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光临散文网 会员登陆 & 注册

【原创故事】遥望

2022-12-30 23:20 作者:杉银草Silvereed  | 我要投稿

“V唔V唔Viiii……”

“啊……”

“V唔V唔Viiii……”

“呃……”

“V唔V唔Viiii……”

“吵死了……还让不让人睡觉啊!!!”

午后,夏末的艳阳透过枝叶洒到栎树下松软的红土上,正好覆盖到一个刚挖好的、足够小型动物容身的小洞。那洞口探出只米黄色的尖脑袋,冲那大栎树嚷嚷了几声,随后又缩回洞里,取而代之却伸出一只缠着纱布的爪子。灰爪在洞口附近摸索了几下,抓到一块刚好能握住的石子,二话不说就冲那栎树扔去。

栎树轻微地摇晃了几下,那只不知藏在哪儿的鸣蝉却只是顿了顿,接着又“V唔V唔Viiii”地叫了起来。而这栎树似乎也不太满意,不知咋的就从树冠上射下一枚大小差不多的石子,精准地朝下边的狐狸洞砸去——

“哎哟,”那尖脑袋显然是被砸中了,又从洞里探出头来,一副相当不高兴的样子,“谁啊???杏?又是你搞的鬼吗?”尖脑袋冲栎树喊到。

“还我搞的鬼,不是你先冲我砸石头的吗?姐还在这儿帮你盯着梢呢。”那栎树回话道。呃……不是栎树。仔细一看,被叫做“杏”的是上边粗枝上站着的一只松鼠。她上身穿着浅褐色马甲和一件米色底衬,下身则是宽松的米色长裤,看上去还十分年轻,模样俏生生的。“正好也把你这懒虫叫起来,好像来客人了,那边有只笨模笨样的棕熊在那儿找着路,看样子是朝咱们这儿来的。”

“这时候能有什么客人啊……要是又是个来找我做钉子的就让他先回吧,让我好好歇一个下午……”那尖脑袋慵懒地说着,慢吞吞地从洞里爬了出来。这灰不溜秋的“穴居动物”是只沙狐:他有着白腹棕背的身体,澄澈如水的浅蓝双眸,身上则穿着一套满是土灰的、铁匠模样的工作服——里边是宽松的土黄色粗麻布长裤和灰绿色内衬,外边则挂了一条保护用的蓝色围裙,并系了条腰带固定住下端。到了地面上后,沙狐拍了拍身上的灰,又使劲晃了晃脑袋,渐渐清醒过来。

“谁知道咧,那家伙看上去还挺年轻的,大概和咱们差不多年纪。真是稀罕,这时候居然还有年轻兽来找你做东西。”松鼠杏在枝头上坐了下来,晃着腿说道。

“算了,那就先回店里吧……”沙狐无精打采地说道,拖着蓬松的大尾巴朝不远处的铁匠铺走去。

————

浮木镇是一座坐落于希索山脉山脚的肉食兽小镇,紧挨夜溟湖畔而建,人口较少,以捕鱼业为主要食物和经济来源。由于位于大陆北方,这里四季分明,夏季炎热而冬季寒冷。冬季来临时,夜溟湖也因为气温过低而封冻,届时捕鱼活动将全面停止。春末河月、夏末伏月和初秋空月,地区狩猎队都会经过这里,征召年轻的肉食兽前往山下的草原狩猎牛、羊等草食兽,以储备过冬的肉料。到了伏月末,镇子上大多数的年轻肉食兽都跟着狩猎队下山了,留下的多以大叔大妈级别的中老年兽为主,没走的年轻兽大多也都是全职的生产工作者,因为工作而难以脱身下山狩猎,但也得以通过工作有了积蓄,能用自己亲手挣来的钱来购买肉食维持生活。

当然了,那只成天和肉食动物厮混在一起的厚脸皮松鼠纯粹是个例外。

那笨手笨脚的棕熊从一旁的楼梯爬了上来,巨大的熊掌剐蹭在干燥的沙土上,发出响亮的沙沙声。他走到铁匠铺门口,挠了挠头,冲里面正在摆弄工具的沙狐问道:“呃……请问这里就是溪岩铁匠铺吗?”

沙狐回过头来:“你好,这里就——”

“是滴!这里就是溪岩铁匠铺,大个子你来找咱家打铁的做啥?”杏从房顶上跳下来,一下落到那棕熊的脑袋上,抢了沙狐的话茬说道。

“喂!别吓着客人啊你这家伙!”沙狐抬起头冲那捣蛋松鼠说道,接着又看向刚来的年轻棕熊:“甭管你脑袋上那家伙,这傻松鼠叫杏,她就是喜欢搞恶作剧。总之这里就是溪岩铁匠铺,我是……呃……算得上是老板吧?总之你好!我叫乌塔。”

