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声（Echoplex）

原链接：https://www.fimfiction.net/story/274530/echoplex

原作者：Captain Wuzz

译者：雾霭沉沉

标签：我的小马驹友谊是魔法，短篇翻译，小蝶，无序，日常，伤感

“小蝶，我怎么确定你是真的？”无序挣扎着接受现实，在四种感官被困千年之后。

我的声音在墙壁间回荡，而我只是逐渐消失于世上。

小蝶接受了这就是那些日子之一。

 

第一次发生这种情况时，她正坐在草地上，将那天下午她在树林里收集的所有可食用的药草和菌类分开。那是一个天气晴朗、阳光明媚的日子，微风拂过，温度极为舒适，没有一丝沉闷的气息。她享受着风拂起她的鬃毛和翅膀羽毛的感觉，并自言自语地哼唱着。蜻蜓在附近池塘的睡莲上翩翩起舞。几英尺外躺着无序，他的鹰爪与狮爪平放在地上，头直立，看起来像一个拉长版的埃及狮身人面像。他望向池塘对面。她短暂地思索他在想什么，但决定不打扰他。安静的时刻对无序来说总是很罕见。

 

她只是安静的思考着晚餐做咖喱汤的可能性，就在那时，一声细不可闻的低语钻入她的耳际。

 

无序的身体僵直，茫然的盯着前方，然而，令小蝶脊背发凉的是──无序目光的尽头，什么也没有，一片虚无。他发出的声音也不太对，小蝶知道动物忧伤时的样子，而高等动物也不例外。

 

“无序？”

 

低声的哀鸣持续着，无序的身体依然僵直，好像一个不经意的动作就会使他支离破碎。

 

小蝶轻轻放下了柳条篮子，向无序走去，试探着将一只蹄子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只是一瞬间，他仿佛活过来了，气愤着。

 

“不！”他大声嚷。狮爪亮出锋利的弧度。

 

她惊恐的向后一跳。她不害怕无序，但她担心。

 

整个下午，他都蜷缩着躺着，心情烦躁。他反复说着想一个人呆着，最后，她只得拖着篮子回到了小屋。

 

那天晚上，当她在切野蒜叶时，无序从外面回来了。他头发蓬乱，眼睛也比平时更红，好像哭过一样。

 

“小蝶，我很抱歉。”

 

她抬起头来看他，“你还好吗？”

 

“也许吧……我不知道。我们能谈谈吗”

 

她放下菜刀，在围裙上擦了擦蹄子，然后提起烧开的水壶，给他们俩倒了些薄荷茶。尽管没有生火，他们俩还是坐在壁炉前的地毯上。

 

“无序，发生什么了？”

 

无序用狮爪和鹰爪端着他的茶杯，却没有喝的意思。他紧握着热腾腾的杯子，好像他的命系于此。

 

“无序？”

 

他几乎被她的声音吓了一跳，他看向她担忧的面容。然后是简短的一句：“小蝶，我怎么知道你是真的？”

 

“什么？”

 

“我几乎可以创造任何东西，小蝶。我怎么知道我所看到的一切的是现实？我可能会回到那个……东西，令人窒息，我的混沌不复存在。我需要你告诉我我的混沌是真实的。”

 

他用爪子敲了敲墙壁，只是一瞬，小木屋中下起了雨。雨拍打在了两个朋友身上。小蝶感到她的鬃毛在她周围翻滚，风暴酝酿起巨大的力量，在小木屋中冲荡。雨滴冰冷。然而顷刻间，电闪雷鸣，暴风雨突然平息。

 

“你看见了吗？”他问，“感觉如何？那真实吗？”

 

两个朋友在雨水的侵袭下都湿透了，木屋的地板上盈满水洼。

 

“那很真实”，小蝶喘着气答道。

 

在用毛巾把他们擦干后，他们在夜色下长谈，她明白了他一直保持僵硬，是因为他在竭尽所能地吸收周围的感觉。他试着感受吹拂他皮毛的微风，试着闻闻她压碎的药草，试着感受他蜥蜴脚趾间的草。触觉、嗅觉、味觉，这貌似是最重要的。

 

小蝶逐渐意识到，尽管她的朋友精力充沛而桀骜不驯，但他的另一面是他从不让除了她以外的任何人看到的，而今天，就像那天她发现他在池塘边呜咽一样，他不再是自己。他在回忆成为一座雕像的感觉，无论他想不想。

