊兽人,这样看错,也只是无心之举。”
“哼,不要再犯。”听到陛下这样说,卢涅想到自己算是被加拉帕德拉了一把,欠了他一个人情,唉,欠了一个最不想要欠的人的人情。
“是,当然不会!”明明是索拉犯的错,却是自己遭殃,卢涅简直快要哭出来了,不行,他是个坚强的男子汉,不能哭,不要慌张,只要找出凶手,一切都可以结束!他要全神灌注找出凶手,然后看着这个把自己推到火坑上的凶手的尸体和这个找麻烦的女人的尸体一起被碎尸万段!
“瓦恩。”皇帝轻轻一声呼唤,一直穿着华丽仆人服装的黑羊兽人从旁边站了出来。
“是。”
“是索拉夫人叫你去给她倒杯水吗?”
“是的,我记得索拉夫人的原话是说了句‘卡恩,给我杯水。’。”还真被那只白猫给猜中了,卢涅心里嘀咕着,索拉把瓦恩误认为卡恩,不禁名字相似,种族碰巧也一样,怪不得会看错。
“那你给她水了吗?”
“没有。”当然不会啦,卢涅想,瓦恩毕竟是皇帝的侍从,怎么会随便服侍一个贵族呢?
就在这个时候,蕾蒂向加拉帕德耳语了几句,加拉帕德听完之后马上就问道:“请问是为什么没有给索拉夫人水呢?”
卢涅本觉得这个问题冒犯又多余,但瓦恩却说出了令人意想不到回答:“是因为我发现水罐里面没有水了,所以我叫一个仆人拎着水罐先去打一罐水过来,然后让那个仆人给索拉夫人倒水。”说着,瓦恩指向在离餐桌不远处的供应台上的精美的大水壶,所有人的目光都一同看向那个大水壶,在这种晚宴上,只有那些不喝酒的人会用到这个水壶。
皇帝马上就说道:“御医,去看看水壶里有什么。”
御医跑过去,开始打开水壶盖一看,立刻报告道:“禀告陛下,里面是满满一壶水。”
“你说的满满一壶,是指刚好满满一壶,还是倒了点水的一壶。”我问道。
“倒了一点水的一壶。”
“水里有毒吗?”
御医从怀里拿出银针往水里一插,然后拿出依然闪闪发光的银针说道:“初步观察,没有。”
“御医,先拿去做进一步的检查,有结果了通知我们。”
“是。”御医从水中提了一部分当成小样,拿着小样退了下去。
“瓦恩。”
“陛下有什么吩咐吗?”
“你当时叫的是哪个仆人给索拉夫人倒水?”
“那边的斑马兽人仆人,陛下。”于是目光再一次被放到站在一旁的斑马仆人身上,这个矮小的斑马兽人看上去紧张兮兮的,也不知道会说出什么傻话来。
“陛下,我、我,我没有下毒啊。”卢涅刚想着,斑马仆人就立刻下跪把傻话说了出来,看着他这个样子卢涅和皇帝都不禁开始摇头叹气。
“没人这么说你,你先说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哦、哦,好的,陛下,但是我、我收到了瓦恩的指示,我就端着大水瓶去后院打水,打完水我就立刻回来给索拉夫人倒水,倒完水我就继续去忙别的了,陛下,我真的没有下毒啊!”卢涅在心里吐槽道,就那个样子,叫你下毒你也肯定不敢,何况,这样一个仆人干嘛要杀一个和他毫无关系的索拉呢?
卢涅用目光压制着斑马仆人,让他只敢盯着地面不敢看向自己,卢涅咳嗽两声说道:“那你回来的时候,索拉正在做什么呢?”
“索拉大人有点喝醉了,倒在桌子上可能是睡着了,她的酒杯空空的就放在一旁,我就给他倒了满满一杯的水。”
这个时候,加拉帕德又问了一句:“满满一杯的水,倒在高脚杯里?”
“不,虽然我只是个低级仆人,但是我知道高脚杯只能用来装酒,所以我重新拿了个杯子给她倒水。”
“什么样的杯子?”
“就是皇宫里宴席用的那种圆筒形的金杯子。”
“那这个杯子呢?”我有点奇怪的问,桌子上哪里来的这个杯子?
“我不知道呀。”斑马兽人快要哭出来地说道。
“唉,你回原位吧。”皇帝叹息说,跪着的斑马兽人连滚带爬地回到了原位,接着皇帝又以锐利的目光看向卢涅,问卢涅道,“卢涅,你看出什么了吗?”
“我已经快要明白了,但我现在需要知道到底是谁给索拉倒了酒。”
这个时候蕾蒂又在加拉帕德耳边私语,马上加拉帕德站起来向皇帝敬礼后说道:“抱歉打断了,我当时在和蕾蒂小姐聊天的时候,虽然没有怎么关注索拉夫人,但是我的确看到坐在索拉对面的芙蕾雅小姐在不停的劝酒,我想,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个时候芙蕾雅小姐是不是把自己的酒杯给了索拉小姐。”
坐在空座位对面的芙蕾雅立马跳了起来说道:“你、加拉帕德你!”
