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故事 维力
伊森把纸团揉皱，扔在那边。
那边堆满了纸团了。
在科技如此发达的时代，作为最为前沿的研究者，伊森却还是很喜欢用纸笔来辅助工作，因为对他来说，计算设备的帮助实在杯水车薪，他需要的是一种超凡的预见和想象。不过，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当他用笔在纸上随意勾画时，他觉得线条似乎真的由他主宰，他好像真的在掌控着一切。
伊森长舒一口气，躺倒在老板椅上，疲惫的结束了所有的计算和设计。脚尖轻轻点地，他的视线随着椅子旋转，朝向窗外。伊森看着窗外的一切，在这座漂浮在空中的研究院中。
在二十年之前，人们还在为有限的空间和资源闷闷不乐。就像是在盘子里，有一块看上去不错的鸡胸肉，但它突然爆炸了，甚至喷到了盘子外面，涂满了整个桌子——虽然整张桌子都洒满了香味，你大概只会觉得恶心。人们就这么洒满了这颗星球。
不过，事情不会太糟。延续那个比喻的话，下面该出场的就是餐厅的服务生。他该为这块奇特的，举世仅有的鸡胸肉的逝去而道歉和哀悼，以及，更重要的，换一块桌布。
人们就这样找到了新的桌布。
二十年前，在这个星球的某处发生了一种奇怪的灾害，当地的空间完全扭曲，随后破开一个豁口，像黑洞一样吸收了所有的东西。于是，当地的几十万居民再也没有回来。但有点不一样的是，黑洞捕获了光，所以我们没办法看到它，但这个扭曲的奇点并不一样，他实际上向外放出了一些东西，不过这种信号似乎不是人的神经能处理的，因此人们只能描述他做“不可视的”。
当然，我们知道，服务生在换桌布的时候没有办法避免的露出了桌子的真容。那么许多猜测，像是这桌子也许是木质的，也许是橡木做的，有没有可能是钢材等等，都结束了。人们发现，这块桌子居然是，咳，是什么不重要，想象力并非没有极限。
人们因此发现了将世界聚合在一起的力量，或者说是世界运转赖以维持的力量，于是人们为他赋予了一个名字，维力。意为维持，或者维度。借助这本原的力量，一切看起来都变得欢欣愉悦了。从维力之眼中溢出来的庞大能量，在人们懂得利用之后把所有人带上了天，更广袤的空间——但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目的，自第一个裂隙爆发后，维力之眼睁开的次数越来越多了，并且集中在地面上。
但实际的情况并不只是如此简单美好。
伊森现在百分之两百的确定，一周之内会有新的维力眼出现，而且这次，会以一个恐怖的覆盖面积吞没大半个星球，留下残缺的另外一半慢慢走向湮灭。
自从人们开始利用维力，伊森就开始了他的贡献。在十年间，他以超凡的——也更像是巧合，或者说注定般的想象力，构造出了那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力量如何作用在一切之上。
不过，之所以说是百分之两百，并不是夸张之举，而是伊森也找到了减缓这个过程的方法。不过需要一个重要的人来配合他。
晚上，市中心的咖啡店。
“嗨，你好。我是伊森，很高兴你能应约前来。”伊森同那女人握手。
“我是阿尔茜。”她微笑一下。
两人就坐，店内响起舒缓典雅的夜曲。
“看来你已经点好了。”阿尔茜端起杯子，“素昧平生，怎么找到我呢？”
“啊，对。我也不知道什么东西适合口味，就点了这里最贵的。”伊森抿了一口，稍皱了下眉，“很高兴以前没来过这儿。”
“长话短说，咱们得去拯救世界。”伊森一脸严肃。
“嗯。不错的建议。如果你不是维力研究院的首席，我会觉得你疯了。不过，也许天才的想法和正常人，总是不太一样对吗？”
