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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回《神行太保》

2020-06-24 08:17 作者:TagX_  | 我要投稿

“上!”

黄文炳一声令下。

紧接着,桌子被打翻,盘子也飞向空中。

官兵们握紧了武器。

与此同时,在楼下宴客的三霸手下们,也踩着楼梯蜂拥而至。

看守仓库的混混,船工,渔夫,还有琵琶亭的伙计和厨师们。

每个人的手里都拿着酒壶和棍子。

虽然个个都喝得酩酊大醉,但还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官兵们。

“干什么啊!”

“要打架吗?”

“随时欢迎!”

怒吼声和惨叫声,伴随着莫名其妙的笑声此起彼伏,刀刃、盘子、鲜血和饭菜满天飞舞。

穆弘和张横分别拽起一把椅子殴打着敌人。穆春、张顺、李立和童氏兄弟像割麦子一样把官兵们相继打倒。

“抓住他!抓住他!”

黄文炳抓住了慧凤的手。

正想甩开她的手臂的慧凤突然止住了言语,好像停止了心跳。

“老板娘!”

比飞出去的童威还快,李俊率先动手了。

飞出的酒瓶袭向黄文炳的脸。

就这样,黄文炳不由自主地放开慧凤的手。李俊一把将慧凤拉了回来。

同时,李俊踢倒了插在窗头的烛台。油散落在地上,火势迅速蔓延。

“快灭火!”

黄文炳喊道。

“作为证据的墙会被烧坏的!”

士兵们左冲右突起来。

男人们还在对士兵拳打脚踢着。

李俊握着慧凤的手,环视着整个房间。

率先映入眼帘的,是半开半掩的窗户。

栏杆对面似乎有什么人在招手。

“喂,在这里!”

是戴宗。

戴宗在看到黄文炳进来的瞬间,就从窗户跳出去躲在了屋顶上。一旁是烂醉如泥的李逵,早已在酒席间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这下就好了。”

戴宗背起李逵庞大的身躯,踩着瓦片开始撤退。

在人群和烟雾弥漫的混战中,李俊也带着慧凤从窗户跑了出来。穆弘、张横等人紧随其后。

“他没有见到我和李逵的面,所以一定能瞒过他。我会暂时先回到城里的。等这件事安顿下来,他也差不多冷静之后,我在联系你们。”

戴宗这样说着,背着鼾睡的李逵,在二层的空房间里消失了。

房间里,黄文炳不停地喊着救火和抓贼。

与戴宗分开的李俊等人,顺着屋檐,一个接一个地朝着深夜的黑暗中跳下去。

————————————————————

“被他们逃掉了!”

“在那边!”

李俊、穆弘等人,一边听着从身后传来的官兵的声音,一边在深夜的江边奔跑着。

江州城里的城门已经关闭了。

右手边是看不到对岸的浔阳江。

左手边是没有任何等会的原野。

前方遥遥耸立着以星空为背景的揭阳岭。

只能逃到山上。

每个人都这样想。

“糟了!”

负责殿后的李立回头看去。

举着火把的骑兵已经追到了身后。

“逃到哪里去了?”

黄文炳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分两路去追!你们去山里!”

马蹄的响声在黑暗中渐渐接近。

“去江里吧。”

张横说道。

“我的船……”

然而,河面上却闪烁被篝火点燃的船的影子。

“有声音!”

追兵也加快了速度。

对方是乘马追击的。也许马上就会追上。

“李俊……”

从浔阳楼开始,一路上都由李俊支撑着慧凤。

面对李俊询问“怎么了”似的视线,慧凤指了指草丛作为回应。

那里长满了像海洋一样茂盛的杂草。李俊他们顺势钻进了蓬勃的草丛中。

官兵们追了上来,在离那里不远的地方停了脚步。

“应该不会到达再远的地方了……再找!”

在黄文炳的命令下,手持棍棒的官兵们,有的骑向堤坝,有的骑向草原。

他们用棍棒分开杂草,刺向树丛。那个气息,每时每刻都在接近。

“糟了,哥哥……”

穆春低声说着,同时,腰间的朴刀刮到了身旁的杂草。

“有声音!”

响起了拉弓的声音。

“出来!”

正当士兵们想要松手射箭的时候,伴随着树丛的一阵摇晃,一个黑色的东西慢慢走了出来。

用天真的声音唧唧地叫着。

“什么啊,猫吗?真容易误导人啊。”

黄文炳一脚把蹭到脚边的黑猫踢开。

这时,河边传来了响亮的水声。

“什么声音?”

水声接连不断。

官兵们舍开掉在树丛中的猫,急忙走出了满是杂草的原野。

草丛中,又迎来了片刻的沉默。

只有草声在夜风中摇曳。

在草地上,玉环微微地叫了一声。

在仅剩几片没有被搜查的树丛中,穆弘压死死摁住弟弟的嘴,趴在草地上。

————————————————————

“喂,什么声音?”

黄文炳赶到发出水声的地方。顺着寻找河川的船也因为听到骚动而聚集过来。

“喂,怎么回事?”

河岸的柳枝上站着一个小个子的男人。男人正灵巧地站在纤细的树枝上,举起小手,望着漆黑的河面。

那是一个肤色黝黑,眉毛粗重,长得像猴子一样的年轻男子。穿着不怎么合身的花哨衣服。

“什么啊,这不是『通臂猿』吗?”

一名官兵说道。

“这是谁?”

