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子心(二十三)【展昭同人,非耽】
五爷我大号白玉堂,祖籍浙江金华白家岗,自幼随家兄金堂习武,擅使单刀,后又拜恩师西洋剑客夏玉奇研习机关术。家兄亡故之时,将我托付于现在的四哥蒋平,我便登上陷空岛与四位义兄磕头结拜,在江湖并称“五鼠”。从那之后,我的名号便称作“锦毛鼠”了。
对,严格说来,我并非是师父教大养大的,所以比起当个孝顺徒弟,我更能理解一个自小敬慕着兄长长大的孩子是什么样的心情。
江湖人重视名号,就像鸟儿重视羽毛,何况我从小除了金堂哥和四位义兄就没服过谁,自命武艺高强,文采炳焕,相貌俊美,一向自视甚高,极少把旁人放在眼里。可偏偏就有人非要跟五爷我这锦毛鼠的名号过不去,好端端的你还是叫你的南侠不好吗?我们兄弟是鼠,你非要叫猫是个什么意思?我在岛上越想越气,本就不屑他披上官皮狐假虎威的做什么御前护卫,更是难以容忍他竟然接受了“御猫”的封号,说不定那天皇帝老儿只是想起后宫养的狸奴随口一说而已,还真有人受用的磕头谢恩了,真是奴颜婢膝的让人肉麻。我当机立断起身往开封去要会会那展昭,虽说他之前在道上也还算有名,但就凭五爷我一身本领,不信不能逼他在我们兄弟面前磕头谢罪。
头一回见面的时候,我眼见这人长相虽然不及我,倒也说得上端庄周正了。可我大老远的跑去开封府找他算账,他却始终推推拖拖不肯当面跟我比试较量,今天说要护驾,明天说要查案,真是一点也不爽利。我说你怕了那咱们不动手也没关系,等我哥哥们过来你跪地上磕三个响头,再去找皇帝老儿把那什么猫的封号收回去,我们陷空岛五义宽宏大量,可以就当这事没发生过。他一副教师爷的样子跟我婆婆妈妈的讲道理,说什么只要我答应日后不再来找开封府麻烦,他愿意鞠躬道歉,但那封号绝不可能让皇帝收回去,不然连包大人也要倒霉的,真是气得我想揍人。你舍不得就说舍不得,扯上包拯干什么?我直接抡刀朝他就劈过去,刀刀逼向命门,他这才不得不拔剑与我交手。大概过了十几二十招,按说当时我明明是占了上风的,虽然可能就那么一点点,但谁知道他的剑是叫什么“巨阙”的宝兵刃,两相一磕,竟然直接把我的刀削断了。
仗着自己手里家伙好,算什么本事?你等着,我才不是落荒而逃呢,我只是回去换把新刀而已。
再去找他之前,保险起见,我四处打听了一下展昭功夫的弱点在哪,结果那些没出息的,吹捧了五爷我一番以后,话里话外暗搓搓的意思就是那姓展的剑术轻功暗器已成“三绝”,武艺精纯,甚至全身穴道移位,断难找出什么破绽的。没有就没有吧,更可恨的是有人还神神秘秘的告诉我,他通过多方打探才知道展昭最大的弱点就是不会水。是,这是个弱点,问题五爷我也不会啊!你这是挤兑谁呢?
