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程派【武家坡】之两处身段表演的说明

    程砚秋先生的【武家坡】是他的拿手好戏，唱腔优美动听，身段也非常有特色。刘迎秋先生谈过，程先生给他说此戏时曾经强调，前边的唱，要着重体现出王宝钏的娴静之美，后边的跑坡进窑，要忙而不乱，迅捷酣畅——整场演出要体现动静相间的和谐之美。王龙章先生也谈到吴富琴先生给他讲程先生演【武家坡】身段的细腻精彩之处。综合老先生所讲之程先生的武家坡，有两处身段，值得注意。

   第一，程先生唱完西皮慢板“他那里问一声我好回答一言”后，老生接唱时，他饰演的王宝钏并不是即刻蹲下剜菜，而是先用眼睛斜乜一下前方，然后收回眼神，用眼的余光，慢慢扫视一下周围，轻轻点一下头，再缓缓蹲下剜菜。程先生解释说，先用眼斜乜一下，是在看坡上哪里的野菜多一些。用余光扫视周围，是在观察周围够不够“敞亮”——毕竟和陌生男子说话，被人瞧见，会被非议的。所以这个扫视，是看剜菜的地方够不够光明正大。看看这里紧靠阳关大道，不怕别人看到了非议，因此才放心的轻轻的颔首——也是一种背供的表演方式。毕竟是大家闺秀，而且独居在破瓦寒窑，因此这种矜持谨慎的处事方式，贴合身份。

   第二，就是进窑。进窑一定要用好腰劲儿，下蹲抖袖的水袖花固然好看，而程先生当年更精彩的还是在裙子上，因为程先生精通太极拳，他的腰非常松沉，因此他这个类似扫堂腿的动作，就是矮身下蹲、以腰为轴迅速的拧腰转身，裙子被腰劲带起，瞬间飘开、像一朵极圆的伞花瞬间一放而收，漂亮以极。整个身段就因为裙子的这个平飘的伞花而显得无比的飘逸。后来，很多人演这个进窑就是简化版的进窑，蹲下转身，抖水袖花，进去了。“枯树盘根”式的扫堂腿没有了，裙子飘圆如伞花绽放也就没有了——也许，后学者属于“非不想为，实不能为”——都没有程先生的精湛太极拳功夫，想做也做不成吧。

   这里还要说的是，程先生当年演【武家坡】，尤其是堂会戏有人点这出时，有时也会不带进窑，如果要求带进窑，须另加钱，而且东家也会提前告知亲朋——程老板今天唱【武家坡】，是带进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