“他啊,就是最近承包了蔡知府夫人服饰的裁缝侯健。”

“快下来!”

面对着黄文炳的怒斥,侯健指了指河面。

“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人过去了。”

“你确定?”

“啊,好像有好几个人呢!”

“快去找!”

官兵们纷纷上船,向着夜晚的河流进发。

侯健不顾骚动,伸出一双异于常人的长手,轻轻地吊在柳枝上,悄无声息地跳了下来。

红色的篝火在河面上左右摇晃着。

“真是一帮聋子。”

侯健唱着小曲,若无其事地走上河堤。

夏夜很短。很快,东边的天空慢慢变成了明亮的灰色。风越来越剧烈,沙沙地分开了草丛,缝隙被风吹得越来越大。

侯健迈出步伐,踏入一片杂草之中。

今天好像也会很热。

但是,碧绿的青草却含有凉丝丝的露水。

侯健从怀里的纸包里,揪出葵花籽。用门牙啪啪打碎种子,将里面的果实吃下,吐出外壳。

侯健不断吞下香喷喷的种子,走在草丛中,喃喃自语。

“请跟我来。”

然后,再次吐出瓜子壳,走出了杂草丛生的原野。

风,也悉悉索索地跟在他的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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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路途的终点,是一座几乎被杂草被吞没的古宅遗迹。原本应该是很气派的建筑,但现在,门已倾斜腐朽,屋顶的瓦片也掉了一地。

侯健先从腐烂的门缝走了进去。穆弘等人也互相看了一眼,跟在他的后面。虽然四周很暗,但侯健还是继续慢慢走在长满苔藓的石板上。

“你为什么要把我们……”

张顺率先向走在最前面的侯健问道。

“这个嘛……可能是因为我不喜欢黄文炳那样的小人吧。”

侯健冷淡地回答,然后继续在弯弯曲曲的漆黑道路上熟练地走着。

“啊……”

童猛似乎踢倒了什么东西。

“怎么了?”

“有什么……”

用手摸上去,好像是倒下的石狮子。

“很多东西都倒了一地,小心点。还有,围墙也快要倒塌了,最好不要靠近。”

“真讨厌。”

李立沉吟道。

“这里是……”

“我家。”

“宅邸吗……”

张横耸了耸肩。

“总感觉会有幽灵跑出来。”

“偶尔会这样。”

这时,众人的脚边传来了嘎吱嘎吱的响声。

“啥……这是啥啊!?”

玉环从穆春的怀里跑了出去。

“什么声音啊!?”

“好久不见啦!”

紧接着,传来一个少年的声音,似乎有什么东西从地上爬起来的迹象。

“刚才好像有什么东西踩了我的脚……”

“怎么了,小狗?”

“是侯健哥吗?我已经没有其他办法了……”

少年似乎在抚摸着自己被踩的小腿。

“等你好久了。我家里已经只剩下水了。爸爸的伤没有好转,现在只能卖掉姐姐了……”

“没办法啊。”

侯健把手伸进怀里,拿出了一个油纸包。

下一个瞬间 ,被叫做小狗的少年朝着洒出来的种子扑了过去,一把丢进嘴里。

“给,全都拿去吧。”

侯健将油纸袋也扔了出去。

“这个也吃了吧。”

然后,侯健又扔去了一整支向日葵。

“代我向你姐姐问好。”

“嗯,谢谢您!”

少年把油纸袋抱在胸前,一溜烟地往黑暗中跑去。

轻快的脚步声,转眼之间渐行渐远。

“他……是熬夜太多了吗?”

张顺问道。

“只是眼睛看不见而已。”

似乎已经到了建筑物的入口,侯健点着了挂在房檐上的灯笼。橘黄色的光芒,使侯健华丽的服装和房屋斑驳的栏杆浮现在一行人的眼前。

侯健登上磨损的石阶,走进屋里。

“等等——”

穆弘叫住了他。

“你这家伙……”

穆弘的脚边,也就是刚才侯健站着的位置,洒着白色的东西。是盐。

“是黑盐吗?”

“我只是个顽固的裁缝。”

走到楼梯上的侯健回过头来,呲着牙笑了。

“这可是正经的官盐,是从知府家的仓库里偷来的。”

说完,侯健便走了进去。

李俊紧随其后。

“喂,混江龙,能相信他吗?”

李俊微微转过身,一脸不确定的表情。慧凤、李立和童氏兄弟也紧随李俊之后。

“哥哥,怎么办?”

穆春抱着玉环,窥探着哥哥的脸。

“被称为『没遮拦』的这我,怎么能这样偷偷摸摸的逃走?”

“那我们只能出去和那些士兵交锋了。”

张横从面目狰狞的穆弘面前走过。

“很抱歉。我跑累了,要去小睡一会儿。”

“该死。”

正当穆弘第一个准备向外走去的时候。

“等一下……”

张顺像寻找幽灵一样,环视着昏暗的庭院。

“怎么了,顺?”

“宋江呢?”

短暂的夜晚转瞬即逝,破晓已然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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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只抓到这家伙一个人吗?”

天亮前,黄文炳把追踪李俊等人的任务交给部下,自己一人回到了浔阳楼。

因为他们的一个同伙——写诗的人被抓住了。

“喂,起来。”

嫌犯坐在被士兵包围的长椅上,发出着悠长的鼾声。

“泼点水。”

部下把脸盆里的水泼在宋江的脸上。

“嗯……馄饨和乌冬面,对不起……”

虽然发出了呻吟,但似乎还是没有醒来。

“一股酒味儿。”

“好像是醉倒了。”

“越是这种时候,越能说出真心话。你是正在牢城服刑的济州运城县的宋江吗?”

