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更新苏莞雯的新长篇《龙盒子》第3章第3话~

【前情提要】

大熊猫双色帮羊驼店长卖面包时，表现出了惊人的天赋：它懂得挑选有购买意愿的顾客并牢牢抱住他们。然而劳动了一天后，双色却出现了过敏反应，不仅毛发脱落，连视野也出了问题。羊驼提醒罗小象他们，是一家偷偷往空气中排放污染物的工厂导致了双色的过敏。罗小象拉着李双旋、罗灵均一起向工厂出发，打算去拍下证据。

| 苏莞雯 | 科幻作家、独立音乐人，北京大学艺术学硕士。擅长在日常生活场景中展现惊奇想象。代表作《岩浆国》《九月十二岛》《奔跑的红》。《九月十二岛》获豆瓣阅读小雅奖最佳连载。长篇《三千世界》即将出版。 

龙盒子

第三章 叹息的幸运儿

03 不走运之夜

全文约4100字，预计阅读时间8分钟。

路灯亮起黄橙橙的光时，罗小象他们总算走到了一家工厂的大铁门外头。

“我们离学校越来越近了。”罗灵均看着手机中的地图，“没想到根据店长给的地址，一走就走了这么远。”

“你们看吧，门都关了。”李双旋已经满头大汗，睡着的双色还趴在他的背上。“真是白来一趟！”他抱怨道。

“嘘，来人了。”罗灵均抓住罗小象，拉着他往路边的篱笆躲去。李双旋巴不得一屁股坐地上，不过为了避免双色摔倒，他还得费力地伸长脖子。

“潘潘，你也快过来！”

潘潘听见罗灵均的呼唤，收起了滑板，往篱笆丛摇摇摆摆走去。

一前一后来了一高一胖两名工人。胖工人打着哈欠，有些不情愿：“又是大晚上的来上班。”

高工人环顾左右后掏出钥匙开锁：“最近查环保查得严，谁敢白天开工啊？快点把事做了早点回去。”

工人们一边嘀咕，一边钻进门内，“咔嗒”一声把大门反锁了。安静一阵子后，罗小象他们才悄悄探出了脑袋。

“你就说吧，现在怎么办。”李双旋把责任归到罗小象头上，“我们又进不去，早知道就不来了。而且双色也过敏了，现在看不出怎么做比较好，我们没有胜算的。”

“你就那么依赖双色的视野吗？那个所谓的幸运泡泡……”罗小象有些挖苦。

“幸运泡泡能告诉我幸运的方位。”李双旋并不示弱，“只要跟着幸运，就永远不会吃亏，没体验过的你是不会懂的。”

“反正这家工厂里头一定有猫腻。”罗小象的目光重新移回工厂的大铁门上。

“你们听到声音了吗？”罗灵均警惕地望向夜空。

罗小象和李双旋都安静下来，仔细聆听。

“呜呜呜——”三人的头顶盘旋起空旷、怪异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这个声音，在学校也听过。”罗小象回忆起他在操场上注意过的动静。这一次不同的是，空气中明显泛起了刺鼻的臭味。

“那你们好好想办法吧。”李双旋目光游移，想要逃走，“我要去路口打车回学校了。”

“你不会是怕了吧。”罗小象拉住了他。

“你干嘛？我的事你管得着吗！”

“你们别吵了。空气传播这么快，这种污染会影响到所有人的。”罗灵均捂住鼻子，“难道之前就没有人发现吗？”

“你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李双旋把目光放远了一些，“四周一栋居民楼都没有，走到大马路口就要好几分钟。你们懂我的意思吧？要是被发现了，我们想跑都难。”

“看来重任还是落到了我们头上。”罗小象还在回答罗灵均的话，“别人没发现，就靠我们出手了。”

“喂，你们有没有在听我讲话？”李双旋有点不安。

罗小象站了起来。

“要是继续放任下去，越来越严重，整座人工岛上的人谁也逃不掉。”罗灵均也站了起来。

依然蹲着的李双旋只好仰头望着他们：“我们几个小学生能怎么办？这时候该刷牙洗脸睡觉了，要不然我妈要骂我的。”

然而他的抗议无效。

“潘潘，你能去偷偷看看吗，如果找到了发出这种呜呜声的机器，就回来告诉我们方位。”罗灵均摸了摸潘潘的头顶，“记住别被人发现了，安全第一。”

潘潘“咯”一声点下头，一手抱着滑板，从地面跃起，踩着无形的风越过了工厂的铁门。

李双旋不得不跟着等待，这里毕竟不是学校，能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外头黑漆漆的，如果不是几人一起行动，还当真叫人有点发悚。