“我没有说你下毒,芙蕾雅,你冷静下来好好解释。”
“芙蕾雅,你说是怎么一回事?”
“我,我,我当时看索拉起来了,然后看她没有酒了,我就拿着我的酒杯给他倒了半杯,我看她那么醉,我只倒了半杯,然后让她继续喝,但是,我没有,没有下毒啊!我怎么可能给索拉下毒呢!呜呜!”说着,芙蕾雅立刻就哭了起来。在他一旁的丈夫赶紧开始安抚她,卢涅看着芙蕾雅这个兔兽人,想着他父亲位高权重,所以在社交场合她总是肆无忌惮,喜欢喝酒就不停劝酒,但是你说让这样一个年龄还没有到21的小姑娘给一个无关的人下毒,显然不太可能,加拉帕德这一举动简直就是把芙蕾雅推到了深渊里面去,真够狠的啊。
芙蕾雅继续大哭着说:“我,我。我也没有强迫她,她喝啊!我也说了如果,如果喝不,喝不了了!就别喝了!我怎么可能给她下毒嘛!”
皇帝沉默了一下,然后看向卢涅,问卢涅道:“你是怎么想的。”
“陛下,我已经快要得知该怎么找出凶手了。”
“哦,怎么找出凶手?”
“我需要做一个实验。”
“什么样的试验?”
“一个可能会弄脏地毯的试验。”
“朕允了,去吧。”皇帝饶有趣味地看着我。
听到皇帝的允许,卢涅大步地走下台,然后随手拿起一个杯子,接着倒了半杯红酒,然后把装了酒的杯子丢到地毯上。贵族看着卢涅的浪费行为谁都不敢出声,他们看着卢涅又随手拿了一个杯子,倒了四分之三杯红酒,然后继续丢到地摊上,最后他又拿了一个杯子,把红酒倒进去,倒了满满一杯,最后丢到地毯上。
看着地摊上的红酒慢慢晕开,看着地毯上的酒渍越来越大,卢涅露出自信的笑容看向皇帝说道:“陛下,你看,这地上的酒渍,哪一块和那毒酒的酒渍最像呢?”
“最后一块。”皇帝回答道。
“是的,那想必是满满一杯的毒酒,但是您再仔细看一下就会发现,最后一块酒渍和毒酒酒渍还是有着很大的差别,在这款黄色的地毯上不算是明显,但是也可以看得出来,很明显,毒酒酒渍颜色轻多了。”这个时候,众多贵族一起看向最开始那块酒渍,虽然很不明显,但是可以看出那毒酒酒渍要轻很多。
这个时候,讨厌的加拉帕德突然说道:“是加了水。”
“没错,要在酒里下毒。就必须要趁着索拉不注意的时候下毒才行,就像是刚刚那个仆人所说的,索拉睡着了,这就是最佳的下毒时机,如果说我是凶手打算下毒,面前一个空杯子和一个装满水的杯子,当然会把毒下到装满水的杯子里。”
“但是索拉喝下的却是有毒的酒啊。”
“是的,是毒酒杀死了索拉,这杯毒酒,是由芙蕾雅小姐提供的。”
芙蕾雅立刻站起来大叫道:“我!我没有下毒!”
“当然,芙蕾雅小姐绝不会下毒,因为如果她下毒,她就会被当成首要怀疑对象,而且如果芙蕾雅小姐所说属实,她只是给索拉倒了一杯酒,而没有劝酒,如果是凶手肯定巴不得索拉赶紧喝,所以她肯定没有下毒。”芙蕾雅听着自己的清白被证实马上破涕为笑,然后害羞地扑倒在丈夫的怀里,全然没有了淑女样子——说实话,她本来也不是个什么淑女。
卢涅接着说道:“我刚刚说过,毒是被下到水里面,但是索拉却是被酒毒死,那是因为,酒里加了下毒的水。”
“凶手趁着索拉睡着给索拉水里下毒,接着弄醒索拉,他本以为索拉会喝水,但是没有想到,芙蕾雅小姐给索拉递了一杯酒,于是乎索拉决定喝酒,这样就无法毒死索拉了。”
“凶手就劝索拉不要喝酒,但是如果索拉坚持要喝怎么办?”卢涅清清嗓子之后说道,“索拉,你都这么醉了,别喝了。”
“如果你一定要喝,那我就给你掺点水吧,这样稀释一点,你就不会喝到吐了。”
“这是都是猜想,证据呢?”皇帝问卢涅道。
“陛下,你看,如果要毒死一个人,我一定会带上毒药,这份毒药,必定要比毒死一个人多,然后又不能太多,这样加进去之后,身上才不会剩下多余的毒药,所以当凶手第一次下毒的时候,他一定一次性下了自己身上所有的毒药,毒药下到了水里,但是索拉手里有半杯酒,为了保证能够毒死索拉,如果我是凶手的话,就一定会把这杯酒灌的满满当当,然后称着这个机会把剩下的半杯毒水和杯子处理掉。处理方式也很简单,轻轻放到桌子底下,然后随便一踢就好了,没有人会在意的。”
“就这样索拉喝下了加了毒水的毒酒,大概凶手也没有想到吧,这个毒药的毒性会这么强烈,喝了还没有几口,索拉就倒地身亡了。”
“哦哦,原来如此,我是说脚底下怎么多了个金杯子。”这个时候,加拉帕德突然举起一个金杯子说道。
“你!你怎么不早点把这个东西拿出来!”