黄文炳低头看着熟睡中的宋江。

“梁山泊附近的啊……果然,山东这个地方,自古就有很多谋反的人。”

黄文炳命令部下们把宋江搭在门板上运到衙门。

衙门前,接到通知的蔡得章早已穿着睡衣等待已久。

“那么,事件的始末是?”

“没什么大问题。”

黄文炳把浔阳楼上宋江的反诗抄录下来,报告了李俊等人逃走的事情。

“三霸们逃走了吗……”

蔡得章关心的,始终是他们的财产。黄文炳加强了语气。

“更重要的是,像这种这种对谋反防患于未然的事,蔡太师也会很高兴吧?一定会上奏给天子。这样的话……”

“能得到多少奖励呢?”

黄文炳忍不住咂了咂嘴。

这个年轻的知府,脑子里只有钱。因为父亲的权势,科举和仕官都是不劳而获的。

这一点,和自己一样。

想到这里,黄文炳把话咽了回去。

“同伙们都在逃亡。只要能将他们逮捕,就可以没收他们的财产。”

“是‘三霸’的财产吗?那么,如何抓住那些人呢?”

“以宋江为诱饵,引诱他们出来。”

“诱饵?”

“首先,请知府给京城多父相写一封书信,信中附上浔阳楼的反诗的副本,并说捕捉到了一个名叫宋江的山东贼人。并附上,对于这个凶恶的谋反之人,是送去京城审判,还是直接在这里斩首。不管是护送,还是处刑,都要大张旗鼓地触及附近。这样一来,为了保护同伴,他们一定会行动起来。”

“那么,能顺利进行吗?”

“对那些人来说,是有效的手段。他们都是靠着所谓‘情义’之类的东西生活的。”

“那就交给你了。我去再睡一会儿。”

“那么,信函呢?”

“起床后再说吧。”

“但是,要尽快……”

“不要担心,他们跑不了的。”

蔡得章打着哈欠站起身来。

“有关这方面的东西,交给我父亲就好了。”

「真是个有福气的男人……」

目送着蔡得章走出房间,黄文炳微微嘲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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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前,戴宗去重刑犯的牢房里拜访了宋江。

“难为你了。”

戴宗在栏杆前喊了一声,蜷缩在草苫子上的宋江微微睁开了眼睛。

“戴宗先生……”

沾满鲜血的粘稠嘴唇微微颤动,漏出了嘶哑的声音。

戴宗开门走了进去,抱起宋江,让他喝下端来的药。

“你好像被狠狠地拷打了一顿啊。”

宋江衣服的后背处被打的破破烂烂,但他仍然保持着微笑。虽然已经处理过了,但卷起来的布还是一片通红。

从凌晨开始,宋江就一直受到拷问。被要求招供的内容是“有谋反的计划,以及‘三霸’是他的同伙”。但即使被狠狠地打了一顿,宋江也坚决表示毫不知情,硬是挺了过来。

“大家呢?”

“还没有被抓到。”

“那真是太好了……都怪我……”

“不是你的错。”

戴宗捻了捻胡须。

“你被抓了,都是他们的错。”

但宋江否定地将视线转向空中。

“别担心,就交给我神行太保吧。”

这时,门外传来了一阵喧闹的声音,紧接着,李逵出现在了牢房里。

“可恶!头都要炸开了!”

“我不是说过你别来吗?”

“我能不来吗!?”

李逵伸出拳头打向牢房的铁栏。仿佛整个牢房都晃动起来。

“我要砸了这该死的牢房!”

李逵举起斧头。

“如果我那时候醒着话,才不会让你被他们抓住!”

“那真是多亏你睡着了,我才得救了。”

戴宗按住了李逵的手腕。

如果昨晚李逵闹事,戴宗也会和李俊等人一起躲起来。

戴宗伸手指向李逵的鼻子。

“好了,铁牛,什么都不要做。知府大在再叫我,这里就交给你了。但是,你只要照顾好宋江就可以了。不要多管闲事。”

“那如果别人……”

“什么都别做。”

“可是……”

“我是怎么想的,你明白。”

“我知道了,嘿嘿!”

李逵在宋江的牢房前盘腿而坐。

“哥哥,我不会让别人碰你一根手指的!”

确认了这一点之后,戴宗来到了蔡得章的府邸。

蔡得章面前的桌上,放着一封书信。旁边站着黄文炳。

“您叫我吗?”

戴宗平静地问道,蔡知府把装着文书的招文袋推了出去。

“嗯,我想让你把这个交给我在东京的父亲。这是紧急的事情。期限是十天。在这之前,请将父亲写给我的回书送回。”

“可是……”

黄文炳瞪着戴宗插嘴道。

“据我所知,这个人昨天也参加了浔阳楼的集会。”

戴宗微微耸了耸肩。

“因为斗船是江州重要的节日,所以在冠军队的宴会上,这一带的官员都要参加。”

蔡得章也点了点头。

“所以说,我也被邀请了,毕竟有也算是蛮有地位的人,就让人送去了贺礼酒。”

“不过,你不是和牢里的宋江很熟吗?”