眼看着别人也指不上,我还是自己做好万全的准备,心想这次一定可以赢他了。可千算万算,没算到大哥他们这么快就赶到开封来找我,看来钻天鼠的名号也不是白叫的。大哥一见我,就斥责我胡闹,硬拽着我要我回陷空岛去,二哥三哥四哥又向来都敬重大哥的,当然也对这事支支吾吾不置可否。我心里那个憋屈,我又不是光为了自己才到京城来跟他对峙的,还不是为了咱们哥五个的名声。可兄命难违,至少表面上我是不想直接跟大哥起冲突的,但是这事没完,只是还要从长计议才行。
幸亏大哥还有事要在京城逗留些日子,于是让另几个兄长在客栈轮番看着我,当我是个小孩子似的怕我跑出去惹祸。我一看这机会来了,趁着有天晚上脑子最直的三哥当班,三说两说把他的火拱起来,叫他放我出去开封府了。我本想,既然展昭不愿意和我动手,不如我直接把那包黑子的官印偷走藏到陷空岛去,他家主子当官丢了印可是大事,这下他就算不想也非要找我较量不可,到了岛上我就可以反客为主,好好戏耍他一番了。
但那天有人去的比我还早,五爷我翻身到房顶上探看动静的时候,还奇怪这次姓展的怎么没有立刻发现我,待我往包黑子书房前头的院子一看,才知道他现在正忙着,一时半会管不了我。我心说这可是个好机会,得抓紧动手才行,但仔细一瞧,感觉他的样子怪怪的,步履不稳,剑都攥不太住,右胸前好像扎着暗器,他在格斗之中还不时抬手去掩,后来更是一使力把它拔了出来。
依五爷我这么多年的江湖经验,怎会看不出那暗器之上有毒?但他也不是个刚上道的愣头青,该当知道,这种时候还要动武只会让毒液更快蔓延到全身,那滋味可是不好受。更关键的是如果他就这么毒气攻心死在这了,那劳什子封号的事我该找谁算账去?再说我觉得比起别的衙门口,包黑子这人其实真的还算可以,毕竟我锦毛鼠一向以侠义为本,见死不救怪小家子气的,还是该先出手把眼前这几个家伙收拾了显显我的本事。于是五爷我从房顶一跃而下,跟围攻他的那些人战在一处。
那展昭见我过来了,张口想要朝我喊什么,却感觉险些呕出血来。我一看都什么样了你还打算说教我,快留口气吧,就跟前这五个人,左面我三个右面你两个,赶紧动手,收了工以后咱们再计较别的。
有五爷我一出手,没过去半柱香的时间这几个小子便都趴地下了,实话说我挺纳闷就这些人的功夫怎么就可能让那姓展的着了道的。他们那师爷公孙策说,那会儿本来就黑灯瞎火的,其中一人又掷了烟雾弹,对面人在浓烟中暗器齐发,他实在是看不清楚,只好整个身子都护在包拯前面,挥剑挡开了好几支镖,可惜没顾上自己,还是挨了这一下子。我瞅他那会连站着都有点费劲了,摇摇晃晃的,还非得要朝我行礼致谢,差一点就直接跪在我前头。我说算了吧,这时候让你跪这一下没意思,趁人之危也不是我锦毛鼠的风格。你要真想谢我,等什么时候缓过来,咱们真刀真枪的比一场,是耗子是猫牵出来溜溜,就可潇洒的把刀一扛,从开封府里一跃而出。
那之后我隔三差五的就在开封府门前转悠,想着他现在这情况我主动去挑战太不英雄,要是能在门前碰上那就正好了。大概过了也就十天半月吧,四哥忽然跑过来找我,叫我赶紧回客栈,大哥正四处找我呢,赶紧回陷空岛了。我自然不愿意,胡乱找些话抻着四哥在府衙门口兜圈子,四哥多聪明个人,一眼就看出我这点弯弯绕,嘿嘿一乐,只说大哥要生气了,让我自己看着办吧。我很不甘心,想着好容易有机会能和展昭较量一番了,就稍微等等怎么不行呢。
我转到第二圈的时候,大哥就领着二哥三哥一齐过来了,我争了两句,大哥根本不管我那套,吩咐三哥直接架我回去。跟自家哥哥,我总不好真的动手,但三哥力气又实在是很大,差点把我双脚腾空直接拎起来。虽说你是我哥,但五爷我也要面子的啊!而大哥在旁边盯着,我又不敢还手,真是让人气恼。正这时开封府大门被推开,我们哥五个站在那……好吧,他们哥四个站在那,我被架在那定睛一看,来人正是那姓展的。
“白大侠。”他朝我一抱拳:“展某毒伤刚愈,赴约来迟了。”四哥朝三哥一使眼色,三哥才把我松开,展昭引我们几人到开封府去落了座,大哥还跟包黑子喝茶聊天起来。好在开封府里的人也知道我过来的意思,我耐了一盏茶的功夫,大家便一同起身到后面校场,五爷我终于能跟姓展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一较高下了。