“没,没关系的。你好,咱叫阿轰,因为家里人都说我做什么都动静很大,老是轰轰隆隆的,就这么叫咱了。”棕熊把两只前爪合到一起说道,丝毫不在意自己脑袋上的家伙,“原来老妈说的小块头铁匠是只狐狸啊。她说家里的钉子都是去溪什么铁匠铺买的,说这家店的铁匠爪挺巧的,咱还琢磨着到底会是什么样的家伙呢……顺便还挺难找的啊你们这地方。”

“原来天天找我做钉子的是你老妈啊……”沙狐乌塔无奈地说道,“最近年轻兽都走了,都没啥武器的订单,也没人找我做什么‘带点创意色彩’的东西,我都快腻死了。”

“而且这地方也不难找吧,都已经是在一片台地上了,挺好找的诶?”杏又跳到棕熊的肩膀上,摆了摆爪说道。

“那也不能怪咱吧……咱们熊嘛,杂食动物,咱家也是种苹果的,住在镇子的另一头,那边的土要比这边厚得多,平时没什么事都不怎么过来这边的。”乌塔和杏这才更仔细地看了看棕熊阿轰的装束:土黄色的袍子,深棕色的宽松长裤,确实是个果农的模样。阿轰看了一眼肩膀上的杏,继续说道:“再说就算咱在远处看到这有个房子,也不一定就能认出是铁匠铺吧”

“好啦,就别听那臭松鼠逼逼赖赖了,”乌塔摇了摇尾巴说道,“我们进铺子里说吧。”说完便回了头,带着阿轰进了铁匠铺。

————

闷,这是阿轰进到铁匠铺的第一反应。也许是为了防止热量丧失,铺子一二十平米的空间里仅有一面打了扇小窗,完全杜绝了对流风的存在。即便中间那大炉子目前没点着火,这地方也热得有些让这棕熊适应不了。也许是我块头太大了吧,阿轰想,不过冬天说不定会很暖和呢?除了热以外,这铁匠铺给他的另一印象便是乱。除了炉子前那个大砧子附近的区域外,其它地方全是各种各样的物件:一侧的墙壁用挂架挂着型号不一的打铁用具,压锤、刨根锤、转环钳、加重钳等工具均有配备,但同时也乱糟糟地放了些罐子、箱子一类的容器;另一侧的墙壁则相对整洁一些,上面琳琅满目地挂着武器、工具等成品,也不知放在那儿是用来出售的,还是用来展示小铁匠的技艺。地上也没好到哪儿去,先不说到处乱放的桶、板条箱、装着碳的麻袋,地板上还脏兮兮地洒了很多土灰和煤灰,甚至还混杂了些扎脚的铁屑。也不知道这不检点的铁匠会不会哪天就把自个儿脚爪扎伤了。

“不用怀疑了,这地方就是比农村还农村。”杏又忍不住吐槽了一番。

“哎呀……于是你打算来找我做个啥?工具还是武器?”乌塔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接着又顿了顿,用爪子杵着下巴思索了一番,“不会是替你老妈来找我修锅的吧?虽然我这儿倒也有打锅的圆头砧……”

“你看咱也没拿着锅来啊,修锅确实听着像是老妈会干出来的事儿。”阿轰说道,“嗯……其实是这样的,码头那边有个卖鱼的姑娘,叫沙米,是只黄白相间的田园猫,你们应该见过的吧?咱这镇子上就这么几个卖鱼的,”阿轰说道,不自觉地挠了挠头,“咱家一般都是到她那儿买鱼,她年纪和咱差不多大,但却是渔夫里面最能抓大鱼的那个。然后昨天……嗯……就是咱去买鱼的时候看她说……她的旧鱼叉有点不好使了,想过阵子换一把呢……呃……所以就想来你们这儿订一把送——”

“哇——哦——这就是神圣的跨越物种的爱情吗,你说是吧,小乌塔?”杏邪笑着挖苦道,从棕熊身上蹦了下来,这次爬到了乌塔的肩上。

“小你个榔头锤啊小,你不比我更小!”乌塔冲肩膀上的杏说道,明显有些不满,“咳,呃,鱼叉是吧,是稍微有点不好做,不过问题不大。你打算要一把三齿的还是五齿——”

“停停停停停,你小子有没有情商啊?还是让姐先来吧,”杏不耐烦地伸了只爪子在乌塔眼前晃了晃,示意他停下,“沙米啊……那卖鱼的小丫头,虽然我不像你们这些肉食动物和她那么熟吧,不过倒也认识,”杏又一只爪子搂住乌塔的脖子,另一只爪子叉到了腰上,“说说呗,大个子,你是怎么对她,那个,”她又冲阿轰翘了翘眉,“有意思的?”