“无论是监牢还是牢头,没有人没受到过他邀请。我刚才也去看了一眼情况。毕竟是重要的谋反的证人,不能出什么意外。”

“如果不是你的话,可能就需要一个月的时间了。我想要尽快……”

“您太着急了……”

戴宗瞄了蔡得章一眼。

“一天能走八百里,这可是你最特别的招牌,而且每顿饭都只吃特别定制的素菜……”

“我明白。”

蔡得章从匣中取出布包,放在戴宗面前。戴宗拾起它,用手掌确认着重量。

“这回可以了吧?”

“那就早点出发吧。”

蔡得章看向黄文炳。

“不用担心。这家伙也是我们的同类。”

“啊,我明白?戴宗啊,千万不要忘记,请蔡太师为我回一封御书。”

“当然。”

戴宗殷勤地行了个礼,接过信揣进了怀里。

「谁跟你们是同类?」

戴宗边走边咂舌。

「但是,这封信怎么办……」

毫无疑问,信的内容一定是关于处决宋江之事的询问。

送去的话宋江很危险,不送的话自己很危险。

「找人商量的话,李俊他们又在哪里呢……」

最终,戴宗决定先回旅馆准备行程,于是走出了衙门。

过了一会儿,一个抱着布包的瘦小男人出现在了衙门前。

“太太拜托我的刺绣上衣已经完成了,我带来了。”

男人对看门人这样说着,并请求了传话后,很快就走进了衙门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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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街上现在是什么情况?”

穆弘倚靠在堆积如山的绸缎堆上,朝刚回来的侯健问道。

“别碰那块布,很贵的。”

侯健一边把刚买来的馒头和菜摆在地上一边抱怨着。

侯健的家里,到处都是破败的房间,唯独这个工作间,勉强做到屋顶不塌,地板不坏,可以住人。

穆弘盘腿坐在地板上,手里拿着酒。

“街上的情况怎么样了?”

“你们的房屋被严密监视着,即使是山上,也布满了士兵。城门、街道、关口、河流,都为了抓住你们而变换着花样地进行着盘问。所以你们,暂时不能离开这里。”

“可恶!”

穆弘猛地喝下了一口酒。

“真卑鄙啊!”

“没办法,我也没有办法养活这么多家庭的脊梁啊。”

“你不是总去偷盐的吗?”

“全都分给穷人了。”

“侯健——”

坐在房间一角的李俊叫了一声。

“戴院长呢?”

房间里唯一一张床上,躺着慧凤。因为昨晚跑得太猛,慧凤的身体状况很不好。

“真不凑巧,错过了。”

侯健把为慧凤买来的水果扔给李俊。

“戴院长为了去送蔡九给父亲写的一封信,离开了江州。”

“信?”

张顺抬起头皱了皱眉。

“内容是?”

“大概是怎么处决宋江这个人吧?”

侯健把馒头一个一个地分给大家。

“毕竟如果是谋反者的话,就不能随便处理了。要先去京城过问。”

“总之,在回信之前,宋江先生应该没事咯?”

李立望着坐在床上的李俊。

“老大,该怎么办?”

“要不要集合手下,攻打衙门?”

气炸的张横大声说道。

“不行,哥哥。这就是他们的目的。”

张顺摇了摇头。

“蔡九的目的就是我们。如果消灭了我们的帮会,既能没收财产,又能垄断盐的买卖,可谓一箭双雕。”

闷躁的沉默笼罩了整个房间。

突然,李俊问了一句。

“那么,现在是谁在照顾宋江殿呢?”

“是那个叫李逵的家伙。”

听到侯健的回答,李俊没再说些什么,默默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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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长江之畔的江州,到黄河之畔的东京开封,是一段直往中原北上的严酷的长途旅行。如果使用水路,就会变得轻松,但那样就失去了神行法的意义。

戴宗把斗笠戴在头上,遮盖住眼睛,走在盛夏的太阳下。

手里握着四张甲马——能够降服神明的法器。吹过街道的风中,薄薄的御札翩翩起舞。

戴宗勉强让李逵安静下来之后,立刻启程离开了江州。

「哎,没办法了……」

走在路上的戴宗,好几次这样想道。

并不是不想帮助宋江。

「实在是没办法……」

他不断地这样想。

「运气太差了……」

尽管如此,他还是不想使用神行法。

盛夏的旅行,就算晚一些也无所谓。

太阳高悬,天空万里无云。额头上充满的汗水,逐渐流到了脖子。

「先休息一会儿,晚上再出发吧。」

戴宗在路边的树荫下随便找个茶摊走了进去。

“喂。”

戴宗向里面招呼着,但没有任何人出现。因为是刚从眩目的外面走进来,昏暗的房间里什么也看不见。

“有谁在吗?”

“有的。”

从店里传来了一个清凉的男声,听起来并不像是这种地方的店家。

一睁开闭上的眼睛,就看见了屋里的桌边闪烁的白色事物。

“请进,神行太保。”

“怎么回事……”

“这里离东京还很远,请先休息一下吧。”

“你怎么知道……”

戴宗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总感觉房间一角的未知事物,就像是来路不明的妖怪。

“从乌鸦那里听说的。”

清凉的声音笑了起来。

“它是一只很忙的鸟,总是在各个地方飞来飞去,说不定哪天你们还会见面呢。”

白色的事物慢慢地站了起来,并劝戴宗坐下。

戴宗的眼睛终于习惯了这个光线。

“你是谁?”

