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H短篇翻译《交战规则》(下)

314号交战记录
一股冷风吹下玄武岩峡谷,带着从马库拉格高地吹来的尘土。瑞玛斯从微风中闻到了高原常青的水晶兰和山顶湖的凌冽气息。他蹲下身子,躲在一个带标记的石堆纪念碑后面。这是一个三米高的圆锥形堆叠火山岩,上面有古老的标记,指引游客穿越山脉的安全路径,及沿途的水源和避难所。标记以马库拉格古代的楔形文字雕刻而成,这些文字对于这个世界以外的任何人来说都是无法阅读的,甚至对于奥特拉玛的其他居民来说也是毫无意义的。
多年前,瑞玛斯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曾在这些山脉中奔跑,在疲惫不堪、濒临死亡的状态中摇摇晃晃地从一个石堆走到另一个石堆,努力争取自己在极限战士中的一席之地。在所有奔赴最后一程的孩子中,只有他一个人活了下来,其他的一个接一个地死于中暑、脱水、跌落悬崖,或者被高峰间漫步的凶猛的穴居山猫叼走。
瑞玛斯跌跌撞撞地穿过赫拉城堡的青铜大门,遇到了彭达伦连长。这位英勇的战士在贾兰背叛战王康诺之前,曾与罗保特·基里曼在伊里瑞姆的荒地上并肩作战。连长把他抱起来,掸掉身上的尘土,把他送到药剂师那里,简短地点了点头表示赞许。
回想起那段时光,令人愉快的内啡肽喷涌而出,但那只是短暂的快乐。那是另一种生活,近两个世纪的战争把那个小男孩和阿斯塔特军团的瑞玛斯分开了。几十年的训练还在等着那个小男孩,但它们将是多年的巨大压力、磨难,当然,还有欢乐。他最大的荣誉是证明自己配得上在极限战士的行列中占有一席之地,他还记得母亲看到他穿着亮蓝色战甲在马库拉格的街道上行进时的骄傲。
他再也没有见过他的母亲,然而那并没有像他认为的那样深深地触动他。他的思想以无数的方式被重塑,尽管悲伤和情感的能力没有被移除,但它需要极端的刺激来触发与他作为凡人时有关的情感。
通讯网络上的一阵噼啪声把瑞玛斯从他的幻想中带了出来,他摆脱了对那些美好日子的思念,专注于眼前的黑暗日子。这场战役是所有战役中最艰难的,因为荷鲁斯之子在每一个回合中都战胜了他们。在太空中,战帅的舰队已经突破了他们的警戒线,而侧翼的伏击舰队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在极限战士的战线上大肆破坏。
一个又一个世界沦陷了。塔伦图斯、马萨利和昆塔恩都沦陷了,在第四连与火蜥蜴的战斗结束后,最后那一个星球的消失给瑞玛斯的喉咙带来了一团胆汁。普兰迪姆现在消失了,由吞世者开始的毁灭现在以病毒轰炸结束,轰炸在病毒的地狱风暴中消灭了星球上的所有生物。普兰迪姆只剩下一块光秃秃的岩石。
艾克斯被燃烧炸弹轰炸,直到奥特拉玛的花园变成了一片苍白的废土。战帅发动的两场战役都不是以同样的方式进行的,瑞玛斯曾听到上层指挥的传言,说总参谋部的参谋们已经黔驴技穷了。瑞玛斯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原体的著作将会为这次对奥特拉玛的攻击提供一个解决方案,这是一个过于复杂和包罗一切的计划,凡人是无法理解的,即使是那些强化认知能力像阿斯塔特军团战士一样的人。
罗保特·基里曼从未输过一场战争,他当然也不会输掉这场战争。
马库拉格不能倒下。
它就是不能。
瑞玛斯不知道这是事实还是一厢情愿。
巴卡从岩石地爬向他,躲在岩石尖牙后面,这些尖牙状的岩石是第四连队的掩护。三十米之下,峡谷底部蜿蜒曲折地穿过群山,地面平坦而坚硬。这里远离赫拉城堡附近的低地战场,人们认为,战帅肯定会调动侧翼部队,穿过这些峡谷,开辟第二战线,对抗极限战士的最后堡垒。
第四连守卫着通道,以确保第二战线不被开启。
“他们来了,”巴卡说。“荷鲁斯之子的装甲部队,速攻艇和摩托作为前锋。这是一股很小的力量,但肯定还有其他部队在山上蜿蜒前进。”
这肯定是真的,但第四连的许多人都在监视着山间的秘密通道。
“他们分布怎样?”