“你这就是纯纯想八卦吧……”乌塔无奈地说道。

“诶,真的要说吗,这也和做鱼叉没啥关系……”说着,阿轰干脆坐到了地上,总算让乌塔能不抬着头和他说话。果然是农民,他是真不怕脏啊,杏心想。“算了,咱都是一个镇子的,能有人愿意听咱说说也挺好。”

“你们肯定觉得不可思议吧,熊和猫,怎么看都不可能吧?虽然拼在一起确实有熊猫这个词……扯远了,”阿轰开始讲道,“你们也可能会想是不是她什么时候救过咱啊啥的,有恩就有情嘛,但也不是那样,况且咱这么大的个头要是落水了她也拉不起咱的吧,”他又习惯性地挠了挠头,“其实就是……唉这种事儿确实很难讲得清楚吧。平时家里都是咱去买鱼,就去沙米那儿嘛。她很爱讲话,每次都要和我唠上一阵子自己遇到的事儿,咱感觉也挺有意思的,经常听她讲完故事才回去,也不知道她只是对咱这样还是对其它兽也这样。她似乎也挺乐意能有咱这个耐心听她说话的大熊,逐渐咱也觉得她的声音特别可爱,可能因为猫咪就是这样吗……”这大个儿棕熊说着,嘴角也不自觉地微微上扬了起来,“然后咱家也离夜溟湖很近嘛,咱每天都能远远地看到她在湖心那边抓鱼,”他顿了顿,“就这么远远地看着,觉得她使鱼叉的样子就,很帅气,而她戴着斗笠静静坐在小舟上用鱼竿钓鱼的模样,也特别漂亮。日子久了就总觉得……嗯……自己应该帮她做点啥之类的。”

“哎呀不行了不行了我不行了,怎么能这么甜——”

“嘶——”乌塔突然痛得皱起眉来,愤愤地回过头去,“你感叹就感叹吧掐我干啥啊你个死耗子!?”接着便伸出爪子想要把那松鼠揪开。

“哎呀这不是激动吗,我话都还没说完呢,”杏松开了掐着乌塔脖子的双爪,“不过确实挺新奇的呀,以前可从来没亲自听过这种事儿。”

“真的吗?”阿轰疑惑地说道,看了看面前的沙狐,又看了看沙狐肩上那只松鼠,“可是咱看你俩不就是这个样子吗,狐狸和松鼠黏在一起,狐狸不正是你们这些小鼠的天敌吗?”

“没没没没没,我们不是那种关系啦。”乌塔急忙解释道,接着本能地回过头去看了看杏。结果杏也在看他。两兽沉默地对视了一会儿,尴尬地笑了笑。“我这边只是单纯的被这松鼠赖上罢了,你看这家伙贼头贼脑的,以前可真是个贼啊,”说着,乌塔也有些站累了,用尾巴垫着坐到了地上,“松鼠嘛,倒也不奇怪,后边那山里就有不少星鸦藏的松籽被这些家伙偷了个精光,可把那些长翅膀的气坏了。于是这家伙有一次偷东西偷到我头上来了,”他指了指肩上的杏,“然后就被我逮到了。看她叽里呱啦说一大堆听不懂的正想着把她煮了呢,结果这家伙居然开始用咱们肉食兽的语言问候我祖宗。神了啊,当时我就这么觉得,这松鼠居然还会说肉食兽的语言。反正那时候也不缺吃的,就放了她一条生路,谁知道她干脆赖着不走了,就这么赖到了现在。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什么贼啊,我那是怪盗,你这死狐狸懂不懂行啊?除了我你见过会说八国语言的松鼠吗?还有你是不是忘了你那宝贝钱袋被一赤狐偷掉的那次?最后还是我帮你偷回来的诶?”杏又开始连珠炮似的发问,“真的是……而且也别把吃啊不吃啊啥的说那么轻松啊,我可是被吃的那一方,天天都有在努力想活命啊。”她嘟囔道,但并未道出自己跟了乌塔这么久的原因。

“看吧,关系真好啊……”阿轰嘀咕道,微微叹了口气。

“总之我明白了……看来咱们确实也挺像,我理解阿轰你的心意,”乌塔上下摆了摆尾巴,说道,“我想了想,既然是给沙米姐的话,鱼叉就做一把三齿的吧。她毕竟是猫,和咱一样个子不大,三齿的要好使一些。这样,你就先付我二十银币吧,然后大概一周后来取,到时候再付齐剩下的那半就好。”

“二十啊……总感觉有点小贵。算了,我本来也估摸着大概是这个数。那就麻烦你们了,”阿轰说道,数好二十银币付给了乌塔,“也谢谢你俩啊,愿意听咱唠这么久。这事儿家里谁都说不了,咱确实也憋坏了。”说完,他便起了身,和两个小个子道了别后就缓缓离去。

“走了啊……”沙狐乌塔无意识地说道。

“走你个香蕉船啊走,就这么把咱的事情抖出去了?”松鼠杏跳下沙狐的肩膀,愤愤地看着他说道。

“哎呀……他不也一样吗,都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了啊。”乌塔不好意思地说道,远远地看着那位许久未有的同龄顾客离开。

————

伏月,二十七日

“又得开炉子了……实在是懒得动啊。不过倒的确不能这么闲散下去了,最近是真没什么大单子,况且这次的委托还这么特别。想拿铁器来传达心意啊……这么看来那大个子也没那么笨。一般来说送女孩子东西最先想到的都是送花吧,那大熊居然还真的为猫姐考虑了这么多。算了,没差,我只用专专心心完成委托就行了吧。