身穿白色长袍的年轻书生,手里拿着白羽扇,正缓缓地扇着风。

在他的身后,站着一个年轻的武士。武士逐步向戴宗逼近,不容分说地抓住了他的手臂,让他坐在了书生对面的椅子上。

“等您很久了。”

书生那凛然而清澈的眼睛,包含着一种温和而可怕的力量注视着戴宗。

“我是吴用——也叫『智多星』,这位是『小李广』花荣将军。”

“嗨。”

“你们是梁山泊的人?”

吴用默默地点了点头。

“有什么事吗?我很着急。”

“我们也是。”

吴用伸出手。

“什么?”

“请把信给我看看。”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

戴宗起身准备离开。

“真遗憾啊。”

背后传来了拉动弓弦的声音。

下一个瞬间,伴随着突然卷起的旋风,戴宗头上的斗笠飞了起来。

抬头一看,斗笠被箭钉在了天花板上。

“我的箭和你的腿,哪一个更快呢?”


戴宗回头看向发出声音花荣,下一支箭已经瞄准了自己的眉心。

“要较量一下吗?”

花荣的唇边绽开了微笑。

戴宗只好从怀里拿出招文袋,交给了吴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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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如此……”

吴用看完之后,仔细地将信叠好,放回桌上。

“怎么办?吴老师,宋江哥该怎么……”

“没关系。”

吴用慢慢地摇着扇子。

“戴院长,要麻烦您了。”

“为什么是我?”

“作为酬谢……”

吴用示意花荣拿起放在脚边的重布包。把布放在桌上一解开,戴宗就叫了一声。

“那我不是我的……”

吴用挥起白羽扇,打向戴宗伸出来的手。

“如果答应我们的请求,这个就送给你了。”

“这本来就是我的!”

“反过来说,这种事情,对我们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

“你们要我做什么?”

“很简单,劳烦您去拜访一下我的两个朋友。在南阳的竹林里,有两个才子以伏龙、凤雏为名隐居。一个是『圣手书生』萧让。他能临摹古今所有书法家的字迹,任何人的字体都可以模仿。另一位是『玉臂匠』金大坚,是一位制作印章的名人。”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们会替蔡京写一封回信。”

吴用和戴宗的视线交错而过。

“怎么回事……”

“宋江是陛下想要亲自一见的妖人——于是,就下令把宋江殿护送到京城。”

戴宗咽了一口唾沫。

“竟然敢伪造宰相的信!真是胆大包天!”

戴宗一脚踢开了椅子。

“不愿意吗?”

花荣伸手拿起桌上的信,眨眼间,就把手里的信丢进了旁边的烧得通红的炉灶里。

信瞬间燃烧起来。

“哈哈!”

“看来,只能回江州报告说把信弄丢咯了?”

戴宗沉默了一会儿,终于抬起头来。

“我要喝酒。”

“没问题。”

花荣从里屋把酒端了过来。

戴宗向吴用询问了详细的地点,喝了两三杯酒后便离开了。

“戴院长——”

正要启程的戴宗,忽然被吴用叫住了。

回头一看,吴用正朝自己举着一块银锭。

“什么?”

“请拿去做路费。”

“什么意思……”

吴用在白羽扇后微微一笑。

“反正……”

戴宗沉吟片刻,瞪向满面笑容的吴用。

“反正也不需要把信送到东京了。”

“不需要吗?”

“拿着这么重的东西,还怎么跑啊?”

戴宗将两张甲马绑在腿上,猛地冲出了店门。

“好快啊!不愧是『神行太保』!”

花荣举着小手,望着渐渐远去的戴宗的背影。

“可是,吴用老师,真的能相信那个男人吗?”

“嗯。”

吴用静静地摇着扇子,若无其事地笑着。

————————————————————

“可恶!为什么是我!”

戴宗继续在盛夏的太阳下奔跑,抵达南阳的时候,刚好是第三天。

于是,戴宗踏进了远离城市的小山,寻找着吴用所说的两人。山间狭窄,土地时高时低,被深深的竹林覆盖的山林之中,连路都没有。

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像样的房子。

途中,他发现了一个类似于利用悬崖横穴所建造的东西,但好像并没有人在里面。

“应该是搬家了吧?”

快到傍晚的时候,戴宗坐在散落一地的竹子旁边休息起来。喉咙很干,但是没有水。想到竹节里应该会有可以喝的水,于是戴宗抽出插在腰带上的短刀,插在青翠的树干上。

这时,他注意到竹子的树干上似乎用有人用墨写了什么。

“独坐幽篁里……”

是王维的《竹里馆》。

        独坐幽篁里,

        弹琴复长啸。

        深林人不知,

        明月来相照。

环顾四周,周围的竹子上分别用不同的字体写着相同的诗。

“这个是……”

诗词被竹梢深深的吸收。

碧波涟漪,竹叶飘落。

在寂静中,传来了人声。

“深林之中没有他人知晓,只有明月静静与我相伴。”

夕阳下的竹林间,站着一位身穿白衣的青年。

“你是明月吗?”

低下头的青年闭着眼睛,用清澈的声音问道。

那苗条而漂亮的姿态,被人误以为是竹子化成的妖精也不是不可能。

“你就是……『圣手书生』吗?”

“确实有人这么叫我。”

“你……有眼睛吗?”

“没有必要。这世上有很多东西,不需要用眼睛去看,所以我尽量不睁开自己的眼睛。”

萧让的脸上浮现出静谧的笑容。

“你想问我些什么?”