“双色，你醒了？”他将双色抱到胸前，一手托着它沉甸甸的屁股，一手去口袋里掏信号眼镜，“快让我看看幸运泡泡是不是恢复了。”

听到李双旋的一声“哇”之后，罗小象挠挠额头：“又能看到了？”

“等等……有了！啊……又没了……”

“到底有没有啊？”

李双旋眼中的幸运泡泡，就像老旧电视机的画面，一阵子存在，一阵子不存在，再挣扎一阵后又完全消失了。

“完了……”他的肩膀松垮下去，“完全没有了。”

“这下你该知道了吧，这件事你不能不管，双色就是最直接的受害者。”

“咔嗒。”铁门的锁被从内部旋开了。

三人同时吓了一跳，立马蹲下身。铁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他们又浑身如过电般发起抖来。

“啪嗒啪嗒。”

“是潘潘？”罗灵均扒开篱笆往铁门瞧去，“是潘潘！”

三人都舒了一口气。

潘潘为他们开了门，并挺着胸脯回到他们跟前，一副自信满满的模样。

“潘潘，你要带我们过去吗？”罗灵均的话让李双旋又打了个哆嗦。不过罗小象拉住了他，他不得不成为这多管闲事小队中的一员了。

三人轻声钻入铁门内，在潘潘的带领下绕来绕去。

看着身影灵活的潘潘，和一脸认真的罗灵均，李双旋有点羡慕，又有些委屈：“双色，你就不能自己下来走吗？”

双色打了个哈欠，“嘤”一声像在拒绝他。

臭味愈发浓烈，在潘潘“嘎嘎”的提示下，他们看到了一只状似坦克的大机器，炮筒模样的粗管子指向夜空。刚才的两名工人正站在机器两侧，他们已经全副武装，戴上防毒面具，脚下是“嘟嘟嘟”的机器震动，头顶在“呜呜呜”中将污水汽化后排出。

“蹲下。”罗小象压低声音，拉住李双旋。

三人在一根电线杆下藏起自己。

“这个距离可以，该你出马了。”罗小象指了指李双旋的相机说。

李双旋无奈地取下相机，将镜头对准汽化机。

“拍到了吗？”罗小象一边捂鼻，一边催促。

李双旋使劲将相机举高：“别催，我手臂都酸死了。”

“排放出来的污染物也没有颜色，这样能看得到吗？”罗灵均有些担忧，“要不我们录像吧，至少还能录下机器的声音。”

李双旋无奈将相机抱回胸前：“录像模式……是按哪里来着……”

“你不会用吗？”罗小象又焦急地拍拍他，“有没有说明书？”

“谁看说明书啊，要是有双色的视野不就都知道了嘛。等等，我找到了，应该是这个按钮……”

在三人手忙脚乱之际，两名工人从坦克般的汽化机上跳了下来。

“地上这滩白色的是什么？”高工人拉住胖工人问。

胖工人挠挠头：“鸟粪？”

罗小象和罗灵均同时转向了潘潘，潘潘把脑袋移向天空，无所畏惧。

“有见过这么大的鸟粪吗？”高工人起了疑心。

“对啊……那你说是什么？”

“这附近有东西。喂！谁在那里！”高工人发出一声大吼。

“快跑！”罗小象低着脑袋，转身小步快跑。

李双旋抱紧了胸前的相机，运动鞋在地面上发出急躁的沙沙声。

有潘潘在前头带路，他们虽然绕了几个圈，但还是平安回到了铁门前，顺利逃出工厂。

“还好双色醒了，不用背它就是轻松。”李双旋边说边回头，“双色呢？”

罗小象、罗灵均、潘潘都在，但双色并没有跟上他们，也没有抱住任何一个人的大腿或是脖子。

“双色……该不会还在工厂里吧！”罗灵均说出了所有人的担忧。

李双旋两腿一瘫，在沙土地上坐下：“我就说我不该来的……”

气氛凝重，三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潘潘走到罗灵均跟前，伸出一只翅膀，指了指她的口袋。

罗灵均从口袋中取出了手机：“你想要它？”

潘潘“咕”一声点头。

“你是说你想带着手机回去看看怎么回事吗？”

潘潘继续点头。

“那就拜托你了，注意安全。”罗灵均将手机挂在潘潘的脖子上，并且与罗小象的电话接通。

潘潘踏上滑板，往工厂里滑去。

三人围着罗小象的手机而坐。起初，从手机听筒中只能听到滑板与地面摩擦的“沙沙”声，之后是风声，再之后出现了刚才那两个工人的声音：“你看，那个粘在电线杆上的是什么？”