“这个反应很好，比我预想得好的多。那我们稍微展开说说，现在我手边就有一些例证可以说明这一点，我选在这个时间和你见面，是因为我推算出，接下来马上就会有一个维力眼在北方边缘工业区出现。而这是前所未有，在空域中出现的维力眼。”
阿尔茜愣了一下，随即又显出轻松的样子。
“那现在看来你不仅是个天赋异禀的疯子，还是个先知先见的预言家。不过如果真的如你所说，你应该现在出现在那边协调工作吧？”
“那些不重要，我们现在有更大的麻烦……”
“不重要？数万人的生命不重要吗？不值得你倾斜出一些该死的脑细胞吗？”那些有些悲伤的往事操控着阿尔茜，猛地站起来，打断了他。也差点打翻了咖啡。
正在这个时候，音乐暂停了一下，广播了一则通知：
边缘工业区确认出现了维力眼，损毁了部分工业设备，但未造成人员伤亡……
周围产生了一阵小小的骚动。
“现在看起来还是你比较疯狂一点。很抱歉冒犯你，我知道，你和维力眼有很多缘分。你是在第一次爆发时，处在维力眼正中心的人，也是唯一，唯一个从里面活着出来的人。”
除去阿尔茜，谁也不知道这件事，因为当时连同去救援的救援队员，也一并消失在维力眼中了，只有年幼的阿尔茜，在失去意识后，发觉自己醒来后凭空，出现在另一个陌生的地方。
“看来你还是个善于挖掘细节的历史学家。”阿尔茜没好气的笑笑。
“你看，这就是我要说的。一周之内，会有一个巨大的维力眼，吞没大半个星球，然后永远的湮灭他们。”
阿尔茜只是盯着伊森。
“我没理由骗你，如果你需要证据，我可以给你举出更多将会出现的维力眼，如果你需要什么担保，我可以拿我的一切成就做保证……”
“不必了。我相信你，我只是，有点，不太喜欢。维力改变了太多东西，对么？”
“嗯。”
“如果没有维力，我可能还得住在拥挤的小房子里；但如果没有维力，我也许，我也许还能有一个完整的家，和我的父母兄弟。维力也许对世上所有其他人是一场赐福，但是代价是十几万的生命，而我只是一个可悲的幸存者。而更可笑的是，维力带走了我的一切，而我却不得不依赖于它生存。”并没有太多感情，这些事情早已远去，现在对她来说，这些只是过往，她只记得曾经发生过这些，而早已没有了感受。
“我无法真切的感受你的痛苦，我很遗憾。”
“没什么。自从我醒来之后，我的生活只剩下一个动力。我想知道为什么只有我幸存，我想一定是有人救了我。我要找到那个人。”
“那么，你找到他了吗？”伊森躲开阿尔茜的视线，看着一旁。
“不，没有。我走遍了浮空城，问过无数人，他们只知道曾经发生过一场带走数十万人的灾难，对于其他的细节则几乎没什么了解。也包括一些维力研究员，他们给我的答案是……”
“让你来问我，对吗？”
“嗯。”阿尔茜点点头，“所以我才会答应你的邀请，即便你的短讯看起来荒谬透顶。”
“很遗憾，我也没法告诉你这些。我不是预言家，也不是什么超凡的天人，我只是比其他人对维力想象的多一点。”伊森低垂着眼。
“没关系，我知道。所以我才为此活着。”阿尔茜笑笑，“我们来谈谈你的计划吧。”
“好。很高兴你能配合我。”伊森做出一个不专业的专业假笑——那是他用来在发布会上回应热情记者的表情。
“看上去你连这个也料到了，还说你不是先知。”阿尔茜抿了一口咖啡。
“好吧，就当是那样吧。那么，想必你知道，如果没有维力，这个世界不复存在。但是你可能并不了解我们到底生活在一个什么世界中。”伊森坐近了点，“要完整的说明这些很困难，但是我可以给你做一个比喻，一个我给很多人做过的比喻，但他们都不相信，因为他们没有经历过。而你会理解。”
“是吗？受此殊荣，万分荣幸。”阿尔茜托着下巴。
“现在假设有一个巨大的球，而我们的世界就像是球上的一个巨大的点。当然，球上有其他的点，实际上，球上有无穷无尽的点。”伊森双手比划了一个球体。
“而如果从球体的外表面上，任何一对点都是彼此孤立的，也就是说，没办法从表面上由一个点进入另一个。但是，就像我强调的，那只是表面的情况，如果我们能够进入球的内部，情况就大不相同了。”伊森摊开双手，露出球的里面。