“我是从一个叫吴用的男人那里听说您的。”

那一瞬间,青年缓缓睁开眼睛,蓝色的眼眸射向了戴宗。

竹枝翻滚,竹叶散落。

“是吗……”

萧让再次闭上了眼睛。

“请到这边来。”

踩过散落的竹叶,萧让带着戴宗来到了一间小庵。

屋里充满了清新的墨香,古往今来的书籍、砚台、毛笔等文具都被摆放得整整齐齐。

萧让在钓窑的青瓷上里倒满了茶,在戴宗提出请求之前率先开了口。

“看起来,是需要我的手了。用哪个字体写什么些什么呢?从金文到大小篆书、楷书、瘦金体、王羲之、颜真卿、苏东坡……”

“是蔡京。”

“蔡京……?”

萧让的眉毛沉了下来。

“这有点难。”

“为什么?蔡京是当代书法家之首。碑文什么的,我也经常见到。”

“写他的字,真是太造作了。”

萧让叹了口气。

“要知道,字是精神的诗和思索的翅膀。无论多么美丽,写俗人的字都不会感到快乐。”

“怎么会……”

尽管如此,萧让从戴宗那里听到要写的内容之后,还是毫不犹豫地立刻打开匣子,挑选起纸笔来。他把合适的东西准备好后,又从书架上拿出一个笔记本。

“那是什么?”

“纸屑。”

在他的笔记本上,贴着好几张仔细皱起的废纸。

“是在黑市里买的。蔡京、童贯、高俅……还有御笔。”

挑出蔡京的笔迹后,他又开始研起墨来。

“对了,印章怎么办?你已经见过金大坚了吗?”

“是那个岩屋吗?那里的话,他不在家。”

“他应该在吧?”

“怎么?”

“大概把你当做讨债人了吧。他的手艺很好,工作也很厉害,但是也很穷。”

“怎么会?”

“因为他从来不卖自己雕刻的东西。”

戴宗挠了挠头。

不管怎样,对方都是自己难以沟通的人。

“嗯,信已经写好了。那么,我们一起去拜访金大坚吧。”

萧让不顾戴宗的困惑,满意地重新审视着无论文字和词句的选择都完堪称的蔡京伪书。

————————————————————

金大坚的确就在家中。

萧让轻声呼唤之后,门便缓缓地打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一个中年的男人。

男人的手很大,手指又细又长,指尖沾满了石头粉末。

“听说这个人有些重要的事情。”

萧让介绍过戴宗后,金大坚无言地把两人请了进来。

虽然是一间没有窗户的地窖,但却意外的干燥凉快。在放满了石头的桌子上,只点着一根蜡烛。尽管如此,里面还是那样的明亮。

那是因为整间屋子都是白色的石头。从凿穿墙壁的架子到地板和工作台上,到处都是用白色石头雕刻的女神像。

戴宗无意中拿起一个。那是你块高高地扎起头发,轻轻闭上眼睛,带着一脸严肃表情都美丽的女神雕像。

总觉很像慧凤。

“做得很漂亮。”

“不卖。”

“为什么?”

“我不会因此满足。”

金大坚回到桌上,拿起刚雕好的石头。

“即使是对方再满意的东西,也不会卖。”

戴宗像回敬萧让似的哼了一声。

“工匠都像你们一样古怪吗?”

“你有什么事?”

金大坚不高兴地问道。

“能刻蔡京的印章吗?”

“蔡京?很久以前,我在京都的时候就雕刻过。”

“怎么,你不想雕刻同样的东西吗?”

“这就是雕刻家啊。”

“拜托你了……”

“好烦。”

“怎么了吗……”

“还没有雕刻出令我感到满意的女神像。在完成之前,我不想做别的事。”

金大坚转过身去。

“你回去吧。”

“什么意思……?”

戴宗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握紧的拳头也在颤抖着。

“开什么玩笑!?”

他步步向工作台逼近。

“你们这些家伙,总是说些任性的话!这个和我无关、那个也和我无关!但是!黑盐也好、谋反也罢,还有梁山泊什么的,明明跟我也无关啊?但是,不把信带回去,凭什么我就会丢掉脑袋!?”

戴宗抓起了金大坚的衣领。

“雕刻家?”

被提起的金大坚盯着戴宗布满血丝的眼睛。

“与其雕刻这种东西,还不如为猪做一尊雕像!”

面对不断颤抖的戴宗,萧让轻轻地伸出了手。

戴宗的慢慢张开了手掌,金大坚也随之摔倒在地。

“金先生。”

萧让温和地说。

“这是吴用老师的委托。”

金大坚的脸色突然大变。

“差不多,我们也到了出山的时候了。”

房屋外面,竹子像虎啸一样吵闹着。

“……我知道了。”

金大坚放下了手中的女神像。

“石头这种东西,不管在哪里都能雕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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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印图章花了两天的时间。

因为回去的日子紧迫,戴宗催促他赶快收工,可是金大坚没有答应。

“手上没有相同的石材了。石头不一样的话,刻印的影子也会有微妙的瑕疵。”

“没有必要细致到这种程度。”

“我不能接受。”

金大坚到城里去购买石材,直到两天后,戴宗把才精心伪制的蔡京回书揣在怀里,再次把甲马拴在了脚上。

“还不能走。”

一大早,戴宗就被萧让送出竹林。

“他说要你把口袋里的东西还回去。”

临别之际,萧让像是突然想了什么似的对戴宗说道。

“……被发现了吗?”