“粗心大意,”巴卡说。“他们在赶时间。坦克在吃力地行驶,摩托也减速以保持接近。”
瑞玛斯俯视着峡谷,听到远处敌人车辆接近杀戮区时发出的隆隆声。马库拉格群山的环境与荷鲁斯之子们以前所遇到的环境完全不同。一次又一次,马库拉格的敌人被它那充满敌意的地理环境所打败。荷鲁斯之子们也将不例外。
“传令。按我的信号开火。瞄准前面的坦克和后面的坦克。把它们夹在杀戮区里,然后朝中间推进。”
“明白。”巴卡说,瑞玛斯从军士的声音中听出了恼怒的声调。第四连已经这样演练过无数次了,根本不需要他告诉他们如何伏击。瑞玛斯最后一次检查了他的爆弹枪,然后靠在一块岩石上,从岩石上的刀口望出去。他能看到峡谷下面,阴影和岩石的黑暗色调会把他从敌人的视线掩盖住。
他在峡谷视角上覆盖了一幅战术示意图,看到他的战士们在俯瞰的峭壁和沟壑中以淡蓝色标记出来。没有哪个角度没被覆盖,没有哪条逃生路线不是死亡陷阱,也没有任何一平方厘米的地面是用极限战士的火力无法到达的。
“小菜一碟。”瑞玛斯小声说。
发动机的轰鸣声越来越大,在峡谷壁上产生回声。瑞玛斯听到了犀牛的突突声、掠食者低沉的隆隆声和至少一辆兰德掠袭者的轰鸣。刺耳的摩托声盖过了噪音,瑞玛斯低下头,两辆速攻艇疾驰而入。
两者涂装都是荷鲁斯之子的的海绿色,前斜坡上装饰着一只火红的眼睛。速攻艇们停了下来,就像嗅探犬在寻找气味,但瑞玛斯对这些山脉非常熟悉,他已经为他的杀戮小队提供了完美的掩护。不管速攻艇的探测器多么复杂,他们都找不到他的战士。
速攻艇小心翼翼地驶入峡谷,后面紧跟着一队五人的摩托车小队,每一辆都装备着重型装甲和向前射击的爆弹枪。在领头的摩托车后面,一面装饰着又一个眼睛符号的黑色旗帜在飘扬,瑞玛斯抑制住了向这些入侵者开火的冲动。
接着坦克来了,一对犀牛,后面紧跟着三辆捕食者和一个嘟囔怪物般的兰德掠袭者。另外三只犀牛跟在后面,还有一对捕食者组成了后防线。巴卡称这是一支小部队,以一个军团在战场上的作战规模来衡量,这仍然是一次强大的火力展示。
摩托车和速攻艇都开走了,瑞玛斯知道他们再也找不到比这更好的机会了。他双膝跪下,瞄准离他最近的一辆速攻艇的驾驶员身上。他**一枪,头盔里亮出了一个击杀信号。驾驶员一失手,那引擎就滑开了。瑞玛斯的一枪是向他的伏击部队发出的信号,但还没等他开枪,高处就传来了一阵轰隆的枪声。
瑞玛斯看到他的人在精准致命的火力中一群群地死去,他转身看到数十个枪口从山上的岩石处闪光。他的面罩上闪烁着极限战士的图标,他那瘫痪的震惊时刻几乎要了他的命。他的盔甲受到了两次撞击,两次都是扫到他,还不足以阻碍他的行动,他一头扎进了堆叠的石堆里。
“巴卡!”他喊道,向山上开火。“你看到了吗?”