鱼叉啊……做起来比起一般的剑啊矛啊啥的还要更精细才行。铁的话铺子里存的还够用,倒是煤不太够了,看来明天得先跑一趟镇子。不过这样的话就得关门一天,总不能去了就只是买煤……嗯……干脆拉着推车去好了,弄一袋煤,再买点肉干和豆渣回来后面几天拌着吃,顺便再去找那位狼阿姨补一下隔热手套。下午还得去湖边挑两桶水上来。还好住的地方不在那台地上,跟家这边比起来铺子那边用水可真麻烦太多了。总感觉明儿是干一整天的体力活啊……要是师傅在就好了。好像也不对。要是她在这儿的话,咱也根本不可能这么悠闲吧。”

伏月,二十九日

“昨天总算把准备工作都做的差不多了。本来打算一大早就点炉子开始弄鱼叉的,但一连来了好几个修东西的客人,就只能先把他们那些破锅破铲子啥的补一补,后来快到中午了干脆就做了点钉子先放着,这玩意儿总有兽来买。说回来最近铺子里是真的好热啊……都有点想把上衣脱下来了。但还是算了,师傅强调了好多次当铁匠不能像那些传统派一样只知道秀体格秀肌肉,况且不穿围裙也太容易烫到身子了。

中午稍微打了个盹,然后才总算开始做鱼叉。今天也没能做太多,先是找了块还不错的铁胚,钳到炉子里烧红,花了很大的力气才把这胚子的形状修得稍微规则一些。中途还爪滑让这粗铁掉下去了一次,不过看它一点都没砸坏,倒也说明这块铁质量还不错。呃……当然也没砸到自己的脚爪,这才更重要吧!之后又把胚子做了做延展:用钳子固定好之后把整块铁砸扁,把前端大致敲成长方形的模样,后端则留下一截铁柄方便钳子钳住,过几天也得把杆儿接在这截铁柄上。做完延展时间就不早了,爪子也酸疼得不行,于是便熄了炉子回了家。今天还是只能吃豆渣和肉干,不知道去山上抓野鸡和老鼠的那支狩猎队啥时候回来啊……”

伏月,三十日

“杏一大早就不知在屋子里捣鼓啥,见我起床就说她要去山里一趟,过两天才会回来。可能是去弄她最爱吃的板栗吧,我也说不清楚。总之祈祷她不要被吃掉吧……不过说回来,似乎比起山里,好像她在咱们这肉食兽的镇子里要更容易被吃掉才对。

今天也和昨天一样,先是接了些杂活,过了好一阵子才抽出空来做鱼叉。这次得想办法把延展好的铁胚分出三齿,算得上是最棘手的一道工序。把胚子烧红放到铁砧上后,我用左爪拿钳子钳住铁件,右爪则先用凿子在上面刻出两条分割线,接着再用磨尖的刨根锤小心地击打在分割线上,一点点把长方形铁件的前端均分为三段。这项工序要求的精密度很高,要是刨根锤没砸到分割线上,就会在铁件表面留下凹陷,那样就既不美观又影响强度了。要是有个帮我钳铁件的帮手就好了,这样我就能省出一只爪子来用凿子摁分割线,另一只爪子直接使锤子往凿柄上砸就行。敲凿子比直接敲分割线轻松多了。

接下来又花了点时间把左右两端的铁片敲向两侧,让三段铁片彻底分开,然后开始做鱼叉的三根叉齿:先单独把左侧铁片的中端不停向内敲击,待其呈棍状之后,再削掉铁片前端的多余部分,留下尖端,最后再用凿子辅助小锤做出倒刺,这样便顺利完成第一个叉齿。右侧的铁片也用同样的办法加工,很快我就做好第二个带倒刺的叉齿。中间的叉齿则要简单一些,只用把那块铁片敲成又细又尖的矛状即可,不用像左右两边需要做倒刺。最后的最后,再把做好的左右两个叉齿往中间敲击,让三根叉齿靠拢在一起,这样便算是做好了叉头的雏形。简直像是在做一把大号餐叉似的。那湖里的鱼儿先是被鱼叉叉死,又要被肉食兽用餐叉叉到嘴中吗……鱼的一生还真是悲剧啊。

累死了,今天算是加班了吧,光是重复加热铁件都耗了不少时间,做完之后太阳都落山了。草草做了点东西吃就来这儿写记录了,结果写这玩意儿又写了好久。今天就到这儿吧,睡觉去了。”

artwork by Yamainuken


萤月,初日

“昨天先花了点时间把铁件最后烧热一次,用钳子把先前没处理的铁柄拧成螺旋状,这样后面接叉柄的时候就方便很多。之后的任务便主要是给叉头做打磨和抛光,相当枯燥。完成其它杂活后,剩下大把时间都花在了锉叉头上,几乎整整两天都一直在围着磨刀石和锉刀打转。不仅得把叉齿的齿尖和齿缘磨尖磨利,也得尽量把粗糙的表面锉得光滑、锃亮,这样才能把入水的阻力降到最小,并且看起来也漂亮。这可是那大笨熊要送给沙米的礼物啊,不认真点可不行。

