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Project】众生眷恋的幻想乡
一支笔，半管墨，三杯威士忌入口。淋湿了纸。谁记得哪儿是终点？写在纸上呢。纸在桌上，桌底也藏着。纸团溢出来——她猜想自己是见不着终点了。所幸也未奢想过。
胃一抽一抽的。舌头像刚吞了胶囊，什么也尝不出滋味，麻，苦，涩。她感受得到每一粒味蕾，每一粒味蕾都在抗议冰冷的液体。她才不管这个，或许还更乐乎了。她总是这么乐乎的，哪怕是在没几个时间前。她抹平自己的脚印，别人的皮鞋啪嗒啪嗒打着拍子，碎纸机轰隆隆隆隆响，气流在肺里呼哧呼哧转圈儿，要从嗓子眼里挤出调子来。没有人向她挥手。没关系，她宁愿向蓝天告别。握着马克杯。窗口比以往都要明亮，云向下压、简直要压到脸庞上，她挺起脊梁，仿佛回到刚出生的时刻。径直向马克杯竖了一个中指。
她喜欢竖中指。因为她认为人生中不该有“气馁”二字。无论如何，人终究能得到一个归宿，在梦中游荡。最后一班公交越站，她深吸了一口尾气，过肺。她讨厌医院，讨厌体检，害怕在体内哪里找到游走的阴影。就像她讨厌琢磨晚餐，所以清水挂面就是个不错的选择。或许再倒点味极鲜——这里头藏着一生的智慧。
她真该大喊一声的。做一个性情中人。
风热烈且凉爽，揉搓皮肤。梦里有一个姑娘，和她长得挺像。有时她也期望自己毕业于名牌大学。而非j……J……JK。考虑倒酒。
姑娘笑了。月亮！月亮！她哪儿见过这么大的月亮。像有人牵着绳拉到面前。天空变得好遥远好遥远，落下羽毛的雨……她要忘记遥远的概念了。瞧，摘了一颗星星。小小的、甜甜的，像神社卖的金平糖。有人给她指了一条路，那路几乎看不见终点……她听见时间流逝的声音了吗？她期望看见拥有一条尾巴，或者耳朵什么的自己。许多人喜欢这个。可她不想被困在村子外边。
铛，铛，铛——寺庙敲起醒钟。
她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了。也许花儿可以。
写下来，写下来！梦里的姑娘朝她大喊。她想起临走时的高昂。她坚信自己能做一番大事业，独自的。群里好些人说做了梦，她们都住在相似的风景里，风景里都住着相似的人。她们互道姓名，约定在八月十五日梦里再见。
她打开了门。看见绚彩的大灯笼。哦，是闪烁的霓虹灯。
她走在小道上，道上有许多人。
哟嚯——嚯哟——搬运尸体的人。嘴里流出彩虹色的液体。
嘿，你大可不必寂寞。一列高铁驶过。风带着花儿摇晃手臂。
那里有许多和你一样的人。你想要加入吗？
她在床上跳起舞来。这是出租屋斥巨资搭建的舞台。她阖了一小会儿眼，想必自己能回到梦幻的境地。她哪里还知道疲倦的存在……嘿，可爱的朋友，我们正在举办宴会呢！
海盐洒在棉花糖上，用叶子包裹。篝火升得比她还要高。
滴滴滴——
滴滴滴！
滴落——滴落——
锅碗瓢盆在跳恰恰。她确信那里就是尽头，将今晚的冒险埋葬于此。她抵达一间寺庙。有女孩跪在寺庙门前。她肯定不是和尚。她指着门破口大骂：
“你妈的！”“你妈的！”
铛，铛，铛——寺庙敲起醒钟。
一百年，一百年足够吗？我付出一百年，赌梦中的一切……我要爱，我要亲情，喝不完的威士忌，柠檬片和纸吸管。我要宴请天底下所有拥有名字的孩子。
写下来，写下来！
勇敢的人会写下一切。你是勇敢的吗？多少人在期盼你的作品？伟大的艺术家！可她记不清梦里的模样。你记得吗？多少人，多少可爱的孩子。多少有趣的故事。
她丢弃了笔。
梦来得真快！日落入西山。嘿，你们朝哪儿去呢？
快点，飞起来啊，朋友！乐团开演啦！
可她飞不起来啊。乌鸦握住她的手掌。起风了，她被拉成长长的一条。脚还踩在地上，头顶已经离蓝天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云拍打着她的脸颊。她放手了，谋杀啦！她大笑起来……好多人大笑起来。“早知道你是个爱笑的人。”雨水在她耳边说。滴滴答答地，哗啦啦地像剑一样刺穿喧嚣、舞蹈的人群和耳膜。
布啦布啦布啦……乐团！嘟嘟嘟嘟嘟——
女孩们在演奏。她停留在时间夹缝中。高音、低音，激昂！宁静……共振，共鸣！修长的十指抚摸她黑白参半的头发，劲风在狭长瘦削的躯壳内荡漾，还有摩擦，悠扬地摩擦。她听到音乐在哭泣。哦，哭声。她讨厌哭声，懦弱的哭声。
是舞台上的女孩在哭泣。
朋友，恭喜你。真羡慕你，朋友。好好表现啊，朋友。
她的怀里躺着一把电吉他。她多久没使过吉他了？她倒希望自己学过吉他……然后在每天清晨、午饭过后和不眠的深夜攻击睡眠。她会是整栋公寓最遭爱的崽子，喜欢把效果器开到最大，满头乱发在音浪中飘舞。喔喔——不要紧，你只需要扫那几个和弦，那是连妖精都会的舞台小把戏……女孩对她说。她将成为今夜的女王！
女孩在舞台上哭泣。她扫着和弦，对观众破口大骂：
“你妈的！”“你妈的！”
瞧，多么出色的演奏风格啊！吉他崩裂在时间的夹缝中。
铛，铛，铛——寺庙敲起醒钟。
城南蹬到了。
冰嚼碎了威士忌，杯缘冷烟起。
她又一次站在凶杀案的现场，雪一缕一缕地下——满街都是卖茶叶蛋的人。
如果每一颗茶叶蛋都记录着一个孩子的梦想。哪里有属于她的那一颗？
她的钱包里只有钱没有。
她抽出笔、墨水和废纸篓……她的剑。她舞剑。一直舞到剑锋割破了喉咙。血也是墨。墨终究有用完的一天，废弃的墨盒。都在纸篓里。
她还回得去吗？终点。
铛，铛，铛——铛。
八月十五日到了。
乡里奇谈幸运篇，评委鬼文。
醉酒狂暴作（指猛灌半瓶威士忌
推一篇意识流文，汪曾祺老师的《复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