“内部，实际上是一个类似于时空乱流的地方，我把他叫做维力空间，他实际上并不是真正空的，而是充满了维力。这些维力起到了一个奇妙的作用，就是连通表面的各个点，也就是，如果我们能够在进入内部之后再次返回到球的外部，那么我们就可以从一个点到达另一个。”
“那么，伊森老师，我有问题，什么是时空乱流呢？”阿尔茜很配合的举手提问。
“好的，我正要解释这一点。刚才说过，我们的世界是一个点，那么其他的点是什么呢？是其他的‘我们的世界’，只不过会和我们现在的世界有一点点不同，比如可能存在一个‘慢一秒钟世界’，也就是比我们的世界慢了一秒。就像现在，是八点三十二秒……”伊森看了一眼手表。
“那么那个世界就是八点三十一秒，那个世界的伊森，刚才正说到‘就像现在’这几个字，对吗？”阿尔茜回答道。
“嗯。”
“那这不就意味着我们可以穿越时空了？”
“不。不是，这些世界并不是独立的，也不是完全关联的，他们是以一种非常复杂的状态相互影响，核心就是维力，我们的世界会影响其他的世界，其他的世界同样会影响我们的世界。维力眼出现的时候，就是维力空间开启的时候，这个时候我们就可以进入到维力空间了。”
“那么，之后我们再从另一个维力眼中出来吗？”
“不，维力空间中并不只有维力，就像是一个熔炉，把所有进入其中的东西融化成维力。在等到下一次维力眼开启之前，我们就湮灭了。而且，在维力空间中导航非常困难，我们必须要从同一个维力眼中再出去。”
“所以最关键的是，怎么从维力眼中逃逸，对吗？”
“嗯。其实，从维力眼中出来并不是一件难事，就像是在太空中，依靠着相互作用的力，你可以在其中穿行，在维力空间中也是类似。”伊森轻轻一推，果盘被推到了桌子边。
“如果是这样，那当时几十万人，为什么没有一个人回来？”
“因为，你知道，世界是依靠维力联系在一起的，而你进入维力空间后，就不再属于任何一个点了，也就是说，不通过一些手段的话，你没有办法再和原来的世界产生联系。当然，现在的维力研究也没有万全之策，实际上，也许永远也不会有完美的方案。”
“那么，你已经有不完美的方案了对吗？”
“嗯。是这样的，通过产生一个维力脉冲链接，可以让你在一定时间内维持与原来世界的联系，之后通过维力，额，牵引，如果定向正确，就能够产生维力空间中的移动。大概就是这样。不过这些都需要人实际操作，因为维力世界的计算是相当抽象的东西。”
“所以至少需要两个人，对吗？”
“对。一个人在维力眼之外操作，另一个进入维力眼，执行方案。而之前也提过，维力空间中有一些像是核心的东西，这些东西就是导致维力眼开启的主要因素，如果可以通过特殊的装置引导他们的维力，就可以延缓维力眼的开启。至少可以推迟大概几十年。我想到那个时候人们应该对此有更深入的研究了。”
“预言家居然也有不确定的事。”阿尔茜笑笑，“所以，为什么找我呢？你看我，又不强壮，也不像是聪明绝顶的样子，为什么是我呢？”
“有很多原因。首先，你是唯一一个进入过空间而又出来的人，也许是有什么我也不知道的作用导致了这一点，你知道，力量和智慧在面对世界的本原时发挥不了一点作用。其次，也正因为你进入过维力空间，你可能更容易接受这个提议，因为他有相当的危险性，我实际上没法保证你能活着回来——你完全可以不接受，我也许可以在找找别的人选，不过，这可能有点胁迫的意味，但我真的没办法，即使不是唯一，你是最好的人选。”伊森凝重的脸色也表明了他正在进行复杂的思想斗争。
“你刚才说，时空乱流，对吗？所以，我有可能在其中看到二十年前的世界，也就是说，也许这是我仅有的知道真相的机会，是吗？”阿尔茜盯着伊森的眼睛，眼神中是坚决、悲哀和狂热。
“额，可以说是这样。不过这也说不好，没准有人真的是什么道术大师。”伊森偏过目光。
“就像你说的，如果真有什么江湖术士，即使不是唯一，你是最好的人选。”阿尔茜靠在沙发上，有点无力，又很放松，“给我们的时间并不充足，我们有什么计划吗？”