戴宗摸了摸腰包。他的怀里,藏着金大坚房间中失踪的一座女神像。

“我觉得他雕刻的已经足够了。请代我这样转告他。”

“嗯。”

萧让的脸上浮现出出不可思议的笑容。

“再见。”

“啊,并不想再见面了。”

戴宗回过头去,但只看见了如乳般浓稠的大雾,早已不见萧让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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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宗回到江州时,正好是第十天。

他先到牢城观察了宋江的情况,在李逵的悉心照料下,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之后戴宗前往衙门,将蔡京的回书交给了蔡得章。

“辛苦了。父亲最近怎么样,身体还算健康吗?”

“蔡太师太忙了,只见到他一面,不过他好像很期待即将到来的生日。”

戴宗不紧不慢地说出了提前想好的台词。

“嗯,我也在准备生辰纲。北京的姐夫已经连续失败两年了,但我还是希望能将生辰纲平安的送过去。对了,我的母亲……”

“知府——”

黄文炳清了清嗓子。

“与其这样问来问去,不如再写一封书信。”

“我知道。”

蔡得章拆开了回书的信封。

“啊,对于将谋反防范于未然的事,陛下除了高兴之外,还希望把宋江押送到京城,在京城市民的目光下处刑,以示国家威严。”

“都去。”

“上面写着,我们的举动也一定会奏上陛下,并任予相应的地位。”

蔡得章把摊开的信递到了黄文炳手中。

“阁下。”

黄文炳的眼睛炯炯发亮。

“什么?”

“这个盖章啊……”

信的末尾还盖着朱色鲜明的“翰林蔡京”的印章。

“此前,我曾听闻过几次令尊漂亮的书法,不过这还是第一次看到。”

这样说着的黄文炳,目光并没有放在信上,而是放在了戴宗身上。

蔡得章也重新审视着这封信。

“这是父亲科举及第,进翰林院时的东西。”

翰林院是起草皇帝诏书的重要衙门,身为宰相的蔡京确实拥有这样的印章。

“我确实见过这枚印章,之前我还在父亲身边的时候,确实有见父亲用过。”

“真奇怪。”

黄文炳歪着脑袋。

「不妙——」

一瞬间,戴宗感到血涌上了脖子。

“这是写给上级的文书用的印章,父亲给儿子写信上怎么会用到……”

“这么一说,是啊。”

两人的视线同时投向了戴宗。

“不,那封书信确实是蔡太师写的……”

“那么,当时的文书是谁?”

蔡得章质问。

“宅院里有好几个门,你是从哪个门进去,由哪个看门人来接待的?收信的人是谁?”

“佣人吗?都管吗?还是文书呢?他姓什么?”

戴宗不敢轻举妄动。

“接待是在哪个房间?使用了什么样的茶具,是什么样的仆人端来的?”

“是……”

冷汗从戴宗的脖颈间流过。

“回答不了嘛?”

黄文炳慢慢向戴宗逼近。

“你是叛匪的同伙,企图救出那个宋江吧?”

“……不是!我什么都不知道!”

“如果谋反人已经潜入到政府内部,那可真是非常严重的事情。卫兵!”

士兵们纷纷拥进房间,手持长矛将戴宗围住。

“戴院长,请您详细地解释一下吧?”

————————————————————

戴宗立刻被捆绑起来,押往地牢。

“伪书这种计策,一定不是你一个人的想法,你的伙伴是谁?现在在哪里??”

戴宗被压在黑乎乎的石头上,木棒不断地击打着他的脊梁。

黄文炳示意之后,狱卒再次举起棍棒打了下去。

“如果迅速坦白,上面也有是很仁慈的。比起被这样被折磨,直接狠狠地砍下脑袋倒也是一种解脱!”

“我……什么都不知道……!”

“真是个顽强的家伙。”

戴宗又挨了一顿棒打。

皮开肉绽,血在石板上流淌。

当因疼痛而失去知觉时,会被泼上凉水继续责打。

过了不知多长时间,来了几个官兵,把黄文炳叫了过去。

“我们按照命令搜查了戴宗的宿舍,发现了这些东西。”

摆在桌上的是一个装满了银子的坛子,碎银几乎要从中溢出。

“只不过是一个监狱官员罢了,不可能储备这么多的财产。”

黄文炳脸上浮现出胜利的笑容。

“一定是贿赂,这是铁证。”

戴宗用模糊的视线望着桌上的坛子。

是自己的壶。

按照约定,似乎已经被梁山的人还回来了。

但是,里面本来没有这么多的银子。

“快招供吧!”

木棒再次袭向他的后背。

“是谁送来的?是不是要去救贼首宋江?”

“……我不知道……”

戴宗发出呻吟。

“那不是,我的银子……”

“打!”

棍子无情地打了下去。

鲜血溅到了天花板上。

蔡得章忍无可忍,走出了牢房。

门打开的时候,外面明亮的阳光瞬间洒满了牢房。

但只不过一个瞬间,世界再次被沉重的黑暗所笼罩。

“打!”

黄文炳冰冷的命令,在黑暗的地牢间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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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傍晚,一个年轻人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出了江州的城门。

“小心点。”

看门的士兵像同情年轻人憔悴的脸色似的说。

“谢谢……”

薛永无力回应,只是拄着拐杖离开了街道。太白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地跟在后面。

但是,随着逐渐远离城市,薛永的脚步越来越快,眼神也越来越坚定。太白也绷着尾巴,朝天空抬起鼻子向前走走着。

“太白,我们一定要救出宋大哥。”

太白似乎明白薛永的话一样,抬头看着薛永,汪汪地叫了一声。

“好,那我们先去找李俊他们。”

太白突然停下脚步。

“怎么了?”