“是的,”军士在扩音器里传来了焦急的声音。“荷鲁斯之子的渗透者。小队标记与下面车辆上的相匹配。”
瑞玛斯对事态的这一转折感到震惊。荷鲁斯之子怎么会跑到他们身后?他们怎么知道这些极限战士们在等着他们呢?
猛烈的交火在两支部队之间来回闪烁,瑞玛斯知道下面的车辆很快就会把它们的火力加入战斗。伏击者遭到了反伏击,继续一场已经失败的战斗毫无意义。原体关于这个问题的话非常清楚。
当他们向你投饵,不要咬钩。
“所有单位,”瑞玛斯命令道。“撤退重组。前往奥特玛第六集结点。撤退!”
瑞玛斯从一个掩体跳到另一个掩体,边跑边射击。他没有时间瞄准,只能寄希望于他的狂射击中了这些混蛋荷鲁斯之子中的一个。他听到周围的枪炮声,不时传来载具引擎的轰鸣声和炮弹发射的呼啸声。他身后跟着一群残缺不齐的极限战士队伍,这是他在山下的康诺之门溃败后召集的三个小队的集合。
他们所采取的每一步行动,都遭到了荷鲁斯之子的反击或规避。每次引用原体的话语都以失败告终,这是一种耻辱。瑞玛斯对赢得这场战斗已不抱希望,但他必须坚信,某种更宏伟的战略尚未展露。
头顶上闪烁着一道道闪电,当机仆与战帅部队的前沿单位交火时,激光风暴呼啸而过。瑞玛斯没有战术视角;一个荷鲁斯之子的狙击手一枪把他的头盔射坏了,无法修理,因此他在三公里前就把它扔掉了。在头部缺乏保护的情况下战斗对瑞玛斯来说是一种陌生的感觉,他无法获得各种各样的战场信息,但这与战斗的内在本质之间的联系是无法断开的。闻到推进剂燃料的刺鼻气味、炮火的反冲和激光火焰燃烧空气的味道,这是一股强大的推动力,能让你的头一直低下去。
汗水在他脸上留下条纹,黑色的灰尘覆盖着他的头皮。在他的头顶上,天空是五彩缤纷的枪炮和电弧爆炸的漩涡。这声音不同于他以前所经历过的任何声音,混合着轻武器的噼啪声,以及近距离开火的重武器的较深爆炸声。
阿尔克军士蹲在临时搭建的战壕里;他的战士们躲在射击踏台的掩护下,与此同时,荷鲁斯之子们也在缓慢的炮火中前进。就像在南方的峡谷里一样,战帅的部队总是让极限战士们措手不及,这看起来荒谬地不可能,以至于瑞玛斯怀疑这是不是某种他无法醒来的可怕梦魇。
他冒险朝岩石上方看了一眼,看到一群身着荷鲁斯之子战甲的战士在冷酷地前进。每个人的胸前都戴着荷鲁斯之眼,数百辆向山上开火的装甲车的天线上飘扬着同样的标志。
“他们现在不玩把戏了,不是吗?”巴卡顺道来到瑞玛斯身边。像第四连的连长一样,巴卡也摘下了头盔,粗糙的皮肤被晒得几乎是黑色,他的头发被紧紧地扎成颈后的短马尾辫。
“他们不需要了。”瑞玛斯回答。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正是我说的。我们都没有选择了。战帅现在拿刀抵着我们的喉咙,他不需要再狡诈了。这是致命一击。”
“真的吗?”巴卡说,瑞玛斯看到他脸上写满了对这一事实的恐惧。“我们一定有什么计划来对付这次袭击吧?”
“那告诉我我们还能做什么?每一个计谋都被预见和反击。战争的每一个诡计都被预料并挫败。我们现在所能做的就是像奥特拉玛真正的勇士之王一样战斗,尽可能多地带走那些混蛋。”
“但是,原体肯定已经考虑到了这种情况,”巴卡追问道。“你一定是看错了他的话,或是下错了命令,那是唯一导致现在这种局面的可能。”
瑞玛斯摇了摇头。“你以为自从交战以来我就没有这样想过吗?我已经读过一百遍了,什么也没忘记,什么也没读错。我们做了我们能做的一切。”
“那怎么会这样呢?”