“我必须得说，维力不是精细周密的东西，逻辑和理论在其中不那么好用，更需要混乱的认知。计划其实很简单，回到最初的维力眼诞生的地方，然后运行相关的设备，短暂的重新开启维力眼，之后由我来导航，你进入维力眼中寻找一个特定的核心，之后按我说的处理它。就这样。”
“作为一个要拯救世界的方案来说，听起来有点像是疯子教醉汉冬夜回家别冻死在楼梯口。”阿尔茜努努嘴。
“这样的话，点一杯龙舌兰吗？”伊森打开菜单。
“不，不必了。在这世界上活着我就已经给醉的不轻了。”
“那么，我等会去做一些准备，现在浮空城上的人已经基本不知道地面上是什么情况了。说真的，维力空间要是有什么生命，来了都觉得像回家一样，到处是爆发的维力眼。想安全的到达目的地，还得费一番功夫。”
夜幕更深了一些，伊森站在办公室的窗前，看着广袤无垠的浮空之城。刚才，他把智脑中所有的研究记录都尽可能用其他研究员能看懂的模式归档。
他靠在窗边，从他身上流露出一种恐惧。正像他说的，他并没有什么天赋，他只是自然地发觉自己被维力引导，引领他越过了世界的边界。这一切像是命中注定一般，他做的越多，越觉得自己的无力，因为一切都像是被什么安排好了，只不过是无穷可能中具体的某一个而已。
他关上实验室的最后一盏灯，灯下是二十年前他和家人的合影。
“你最近才刚拿到驾照吗？”在一阵剧烈的颠簸后，阿尔茜问道。
“抱歉。我平常不怎么出远门，你知道，就在我的研究院周围活动。”伊森比划了一个圈。
“那真遗憾。要不，我可以给你讲讲别的地方的事。”阿尔茜挑了挑眉毛，她在这么多年寻找答案的路上，涉足了浮空城的各个角落。
“好啊，愿闻其详。”
“那么，要不先从东边的玄城开始说……”
从浮空城到地面原本只需要半天的时间，但是为了规避越来越多的维力眼，他们只能绕路，把半天的时间丰富到了原来的十数倍。
伊森看看时间，距离他推算的爆发时刻已经不到一天了，尽管他们距离原爆点已经比较接近了，但还是比原本的速度慢了一些，但每当这时——
距离飞艇不远的地方，骤然睁开了一个填满马赛克的眼睛。
“嗨，伊森，前面！”
“当然，我看到了。”伊森皱着眉头，“看来我还真是天神转世。”
“啥？”阿尔茜扶着伊森的驾驶座，“大师你出门不看黄历吗？”
“当然，不过，有件事还是值得你高兴一下，我以前曾经参加过F0方程式飞艇比赛。”伊森笑了一下，“而且……”
“而且你最好是破了什么世界纪录对吗？”
“不，是我把赛道撞出一个口子。”
“那你确实是个疯子。”
飞艇在接近维力眼的地方骤然加速，所有引擎启动，发出巨大的轰鸣声。但这些在维力眼跨越世界的牵引中，显得苍白无力。在强烈的拉力下，飞艇开始旋转，像是马桶里的脏东西被冲水冲进下水道一样。
“喂，我们要被吸进去了！”阿尔茜大叫起来。
“别吵，这里很关键。”伊森紧盯着仪表盘，打开了他改装的维力引擎——那是一个能裹挟维力流动的特别引擎，能让他们在进入维力空间前抗衡这种拉力。
伴随着飞艇的猛烈自转，阿尔茜已经分不清楚眼前的斑斓是眩晕后的视觉错误，还是来自维力眼的“不可视”之色。但此时伊森还是维持着清醒，他得精确地控制维力引擎适时的开关变速，好让他们能在将要旋转进中心前的一瞬间挣脱拉力。
飞艇的自转越来越快，阿尔茜已经几乎没法保持清醒，她回忆起了这种感觉，和二十年前相同的感觉。她已经记不得那时发生了什么，但是她记得那个时候她像是溺水了一样，意识渐渐地被剥离，她的身体也和别的一切剥离开，像是胸腔中的气体，血管中的血液，都各自成了独立的个体，像是在拓扑上分开了，随后就是一种窒息感，最后失去意识。
“醒醒。该干活了。”伊森拍醒了昏迷中的阿尔茜，不过，严格的说不是昏迷，而是意识和身体分裂。
“我死了吗？”阿尔茜缓缓的睁开眼，“你也死了？”
“不，还不到那个时候呢。”伊森擦了擦脸上的血迹。