我就说我之前那次明明是占了上风的,果然,又是打了二三十招,我逮住一个破绽,手腕一抹,刀刃停在他颈边半寸远的地方,而他的剑本想点我心口,却被我左手用刀鞘巧妙的化解了。“白大侠刀法精妙,展某输的心服口服。”他倒也算有大将之风,但败了就是败了,我得意洋洋的要走到大哥身边去,想再提让他收回封号的事,没想到一转头的功夫,头顶的发带竟然飘落下来,定睛一看,那齐整的口子很明显是利刃挑断的。我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四哥又悄悄碰碰我的胳膊,抬起右手举到我眼前,仔细一瞧,我平时腰间挂着那块玉佩竟然在他手里。
“老五,你败了。”大哥背着手冲我说。
我顿时无名火起,想着姓展的你也太不尊重人了,五爷我又不是输不起的人,你何必装腔作势的使这种花活。之后包黑子又留我们吃饭,说是为了上次我出手相助的事要感谢我们兄弟,我实在是不乐意的,但没想到大哥居然答应了。
席上我多喝了几杯酒,借着醉意坐到展昭身边,看着他跟我几个哥哥相谈甚欢的样子,格外的不顺眼。我一把拽过他问道:“你为什么故意输给我?是不是瞧不起我白五爷?瞧不起我们哥几个?”
“白大侠说哪里话,展某哪敢瞧不起陷空岛五义。但既是同道切磋,就该点到即止,谁输谁赢打什么紧?今日展某与白大侠也算尽兴一战,既然你一直想让我服软认输,那我就认一声又有什么。”
“你就那么喜欢叫御猫?得罪人犯忌讳的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所以我也愿意向诸位鞠躬谢罪,唐突几位,实非展某所愿。只是此事情非得已,并由不得我喜不喜欢。”他苦笑着说。
“不喜欢,你拒绝不就好了!”我不太理解。
“我不能。”他眼都没眨,未经思考便平静的回答。
“为什么?”
他低下头:“世人只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但身在朝廷,又岂能样样如己所愿。”
“看来你活的很不痛快?”我见他这样子猜测到。
他笑了:“活的痛快,是很重要,但至少对于我来说,并不是最重要的。”
“输赢也不重要,喜不喜欢也不重要,痛不痛快也不重要,那你觉得什么才是重要的?”
他不说话,扭头看了一眼主位上坐着的黑面大人,微笑中似有深意。
老实说,五爷我瞧不懂这个人。
家兄金堂,是个单纯到几乎有点孩子气的人,我从小跟他长大,敬他爱他,受他影响最深。家兄走的早,为了朋友冒险赴难,他在我心里的印象始终都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我一直觉得做人就该跟他一样痛快肆意,想笑就笑,想走就走,想拒绝就拒绝,这才对得起爹娘生我这一身血肉,对得起活在世上这短短几十年。
但眼前这个人,他好像活的很沉重,他克制压抑着内心,强行让自己背负了很多东西,而且,似乎没有人跟他说,你其实可以放下的。
也许有的人就是要这样才能觉得心安吧,但我不行,我做不到,我也不想那么做。
从开封府离开的时候,府衙里那些官差送我们到门口,包拯蛮认真地对我说:“白少侠武艺高强,侠肝义胆,日后如能为朝廷所用,定是我大宋之福。”
我看了看站在他身边穿着红色官服的那个人,想想他先前对我说的那些话,很干脆的拒绝到:“承蒙包大人错爱,但是我才不要。”之后抬手一指展昭:“我还要来找你比试的,总有一天我要赢你的,咱们后会有期。”
他只是笑笑,但没再说什么,也许是因为他觉得在自家大人面前是应该谨守规秩的。
我知道他心里一万个不想,但我还是要来,是因为我真的很想堂堂正正赢他一场的。
所以他是展昭。
所以,五爷我,是白玉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