“因为有些事情是无法用计划和准备来解决的,”瑞玛斯说。“有些战士非常聪明,无论计划多么精妙,他们都能用长矛刺穿计划的辐条。战帅就是这样一名战士。”
“但原体基里曼……”
“别自乱阵脚,”瑞玛斯厉声说道。“现在停止说话,开始杀戮!”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极限战士被推回山上,留下数千名阵亡的战士。荷鲁斯之子所赢得的每一米都是用命夺取的,但瑞玛斯是对的。这是致命一击。
赫拉城堡就在背后,马库拉格的守军为他们的最后一战做好了准备。不战而退,这不是极限战士的方式,但他们站在大理石护墙和金银铸成的高塔后面面对战帅的时刻已近在咫尺。如果这就是结局,那这就是可以想象到的最光荣的结局。
瑞玛斯自告奋勇让第四连充当极限战士的后卫,他们驻守在强者之路,这条大路从下面的平原通往他们军团要塞的青铜大门。在他们身后,幸存下来的残缺不堪的极限战士战斗连逃进了赫拉城堡的临时安全地带。
战帅的军队已经明确了一件事,那就是没有任何地方是真正安全的。
无论是马库拉格还是银河的某处。
当荷鲁斯之子们准备向城门发起最后冲刺时,瑞玛斯看到一辆异常的兰德掠袭者隆隆地穿过敌人的队伍。虽然它并不比任何其他这类装甲车大,但一时的诡计似乎使它比任何车辆都更有威力。这辆坦克受到了好战的欢呼,当它的攻击坡道下降到山上的火山岩上时,瑞玛斯明白了为什么它的到来值得如此倾心热爱。
从它那红光闪耀的内部走出来的战士是如此的巨大,以至于他似乎让周围的人都相形见绌。他的盔甲是最黑的,闪闪发光,装饰着金链和毛边狐蝠皮披风。一顶如此匀称的头盔遮住了战士的脸,令瑞玛斯想哭。虽然他知道面甲后面是谁的脸,但他害怕看到头盔被掀开。
瑞玛斯感到呼吸在喉咙里哽住了。
战帅。荷鲁斯·卢佩卡尔……
皇上最辉煌的混蛋儿子前来见证极限战士最后的耻辱。
荷鲁斯之子们欢呼起来,声音从山上回荡而过,就像古老的野蛮部落的战斗呐喊。他们的战争呐喊是对被遗忘的、血腥的众神的诅咒,第四连的每个人看到这个鲜血与死亡的化身时,都感到一阵恐惧的震颤钻进了他的内心。
有谁能抵挡这样的敌人而且存活?
什么军队能抵挡得了这位战士的天才才智?
我们也许不能打败他,但我们反抗他的事迹将被铭记,瑞玛斯想。也许这就足够了……
“奥特拉玛的勇士!”瑞玛斯大吼。“记住你在哪里,你以谁的名义战斗。你们每个人都是极限战士的英雄,都是无与伦比的战士,都是内心不灭的杀手!”
瑞玛斯感到他的信念和愤怒在逐字增长,感到他的声音能轻易越过高山传到撤退到要塞的极限战士和聚集在一起的荷鲁斯之子们那里。“只有死亡,才是我们对帝皇梦想的使命的终结,只有我们全部死亡,它才会破灭。我不会让那个梦想破灭,你们会吗?”