 

今天她发现他在小屋的一角蜷缩，咕哝着什么“虚无”“灰色的一切”什么的。她在他身旁跪下来，把他们的额头相贴。他们讨论过的，他对触觉更加敏感，她在帮他。

 

起初她建议他专注于她的声音，但无序提醒她，当他是一尊雕像时，他可以听到一切，所以这并不是一个可靠的方法。而现在，她说话时摸了摸他的脸。

 

“没事的，无序。我在这，你很安全，你很自由。”

 

他的爪子伸向她，抚摸着她的脸，就好像他瞎了眼，看不见她一样，触感是为了让他安心。她把蹄子放在上面，他颤抖着。她知道如果其他人看到他这样，他可能会对此做出非常糟糕的反应。对碰巧站在附近的人吐出苦涩而讽刺的评论。这是他保护自己的方式。他讨厌表现出任何软弱的迹象。

 

“你自由了，我是你的朋友，我不会让任何事发生在你身上。拜托相信我。”

 

他的话如洪流般涌出。“我相信。我相信你。我只是不相信我的感官。我只是……有时似乎没有什么是真实的。我怎么知道你是真实的？”他的声音听起来绝望而生硬。“有时当我是一尊雕像时，我会以为我已经逃脱了，结果我产生了幻觉，我会醒过来并回到那种静止。什么都没有。我留下的唯一感觉就是声音，我的大脑会只是创建图像来配合它，然后......天哪!听我说！我知道我现在在歇斯底里。但你也许不真实。也许我只是在迷宫中记得你，而我的头脑只是试图通过创造一个想要我在身边的人来应对。也许你们对我说的那些关于友谊的东西都已经钻进了我的大脑，而我只是在幻想。”他开始大笑，但那是一种绝望的笑，而不是他平时开玩笑的笑。

 

“我是真实的，我就在这。我也想要你在身边。”她举起蹄子轻抚他的头发。后者的耳朵无力的耸搭，闭上了眼睛。

 

“小蝶，我爱你。”他轻声说。

 

她不太确定他说的只是朋友的意思，或者更深的关系，但她决定稍后专注于此，并继续用蹄子抚摸他的鬃毛，同时她的额头抵在他的额头上，她告诉他一切都会好的，尽管她不完全确定这是真的。她知道他需要时间来接受他确实有她的友谊，她不会抛弃他，他也不会重新封于石中。大多数时候他似乎都相信这一点，但有时情况很糟糕，他会盯着虚无看，直到他最终清醒过来。有时需要几个小时。有时需要几天时间。除了她，没有人知道这一切。

 

困于石中，一千年。为什么每匹马都表现得好像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只是应该在眨眼之间克服它？作为一只习惯于照顾他人的马，小蝶很早就注意到了问题，而其它马却没有。她想在某种程度上她不能责怪别人。无序假装没事，那么其他人怎么会意识到呢？

 

无序是那种不喜欢向别人示弱的人，即使他在内心尖叫，他也会假装一切都蠢透了。他在晚会上做到了。他害怕小蝶不想再和他做朋友了，更糟糕的是，他竟然觉得这是不可避免的。他因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而受到惩罚，而这正是世界的常态，而这真的是他的期望吗？但他当然试图掩饰他的恐惧和嫉妒，因为和她谈论这件事只会表明他是多么需要她。但现在她知道了，她会尽力帮助他度过难关。

 

有一次，她曾建议他好好睡一觉，等他醒来后他可能会感到精神焕发，但那显然是错误的说法。

 

“我不想去睡觉。一旦我不会醒来呢？”

 

“嗯？你当然会醒来了，你每夜都去睡觉的。”

 

“是，但是我有这种感觉的时候不会。我特意不睡觉，因为我可以醒来，然后虚无会再次出现，而不是这个地方。”

 

“可是睡一觉对你有好……”

 

“我不想。”

 

“你确定吗？我是说……它可能会让你……”

 

“不，谢谢。别强迫我，你不能强迫我。”

 

她被他的声音听起来如此强烈的绝望吓到了。

 

“当然……我当然不能。我不是想强迫你。”

 

他悲伤地看着她。他因该安慰她的，就像以前为他与提雷克所做的一切道歉一样，但小蝶比她看起来更坚强。她甚至不为此做噩梦。当然，这也有露娜的功劳。

 