阿尔茜看清了面前的伊森，和坠落在一旁被大地亲吻到变形了的飞艇。
“时间快到了，我们得快点。”伊森拉起瘫在地上的阿尔茜。
“你是怎么做到的？”两人朝原爆点快步走去。
“没什么，我说了，就算把赛道撞出个口子，轮子飞出场外，我也还是毫发无伤。”伊森边走边调试设备，“我们当时离原爆点还有一段距离，但跟我预期的不太一样，时间不太够了。我正好借力而已。”
“时间不够，为什么呢？”
“呃，你的经历很吸引我，你讲得很好，所以我开的慢了一点，想多听会你的故事。看看这儿，和当年大不相同了，维力确实改变了很多东西。”
“什，什么？如果是这样的话，你当时应该打断我的。抱歉。”阿尔茜有点落寞，她摸着残垣断壁，回忆着过去的时光。
“不。恰恰相反，我反而是想确认一件事。你相信命运吗？”
走到原爆点，伊森马上要开启维力眼了。
“命运？不，我不知道。为什么说这个？”
“你可以相信他，也可以不相信，但最终它存在在那里，而你无法验证。这就是命运。”伊森打开原爆点，那个二十年前的维力眼，张开了一条缝隙。
“来吧，带上这个，这个可以让你短暂的联系到这个世界；还有这个，导航设备；这个是通讯设备，维力传输的信息；这个……”
“你呢？你会有事吗？”阿尔茜问道。
“最危险的是你不是吗？”伊森偏开目光，“我们得赶快了，还有不到一个小时。”
所有设备正常工作。阿尔茜进入维力眼。
不过这次，没有像以前那样的痛苦，她只是觉得自己好像是进了另一个世界。
“现在能看到什么？”通讯器另一头传来伊森的声音。
“嗯，很难描述，这里面很混乱，我暂时还看不到你说的核心。”
“没关系，按我说的前进。”伊森下达指令。
维力空间中的一切比阿尔茜想的还要光怪陆离，她看到了各个时代的，各个世界的，甚至是各个维度的存在，而他们无一例外的停滞了。
“说真的，伊森，我们真的不能到别的世界去吗？”
“不，不可能。因为那会改变一切。只有在维力空间中，这一切才允许存在。”
阿尔茜不再作声，她按照伊森的指示，最终来到了维力核心。
“我到了，伊森。”
“很好，下一步，就是……”
“等等。不，等等。”阿尔茜急促地打断了他。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我，我看到了，我看到了。”
“什么？”
“不，不。这是幻象吗？这是我的幻觉吗？”
“你现在看到的所有东西，都是一定程度上真实的，因为你现在并不是在用感觉去知觉，而是维力。你看到了什么？”
“我想我遇到二十年前的我了。”阿尔茜的声音兴奋地颤抖起来。
“是么。完全有可能。不，你现在得把你自己的，哦，二十年前的你推出去，用维力冲击。”
“什么？”
“要快！否则会出现严重的时空问题。”伊森语气急切。
“但，不，我想，为什么不能等一等呢？也许会有别的人，我一直在找的那个人，是不是？”
“阿尔茜。抱歉，我骗了你。”
“什么？什么骗了我？”
“在一定程度上来看，我确实是先知。”
“你在说什么？”
“我是先知，因为这个世界上存在命运。一切都是注定的。我只不过是窥见了命运的一角。”
“什么意思？”
“就是你，那个人就是你。”
“是，我？所以那个人一直都不存在吗？我追寻了一生的人，不存在吗？”
“不，他存在，他现在，就在和我讲话，就是你。”
“不。我要等一会，还有时间不是吗？那个人会出现的。”阿尔茜剧烈的情感挤出了几滴眼泪，滑到维力空间中，漂浮着。
“阿尔茜，看看你的身体，她是不是开始消散了？”
“什么？”
阿尔茜的身体逐渐变得半透明。
“这是因为，如果你此时决定不拯救你自己，就不会存在二十年后的你。在维力空间里，时间并不是递进的，他们是同时发生的，也同时影响。即便不在一个世界，也会产生联系……”
“好了，伊森。我知道了。”阿尔茜不再作声。
她接住二十年前的自己，用维力脉冲发射到一个维力眼。
“她会到那里去，伊森？”