众人一心,第四连响亮地回答说:“不!”他们的否认从山坡上传回奇怪的回声,听起来好像有荷鲁斯之子也加入了进来。
敌人队伍中间的那个强壮战士举起了拳头。阳光照在他的手甲金边,四个闪光的刀锋从上面滑下。手甲挥下,荷鲁斯之子们冲锋向前。
对于第十三军团来说,这场战斗没有策略,没有荣耀,也没有成功的希望。虽然瑞玛斯遵循了原体著作中所包含的每一条原则,但一切还是都归结到这场最后的绝望之战。这是一场炮击,一场远程交战,一场短程交火,最后是一场近距离的刀锋和拳头的风暴。
瑞玛斯早已耗尽了他的弹药储备,转而使用他的刀。他的每一击都带着绝望的热情,他的每一次招架都带着疯狂的求生欲望,要尽可能多地杀死这些入侵者。两股势力一碰撞,双方的阵型都消失了。
身穿亮蓝色战甲的战士们与身着绿色战甲的叛徒们在不断变化的刀锋混战中打转,那绿色来自一个遥远的海洋。即使是在他战斗的时候,瑞玛斯也想知道历史将如何铭记这场战争。谁会被认为是叛徒?未来的历史是由胜利者决定的,所以谁能说这些极限战士将扮演什么样的角色呢?是死在马库拉格山区的光荣理想的救星,还是其傲慢自大只与失败的程度相称的卑鄙叛徒?
他们以一个不断缩小的战士圈作战,随着敌人的进攻,极限战士每时每刻都在倒下。就像绞索在死刑犯的喉咙上系紧一样,第四连的反抗扼杀了他们的生命,直到只剩下瑞玛斯。
他已经付出了全部,但这还不够。在这些交战中支撑他的力量已经离开了他的身体。他被打了那么多次,他还能站在那里真是个奇迹。瑞玛斯因失望而瘫倒在地,这次失败使他失去了信心。当他想象自己失败的程度时,他低下了头。
一个巨大的阴影笼罩着他,瑞玛斯抬头一看。
战帅高耸于瑞玛斯之上,他那巨大的手甲高高举起,就像某种致命掠食者的利爪。瑞玛斯等待着这场闹剧结束的那一击,但死亡没有到来,战帅的利爪缩回了手甲。荷鲁斯·卢佩卡尔双手举到头盔上,解开了固定头盔的封条。
瑞玛斯无法承受看他一眼。
“看着我,”一个完美无瑕的嗓音说。
“我不能,”瑞玛斯说。“我失败了。”
“不,瑞玛斯·文坦努斯,”罗保特·基里曼说。“你没有失败,是我失败了。”
瑞玛斯独自坐在悬崖边缘,俯瞰着赫拉城堡。就在几个小时前,这里还发生过一场如此可怕的冲突,现在却显得如此安静,这似乎有些荒唐。机仆和军团仆役们在山坡上搜寻着残骸、弹壳和从战士身上撕下来的凹痕斑斑的盔甲。
军团的军械士们已经重新粉刷了战场上假扮成荷鲁斯之子们的战甲和车辆。军团大厅散发着稀释剂的臭味,漆成“敌人”的颜色和标记再次从装甲板和武器上消失。
瑞玛斯把他的战甲放在他的武装室里,吩咐他的新侍从把它清洗和保养,他通常会自己做,但今天不知怎么地觉得不对劲。他把激光指示器从枪管里扯了出来,从悬崖上扔了下去,对它所代表的东西不屑一顾,甚至憎恨这种装置是必要的。
身穿棕黄色的工作服和浅蓝的长袍,瑞玛斯让阳光温暖着他的脸,等待着他和军团无法抵抗荷鲁斯之子的进攻而受到的谴责。
他能做些什么吗?
有什么战士能打败荷鲁斯之子呢?