“那么，好好洗个澡怎么样？我可以帮你准备一下浴室。”

 

他想了想。

 

“我……行吧。事实上，那会很好。”

 

小蝶跑上楼打开水龙头。蒸汽缓缓升腾，她将一些薰衣草香味的泡泡浴倒入水中。她知道无序更喜欢泡泡糖香味的泡泡浴，但她手头没有。此外，薰衣草应该有镇静作用。嗯，就是当你试图让混沌之灵平静下来时，你可以想象到的那种平静。

 

她牵着他的爪子把他带到浴缸里，他跟着她。

 

“好啦，”她说，转身准备离开。“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就在楼下……”

 

“留下。”

 

“什么？”

 

“留下来和我谈谈。如果我在浴缸里睡着了怎么办？”

 

她从来没有听他问过一个让他看起来如此脆弱的问题。他是一个可以扭曲物理定律的存在。他用锋利的爪子打开了通往另一个维度的传送门。他生活在一个能在几分钟内让大多数小马暂时发疯的维度。

 

然而他看着她，就像他害怕如果她转身离去自己就会溺水一样。她知道，这件事如果被人知道了，他会觉得非常丢脸，所以她才无意告诉任何人。

 

“我会留下来。”

 

他试探性地爬进浴缸。温度刚刚好，热水渗进他的皮毛。然而，不管这感觉有多好，他还是觉得有些麻木。

 

小蝶再次注意到他眼里空虚的凝视，她走向浴缸。他闭上眼睛，她轻轻地在他头上浇了些水。然后她拿了一些洗发水，在他深色的鬃毛上起泡。他叹了口气。不可否认，感觉很好。触觉。

 

当她用蹄子穿过他的头发时，小蝶仍然能感觉到他脖子上的紧绷感。

 

她决定尝试幽默。这通常是无序治愈自己的方式。

 

“嗯，开个玩笑怎么样？”

 

他扬起眉毛。玩笑可不是小蝶擅长的。

 

“那就继续吧，”他说。

 

“为什么这只狗因为生了小狗而被捕？”

 

“我不知道，告诉我吧。”

 

“它乱扔垃圾。”

 

他挤出一个笑容。“那太可怕了，小疯蝶”他说。她轻声笑了起来。他非常喜欢她的笑声，但他无法相信声音。听到一些事情并不意味着他不是没有封于石中。

 

“树之怀告诉我的。”

 

“那这就解释了为什么如此糟糕，”他露出得意的笑容。

 

她摇摇头，微笑从嘴角荡开。她知道他的朋友不再有问题，并且在开她的玩笑。还好，调皮的老无序又回来了。她把洗发水从他的鬃毛上洗掉，拿出一条蓬松的大毛巾，无序裹在自己身上。

 

“感觉好些了吗？”

 

“好了一点。”

 

小蝶给他们泡了茶，然后他们坐在壁炉旁的地毯上。这一次，火被点燃了，无序在温暖的火光旁扭动着他的蜥蜴脚趾。

 

小蝶对这小小的动作笑了笑，他从眼角看到了她的表情。

 

“你知道，如果不是因为你，我还会在那里，”他说。

 

“让你出去是塞拉斯蒂娅公主的主意，”小蝶腼腆的回答。

 

“我知道，但你成功了。你知道吗？我从来没有为此感谢过你。所以……谢谢你。”

 

“不客气，无序。”

 

龙马突然意识到自己很困。

 

“你知道，我想我今晚可能会试着睡一觉。我可以要沙发床吗？”

 

“当然。”

 

他坐立不安，看着地板。

 

“你想让我留在你身边吗？”

 

他点了点头。

 

作为回答，小蝶走到橱柜前拿出了一个大羊毛毯。无序起身蜷缩在沙发上，飞马来到他身边，用温暖的毯子盖住了他们俩。他用爪子搂住她的肩膀，她回了他的拥抱。无序慢慢地感觉到他那汹涌澎湃的焦虑随着仁慈的拥抱而逐渐消失。

 

他感觉到她的翅膀轻轻拂过他的脸庞，还有她鬃毛的气味。有一天，如果他真的回到那个灰色、空旷的地方，他会专注于那些感觉，直到他找到回家的路。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