“你知道答案，不是吗？”
“伊森。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吗？”
“不，没有了。”尽管看不到阿尔茜，伊森还是测过了目光，不对着维力眼，“现在处理核心吧。之后我指引你回来。”
“好。”
按照伊森的指示，阿尔茜把设备放在核心上，但是在放上去的一瞬间，设备消失了，或者说，化成维力了。
“怎么回事，伊森？出现问题了！伊森？”阿尔茜朝着通讯器喊叫道，但是没有人回应。
“伊森？伊森？”阿尔茜重复着。
“我来了。阿尔茜。”伊森出现在阿尔茜面前。
“怎么回事？你怎么进来了？那外面的导航怎么办？”阿尔茜抓住伊森的肩膀，“不，不。计划是假的，对吗。”
“很抱歉。但不完全是假的。”伊森抓着阿尔茜的手腕，同时开始积蓄维力脉冲。
“你要干什么！？”
“你知道为什么会发生维力眼吗？这是因为，如果两个世界太过相像，维力就会试图将两个世界融合在一起。也就是通过维力空间实现这一点。然而，让两个世界相像的方法只有一个，就是进入维力空间，再回到原来的世界。因此，你就是在两个世界中产生维力眼的因素。”
“什么？”
“原本这个世界的你应该消失了，但是，你并没有消失，这导致和另一个世界产生了重叠，所以维力想要消除这个世界来平衡这一点。于是有了维力眼。”
伊森苦笑着。
“然而，也正是因为维力眼，这个世界才有了维力，才知道了世界的本原，实际上，不仅是因为你，也是因为存在了我。我天然的对维力的构造有抽象能力，所以，我想这是命运。”
“你真的疯了吗？伊森？”阿尔茜不可置信地看着伊森。
“不。我说了，存在着无数的世界，而我们的世界也是其中之一，我们是无穷种可能的其中一种，并不是不可预知的，但是需要充足的维力来做支撑，也需要一个能够完全掌握维力的思想载体。点和点之间并不是不会转移。我想挣脱命运，故意放慢了速度，但是，实际上，即使我什么也没做，飞艇还是及时到达了原爆点。不会改变。”
“所以你现在要干什么？”
“你的出现并不是命运之外的东西，实际上，意外也是命运的一部分。而作为‘意外’的你，必须完好的回到原来的世界，否则残缺的世界会被直接融合。那么一切努力都白费了。”
“不，不，那你呢？你如果消失在这里，世界就不会融合吗？”
“不。我并不重要，因为我们的世界是因为你才从另一个世界中产生的。”
伊森的维力脉冲就绪了。
“那，那么为什么不找一个别的人来做这件事，为什么是你？你自己也说了，你是命运中重要的一环。”
“别人的命也同样重要对吧？很巧我的家人也曾住在原爆点附近。不过，他们住在边缘。但尽管如此，原爆点同样吞噬了他们。所以我不会让任何人再被维力眼毁灭。”伊森点点头，“即使当年没有什么人拯救你，这没什么，阿尔茜，如果你需要一个人让你不那么孤独，现在我来做那个人吧。”
“不，伊森，不。”
“更何况，导航设备可不是一般人用的来的。”伊森笑笑，“也许我真是个天才呢？这是这个世界，也是我的命运。”
维力脉冲发射，阿尔茜飞出了维力空间。
伊森转头拥抱维力核心，真正的延缓设备嵌入进了他的心脏中——他依靠这个维持生命。
维力核心蚕食着伊森，但也变得温和，跃动的维力光芒变得暗淡。
阿尔茜再醒过来的时候，她正躺在她曾经住过的那家玄城的旅店。
阿尔茜推开房门，走进大厅。
“早上好，女士，有什么需要吗？”一个服务生问道。
“哦，你好。你，看起来有点眼熟。你叫什么名字？”
“我么？叫我伊森就好。住店期间如果您有什么需要，可以来找我。”服务生微笑着回答。
“是么，多谢了。诶，最近有什么维力眼的消息吗？”
“哦，之前广播过呢，根据研究院首席卡洛的推算，近几十年都不会有毁灭性的维力眼......”
“哦对了，女士，要来杯龙舌兰吗？本店推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