当瑞玛斯意识到有一个战士或许可以扭转战局时,他的脸上突然闪过一丝微笑……
“你什么也做不了。”一个声音在他身后说,瑞玛斯转过身去,看见了罗保特·基里曼。他站起身来,低下头来,对他的基因之主表示忏悔。人不可能长时间直视太阳而不被它的光辉所蒙蔽,罗保特·基里曼也是如此。他的经典五官被雕刻得完美无瑕,古铜色而又平滑,造型优雅,排列精致,就像通往赫拉城堡中心的纠罚圣殿的凯旋大道上的雕像。
基里曼走到悬崖边上,凝视着他的领地,瑞玛斯站在了原体的肩旁,尽管他的头顶只够到他的君主的二头肌的中间。和瑞玛斯一样,基里曼也脱下了盔甲,穿着轻便的训练服,尽管瑞玛斯还是无法摆脱身着战帅午夜一般黑色战甲的原体的形象。虽然那蔚蓝的光辉像阴天里的阳光一样照了进来,但身着叛徒战甲的极限战士原体的精致身影永远不会离开他。
“我肯定做错了什么,”瑞玛斯说。“这是唯一的解释。”
基里曼摇摇头,苦涩地笑了笑。“你太信任我了,瑞玛斯。我并非万无一失。这最后一次交战应该已经让你明白这一点。”
“我不能接受。”瑞玛斯说。
“什么事这么难以接受?”基里曼说。“你听从了我的教导,他们把你引向了失败。如果说这一点和考斯教会了我们什么的话,那就是我们必须始终具有适应能力,永远不要在思维上过于墨守成规。”
“可是你的教诲……”
“还存在缺陷,”基里曼说。“没有人,甚至像我这样的人,能够预料到战争的每一个可能的结果。我的话不是必须遵守的神圣法令。在战场上,必须始终有个人发挥主动性的空间。你我都知道英雄主义的火花可以扭转战局。这些知识和个人经验只能靠鲜血获得,而这一领域的领导者必须永远是应该采取何种行动的最终仲裁者。”
“等‘多灾多难的第四连’再来的时候,我会提醒你的。”
基里曼咯咯地笑了。“一定要这样,瑞玛斯。我知道有些人认为我没有感情,如同古代的塔洛斯在世,只希望用我规定的方式窒息自由的思想。但我们已到了不容我们偏离正道的时候。”
“那么,有办法赢得最后一战吗?”
“也许吧,不过我会让你找到答案的。”
“你打算怎么办?”
“我将继续撰写《阿斯塔特圣典》。”基里曼说。
“阿斯塔特圣典?”瑞玛斯说。“你这么称呼吗?”
基里曼微笑着点点头。“是的,我觉得它有一种恰如其分的沉重的感觉,不是吗?无论在战争中还是在和平中,它都将提供宝贵的知识宝库,但我不希望它被视为理智和主动的替代品。你明白吗?”
“我想是的。”当基里曼示意他到悬崖边上时,瑞玛斯说。
“这是帝国已知的最黑暗的日子,”基里曼说。“我担心未来会发生什么。我们失去了考斯,伊斯特万也是。谁知道我兄弟还会在疯狂中毁掉多少个世界呢?”
“可是你有对付他的计划吗?”瑞玛斯问道。
基里曼没有回答,似乎是害怕瑞玛斯会从他的回答中得出什么结论。
最后他说:“我有一个计划,是的,这是一个危险的计划,太危险,目前还不能泄露。但是,到了将其付诸行动的时候,我必须要求你们大家前所未有地信任我。到那时,你们将被称为叛徒、懦夫和背信弃义的弱者,但没有什么比这更远离真相的了。我看不出我们所知道的帝国在未来有什么希望,这就是我让你们参加这些模拟战斗的原因。无论这场战争的结果如何,不可避免的是,你将需要与你视为兄弟的战士战斗。甚至可能是那些现在站在反对战帅一边的人。”
“我不会假装理解那是什么意思,但你可以相信我们会做你要求我们做的一切,”瑞玛斯保证说。
“我知道我能。”基里曼说。
“我们打败了你派来攻击我们的每一支军队,但我想过为什么我们输给了荷鲁斯之子。”
“挺快的。”
“我学得很快。”
“是的。那么你的结论是什么?”基里曼问道。
“这不是一场公平的战争。”
“何出此言?”
“你没有和我们并肩作战。”瑞玛斯说。
“你认为那样会有所不同吗?”
“我知道这会有所不同的,”瑞玛斯说着,抬头看着基里曼完美的容貌。“你也知道。”
基里曼谦恭地耸了耸肩,但瑞玛斯看得出,原体也同意他的看法。
罗保特·基里曼仰望着天空,仿佛试图感知一些遥远的真相或即将到来的遥远的战斗。最后,基里曼转向了瑞玛斯,第四连的连长看到他的眼睛里有一种忧心忡忡的眼神,就像面对绝望时的一种渴望。
“那么,让我们希望,当战帅将死之时,我是面对他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