“我怎么知道,你又没有问我。”
卢涅气急败坏地走下去,然后加拉帕德下面的桌布,通过水渍发现是从索拉那边滚过来的,而且很近,就在索拉的旁边——
是刚刚那个人!
“陛下,是那个醉酒的贵族!”
就在这个时候,巧合随之发生,一群卫兵闯了进来大叫道:“陛下,那个贵族不见了!”
这个时候,加拉帕德在呆住的卢涅的背后冷不丁地说:“话说,在索拉喝下酒之前,我看见那个贵族在狂吃东西和喝酒,我想他应该是用了什么催吐剂之类的吧。”
就这样,卢涅没能抓到凶手,凶手变成了通缉令上一个图像,故事结束了。
~
大概过了三四天,索拉的尸体已经被烧成骨灰,她的骨灰装在一个金属罐里,卢涅打算把她的骨灰一半撒到大海里(索拉好像会愿意这样的,大概吧,他也不清楚),一半带回去送还给他的父亲,但愿他女儿的死讯可以顺带把那个老家伙也一起带走。
皇帝陛下为了安慰没能抓到凶手但是做出了精彩推理的卢涅,让卢涅在皇宫住了几天,还送了我不少东西,很多来自外国的,我从来没有见过的奇珍异宝,一种名为玻璃的珍饰品,多到最后我都开始有点不好意思了。
今天是临行前最后一次见皇帝陛下,皇帝叫我去他的寝宫见他,我见到他的时候,他正坐在华丽的桌子前批阅公文。
“你来了。”
“是,我打算回到我的领地去了,事情都办完了,这些都多亏了陛下协助。”
“需要我送你一点临别礼物吗?”他的双眼始终没有离开眼前的公文,卢涅也不敢奢求他多看一眼,但愿这次算是留下了一个比较好的印象。
“不必了,陛下已经给我了很多礼物了。”
“那些不是礼物,与其说是礼物,不过是交易的一部分罢了。”然后,这个狮子兽人,笑了起来,他看向了自己,“谢谢你精彩的表演。”
“这都是多亏陛下布置的舞台。”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一开始的时候,我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但是确认的时候,是在最后,当我说出凶手的瞬间,卫兵就冲了进来,未免太巧合了。”
“下次我会更注意的,哈哈哈,真是有趣。”皇帝开始哈哈大笑起来,那哈哈大笑的样子,在卢涅的眼里扭曲的不成人形,像是一个不倒翁一样,高兴过了头,“你还有什么别的问题吗?”
卢涅思考了一下说道:“皇宫生活一定很无聊吧。”
“超级无聊的。”这是皇帝陛下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一切不过是,他手掌心里的玩具而已,卢涅耸肩想,坏掉的玩具,好的玩具,有趣的玩具,让人恼怒的玩具。
还有,一个给玩具的富丽堂皇的剧场。
我走出皇城的时候,遇见了加拉帕德,本想要装作不认识,但是加拉帕德却找了上来:“嘿,卢涅!”
“啧,加拉帕德,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在等你啊。”
“等我?”卢涅有点意外,毕竟除了那天以外,自己和他是一点关系也没有。
“我听索拉说,你好像很喜欢男性的陪伴,不是吗?”卢涅听到之后脸立刻红了起来,这可是他最大的秘密,索拉就那样说出来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就加拉帕德一个人知道。
“你不准说出去!”
“没有要说出去,只是想要给你这个。”他把一个纸条塞给我,我打开纸条一看,上面写着“伊阿尼”,这是一个人名字,还有一个地址,“这是我的一个朋友,他也喜欢男性的陪伴,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去找找他吧。”
“你别多管闲事。”卢涅至始至终都没有搞清楚这只猫到底在想什么。
“哦,那你,想要知道有关索拉的事情吗?”
“有关索拉什么事情?”
“比如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呀,你当时没在场,没听到多可惜啊。”
卢涅愣了一下,有关索拉的回忆如同闪电一般从他的灵魂倒流到他的脑海里,但是始终没能落到他的心中,在他的心里,有关索拉的,只剩下那一团团的黑色,最后当他释怀的时候,那团黑色也消失了。
“她最后说了什么?”卢涅漠不关心地问,他看着那个纸条,想着自己刚好要去海边,也就顺带去码头看看好了,这个伊阿尼,所谓的加拉帕德的朋友,能够差到什么地步,他很是好奇。
“最后一杯。”加拉帕德说着,忍不住笑了一下。
“哈,说的没错,而且是满满的一杯。”卢涅也笑了出来。
满杯毒酒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