晚些时候干脆就去找沙米姐买了点干虾米,算是改善下今天的伙食吧,同时也和她稍微多接触一下,毕竟那鱼叉是要给她的。我特意看了一眼,她的旧鱼叉确实已经磨损得很厉害了,上面的缺口和红锈都清晰可见。刚要走,又被她‘小铁匠,小铁匠’地叫住了,说愿不愿意听她随便絮叨几句。为啥沙米和杏都这么爱摆出一副仿佛自己很成熟的样子啊……明明她俩都和我差不多大。算了,倒也确实想和她聊聊。

你知不知道啊,她说,不对,这和你也没啥关系。你是指?我问她,心里其实隐隐约约已有了猜测。就是我划船去湖中心抓鱼的时候啊,她笑了笑,那湖边一间木屋旁边,有只大棕熊一直在往我这个方向看哩。她说,其实我记得那只大笨熊,他经常来我这儿买鱼,说什么话他都木愣愣地听着,也不怎么回话,就是用挠头啊搓爪啊一类的小动作来回应。

但是那家伙啊,沙米又说,确实是最愿意听我东拉西扯的客人。我嘛,就这性格,啥事都憋不住,就算对方是陌生人也不自觉地想唠两句。那棕熊总不能是喜欢你吧?刚说完我就捂上了嘴,乌塔啊乌塔,怎么这就说漏了呢。但沙米也只是笑了笑。确实有那个可能吧,她说,我心底里大概也猜得八九不离十了。但是啊……她转过头去,在这即将与夜晚交接的朦胧天色下,顺着静谧的夜溟湖看向遥远的东方。我可能不久后就要离开这里了,她说。我打算去远东的海边见识一下老爸走之前说的,真正的大海是什么模样。

即便如此,她依然保持着那副乐观的神态。你也一样吧,小乌塔,肯定有什么无论如何也想去做的事儿吧。再晚几年,身上的担子就会越来越重,到那时候说不定就来不及了。她坐到码头边的木板上,两条腿悬在湖边荡了荡,看向已经清晰可见的新月。也许我是在追寻一个虚幻的梦也说不定呢,她嘟囔道。但没办法啊,咱们不是传说大海是星星的故乡吗,我也好想看一看传闻中晶月末时,那海冰、星辰与明月交相辉映的壮景啊。

‘熊和猫,肯定不行的吧?’不知怎么,她却巧妙地回避了这个最关键的问题。”

萤月,二日

“杏那家伙也回来了,带回来的不是板栗,而是一大袋松仁外加一串葡萄。问了她,结果她说我就是自己想吃板栗,那玩意儿这阵子还压根儿没熟呢。她还说最近山上来了一支野猪部落,让我去的时候小心一些。也还好,最近都用不着去山上,不过倒是希望那支狩猎队平安无事啊,野猪是最不好惹的草食兽之一了。

今天要做的就是最后一步了:接叉杆儿。竹子自然是最理想的材料,既轻便又容易加工。很快我就在镇子后面的竹林找了根不错的竹竿。回来之后,我便削掉竹节,把其它突出来的地方也尽量去掉。这就和打磨叉头是一个道理,能把鱼叉入水的阻力降到最小。接着,我按竹竿的尺寸做了个形状刚好的铁套盖,往中间开个孔后便套在竹竿头上,拧了几圈让其卡紧,之后又把螺旋状的叉柄由套盖的孔洞插进竹竿,用同样的手法扭几圈卡紧。最后,我在竹竿顶端挨着铁套盖的地方钻了个小孔,找了根结实的亚麻线穿进去,拉到叉头上顺着叉齿间的缝隙绑紧,再打个完美的死结,这样就把叉头牢牢固定在了竹竿上。我朝铺子外的草人试扔了几次,手感相当不错,鱼叉十分轻松地贯穿了草人,并且叉头没有任何松动。倒刺也发挥了作用,刺进去之后再想拔出来得费好大功夫。

下午早早做完活计就把铺子关了门,干脆也趁着太阳没落山跳到湖里美美洗了个澡,洗完就在湖边躺着,让阳光慢慢把湿漉漉的毛发烤干。呼……总算是完成了啊,接下来只要等阿轰明后天来取就行了吧。对付这种客人还真是既麻烦又有趣啊……”

————

一波又一波的湖浪拍打在夜溟湖南岸上,在裸露的巨岩上溅起一朵朵白色的水花。巨岩纹丝不动,体积更小的卵石和湖螺却被送到了鲜有接触的陆地上。连平日只朝着湖边起舞的柳枝,也被那先行而至的北风带着,指向了另一头遥远的群山。强风将高温蒸腾出的雾霭一扫而空,让这朦胧已久的天色总算澄澈了几分。这北风自然也不是孤身而来:黑压压的、大片大片的积雨云,正远远跟在它身后,一点一点向浮木镇逼近。