“哎哟，是大熊猫！”

罗小象的心脏紧绷起来，罗灵均和李双旋也屏住了呼吸。

“真的啊，捡到宝了！来，我把它弄下来。”一人这样说。

“喂，别用石头打，直接抓就是了。”

“我的双色……”李双旋抓住罗小象的手臂，“每天膳食平衡、吃好睡好的双色，他们竟然用石头……”

“嘘！”罗灵均示意他先别出声。

“这得值多少钱啊。”工人说。

李双旋攥紧了罗小象，罗小象疼得直咧嘴。

“谁敢卖大熊猫啊。”另一名工人说。

听到这话，李双旋的手指才稍微放松了点。

“跟老板商量商量，老板那条狗前两天刚被机器熏死了，笼子正好可以拿来装熊猫。”

“对，让老板给我们涨工资！”

两名工人的声音渐渐远了。罗小象挠挠头，想要打破凝滞的气氛：“至少，我们知道双色会被关在哪里了。”

“你还说，你还说！”李双旋快要哭出来，语无伦次的声音从大到小，转化为痛苦的喃喃。

“谁在那里！”工人的声音又一次从手机中传出。

“糟了。”罗小象脱口而出。

“我们的声音被听见了！”罗灵均也明白发生了什么。

罗小象捂住了罗灵均的嘴，罗灵均捂住了李双旋的嘴。懊悔的眼泪从李双旋眼中滚落到罗灵均的手上，她慢慢松开了手：“现在不是我们能对付的情况了。”

“那该怎么办？”李双旋身子微微抽动着。

“我让潘潘回来，我们先离开这里，回学校找叶老师。”

一刻钟后，在出租车后座里，罗小象、李双旋和罗灵均三个人挤在一起，潘潘则坐在副驾驶座上，时不时回头看他们一眼。

出租车司机对近在身边的潘潘很是好奇，他问：“你们是生态生吧。生态生和普通学生到底有什么不一样的？”

“我们和动物一起成长。”只有罗灵均简单回答了他。

“我知道了，你们做的是保护动物的事业！”司机鼓励道，“好好干啊，动物们需要你们。”

后座的三个人不约而同都叹了一口气。

“我知道有很多倒卖动物皮毛和手掌的家伙，那些人啊真是该死……”司机还想聊些什么。但这一回，后座连叹气声也没有了。

等红灯时，司机有些尴尬地转了转眼珠，只有潘潘冷酷地与他对视。

回到学校后，三名学生连同一只企鹅站在叶泽的宿舍里，低头等着挨训。

叶泽挂掉报警电话后长叹一口气：“事情比较严重，不过现在太晚了，你们先回宿舍吧。”

“可是双色……”李双旋有些心急。

“明天一早还需要你们配合作证，今晚先睡觉。”叶泽苦恼地按着太阳穴。

“老师，你骂我吧。”罗小象说，“我都接受。”

听到罗小象这话，叶泽克制住情绪，问：“为什么不事先和我商量？如果找不到我，找其他老师也可以。你们有考虑过自己的能力吗？你们有策略吗？”

一连串的问题，明明都是简单的道理，却没有人答得上来。

罗小象回到了一个人的宿舍，忧心忡忡地刷牙洗脸。准备躺下时，外头响起了敲门声。

他开了门，看到李双旋抱着枕头和被子站在外头。“我睡不着。”他说，“我舍友太吵了。”

“哦。”罗小象让他进了宿舍。

“你记得老师说过要让我们学习克制能力吗。”李双旋又说。

“记得啊，找胡萝卜的课。”

“接下来的五分钟，你能克制一下吗。”李双旋的情绪有些不对劲，既紧张又恐惧，甚至有一点绝望。

“我……试试。”

“我闯祸了。”李双旋说。

罗小象挠挠头：“其实……是我连累了你和双色……”

“我没拍到。”

“什么？”

李双旋的一只手从被子下伸出，手上抓着的是相机：“我发现我没拍到证据。只有两张黑漆漆的照片，没有视频。”

罗小象倒吸一口凉气。他们不仅打草惊蛇，丢了双色，连重要的证据也没有留下。

就好像所有的不走运，都在今夜一口气降临了。

（未完待续）

上海果阅文化创意有限公司已获得本篇权利人的授权（独家授权/一般授权），可通过旗下媒体发表本作，包括但不限于“不存在科幻”微信公众号、“不存在新闻”微博账号，以及“未来局科幻办”微博账号等

责编 | 康尽欢

题图 | 动画电影《恐龙当家》截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