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卜洵《灰色马》(鲍里斯.萨文科夫《苍白战马》) | 中卷(七)
七月二十九日
爱尔娜说道:“你一点儿也不爱我。你已经忘了我——我现在是你的陌生人了。”
我厌恶地回答道:“是的,你是我的一个陌生人。”
“佐治……”
“什么事,爱尔娜?”
“不要说这种话。”
她今天不哭。她很平静。所以我说道:
“这个时候怎么会想到你呢,爱尔娜?你不曾看见么?我们是失败一次,又一次了。”
她低声说道:
“失败一次,又一次了!”
“而你还要求爱情。现在我心里没有爱情。”
“你爱了别个妇人。”
“也许。”
“告诉我实在的事。”
“我久已告诉过你了:是的,我爱别个人。”
她的全身倾向着我。
她说道:“我不管。随你爱什么人。我话着不能没有你。我永久地爱你。”
我望着她的忧郁的蓝眼睛。
“爱尔娜!”
“亲爱的佐治……”
“爱尔娜,你最好走吧。”
她同我接吻。
“唉,佐治,我不希望什么事,我不要求什么事。我只要你能常常同我在一起。”
夜渐渐地深了。
七月三十一日
我说:我不愿意想依梨娜。但是我全部的思想却都集在她身上。我不能忘了她的眼睛。这双眼睛含着午昼的光明。我不能忘记她的手,她的长而莹洁的玫瑰色的手指。眼睛和手是灵魂的反映。在美丽的身体上怎么会有丑恶的灵魂呢?……但是她也许不是自由而骄傲的,而是一个奴隶。这有什么关系呢?我要她,没有一个人比她更好;没有一个人比她更强壮更快活。我对她的爱情,给她以美与力量。
现在是夏之夜,薄雾朦胧。一阵污浊的乳白色的雾从露水沾湿的地上升起。树枝与森林的湿的外影都沉浸在这雾的暖波中。群星微弱地发光。空气浓厚而潮湿,含有新割的稻草的气息。这种夜间,正是草场的精灵跳跃于泥泽之中,念诵它的咒语之时。
我现在被迷感了么?为什么我尽管想到依梨娜,想到她的无思想的生活,想到她的做军官的丈夫。想到她的做妻子、做母亲的将来呢?然而我竟如用铁链锁系在她身上似的。我没有力量打破这铁链。归根结底地说来,我又何必打破它呢?
八月三日
明天是我们的时候了。还是爱尔娜,还是费杜尔、佛尼埃和亨里契。我不愿意想到明天。是不是我怕去想它呢?然而我是很能预知的,我相信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