湖边不远处的一座小木屋旁,一只脑袋尖尖的动物正侧躺在暂且干燥的沙土上,闭着双眼享受着北风带来的凉意。一旁的白桦林里,五六只鸣蝉仍在不知疲倦地叫着,享受着生命的最后一个长月。而这尖脑袋也似乎对这些吵了两个月的虫子渐渐习以为常。此时此刻,他所听到的只剩下那北风吹过树梢时,孤寂而安然的沙沙声。摇晃的树枝也与青蓝的天空模糊成一片,仿佛天空成了湖面,而那绿油油的枝干不过是水面中的倒影。

用人话来说,就是这只小沙狐干脆就这么睡着了。

“真是难办啊——”一个庞大的黑影在不远处挠了挠头,自顾自地嘀咕道,“叫了好几声都没反应……总不能就这么上去把他晃醒吧,那样也不太礼貌诶……”

“嘛,这家伙一直都是这样的,”一个棕色的毛球落到了黑影的肩上,把这大黑影都吓得退了几步,“哎呀,你们这些大个子都这么不禁吓吗?上次我不也是这样迎接你的吗,嗯,阿轰?”这毛球正是那捣蛋鬼松鼠,杏。“于是你又来找咱家小铁匠做啥?亏你能找到这里啊……之前还说自己不会找路,这都找到咱家门上来了。”

“唉……还不是和上次一样嘛,找其它兽问路问着问着就找过来了,”阿轰叹了口气说道,“今天立秋,大家都停工休息,那咱也只能找来这儿了。我等得起,那玩意儿可活不长,等到明天给养死了就不好吃了。”阿轰指了指身旁一只装了一半水的木桶说道。杏更仔细地往里面看了看,才看到里面装了条黑不溜秋的大青鱼。

“让我猜猜……”杏从阿轰的肩膀上跳了下来,爬上木桶,冲里面又看了几眼,“这鱼该不会是沙米那儿拿的吧?大个子你……果然还是没成吗?”

“所以说嘛……唉,虽然咱本来也知道,这事儿肯定只是咱一厢情愿,不可能成的,”与其说沮丧,阿轰的语气更像是无奈,整只兽像泄了气一样无精打采,“当时咱拿着你家铁匠做的鱼叉过去,把那些话给她说了。她愣了会儿,但马上又像是早就看穿咱的心思似的,笑了笑说咱俩肯定不可能……”这大熊轻轻摇了摇头,又继续说,“当然这还不是最重要的吧,沙米接着又说其实跨物种婚恋其实也不少啦,但主要还是我太孩子气了,把这么重要的事情想得这么简单……”阿轰刚想痛哼一声,却想起不远处正熟睡的沙狐乌塔,赶忙又捂上了嘴,“反正就是这样了吧。鱼叉她还是收了,沙米那家伙……她说那把鱼叉做的非常棒,但这礼她不能白收。今天路过她摊子的时候,对,她今天也没休息,反正她见到咱就用桶装了这条青鱼,让咱送来给你们,于是咱这就来了。”

‘噗……果然成了这样啊,这大棕熊真的笨得好好笑。’杏在心底里如是想到。“哎呀,你也别太往心上去。再怎么说阿轰你也是沙米的常客,还送了她这么份礼物,人家肯定会记着你的好的。”杏安慰地说道。

“咱其实也有点被耍了的感觉吧……既然沙米可能之前就看出来咱的想法,那她又为什么不早点跟咱说清楚呢?咱是脑子没那么好吧,但咱这心意确实是真的啊……唉,也许她还有什么别的原因但是没跟咱说吧,咱能理解。”阿轰垂着脑袋,向矮了自己不知多少个头的杏诉苦道。

“嗯……大个子啊,这样吧,问你个很简单的问题,”杏思索一般地晃了晃尾巴,说道,“你知不知道沙米最喜欢吃什么东西?”

“诶?应该就是鱼吧,她不就干捕鱼这活儿的……”阿轰确实有点被问住了。

“鱼这也太宽泛了,就算是鱼那也有鲤鱼草鱼青鱼鲫鱼等等,你能说得清沙米最喜欢吃哪种鱼吗?还有她最喜欢去的地方?她最讨厌的东西?”杏继续问道。

阿轰愣了愣,没有回答。

“唉……你看,我就知道是这样。”杏无奈地说道,“你说你喜欢她的模样,喜欢她的声音,但其实你一直都只是站在远处观察着她,实际上根本没有好好了解过她吧?”

