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晦暝 第五十五章
侍疾(1) 回到宫内,永年殿总管悟公公便传旨请几位娘娘们前去御前侍疾,当然,皇后除外。皇后为此也并不介意,帝后本就不合,皇后又出身显赫,这侍疾的粗活她又怎做得了,所以侍疾之事便只由其他几位妃嫔轮替。 颖妃,安嫔与荣嫔分别去了御前几日,皇帝的病情仍未好转,这一日终是轮到了李子衿。天还未亮,李子衿便素面朝天的在自己寝殿庆阳宫的餐厅坐好了,宋思柔还没醒,她也不想打扰她,只命小厨房简单做了清粥小菜速速地吃了,吃完刚要起身,却见宋思柔匆匆赶了来,“小姐起身了怎么没有叫我?”又见李子衿不施粉黛的样子,“小姐还未梳洗吧,我这就命人把妆奁拿来。” 李子衿摆摆手,“不必了,我已经简单梳洗过了,我今天起得早,看你还未醒,便不想打扰你,我今天是去御前侍疾,皇帝久病未愈,我们这些妃嫔都应该为他忧心焦虑才对,我又怎可打扮的花枝招展前去。” 经她提醒,宋思柔也想到了这一点,“小姐说的是,这点我本应该想着的,却给忘了,还好小姐你知此人情世故,如若我们俩都忘了,岂不是要惹陛下不高兴,都怪我睡昏了头。” 李子衿笑着让她做到餐桌前,“这怎么能怪你呢,你又不了解皇帝的品性,这种事我自己会思虑的。倒是你,既然睡过了头,就不用随我前去了,我看你近日未休息好,你饭后在房内休息便好。” “这怎么成,还是我陪小姐前去吧。” “你这小丫头,我让你休息便休息,你跟我还客气什么?” 宋思柔的心内隐隐感到不对劲,直言道:“小姐……你切莫做傻事,现在我们羽翼未丰,銮信脩怎么说都是风鸣国君,你如果做了什么傻事,想必连皇后娘娘也保不住我们的。” 宋思柔焦虑的表情逗笑了李子衿,她知道宋思柔指的傻事是什么,无非是怕她借着侍疾的机会谋害当朝天子。她再次惊异于宋思柔对自己的了解,因为有那么的一瞬间,她确实有这种想法,但不是现在,不是今天,她还没有准备好,“你不用担心,我哪有那么傻啊。”李子衿望了望外面的天,因着下雾的缘故,天还没有大亮,她让随侍宫女点好灯笼后匆匆走出了庆阳宫,她知道自己心虚了,她不敢再面对宋思柔那关切的目光,所以她只能“逃离”。 来到永年殿门口与守门宫人打过照面,李子衿便在外厅等着前一日侍疾的荣嫔一行人出来。待得荣嫔出来,李子衿见她也是一身简衣素面,眼下竟隐隐有了乌青之态,忙上前关切道:“荣嫔娘娘连日辛苦,快回去歇一歇吧,想必陛下应该有所好转,请娘娘不必太过担忧。” 荣嫔拭了拭已经困顿模糊的眼睛,好让自己看起来不至于太过憔悴,“唉,我们这些做妃嫔的辛苦不辛苦倒没什么,倒是陛下,这一连几日龙体也不见好转,陛下日夜为政事操劳,累坏身体之事常有,你是被纳为贵人后这还是头一遭赶上,快进去吧,这侍疾之事只要心细便好,有什么不懂的就差人来问我,我定会相帮。” 李子衿知她说的都是客气话,虽未当真,但仍旧礼貌道谢:“多谢娘娘照拂。” “哎,妹妹客气了,与你说了很多遍了,你我都为陛下的妃嫔,品阶也未差多少,你何必如此生分的称呼我,日后你我只姐妹相称就好。” “是,那便谢谢姐姐照拂。” 话音刚落,皇帝身边的悟公公便出来提醒道:“玉贵人快里面请吧,一会陛下醒了就该喝药了。” 于是李子衿与荣嫔道别后就匆匆进了内殿。进到内殿,见皇帝已经醒了,李子衿施礼道:“臣妾给陛下请安,臣妾今日来迟,还望陛下恕罪。” 李子衿正值荣宠,皇帝对她很是和颜悦色,“金儿无需多礼,快落座吧,你来的不算晚,是今日朕起早了而已,你吃过早膳了吗?” “回陛下的话,臣妾来之前已经吃过了。”她柔声回答。 “不如一会在这再用一点早膳吧,上回朕见你爱吃这的小厨房做的虾饺,一会朕命厨房再给你做些。” 皇帝的宠爱只会让李子衿觉得恶心,他知道自己父母是因他而死吗?他知道自己的兄弟因他流落在外吗?他什么都不知道,却还要自己像个金丝雀一样的在他身边承宠,这种服侍仇人的感觉实在让她感到刺骨锥心,但是她不能表现出来,只能柔声道:“多谢陛下,不过臣妾近日没有胃口,陛下您龙体欠安,臣妾又怎吃的下。” 皇帝见她言辞恳切,以为她真是为自己担心,欣慰之余仍是命厨房为她做了虾饺。早膳后,李子衿又服侍皇帝用过汤药,与皇帝说笑解闷,一副琴瑟和鸣的样子,但她的内心已经在盘算起大逆不道之事了。 * 皇帝偏心李子衿,这几日侍疾只让她白日前去永年殿,日落后便可回庆阳宫休息,起初李子衿还表现得一片赤诚,说要日夜服侍陛下,但拗不过皇帝的执意,所以她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今天又轮到李子衿前去侍君,她一早起来便浑浑噩噩,站在穿衣镜前也不看镜中的自己,任由宋思柔给她梳好头发,穿上衣服,而她只是神游物外般的杵在镜子跟前,宋思柔见她定有心事,便开口问道:“小姐今日怎么了,是没有休息好吗?” 李子衿在沉思中被拉回现实,她叹了口气,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般转过身对宋思柔道:“思柔,我已经想了很久了,皇帝多活一天,我便多难受一日,害我李家与冯氏家破人亡之仇我实是无法释怀,再加上现在我又成了他的妃嫔,想想就很烦恶,本就是不共戴天之仇,现在我却还要委身于他。我想,皇后和大司马的道路毕竟和我们有差别,他们可能只是想把皇帝变为傀儡,而我和皇帝却是血仇,既然这样,我索性不如趁病将他杀了,他现在本就身体虚弱,只要我出手痛快,他必死无疑。”说着,她从梳妆台下拿出一个小小的纸包:“这是我命王平从宫外寻得的毒药,我只需将一丁点药物藏在指甲中,等为皇帝喂药时,神不知鬼不觉的将指甲伸进药中,便可让他一夕毙命,那样,我们的大业也算完成了。”说着,她又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出宫腰牌递给宋思柔,“思柔,一会你便以替我出宫采买之名赶快离开,远离这个是非之地,再也不要回来了。”