太白低吟着,不停地嗅着空气。

然后猛地跑了起来。它卷起沙子,扑向从道路对面走过来的衣着漂亮的瘦小男人。

“住手!”

薛永慌忙追了上去。

“太白!”

男人脸色一变,一下子窜到了路边的树上。太白把前脚搭在树干上,不停地咆哮着。

“嘘!嘘!”

男人为了赶走太白,慌忙地举起手来。太白叼着垂下来的带子,拼命地想把他拉下来。

“太白,不要这样。”

与此同时,有什么闪亮的东西从天空中一闪而过。

紧接着,太白嚎叫着飞跃而起,又蹲在了树根旁。

薛永赶了过来,太白的前脚被银针刺穿了。

“你干嘛!”

薛永抬头看着像猴子一样吊在树上的男人。

“太过分了!”

“那只狗太能叫了!”

“那也不至于用针吧!”

薛永赶紧把针拔了。

“应该没涂过毒吧?”

“只是缝针而已!”

拔出针头的太白叫得更凶了。

“快起开!”

树上的侯健大声叫道。

“把那只狗拿走啊!自从小时候被狗咬过屁股后,我就特别讨厌狗!”

薛永的脸上浮现出了笑容。

“太白很老实的,头脑也很聪明,很少对人吠叫。”

“难道你说我不是人吗?”

“看起来更像猴子吧!”

“你说什么?”

太白再次大声吠叫起来吠叫。

侯健战战兢兢又往上爬了爬。

“怎么了,太白?”

薛永不可思议地俯视着咆哮的太白。

太白是一条聪明的狗。不会毫无意义地咆哮。

“有你讨厌的东西的味道吗?”

薛永抬头看着蜷缩在树枝上的侯健,抚摸着太白的头。

“如果不是猴子的话,就是……那只猫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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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永和侯健一起走进了荒乱的房屋中,坐在一起男人们一并抬起了头。

“你是……”

“病大虫?”

李立和童氏兄弟聚在一起。从穆春怀中飞奔而出的玉环,朝着太白竖起了背上的毛。

“你出城了?”

穆弘直截了当问道。

“我家现在怎么样了?父亲没事吧?”

“没事,虽然一直有人看守,但一直没找到什么罪证,所以目前为止,大家都平安无事。”

“你是怎么跑出来的?。”

“这是穆太公的计策。今天,偶然遇到了进入后院的官兵,我就在地下仓库里朝他们大声地喊——‘救救我!’因为大家都知道我和穆春在街上发生了纠纷,也因此被抓住,一直关在穆家,被人们遗忘了。”

“他们相信你吗?”

“我的脸色本来就如此憔悴,连官员们都觉得我很可怜,也没多说什么就把我送出去了。”

“真走运啊。”

张横佩服地点了点头。

“可是,为什么直到今天才决定用这个方法出来?”

“为了这个。”

薛永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

“这是今天在街道路口张贴的公告。”

薛永将纸递给了张顺。

“明日凌晨,处斩叛贼宋江及戴宗……”

“什么呀!?”

“戴院长!?”

大家一边嚷嚷着,一边满头雾水地看向薛永。

“怎么回事啊?病大虫!”

“我也不知道详情……只是传闻说戴院长伪造了蔡京的信,想要救出宋大哥。”

“他怎么会有这种男子气概?”

李立惊讶地说。

“不会是引诱我们的圈套吧?”

“不,黄文炳这小子估计是想把他们两个的首级送到京城,赚取钱财和官职吧。”

“那我们该怎么办?”

“手下也失散了,连钱都没有。没有办法行动啊。”

“那么,你们准备抛弃他俩吗?”

说话的让是李俊。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坐在床上闭目养神的李俊身上。

“你们准备抛弃他俩吗?”

没有人回答。

有的人面面相觑,有的人望着地板,但始终没有人出声。

窗下的草丛中,蝉在耳边嘁嘁地叫着。

风吹过铁窗和老旧的窗框。

“怎么可能?”

不久,张横开口了。

张顺也点了点头。

“那个人被抓,也是我们的错。”

“我和戴院长也有很久的交情了。”

穆弘低声笑了起来。

“那家伙死了的话,我会很寂寞的。”

“就算只有我一个人,也要去救宋大哥!”

薛永说着,太白也附和似的吠了两声。

李立、穆春和童家兄弟都是这个意思。

侯健也点了点头。

“外面刚好开过了一艘船。”

“是吗?”

李俊闭着眼睛微微一笑,站了起来。

“老大,去哪里?”

听到童威的询问,李俊缓缓向门口走去。

“现在的监视太严了,就这样出去会被抓住的——”

穆弘想上前挽留,但李俊只是轻轻挥了挥手,把手搭在了门上。

突然,慧凤的声音叫住了他。

“那个人,就那么重要吗?”

铺着碎布的床上,脸色铁青的慧凤直起了身子。

“真令人羡慕啊。”

在童威的搀扶下,慧凤带着遥远的眼神喃喃说道。

李俊转过身,无言地凝视着他的眼睛。

“不要多想,即使你不用那种表情,我也不会阻拦你的。”

慧凤也注视着李俊。

“还记得约定吗?”

慧凤在灯光下的夕阳中,露出了能够融化一切的微笑。

宿于黄昏的瞳孔之中,射出了连混江龙都为之动容的金色波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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