“那也没有吧……咱不就是天天去找她买鱼才……”阿轰迟疑地说道,“而且咱觉得咱这礼送的也挺合适的啊,她肯定也没想到咱会送她一把鱼叉吧……”

“捕鱼那是人家的工作,”杏反驳道,“这就像是我找把锤子送那边那躺着的家伙一样,虽然那厮说不定真会很开心……但你说得清楚捕鱼就是沙米真正热爱的事儿吗?她会不会还有别的追求?别的私底下喜欢的东西?或者她又会不会有你没发现的,但是却很让你讨厌的一面?”杏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大个子啊……你喜欢的到底是真正的沙米,还是你心里造出来的一个映像啊。下定论之前,还是再好好了解一下人家吧。”

“但咱也不……”现在阿轰看起来更加晕头晕脑了。

“看吧,的确也不能怪沙米,阿轰你就是把这事儿想太简单啦。”杏补充道。

“唉……好吧,杏你说的是有道理。也许咱确实是像沙米说的那样吧。”他轻轻地甩甩脑袋,“还是得再谢谢你啊,杏,咱这么大的个子让你这小家伙看了两次笑话,下次一定带咱家种的苹果来给你们尝尝。”说完,他抬起头看了看,然后便转过身去,“咱就先回去了,这天过不久就要下大雨了吧,你们也多注意啊。”刚走两步,他又回过头来:“记得提醒乌塔把桶送回去!”

“姐年纪说不定还比你大呢。”杏嘀咕道,明显有些不满,但还是静静地目送那大熊离开。过了一会儿,她看了看那比她还高的木桶,长叹了一口气,随后便走向不远处正在甜甜午睡的沙狐。到了身旁,她便刨开乌塔那毛茸茸的大尾巴,对准尾根,狠狠一口咬了下去。

————

“就该把你这死耗子跟这鱼一起煮了……留着就是个祸害……”乌塔捧着亲手做的鱼羹走出厨房,愤愤地说道。

“哎呀,这么半天了还在计较呢,不就轻轻咬了下你尾巴吗,”杏忍不住笑了几声,“这不是好心叫你一下吗。再在那儿睡下去,就等着大雨淋屁股吧。”说完,她又看了一眼窗外,乌云已彻底笼罩小木屋上方。

“那叫尾巴吗……那明明是尾巴根啊,每只兽身上最脆弱的地方……”说着,乌塔又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尾巴,“要不我咬一咬你的试试?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好啦,聊聊呗?你看我今天都没回避你吃肉诶,不奇怪吗?”杏俏皮地说道。

“说啥呢,刚才杀鱼的时候你不就跟怕啥似的躲得远远的,”乌塔说道,把热腾腾的鱼羹放到了餐桌上,随后便坐了下来,“都跟咱一起住了还怕这些怕这么久,咱不会吃你的啦。”

“本能反应嘛,毕竟谁说得准呢……”杏耸了耸肩,说道,“反正还是让你杏姐猜对了啊,沙米那小猫还真是瞒着阿轰,居然想去那么远的海边啊那家伙。”

“等等,我都还没说呢,你是怎么知——”

“偷看你日记呗,这有难理解的?”杏插嘴道,狡黠地笑了几声。

“诶?”乌塔愣了一会儿,“你你你我生吃你这死耗子!?”这沙狐急得站了起来,伸爪就要去抓桌对面坐在高脚椅上的杏。

“你看你看,你这狐狸做的是真丢人啊,明明是所谓最狡猾的动物还天天让我这小耗子耍,被耍了还急眼,”杏用一只爪子杵着下巴说道,“好啦,里面又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看了就看了呗。”

“那也是我的隐私啊……”乌塔瘫坐回椅子上,无精打采地端起碗喝了口鱼汤,“说吧,到底想聊什么?”

“还能聊什么,就这次的事情呗。”杏说道,“那俩家伙,不觉得很好玩儿吗?大熊在远远看着得不到的小猫,小猫在远远看着去不到的海边,是不是这样嘛。”

“你只是看了我的日记才得出这样的结论吧?”乌塔思考似的摆了摆尾巴,“沙米姐……我面对面和她聊的时候感觉她是认真的,说不定过不久就真走了吧。”

“这就是信息差啊,信息差,有时候你还真和那大笨熊一样啥也不知道。”杏摊了摊爪说道,“你看,你写的东西里面,沙米是不是说过几年担子会越来越重啥的?她就是因为身上已经有担子才会说这种话啊。”她顿了顿,“有几次我偷偷跟着沙米到她家那边看了看,她老爸已经去世了对吧?现在她家里就只剩她老妈和一直生着病的妹妹,那她老妈得留在家里照顾妹妹,家里就只能靠她去捕鱼赚钱。但是捕鱼这活儿吧……乌塔你应该也能想象吧,靠那点养家都够艰难了,何谈出那么一大趟远门啊。”

乌塔看了看窗外,今天的天色明显比往常要暗得更早。他仔细想了想,最终还是冲杏摇摇头:“杏啊……像你这种用圆滑之道来生存的兽是理解不了沙米的。包括阿轰也是,他送鱼的事儿也听你说了。”

“嗯?我圆滑吗?你见过像我这么天真,善良,活泼的女孩子吗?”杏还配着那三个形容词夸张地摆了几个动作。

“别装啦……”乌塔吃了几口鱼,温柔地笑了笑,“说着肉食兽的语言,混进食兽的镇子,用各种方式博得肉食兽的信任,赌咱们不忍心吃你,对吧?”

“哎呀……那一开始确实是这样想的嘛。”杏尴尬地用爪子碰了碰桌面,“果然还是被你看穿了啊……但到了现在的话,我也是真心想和你们,嗯……至少是真心想和你交朋友吧。至少我学你们肉食兽的语言就挺不容易的,对吧?”

“所以我也才一直相信你,留你在家里啊。”乌塔舔了几口鱼汤,说道,“别担心啦,其实我也挺孤单的吧。咱们沙狐本来更喜欢干燥一些的地方,也更喜欢群居才对。我却自己迁来了这种湿润的地方,爸妈也常年跟着商队在外面做生意。到头来就连同族都不怎么见得到,异族的朋友也没想象中那么好交……”

两兽都互相看了看彼此,沉默了几秒。

“说回沙米和阿轰的事儿吧,”乌塔叹了口气,轻轻说道,“虽然我也挺相信杏你说的那种可能吧。也许到了最后,沙米可能还是去不到海边,无功而返。但我觉得他们都是那种过得很简单,但是却切切实实在认真参与生活的兽。也许沙米确实有在想办法攒一大笔钱,留够给母亲和妹妹用的后,自己就独自出发呢?阿轰笨了点,但其实也是一个道理。那些模糊的、在视野最远之处的东西永远是最美好的,我觉得沙米和阿轰……既然都有了自己那份独特的憧憬,那不真正走到近处,看一看自己向往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模样,他们是绝对不会放弃的。”

“反倒是成了当局者清旁观者迷吗……”杏无奈地说道,“那我确实和你们不一样啊。安安稳稳睡觉,开开心心啃松果,在一旁看着你们这些肉食兽整天想这想那,生活哪有那么累啊。”

“有时候咱也确实需要你那种客观的视角啦,”乌塔轻松地笑了笑,“有些时候自己犯蠢了还真不一定看得出来。其实我的心态其实也和你差不多吧。只要能这样安安稳稳地在铺子里打点东西,时不时能有发挥下创意的机会,就已经很足够了。而且也时不时就能碰上有趣的客人,在一旁听听他们的故事,再根据他们的想法把东西做出来,这样其实也挺惬意的。嘛……虽然有时候觉得自己也像个工具一样吧,没什么自己的东西。”

“真的只是听听吗,其实像你这种打铁的……每时每刻都有在参与着别人的故事吧。”杏摇了摇尾巴说道,“就像这次一样,你可是帮阿轰和沙米搭了座桥啊,虽然最后也没成功就是。那其它时候,你做的工具和武器也一直在改变着其它兽的生活,比如你打了把斧子,也许就间接帮谁盖了栋房子。”她想了想,又继续说道,“包括你觉得你一直在按别人的要求做东西,但怎么理解别人的要求,还得是你自己来的吧?他们又不懂怎么打铁。况且有的客人……还真就喜欢你往作品里加一些自己的想法吧。”

“又让你把我心里的东西说出来了啊……”乌塔笑着挠了挠脸,“那我也说一个你肯定在盘算的事儿,反正我不信你就能这么服气。咱们打个赌吧,嗯……就看沙米好了,就赌她两个月之内会不会出这趟远门,输的就……像小狗一样摇一整天尾巴不准停!”

“诶——到底是谁不服气啊?”杏也邪笑了几声,“这提议不错,就等着看你在铺子里对着客人摇一整天尾巴呢,啊啊啊啊啊啊啊好羞耻好可爱,我已经等不及了!”

“你就说赌不赌嘛?我还等不及把你挂笼子里,告诉客人这只只会摇尾巴的耗子是咱宠物呢。”

“赌赌赌,姐赌定了,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一阵又一阵强风袭来,把还没关上的木窗吹得吱呀作响。沙狐低下头去,趁着还没凉赶紧吃起剩下的鱼羹。松鼠则跳到窗边,看了看远方:大雨已率先在夜溟湖的对岸倾泻了下来,那头的山、树和房屋都在雨水的遮挡下模糊成一片,没法看清。近处,黑压压的雨云里也不断闪着电光,一声又一声闷雷接踵而至。松鼠赶忙退到屋里,在专为她打的小窗台上关上窗户、拉上窗闩,随后便顺着爬架到了紧挨着天花板的小窝里,啃起了很早就放在那儿的松果。

把鱼羹吃完后,沙狐到厨房里简单洗了洗碗,然后便回了自己的房间。他关好窗户,在书桌前坐下,从抽屉里翻出墨笔、日记本,以及攒了一整个月工资买的荧晶灯。那荧晶灯发着柔和的、令人安心的黄色光,把房间里的灰尘都照得好似萤火在飞舞。沙狐便这样打开本子,伴着初秋的第一场雨提起了笔……

【原创故事】遥望的评论 (共 条)

分享到微博请遵守国家法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